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光明与黑暗》 作者:贾诩 第十五章 一见倾心 白河愁闻言,想也不想的道:“这年头世景不好,恶人极多,弄得讨债的倒像是欠债的,今天我在酒楼上还差点让个恶女人给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不知百合要向谁去讨还失物?如果有我在你身旁,怎么也不会让人伤了你。” 百合听他说得夸张,忍不住又是一笑,自下山以来,所遇之人无不是宝相庄严,生性严谨之辈,似白河愁这种人却是首遇。 百合却不知,在她面前,白河愁的性子已经是收揽了少许,而且对夜家有怨在先,没趁机把夜明珠的行为添油加醋,已经是她家山有福,祖先保佑。 白河愁却看得又是一呆,此时百合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只觉这一笑与刚才又有不同,但到底哪点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她的笑容之美就像一朵鲜花在眼前徐徐盛开,令白河愁如饮美酒,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心头如被大锤所撞,白河愁情不自禁的向百合靠拢走来,走至她身前尺许处,才发现她的身材比普通女子略高少许,头顶几乎与自己的眉梢齐平,不由趁机饱览她如天女般的仙颜。 百合被他大胆的目光看得俏脸微红,扭头转身,错开白河愁的目光,背对着他轻声道:“好啊,我就让你陪我一起去夜家。”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从面前消失时,白河愁的头脑才稍微清醒一点,听到百合要去的地方,顿时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你说的是幽冥宗夜家吗?” 百合从他身前三尺处转过身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微笑道:“正是幽冥宗,怎么,你害怕吗?” 说害怕也害怕,任白河愁再怎么胆大妄为,也自知现在还绝敌不过夜魅邪和夜魅冥,更不用夜家还有什么自己一无所知的妖魔军团;但说不怕也不怕,夜家虽是人人惊惧,少有人敢惹的强大宗门,但就只因阿土伯的死,白河愁从未放弃过向他们报复的念头,只不过是暂时把它隐藏的更深了。 但要说到这样与百合两人明目张胆的主动找上夜家,夜魅冥虽未必知道自己与阿土伯的关系,但自己曾破坏过他们伏击月满楼的计划,最不凑巧的就是才惹上夜明珠那泼妇,万一去夜家时遇到她,就是再多两个脑袋也没把握能生离夜家。 心中虽是这样想,白河愁却将腰挺得笔直,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斩钉截铁的道:“或许别人会怕了幽冥宗,我白河愁却从未怕过人哩,好,我就陪你走趟夜家,就算有千难万险,白河愁也一定会替妳讨回你的东西。” 百合轻盈的身躯微颤,白河愁无法看得见的那双眼眸中蒙上一层水雾般迷茫之色,刹那间芳心失措。 听到白河愁话的那一瞬间,师傅十多年来的教养,师门心法中的什么视世情无物,来去如微波突然似一下全都忘记了似的,这种与那个人一模一样语气的话自己竟然会从第二个男子口中听到! 话虽出口,白河愁却无半点悔意,只因他敢肯定,虽然他和苏百合并没有交手,甚至对方和自己根本没有过招之意,但在爱情这无形的战场上,从见到这苏百合的一刻起,自己就已经彻底的被她打败了,且绝对无法凭自己之力挣脱出来。 这似乎就叫做一见钟情吧?白河愁忆起在天香学院时学到的这一句成语,心中不由暗念。 和她比起来,夜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百合微敛心神,眼前的这男子与那个人还是不一样的,仍带有一丝稚气,而且气质其实也是完全不同。他说话时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但语气却又充满自信,具有让人信服的强大力量;而白河愁却给自己另一种感受,他的说话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犹如天马行空,随意而又夸张,有些荒诞不真实,却又让人不禁莞尔。 “好吧,那跟我来吧。” 要不要去和师傅及月净沙说一声?但百合的声音似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白河愁完全没有办法抵挡得住,一跺脚追着百合的脚步而去。 白河愁听到琴声的一刻,苏府内室中以月满楼的耳力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就是月净沙也听得美眸睁大,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琴声! 月满楼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眼望湖心小亭的方向动容道:“这是何人在弹琴?苏兄,想不到自你夫人去世后你府内竟然还有如此精通音律之人?” 苏轼亦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后闭上双目,另一手放在膝上,手指随琴音的节奏起伏不止,却没答话。 琴音终止,苏轼睁开双目,见到月满楼正从门槛处走回,月净沙也将头转正,含笑道:“百合的娘抚琴是一绝,比起肖仙子的箫绝不逊色,当年我连她人都尚未见过,只是听了她的琴声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没想到百合对于音律更有天份,被西昆仑收为传人后,音律也精进如斯,她的娘如果能听到百合今天的琴声,亦当含笑九泉了。” “岂止!”月满楼坐回原位道:“依我看,百合的琴声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惜还未听到她吹的箫,不知那又会是怎样一种让人心驰神往的感觉。” 苏轼抚须大笑道:“不瞒你说,连我都还没有听到过她吹的箫声。对了,这白河愁是你从小收入门下的吗?” 月满楼看了一眼月净沙道:“他是被人收养,与小女青梅竹马,当年净沙的娘难产,收养他的人出手相救,虽不能同时保住两人,却依青霜之意保住了孩子,我是极感他的恩德,这近二十年间一直有心还对方的大恩,却不料屠自然宁愿住在效外也不给我机会。” “屠自然?你说收养白河愁的是大地仙医屠自然?”苏轼双手撑椅,差点站了起来。 月满楼不解的看着苏轼,点头道:“正是大地仙医,不过我也是在他临死时才知道的,他竟连我也瞒了近二十年之久,他开始又不愿白河愁涉足江湖,有意让他从文,竟把他送到书院读书。却不料白河愁对武道极有兴趣,小女又儿女心性,竟私下传他本门基本心法,待他和我发现时,已经迟了,而且我也发现白河愁对武学极有天份,生平罕见,所以默许小女传授,算是还屠自然昔日之恩。” 苏轼微吸一口气道:“屠自然是怎么死的?” 月满楼微愕,声音转冷道:“不瞒你说,他是死在夜家夜魅冥手中的。” “阿土伯是为了救我,逞强和夜魅冥动手,虽打跑了他,但阿土伯他,他旧伤复发。”想起当日之事,月净沙眼眶微红,禁不住伤心。 月满楼试探着问了一句:“苏兄莫非与屠自然有旧?不过曾听说屠自然虽然医术了得,但生性孤僻,就算救人也是最讨厌对方婆婆妈妈,所以朋友极少。” 苏轼眨眨眼道:“我也是随口问问,只因屠自然当年曾为我的一位朋友治过伤,我的朋友至今仍念着他的好处,有心报恩却苦于再也找不到他的行踪,现在他死了就更没办法了。嗯,白河愁是从小被他收养的吗?” 月满楼点点头,回忆道:“我记得青霜难产的那晚,我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空有一身太初紫气却毫无半点办法,将附近三百里之内最有接生经验的产婆都连夜请了来,却个个束手无策,什么千年人参,雪山冰莲,只要救得了她们母子,我都在所不惜,但那些产婆却告诉我,产妇血崩,这些别人眼中的救命至宝对她们而言毫无用处,有些反而有害,除非她能活下来,倒是可以用作产后调养之用。” 月满楼感觉肩头一沉,却是月净沙将双手放到了他的肩上,眼眶红红的,如果不是苏轼在旁,恐怕已经哭出声来。 以手轻拍月净沙的小手,月满楼继续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本来天气晴朗,到了晚上,从青霜开始难产之时忽然惊雷恶电,大雨倾盆,仿佛天都在落泪。当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时,屠自然怀抱一个婴儿出现在星月门前,恰好我师弟从两百里外将一个接生三十年之久的产婆带回来,差点撞上了他,却被他知道净沙的娘难产,于是就不和我师弟吵了,说是他通医术,想试试能不能救人。” 月满楼脸上出现苦笑:“结果仍是不能同时救得下两人,老天注定要我只能拥有其中的一个。白河愁就是他当时抱着的婴儿,比沙儿只早出世三天而已,他的母亲听说也同样是死于难产的。” 苏轼嘴唇微动,缓缓点头,表示明白:“哦,原来如此,唉,老天原是如此残忍的,我想尽办法仍是不能化去百合她娘身上的九阴绝脉,她虽能奏出天悲地泣的琴声,我空自负平生智谋,却仍是只能坐看她逝世,却无回天之力。” 月满楼伤感的道:“我实是有负本门祖师所望,自青霜逝世之后,我本已停滞不前的武道又有突破,却意志消沉,毫无半点光耀本门之心,心甘情愿的躲在孤星城,连慕容师弟都劝不了我。” 苏轼伸出手来握住月满楼的手,沉声道:“逝者已逝,我们只能在心中永远的记住她们,但还有其他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哪怕是只为净沙贤侄女,你也不能永远都呆在孤星城,就是这圣京城,仍是有很多事需要你的。” 月满楼淡笑,笑中却仍带着三分伤感,道:“满楼已经没有壮志雄心,但如你所说,仍有些事是我必须去做的,比如要替屠自然向夜家讨个公道。” 苏轼神色微变道:“月兄三思,我不是说不该向夜家讨个公道,只是现在与北方局势趋紧,在此关头,当团结一心,不宜内乱。” 月净沙听得心中不服,呶起小嘴,如果不是念着对方是自己的叔伯辈,已经出口相争。 月满楼看了看门外,叹道:“苏兄的话,满楼一定会记在心上,只是有些事如不去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时间不早了,我和沙儿就告辞了,他日有瑕再来造访。” 苏轼还想说什么,月满楼已经起身向门外走去,月净沙施礼,紧紧相随,只得收回已至嘴边的话,也叹道:“月兄还请以大局为重,你还请在京多驻几日,我一有瑕亦必来看你。” 将月家父女送走之后,苏轼跺步走回椅旁,缓缓坐下,皱眉道:“莫非他真是…” 幽冥宗无愧是圣京城中第一大派,更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宗派,光是这光鲜的宅院已经让人肃然起敬,面积比孤星城的星月门至少大了三倍不止,而且墙高宅深,气势恢宏,高悬的门匾以五寸厚的南海千年榴木所制,坚实而不易被虫蛀。 或许是因为幽冥宗之名,整条大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人明明经过这条街会近一些也宁可绕道,至于商家店铺更是没有一个敢开在幽冥宗的旁边,就是举家住在附近的也极为稀少,也就只有一家卖棺材的,和一家祭奠一条龙的一左一右把幽冥宗夹在中间。 寂静的大街上传来脚步声,一男一女前后走来。 走至幽冥宗大门前,白河愁抬头看了看门匾,停住就要跨上门阶的左脚,忽然开始大笑。 笑声惊动了看门的幽冥宗弟子,两名弟子手执钢刀从门房来到台阶之顶,向下望去,恶狠狠的道:“什么人,敢在幽冥宗门前喧哗?” 白河愁一面指着头上的门匾,一面忍笑道:“不要怪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两个弟子被弄得一阵糊涂,对望一眼,看看头顶上的门匾,仍是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其中一个老练一点的问道:“小子,你到底笑什么,还不快说个明白?不然不要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白河愁指着门匾眯起眼,刚想回答,一声娇叱响起:“跟这个大坏蛋有什么好说的,吃我一鞭!” 声到鞭到,一条毒龙似的鞭子划出一道黑弧抽至,整条鞭除了手柄处之外无不布满细小的尖刺,如果抽在人身之上,让人不敢想像是怎样一副光景。 来人的偷袭虽是有些出人意料,但白河愁本身速度就在偷袭者之上,而且偷袭他的人总算有点良心,是声鞭同出,并非鞭前声后,白河愁斗气加速后的斗转星移以寸许之差避过。 鞭子抽在地上,青石砌成的大路顿时糟了秧,正中那块如被刀割分为两块,而且只要用手微微一触立化石粉,周围至少有七八块砖石被震碎,有的剩三分之一,有的只剩不到一寸大小的一角,其余都与那块青砖一样变成石粉。 白河愁又惊又怒,跳开两步,差点忘了百合就在旁边,指着偷袭者破口大骂道:“夜家小泼妇,我可是帮人来讨债的,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你竟敢偷袭我!就算是谋杀亲…难怪你门前左边是棺材店,右边是祭奠一条龙。” 总算记起百合就在旁边,白河愁将“就算是谋杀亲夫也没妳这么狠吧”这句给硬咽了下去。 毒龙鞭挽了个鞭花,回到主人手上,夜明珠昂首挺胸道:“对待你这种无耻之徒,当然得用最狠的手段,实话告诉你,我这毒龙鞭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小刺,抽在人身上会连皮带肉的扯起,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用这毒龙鞭狠狠的抽你一百鞭,不,两百鞭,三百鞭都不嫌多!” 白河愁来时千算万算,自己到底已经投入星月门,只要夜魅冥不知道自己与阿土伯的关系,苏百合又是苏轼之女,虽然不知道她是来讨还什么东西,但只要自己两人如此明着登门前来,幽冥宗再大胆也未必敢明着对付两人,故并不十分担心。 要担心就是担心会撞上夜明珠,一来自己也有些理亏,而且在酒楼一会就已经知道这刁蛮女从小被人宠惯了,再加上身在幽冥宗,耳濡目染,像那毒龙鞭,好端端的一条鞭却费尽心机的在上面安装三百六十五个小刺,抽在人身上会连皮带肉的扯起,随口说来倒是轻松,大遂她虐人之意,但抽在人身上可是会痛不欲生的。 白河愁故作惊讶的道:“莫非你是忘不了我在酒楼上对你说的话,对我一见倾心?” 夜明珠立即粉脸通红,下意识的缩胸道:“谁跟你在酒楼上说过话!你今天敢在我幽冥宗门耻笑,要是解释不清发笑的原因,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 “明珠小姐不用生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有什么误会,我这位朋友行事也有些古怪,但绝对不是坏人,更不会有意耻笑你们幽冥宗。”百合向夜明珠道。 百合的声音如珍珠互撞般好听,人更是美如天女,连夜明珠也不由自主生出好感,怒气稍减,本已举起的毒龙鞭又放了下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该不会是这小子告诉你的吧?” 百合微微一笑道:“我是苏轼之女苏百合,前来拜访贵宗,还请明珠回禀魅邪宗主,就说西昆仑传人前来收回当年被魅灵师叔取走的旧物。” “啊,原来,原来你就是西昆仑的传人。”夜明珠惊讶道,手中毒龙鞭也移到了身后。 “这样吧,苏姐姐,请你随我一起进去。” 两个守门弟子开路,百合跟着夜明珠向幽冥宗大宅走去。 白河愁干咳一声,心忖这西昆仑的面子真大,连夜泼妇都要买帐。 听到咳声,夜明珠本已走上台阶,忽然转过身来,秀目圆睁,望着白河愁道:“臭小子,你不可以进去!” 白河愁不服气的道:“为什么我不可以进去?” 夜明珠不客气的遥指白河愁的鼻子道:“你这家伙,鬼鬼祟祟,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虽然因为苏姐姐的原因,今天我不再跟你计较酒楼以及刚才你大笑之事,但是如果你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我们幽冥宗不找你麻烦,你已经可以去求神拜佛。” 白河愁微微抬头,从下望向夜明珠,有意无意间在她脸上和颈胸处流转不止,踱步走上台阶,直至与夜明珠齐平,然后又露出在酒楼时那种微带邪异魅力的笑容,看得夜明珠不禁后退一步,粉脸泛红,胸如鹿撞,心跳加速。 左手高举,直指门匾,眼睛却直视夜明珠,白河愁笑容可掬的道:“你看看上面,就知道我为什么发笑了。” 夜明珠后退一步后,想想不对,自己为何要怕了眼前这大坏蛋?这可是在幽冥宗啊,只要这小子稍有说得不对之处,自己立即就可以借此来对付他,到时非让二叔出手生擒了这小子,先抽他个一百毒龙鞭,然后再想点花样让他知道厉害,从此再不敢欺负自己。 听白河愁这样一说,夜明珠趁势又走前一步,回到原位挺胸昂首望向大匾道:“有什么不对?” 白河愁张大嘴作大笑状,却故意不发声,气得夜明珠咬牙切齿时,始慢条斯理的道:“贵宗是叫幽冥宗吧?” 夜明珠气得七窃生烟的道:“当然是叫幽冥宗,这天下皆知。” “那为何门匾上写的却是幽明宗呢?”白河愁一面摇头一面举步前行,再不理夜明珠。 苏百合看了一眼门匾,匾上三个大字果然是“幽明宗”,而不是夜明珠口中的“幽冥宗”。 两人在弟子的引导下向门内走去,只剩夜明珠呆呆的看着门匾上的大字,这门匾挂了有二十年了吧,听说是自己出生那天,爹喝了很多酒,难得的大醉一场,酒后写下了这三个字,让人给制成大匾挂在门上的,现在却成了被那小子再次取笑自己的把柄。 不过,为什么这二十年来,竟然没有人发现呢?自己是一向不注意这些的,但每天看门的弟子为何也没发现呢? 第十六章 幽煌之楼 白河愁有意放慢脚步,与百合平行,微微侧身就可以看到她完美无瑕的半边脸颊,让白河愁为之心颤不已。 守门的弟子在他们两人之前自动退后分立两旁,将深黑色的门户由一条缝隙向两边缓缓拉开,就像一张巨兽张大了嘴正在朝着两人狞笑。 负责迎宾的弟子与守门的两人耳语一番后,以恭敬的姿态前行三丈有余带路。 白河愁向百合微微倾身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百合嫣然回眸,微提衣袂欣然跨过门槛。 白河愁紧随其后,进入了幽冥宗这名动天下的大本营。 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中不禁微起荒谬的感觉。 幽冥宗素以残毒阴狠名摄天下,凡惹上他们的无不极惨收场,近百年间更是日益壮大,隐有超越星月门和日宗成为南方三宗门之首的趋势,除非是宁采臣这个级数的,否则没有人敢以一己之力正面对上他们,哪怕是暗中进行都要三思而后行;一些实力不弱的小宗门只要得罪了他们,亦落得派毁人亡的下场。 这种宗门怎么可能与眼前的庄园联想起来? 眼前是青石铺路,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成丁字形的道路两旁种满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彩蝶纷飞。那些花有的白河愁认得,比如艳红如血的火焰花,有的却根本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七色纷呈,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大抵如此。 沿平坦的大路往前行,直走了近千步耳边传来隆隆水声,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大水池,奇石形成众多怪峰般的假山群在水池中屹立,从地底引来的十数股天然喷泉冲天而起,大小不一,高低不等,喷出的水柱在半空中均匀分散,似同时撒下千万颗骤然发亮的珍珠,在渐暮的日光下色彩变幻,令人目眩。 白河愁走近,停下脚步细看,那些假山就像是把大陆上所有雄险俊奇的山峰缩小了千万倍后放置在这池中似的,待伸长头颈,最靠近两人的喷泉忽然一阵怒喷,白河愁猝不及防,被如珠玉般的泉水淋湿脸颊,清凉一片,不由紧闭双目。 退后两步,与花香绝不相同的幽香传入鼻中,白河愁睁开双眼,却看到百合近在咫尺,紧帖身上在冰绡般的白衣伸手可触,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 水花四溅,有的落到她冰清玉洁的香躯上,有的落到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有的落到她乌黑发亮,光泽照人的长发上,像颗颗珍珠从发梢,脸上同时轻轻滚向雪白无瑕的颈间,她却似毫无所觉,静静的望着喷起的泉水,似在回忆某些记忆深处的东西。 白河愁看着走到水池旁一动不动,如一尊白玉雕成的女神像般神圣庄严,落到白河愁眼中更是无一处不美,四周的丽花妍草刹那间再无色彩之分,尽显灰败。 又一滴泉水滴在白河愁脸上时,由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会这样?” “水!”白河愁无头无脑的说出一个字,然后闭上双眼道:“就像水一样,轻柔,安静,却又冰凉!” 西昆仑一派的精神修炼本是神武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宗派,百合更是从小就开始修习本派元始道法,但是听到此言却是禁不住一颤,如同两粒黑宝石般的双眸望向白河愁。 白河愁微感尴尬道:“我有说错吗?不过刚才你对着喷泉和假山沉思,当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时,我忽然以为找到了最能描述你刚才神态,形容我此时感觉的词语,想不到还是错了。” 百合脸上泛起日暮之光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笑容,双手曲肘握在胸前,整个心神集中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子是第二次让自己产生这种心灵颤动的感觉,第一次是因为类似他的语气,使自己差点以为又重新见到那个人;而这一次更是奇妙,他竟似能感应到自己刚才的心情,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所想的实际内容,却竟然能准确的描绘出自己当时的心态。 明明眼中看到的百合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脑中却生出百合双眼眸光幻华的样子,就像日光射至两粒宝石时光采跃动不止,她的形像更在白河愁心中忽然无限扩大起来,充塞他的整个心灵,生出一种似快要被对方看通看透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同样是整个心中都是她,但这次绝不一样,对方似在使用某种特异的功法观测自己,与之前的自然而然不可同日而语。 百合想不到他竟能感应到她正在使用的灵犀法眼,微讶道:“你是星月门的弟子吧?想不到星月门的精神修炼之法竟有如此独到之处。” 随即心底暗自摇头,如果对方不是天生异质,就是所修功法至高而特异,否则绝对无法以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就感应到自己的灵犀法眼。 星月门的功法,特别是最高心法太初紫气确是精气神兼修,修至高段境界时,似月满楼之辈能感应到百合的法诀自是毫不足奇,白河愁也能感应到却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以正常而论,白河愁年纪尚轻,就算是千年难遇的习武奇才,又从小习武,也绝比不上如云梦泽这种一出生就以灵药进补,修习的也是足以称雄当世的奇功异法,又得尊长亲自指点的世家传人;但是他从小修习星月门的基本功法,根基却是扎得极牢,最大的欠缺不过是明师的指点,偏又遇上黑帝斯,助他转职成功,修炼黑暗系的武技。 两次的转职成功,体内经脉被强化,斗气得到增强,每一次至少抵他两至三年苦修,最大的收获却连白河愁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只有已逝的黑帝斯心中明白,却故意不说破,那就是每一次转职,与负面的黑暗意志对抗并成功脱身的经历! 这种过程令得白河愁小小的年纪,却已经超越了自身的年纪限制,不知不觉中大幅度的提升了他的精神强度和灵敏度。 “刚才的形容十分帖切,我的确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东西,你竟能感应到我的心境,一口说出来,让我不禁生出好奇之心,所以用灵犀法眼观测你,如果你为此生气,百合愿意就此道歉!”百合平和的道。 白河愁听到她坦然承认刚才是在用某种功法对自己进行探测,却非但不生气,反而嘴角含笑道:“既然百合都承认刚才是你不对,并愿意为此道歉,不知我是不是可以为此向你索取一些赔偿呢?哈,算成是奖励也行,我竟能感应到你的一些心思。” 自七岁时就被师傅梵净音看中收入世人眼中秘不可测,几与轩辕剑派齐名的西昆仑,在师门修持十二年之久,既得师傅之助,又曾遍阅派中所搜罗的典籍,其中有不少是世间独有的孤本,所以所纪虽轻,却已具备独立于七大宗门之外又超越七大宗门的超卓潜质。一年前就开始下山入世修行,红尘经验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但眼前白河愁这种得寸进尺,顺着竿爬的人却令她方寸微乱,他与那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看着百合静如止水的表情,白河愁差点生出想收回刚才的话的念头,这时却传来百合略为迟疑的声音:“你,你想要什么奖励?” 立刻开心大笑,白河愁笑得像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猫,心满意足的道:“我才来圣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一点都不知道,走在大街上都怕被人拐走,所以如果有百合陪着我游览圣京附近,我就可以放心大胆了。” 百合终忍不住侧头过头去忍笑,转头再看白河愁仍是笑意未尽,好笑的道:“你这种人,走在大街上,应该担心的是你把别人拐走才对。” 忽然又是一阵水花急溅,百合退开两步手指一处假山,语音幽幽:“那里好像西昆仑啊。” “你想你师傅了?” 轻轻一叹,百合转身道:“有一点,我们走吧。” 白河愁望了一眼她刚才手指处,喷泉撒下的水珠正滴落在那假山绿色的绒毛上,慢慢湿润开来。 急走两步上前厚着脸皮道:“你到底给不给我奖励啊?” 百合头也不回向越来越近的幽煌楼走去,声音如天籁般传入白河愁耳中:“三天后,崛起北漠的沙龙巴斯挑战核岛幕府第一刀手宫本宝藏,如果你愿意,可以与我一起在天香楼上观看。” 白河愁抚掌,心中大喜若狂,如若现在无人,说不定会翻两个筋斗以示祝贺,沙龙巴斯挑战宫本宝藏真挑得是时候,不禁对两人微生感激之意。 忽地想起酒楼上曾听那四条大汉说起城中似开有赌局对赌这两人谁能获胜,自己似乎正在走运,不妨将平生积蓄下一注,趁机搏个采,不过押在谁身上好呢? 两人来到幽煌楼前,此楼共分七层,气势十足,通体漆黑,不知为何物所筑,非夜家兄弟或是其指定之人向不准入内。 刚才引路的弟子已经恭敬的在门前等候,见到两人行礼道:“宗主已经在里面第七层等候两位,请进。” 白河愁不禁仰头望向最高的地方,上楼时会不会也见到夜魅冥呢? 才生起此念头时,心中警兆突生,感应到有人已经侵进自己两丈之内,且正以极高的速度向自己方向移动。 来不及回头看是谁,旁边幽冥宗弟子既惊且俱的神色,百合柳眉轻皱一分不差的落入眼眸,身后之人是谁,白河愁已经猜到了个七八分。 白河愁斗气喷发,比对方来势稍快一分的横掠三尺,险到极点的避开对方的第一击,无奈对方的速度并不下于他,且蓄势而来,第一击虽没能如想像击中白河愁,但却逼得白河愁根本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接下来的劲道更是全面笼罩白河愁。 百合皱起的双眉轻展的一刻,白河愁感觉到她有出手之意,喝道:“百合!” 来人的功力在他之上,几十年的修为远胜于他,又近乎无耻的像现在这样攻击他,他是绝无胜机的,纵是想逃出生天也是极为困难;但白河愁却并没有绝望,以他二次转职后的修为,斗转星移配合精神异能再动爆发,速度快得犹如流星掠空,最厉害的地方莫过于纯以精神指引移动方向,之前半点看不出移动的前迹。当日虽说宁采臣有意放水,但凭此法已是让宁采臣大吃一惊,绝对能出乎对方意料之外,逆转形势,故并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但现在百合却似乎有出手替他挡下一击之意,虽说她是西昆仑的传人,但到底与自己年龄相仿,功力纵胜于自己,也必有限,对方却是成名数十载,接近于宗主级数的高手,连阿土伯都为之旧伤复发丧命,说什么都不敢让她涉险。 抢在百合意凝招发之前,白河愁改变策略,精神再动爆发,却并非用来逃跑或拉开距离,而是选择了最不利的方式硬碰! 他旋风般的转过身来,斗气以轩辕剑指的集气之法先凝于右手食指尖形成黑色气珠再猛然爆发出来,恰好点中对方蓄势而来的一掌,淡黑色的气晕与来人深红色泽的气劲瞬间相互猛烈撞击。 对方蓄好的攻势立即如大江大河般攻来,掌势急变,每一掌都沉如山岳,内中蕴含的掌劲更是阴邪无比,让人喘不过气来。 以指对掌,人影连闪,位置瞬息数变,白河愁连接对方急攻而来的十招,最后再硬碰一记,回归原位。一个站不稳,后退三步,几乎倒在百合的怀中,体内的经脉更是难受到极点,几欲断裂不说,光是那种如浸寒冰的感觉就让人想自尽了事。 敌人也不好受,在白河愁使尽全力之下,虽然没有受伤,却被对手最后一击将自己硬是迫开,没办法乘势追击,擒下对方,而且手上隐有火辣之感。 在最后迫开对手的那一击中,白河愁已是将自己已经学到的最强本领使出,轩辕剑指集气之法,黑暗斗气,更用上了二次转职后才敢使用的气合增压术,集中在指尖的黑暗斗气是以涡旋方式二倍增压后才爆发,这一击的力道倍数于平时,只以力道而论等若两个白河愁合力施为,对方虽是功力远胜于他,也不免气血狂涌逆行,失去追击的最佳机会。 “夜魅冥!”白河愁嘴角渗出血丝,以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那张在淡红气芒中羞怒交集的老脸,旁人对他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他却是心潮澎湃。 夜魅冥以半偷袭的方式,竟然没能顺利的达到目的,虽说似乎是因为他有生擒自己之意,但他成名几十年,功力远胜于自己,传出去保证自己立即声名大振。 自己再不是昔日一脚踢在对方身体上,自己的脚却差点断裂的白河愁了! 虽然现在仍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一对一能不能保命逃生仍是未知数,但今日他杀不自己,终有一日,夜魅冥必将为他昔日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成为自己登上无上武道的踏脚石! 百合前行两步,拦在白河愁和夜魅冥之间,微怒道:“夜先生,你算是什么意思,你成名数十年,竟然向一后辈偷袭!” 夜魅冥却认不得她,见这女孩竟然不知死活的拦在自己面前直斥其非,虽是震慑于她的惊人美貌,仍是恼羞成怒的道:“你是什么人?老子成名时你还没出世呢?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白河愁伸舌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正要开口嘲讽夜魅冥,忽然从楼中传来夜魅邪的声音:“二弟退下,她是西昆仑梵净音的弟子,让她进来。” 白河愁骇然,夜魅邪隔着七层楼竟然能察觉到这里发生了战斗,且从第七层之颠发音直如相隔数尺,这份功力当真可怕,难怪能成为当世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 便在这时,百合似有所觉,转头望向幽煌楼中,白河愁随她目光望去,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披黑裘肤色雪白晶莹的妇人。 这妇人头插硕大一朵珠花,那珠花应是以白金铸成,边缘镶以二十四粒与指头差不多大,但粒粒相同的珍珠,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中间一粒鸽蛋般大小的黑色珍珠。 她的脸上不过是淡施薄粉,但却能给人以雍容华贵和成熟美艳的感觉,她的鼻子、嘴巴、耳朵等分割开来并不算特别好看。但当这些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时,再加上那双黑如墨漆的双眸,内里透出如水雾般的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愁,似有千种风情万种温柔要向人述说,柔如风中柳絮似的身躯,更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走似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威胁性,反而对她生出保护的**。 换成常人,换个地方出现这样一个美妇人,每一个正常人都会对她生出遐想,恨不能立刻搂在怀里对她又爱又怜。但她能出现在这幽冥宗的至深之地,不论是一旁引路弟子只能靠低着来掩饰的恐惧之色,还是夜魅冥的身体僵直之态,都显出此女绝非常人! 白河愁更生出奇异的感觉,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却仿佛已经在很久以前就见到过了她,却偏偏没有办法想得起来,唯一的一丝感觉是,那种见面绝对不是愉快的,对白河愁是如此而言,对这女人亦是如此,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 “魅灵师叔!”百合的声音为白河愁揭开这个谜底,原来此女就是夜魅邪的三妹,神皇白天道之妻夜后夜魅灵! 夜魅灵的目光扫过白河愁,再看向百合,脸上绽开微笑,最后落到夜魅冥身上时,双眸转冷。 白河愁右眼眼肌微微收缩,看来有那种奇异感觉的只是自己,她却没有,到底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过还是自己修炼黑暗斗气所造成的幻觉? “三妹,咳,咳,原来你也在啊?”夜魅冥有些不安的搓了一下手,说到畏惧,在他心中,夜魅邪都只能排第二位,逊于眼前这个妹妹。 “我让你办的事一件都没有办好,却在这里欺负我的师侄女,还一个劲让我给你机会,你说你我怎么相信你呢?” 不理夜魅冥涨红的脸颊,夜魅灵转身,膝盖不弯,足尖微点地面向后飘去,“跟我来吧,大哥在楼上要见你们。” 百合微一颌首,向内走去。 白河愁紧跟百合,走至门口时,忽然转头对夜魅冥咧嘴一笑道:“夜魅冥终究只是夜魅冥,到底不是夜魅邪,哈哈哈哈。” 夜魅冥牙齿几乎咬碎,却只能打落往肚里吞,刚才他见到白河愁时认出这小子就是当日出现破坏了他击败赤无惧的那小子,一时按捺不住没有多想后果就出手攻击,落个偷袭之名却没能生擒下白河愁已经是丢尽脸面,现在更被这小子当面讥笑,气得差点吐血。 但夜魅邪要见两人,在不知道他的意思之前,以夜魅冥的胆子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何况与那小子同来的女子竟会是三妹师门西昆仑本代的传人,纵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白河愁停住笑声,看着百合纯白色的身影在前方移动,深吸一口气,举步踏入幽煌楼。 这样清新的空气,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次呼吸到呢? 第十七章 时来运转 白色的身影轻盈的在前方飘动,白河愁加快了脚步,逐渐拉近两人距离。 “不知百合是要向夜家讨还什么东西呢?”白河愁忍不住问道。 夜魅灵是苏百合的师叔,总得讲几分情面,只是不知夜家到底欠了西昆仑什么? “师门旧物,我派无上典籍元始天书中有几页当年被魅灵师叔和清雅师叔带下山去,其中页落在夜魅邪之手,百合下山要做的事之一就是要将元始天书重归于一。” 元始天书?白河愁上楼的脚步顿时放缓,原本已经与苏百合靠近的距离又拉远,随着幽幽体香渐去,脸色微变,却不敢让她看见。 依稀记得阿土伯逝世时曾说,幼年时把自己折腾得自己死去活来的功诀正是出自西昆仑元始天书的最后一页,如此说来,元始天书的最后一页是落在了阿土伯之手。却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得到这最后一页的?夜家要追杀他说不定也与此有关,万一让苏百合知道自己与阿土伯的关系,她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敌人? 头上冷汗凝出,偏偏阿土伯的遗物中没有那什么元始天书的最后一页,根本就无法归还给她。如果因此而影响自己在苏百合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形像,那就太不值得了。就算她要自己将所知的那练得人要死不活的无用功法默写出来,自己也会立即照办,唯一的担心是不知她会不会相信自己? 心情顿时七上八下起来,连刚才独力抗下夜魅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夜魅冥虽然可怕,最多不过取去自己的性命,何况自己绝不会束手待毙,就算他能得手,自己的反击也会让他终生难忘。但面对苏百合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根本不可能对她生出敌对之心,如果她要杀自己,恐怕自己最头痛的是如何将自己的头斩下后还能亲手献给她。 忽然想起夜魅冥遇到自己时,自己是与月净沙在一起的,他应该不知道自己与阿土伯的关系,待会儿说不定能混过去。哈,以后还可以借帮苏百合寻找元始天书为名亲近她。 白河愁心情稍定,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热。 双足终于踏上幽煌之楼的最顶层,只见夜魅邪雄壮如山的身躯背朝两人,负手望着楼外。 “百合见过夜宗主。”苏百合衣带一沉,以对长辈的礼节深施一礼。 白河愁一面心中大骂夜魅邪不知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能得心中玉人如此客气,好在对方再怎么可恶也算是和自己师傅齐名,甚至犹有过之的宗师级人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依葫芦划瓢的做个样子施礼。 “你是魅灵的师侄,不用客气,不知梵宗主可安好?”夜魅邪转过身来,一双精芒如电的眼眸望向两人,看到白河愁时微微一愣。 白河愁闻言连忙收起快要完成的拜礼,见到这老鬼眼也眨的看着自己与苏百合,想起当日几乎被他一爪抓死,楼下大战夜魅冥时的豪气顿时点滴不剩。 夜魅邪如狂雷恶电似的眼芒在白河愁身上流转了一番始移至苏百合的身上,此时她口吐清音,含笑道:“师傅她老人家身体安康,只是时常想念两位师叔,特别是清雅师叔,已有多年未见,百合下山正是希望能找到她。除此之外,魅灵师叔当年将部份元始天书带下山来,师傅念及情谊一直未追还,现在百合却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夜宗主成全,使元始天书能重归于一。” “原来是向我要东西来的。”夜魅邪微哼道:“幽冥宗从来没有吃到嘴边的东西吐出来的习惯,你虽是魅灵的师侄也未必能例外。” 白河愁跨前一步,忍不住道:“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道之事,你也算是一代宗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夜魅邪眼芒再起,白河愁顿时戒备起来,随时做好接他一击的准备,明知不是对手,但也没办法了。 “幽冥宗本就是如此蛮不讲理,我是不是一代宗师,倒也由不倒你这小子来评价,想不到快一年不见,你的功力又有进步,看来的确是习武的奇材,可惜错投师门,不如改投我门下,成就必远胜于在月老儿身边。”夜魅邪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手,反而语气缓和下来。 一般说来,在大陆各宗各派中,虽没有明文规定,但除非得到原师门的准许,不然背师另投会让人不耻的,极少数的宗门甚至会视为叛徒,进行追杀,以清理门户。星月门虽不至于如此,但夜魅邪如此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却是明显是一副不把星月门放在眼内的样子。 苏百合伸出手来,拉住白河愁的衣袖,碰到白河愁的手指时,白可愁顺势将她的小手握住,只觉柔若无骨,让人爱不释手。 苏百合手肘动了动,心中刚生出挣扎之念时,耳畔传来白河愁的声音:“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到妳的。” 不由芳心失守,身躯一软,片刻后才回神,却只敢向夜魅邪道:“幽冥宗是名动天下的宗派,夜宗主亦是威震天下的宗师,百合下山时,家师曾言当以长辈事之,想必不会为难晚辈,白兄不用担心哩。” 苏百合的话虽然没有支持白河愁的意思,反而指出夜魅邪公认的宗师地位,但听到白河愁耳中却是毫不在意,只要有最后一句“白兄不用担心哩”就可以心花怒放了。 旁人也许会把背师叛门看得十分严重,白河愁却并非如此,他不想背叛星月门不过有两个理由,一是因为月净沙和月满楼两父女,二是看不惯幽冥宗,又与夜魅冥有仇在先,难以化解。 闻言嘻嘻笑道:“夜宗主上次与我师傅较量仍未分出胜负,却要白河愁背师另投,未免有点自视过高了吧?” 白河愁顿时说中夜魅邪的痛处,上次本以为必胜月满楼,结果对方竟然也修成了自家宗门至高之技太初之剑,落得个两败俱伤,至今记忆犹新,之所以想诱得白河愁投在自己门下,一是对白河愁有几分怜才之意,二就是想借此打击月满楼,如果成功,日后动起手来可借此令对方精神出现破绽,从而一举败敌。 星月门虽然看来威势十足,但明眼人都知道,如论权势,只有和日宗联合起来才能对抗幽冥宗,本以为如果此子只要稍有雄心,就可借此诱惑他,谁知这小子反将一军,反弄得夜魅邪差点恼怒起来。 夜魅邪脸色一沉,生出如山似岳般的雄伟气势,白河愁精神感应下立感不妙,口鼻如被稀泥所封,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自己图一时口快,却忘了现在正身处虎**之中,万一这老家伙真的发起火来,不顾一切的蛮干,自己和苏百合休想能活着走出这幽煌之楼。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夜魅灵甜美的声音:“大哥,怎么为难起我师侄起来了,那几页元始天书与武学无关,你也看了这么多年了,就还给百合,由她带回山去吧。” 苏百合暗松一口气,看着从黑暗中飘出来的夜魅灵道:“不知魅灵师叔何时肯回山一次,师傅想念妳得紧。” 夜魅邪身上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逼人气势消失不见,哈哈笑道:“我岂是以长欺幼之辈,何况怎么也要看在你的面子上。” 数张似纸非纸,似帛非帛,不知为何质制成的书页从袖中出现在手间,夜魅邪双眉一动,抖手间弹向苏百合。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刚才不过是试试西昆仑传人的反应,请上覆梵宗主,贵宗传人一代胜一代,实是可喜可贺,这几页元始天书对我幽冥宗的帮助极大,夜魅邪这里谢过了。” 白河愁不禁心痒,不知这几页元始天书上记载的是些什么?但知道此时不是问这个的时机,只好强行忍住。 夜魅灵的身形出现在其兄之旁,对苏百合的话不置可否,另起话题道:“元始天书大部分存于西昆仑之上,只有极少一部份被我和肖清雅带下山来,其中论及世间异物的便是这几页,另外载有我西昆仑涅盘真法的最后一页是在清雅手中,后为似乎落在了大地仙医屠自然之手,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一直在寻找此人,但仍没有找回。” 白河愁听得心惊,听到清雅之名时,忽然想起阿土伯念起过清雅两字,似乎她就是自己的母亲,不由伸手摸向怀中那卷有些发黄的画轴,脑海中出现那清丽动人的女子之像,却终没有勇气当着人前拿出来一看。 难道说自己的母亲竟会是西昆仑的弟子?那么自己的父亲又会是谁呢? “魅灵师叔还是忘不了与清雅师叔之间的恩怨吗?师傅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则诸国统一,得享太平,二则元始天书能重归于一,第三就是看到两位师叔言归于好。” 夜魅灵寂然无语,忽然间双袖一摆,如两人初上楼时看到的夜魅邪般转身望向无限天空,淡然道:“百合去吧,有空来看师叔。” 苏百合心中暗叹,其师梵清音平生只有这两个同门,却偏偏失和,甚至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白河愁求之不得立即离开这里,连忙干咳两声。 “既然如此,百合有闲再来参见师叔。”苏百合柔声道。 苏百合衣袂飘飞,仿如仙子,白河愁紧随其后开始倒也规矩,但离楼十余步后似乎知道楼上的人在看着他们,忽然扭头一笑,哼歌而去。 从楼上望见两人渐去的身影,夜魅邪微叹道:“此子机智善变,天姿联慧,可惜被月老儿抢先一步收入门下,不然他日必是我一大助力。” “大哥何用着恼,这小子讨厌之极,下次遇上,我决不容情,必取他性命。”夜魅冥缓步上楼。 夜魅灵皱眉道:“二哥,你只知杀戮,杀心太重,先天之境首重精神,似你这般极易被人所乘,对你修为有害无益,再这样下去将失去进入天人之境的机会。” 夜魅冥如耗子见了猫般,声音顿时低了下来,嚅嚅道:“三妹不要生气,委实是因为这小子太可恶了,让人恨不得生剥活啖而后快。” 夜魅灵白了他一眼,水袖一摆道:“不过是生得牙尖嘴利一些,此子既不肯入我门下,有机会自是除去为好,但却莫要引得星月门借机在天道面前说三道四,而且他既与我师侄同来,想来有点渊源,此事亦不可让她知晓才是。” 夜魅邪目睹两人的身影步出庄门道:“如能收得他自是最好,不然就除去,此子他日有成,必成星月门强助,对我幽冥宗威胁不小。” 夜魅冥大喜道:“你们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会再试试让这小子投向我们,如果他还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今日不过是我大意了一点,哼。” 夜魅灵冷哼道:“他虽不是你对手,但你也莫要再轻视他,不要再在这里说大话了,我交代你办的事,现在都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呢!” 夜魅冥别过头去,避开夜魅灵的目光,尴尬的道:“你交代的事我敢不全力去办吗?三妹有所不知,那屠自然已经死于我手,只是元始天书的最后一页我仍是没有得手。我还为此被那老鬼偷袭,躺了数月,此事大哥和般若可以为我做证。” “我才不是要你去找那什么元始天书的最后一页,我是想知道肖清雅那贱婢的生死!那上面的涅盘真法几千年来从无人能修成,我派祖师都是定下传人之后始敢闭关修习这最后之法,肖清雅那贱人虽是下贱到极点,但天赋之高在我们三人中却不作第二人想,故被我师视为近千年来最有希望修成涅盘真法之人。你认为你有多大能耐?就算让你得到,不过是步上昔日祖师们的后尘。” 夜魅冥不敢接腔,夜魅邪沉声道:“三妹不要动怒,肖清雅当年身受重伤,纵然屠自然有回天之事,料也无能为力,不然这么多年为何一点踪迹都没有。” “娘何必动怒,三叔之事,般若可以为他做证,的确伤势不轻,般若曾为他找来七宝丹,不然他也没这么容易痊愈。” 说话之人是一风度翩翩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乌黑发亮的发质,双眉浓烈如刀锋,说话间眉毛跳动,就像挥舞着两把刀锋似的。 夜魅灵看到此人,面色顿时好转,语气柔和的道:“般若,你不明白为娘心思,这么多年来,娘为此事一直寢食不安。” 少年陪笑道:“娘的心思,般若还不明白吗?你放心吧,既然已经发现了屠自然,就一定能找到与肖清雅有关的,到时就算人已经躺在棺材里,般若也必定让她爬出来向妳磕头认错。” 少年脸上带笑,一脸轻松之态,但饶是夜魅冥的杀人成性,闻之仍是感到一阵不舒服。 这少年短短几句话,夜魅灵的心情由坏转好,看着眼前之人,此人正是她自幼收养的义子,般若侯白般若,貌似潘安,举止优雅,为人谦虚有礼,比起另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白傲天来,极得人心,只是因为幽冥宗的关系,故遭到日宗与星月门一系联合抵制。 “般若对刚才两人可有什么看法?”夜魅邪眼神炯炯。 白般若收起笑容道:“般若赞同大伯的看法,刚才那小子虽然功力远远比不上二伯,但是狡诈多智,并不好对付。不过如果大伯立心要杀他,他再多十条命仍是不够,般若可以代劳。” 夜魅冥瞪眼道:“此事已经交给我了,你不要插手。” 白般若笑容浮现:“此事有二叔出手,自是最好不过。” 夜魅邪摆手道:“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看能不能收伏他,现今星月和日宗都支持白傲天,如果能收伏此子,等于在星月门中埋下一颗种子,不但可以掌握星月门的动态,必要时还可以借他成事,而且他天赋极高,不在般若之下,我倒真有几分想收他为弟子,传我幽冥宗武学之心。” “大哥放心,大不了动手前我再问一次那小子就是。”夜魅冥阴声道。 “白傲天已经回到了圣京,他有日宗和星月门的支持,偏偏神皇一直不正式表态。”夜魅邪微感忧心的道。 “白傲天哪能与我家般若相比?赤老儿和月满楼有眼无珠!”夜魅冥有些不屑的道。 白般若温和的笑道:“二伯不用生气,只要我们的大计能成,白傲天又何足惧?父皇必会择我成为继承皇位之人。” “一定要想法让苏轼那老狐狸站到我们这一边来,可恨这老家伙亦是圆滑之极,一直左右逢源。如果我们再能得到核岛幕府之助,更是如虎添翼。” “幕府?嗯,那个幕府第一刀手宫本宝藏有点意思,如果不是有意想拉拢幕府,连本宗都要对他生出兴趣,却不知做他对手的那个人如何?切莫要本宗失望啊!”夜魅邪负手叹道。 白河愁和苏百合跨出门槛,缓步走下石阶,白河愁搔头道:“今天之事,其实我一点忙都没有帮上,百合不会怪我吧?” 动人的笑容出现在苏百合完美的脸庞上,看得白河愁又是一阵失魂落魄。 “怎么会呢,我请你随我一起来,不过是试试你的胆量,却害得你受伤,我已是感到愧疚,你的伤怎么样?” 白河愁如饮醇酒,如果能天天听到从苏百合口中说出的这种温柔之语,再受十次这种伤也无妨。 精神大振道:“百合不要担心,没有什么大碍的。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要有所赔偿,我倒也不反对。” 苏百合想不到他受伤不轻,居然还有心情说笑,骇然道:“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好不好?我已经答应让你陪我看比武之战,你还要我赔偿什么给你?” 白河愁生出弄巧成拙的感觉,尴尬的道:“你不要生气,我只是玩笑罢了。”不由对刚才的话大悔。 苏百合目光爱怜看了他一眼,幽幽一叹,摇头不止,从怀中掏出一个磁瓶,递向白河愁道:“这是补天丹,每日两粒,对你的伤势会有帮助。” 白河愁如获至宝似的接过,触手间感觉得到磁瓶仍带有女儿家的体温,不由鼻间发热,一时间伤势似都好了大半。 “百合去了,多谢你,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白河愁手捧药瓶,目光痴痴望苏百合,一副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的样子。 苏百合不敢看白河愁,芳心生出迷茫,他带给自己是另一种从未遇到过的感受,又好气又好笑,既狡猾又真诚,自己会不会因为他而彻底忘记另一个人呢? 声音低柔,婉转动听,伴随着淡淡香气传来:“百合闻香山适时,正是枫叶飞舞,不知白兄明日可有瑕,愿与百合共赏?” 苏百合从眼前消失,娓娓动听的余音犹自萦绕在耳边,白河愁停住大力点头之势,想起刚才她的话,阵阵狂喜。 用什么方式来祝贺呢?这种走好运的时候当然是要大赌一场,听说城中有人开出盘子赌宫本宝藏和萨隆巴斯谁胜谁负,自己就去将毕生积蓄押上,大赢他一把! 白河愁一阵热血澎湃,小心的收起苏百合送给他的补天丹,向城内走去。 第十八章 血染丹枫 白河愁志得意满的从赌场大门中钻了出来时,天色已经灰暗下来。 阿土伯并没有留给他多少钱财,丹药倒是留下不少,但除了少数几种他知道用法以外,其余的却不敢乱试,其中或许有大补之药,但说不定也有穿肠的毒药。 到了星月门后却不一样,三大宗门无不是在南方影响深远的宗派,且无不与军方有关,故做起生意来自是顺风顺水,且各有特色。 幽冥宗靠着生产加工军队兵器防具的丰厚利润供养着其宗派庞大的开支,除此外黑道上每年孝敬的供奉,都没有人知道是个什么数,而且强抢豪夺已是家常便饭,只是自神皇即位后才稍有收敛,设下圈套让人钻,改明抢为暗夺。 日宗则是南方战马的主要供应来源之一,其拥有的落日牧场是南方两个最大的牧场之一,每年能产出数万匹优质战马直接供应军队,其余行业也有涉足,比如矿业,但都极为谨慎,大都与星月门等信得过的宗派合作。 星月门则是各行各业,诸如饮食、押运等历经持久,千年不衰的行业都有涉足,其中珠宝一项更是利润丰厚。星月门中月满楼虽贵为宗主,但实际上却无心操持这些庞大的资产,就连孤星城中的产业也是交给了大弟子打理;其师弟慕容霜又在军中脱身不得,好在另两个师弟杨别言和许重宇虽然武学天资比不上两人,但对于经商却是把好手,把星月门的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让人好生羡慕。 月净沙的师姐,慕容霜的女儿慕容灵星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兰心慧质,巧手夺天工,其所设计出的服饰精美绝伦,一开始只是在星月门名下的珠宝楼中实行买一送一,凡有购买价值千金以上贵重珠宝之人都可得到,到得后来拥者日重,改为若干人一组抽取的一件的方式,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干脆在珠宝楼旁置地,由身在江南的慕容灵星将图样传来,再由匠人缝制,仍是挡不住那些心甘情愿将钱花在悦己者容的女人身上,慕容之名一时间竟成南方最出名的服饰。其中慕容灵星亲手制成的样品更是被视为极品中的极品,与星月门的珠宝隐然都成为某种身份的像征。近年来更开始招募匠师,推出姻脂水粉系列,可谓赚尽天下女人钱财,让人感叹钱原来是如此好挣的。 所以星月门的弟子获准出师后,一般有两条路供其选择,一是从军,被推荐到慕容霜军中,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这对习武之人来说是求之不得,可以发挥自身最大力量的机会;再就是跟着两位师叔参与宗派的生意,入门负责押运,既押运别人货物,也押运自己宗派需要的货物,既磨练自己又可以借走南闯北增长见闻;到得有几年经验,再在其中发掘出对经商颇有潜质和兴趣,且忠诚可信之人遣往各地星月门的产业成为当地的负责人。似月满楼的二弟子,还有杨别言和杨重宇的几个弟子都已经出师,却没有投入军中,而是负责各地的产业。 星月门的弟子只要一经入门,都有固定的俸禄,每年喜庆日子之时还有额外红包可拿,有时一次红包更可抵全年俸禄,比如创派六百年华诞之时,人人都有红包可拿。 白河愁自然也不例外,他自入星月门后,一次华诞,一次月满楼生日,拿了两次红包,加上平时的俸禄,竟然已近千两,刚才一狠心,把所有钱财一股脑的押下,恰好是一千两整。 幕府第一刀手宫本宝藏横扫整个核岛,赌场庄家给出的赔率是一赔二,但大多数人仍下注在他身上;他的对手萨隆巴斯虽然是近年才崛起北方的年青高手,但似乎不被人看好,给出的赔率竟高达一赔五。白河愁下注时眼也不眨的下在萨隆巴斯身上,倒不光是因为他的赔率高,如果输了,一个子儿都拿不到,更是倒霉,而是因为他有“绝对”把握让萨隆巴斯获得胜利。 如果安安静静的让两人决斗,自是各安天命,结果难以预料。但三日后还要与百合一起观战,到时佳人一时兴起,让自己预测谁能胜利,自己却答错不是很没面子? 既然要做做准备探探两人底,不如索性胡闹到底,只要自己在他们动手之前消耗掉其中一方的功力,另一方获胜的可能就大大提高。 所以当然是押在萨隆巴斯身上,他的赔率又高,何况宫本宝藏与夜家似乎有关系,自己做起来不但不会有丝毫愧疚的感觉,反而是乐在其中。 白河愁哈哈一笑,意态轻松的回到行馆,却先被月满楼叫去语气稍微比平时严厉的训斥了一顿,但月满楼见到他那嘴上答应得极快却不知心中听进去几分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起了几分作用,只有暗暗摇头。出来后又被月净沙拉着问长问短,只得拿刚才对月满楼所说的在苏府迷路进行搪塞,却不知这丫头信了几成。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刚舒展一下腰骨想躺下,又听见敲门声,只得起身开门,一见来人,头又开始剧烈痛疼起来。 “又有什么事啊,公主大人,这么大白天的就来找我,万一……”白河愁懒得说下去,双手作势,比划了几下,最后以手作刀斩在自己脖子上,翻翻白眼的动作结束。 荻亚掩上门,杏眼微睁,被白河愁的动作弄得稀里糊涂,小声道:“我已经来找过你好几次了。” “到底又是什么事啊?” “我,我一不小心把自己不是公主的事告诉了另一个人。” 白河愁听得差点眼白盈眶,乍看之下以为他进入了明镜止水的相反境界,“你,你再说一次?” “那个,今天我在花园中迷路了,幸好遇到一个人把我给**来了,我又找不到你,于是就和那个人聊了起来,他生得很好看,和蔼可亲,就是有点喜欢昂着头说话,他个子有些高大,我和他说话得仰着头,有点累,后来我就请他可不可以低着头和我说话。”荻亚越说越流利,越说越开心。 “你都向那个天杀的说了些什么?” 荻亚嗔怪的看他一眼道:“他是我朋友,不可以骂他!” 然后继续道:“他想了一会低下头对我说,我是第一个向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他是第一次同意也是最后一次同意这种无理的要求。于是我就有些生气了,他又说了些话逗我开心,只是我想起会被拆穿的事就开心不起来,他对我说,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他,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一定会帮我解决。我担心死了,可是又找不到你,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就告诉了他。” “我是不是有些冲动呢?” 白河愁深深的望着她,眸子中出现悲哀之色:“你不是有些冲动,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愚蠢的女人,不过更倒霉的是偏偏让我遇上了。” 总算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这女人简直比猪还要笨,这么几句话就被人骗了。如果有人把她卖了,她铁定会帮别人数钱。 但打她又不敢打,骂她又不解气,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必须得马上找出那个人来才是正理。 白河愁耐着性子问道:“那个人是谁,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我忘了问他。” 白河愁闻言一**把手举起来,最终却狠狠打在自己额头上,生出淡淡红印,心情顿时破碎化。 荻亚摇晃着他的双臂道:“我相信他是个好人,你不用太担心的。因为我告诉他我被人强行当成公主送来这里时,他也是不相信,以极为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低头想了很久,最后说他知道了,他会想办法解决的。然后我正想问他怎么解决时,有人来了,他就不见了。” 白河愁眼神空洞,呻吟道:“你知不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忽然站直身体指着荻亚的鼻子道:“不要再有下一次,你要再敢这么随意告诉别人,我把你红烧了!” “他这个人很好的,他说他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但一有空就会来看我的。” 白河愁懒得向这女人再解释什么,强行把她送回房间,好在没人发现。 回到房中,白河愁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因为从她身上得到了对自己极有用处的晶石,才懒得理她,现在却像是背上了一个包袱扔也扔不掉,而且还不停的给自己制造麻烦。 越想越生气,差点生出立刻冲进那臭女人的房间中把她大卸八块,红烧清蒸,就此一了百了的冲动。 笨,绝对不是她的过错,但笨到连进化的可能都没有,那就是大错而特错了。 强行忍住后开始盘算虽然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听她这么说,应该不是行馆中的人,只要他真的还肯来,自己再想办法对付他,纵是杀人灭口也在所不惜了。 要怪就怪那笨女人吧,碰到她,自己已经开始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明天还要与百合共赏山景,别被这女人的霉气给冲了才好。 晦气,晦气,白河愁轻轻打了一下自己。 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大吉利是,大吉利是。 迷糊间,白河愁沉沉睡去,梦中梦到那白衣似仙的身影,可惜怎么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第二天,天公作美,虽是近冬的季节,天气却出乎意料的好,艳阳高照,撒下万道红光,驱散寒气。 从不信鬼神的白河愁也开始大叫观世音姐姐保佑,趁人不注意,月净沙又不在,顺利的溜出门去。 刚走过拐弯的廊道时,耳中却听到月净沙的脚步声在自己房门处响起,小手如锤般敲打房门。 “笨蛋愁,起来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听说香山的金线丹枫很好看的。” 白河愁一怔,不由微生愧疚,换成平时陪月丫头去自是没有问题,现在却不敢应声。 脑海中浮现百合的脸庞,心中一热,顾不得这么多了,悄没无声的远去。 沿路向人打听,边问边走,终于到了圣京中极负盛名的景点香山。 四周游人如潮,除了因为这里风景怡人之外,更因为山腰处有一座枫叶寺,香火鼎盛。 百合与他相约正是在山腰处,白河愁东张西望却没有发现目标,不由心中大急。 忽然耳边传来女子娇柔的笑声:“你终于来了!” 身躯微震,转移身体向一侧看去。 百合还是那身打扮,只是多了一条晶莹如玉的腰带,极是好看,将柔软动人的腰肢束得只堪一握,衣服也紧帖起伏的香躯,挺拔的双峰撑起有限的空间,却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美人如玉,佳人如雪。 两人缓缓靠近,白河愁道:“我不大识路,来迟了,百合不会生气吧?” 百合美眸眼波流动,柔声道:“你并没有迟到,是百合故意来早了。” 白河愁稍稍安心,百合报以动人一笑,似为了表示真的不在意,指向身侧道:“你看那里,好漂亮!” 白河愁稳定心神望向百合手指处,看到的是山腰处一棵巨大的枫树,满目金红。 身不由己的被百合拉至树下,秋风吹过,一片艳红如火的枫叶飘下来。 白河愁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枫叶,不过巴掌大小,但从叶柄处分叉,叶纹皆呈金色,特别是三根主叶纹最为醒目,难怪在阳光的照耀下隐有金色。 “这就是香山上的金线丹枫?”想起临走时偷听到月净沙的话,白河愁问道。 百合点头道:“这正是金线丹枫,山腰这棵怕已经不下百年了,师傅曾对我说起过,她当年亦曾来过这里。这金线丹枫不但红叶金纹,而且有特殊的香气,与别处枫叶大不一样。” 白河愁听到,正想举起手中的金线丹枫,百合却将手中抓到的丹枫先一步放到他鼻下,一嗅之下,果然有种淡淡的香气,吸到鼻腔中,能令人神清气爽。 “我们到山颠去好吗?那里能看到枫林重叠,艳映流丹。”百合温柔的道。 此时的白河愁,纵然百合是叫他马上到地狱中去,他亦会毫不考虑的答应下来。 两人沿山径向上而行,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步上一段狭窄的山道时,耳畔传来歌声,前方几个头带冠帽,身穿长衫的少年挡在山径之上,引来行人抱怨。但这几人正沉浸在自得其乐的境界中,并不理会别人的埋怨,自顾自的吟诗唱歌谈话,指点江山。 偏偏在这时候,从后方传来骚动,三顶椅式软轿挤开络绎不绝的人群并行而来,令得两旁行人左右分开,你踩我脚,我踩你脚,抱怨不止。 椅式软轿其实是将一个十分舒适,还可以躺在上面的软椅加以改装,支起四根细竿,上覆遮阳薄绸,但可视空间极大,顾盼间可随意欣赏风景,故来此香山者的富贵人家大都将自家大轿停在山下,租用几顶软轿上山。 轿前的家仆青衣小帽,声大如浪,对人怒目相向。 最前一顶上面斜躺一个大腹便便鼻孔朝天,商贾模样的人,似已睡着,传来鼾声。但身体实在庞大,已占满整个软轿,且有部份挤出轿体悬空,软轿上串联的每一根绳索都被拉直崩紧,轿传来的吱呀之声,让人担心轿体随时会因他而崩解,抬轿之人更是汗流浃背,有些不堪重负。 次顶想是他的夫人,珠翠满头,只是徐娘半老,风华已逝。听到家仆的斥骂声,微睁凤目不悦道:“小声一点,吵醒了老爷有你们好瞧的。” 听得家仆胆战心惊,索性改斥骂为推搡,更引来行人不满,差点发生冲突。 最后一顶上是一妙龄少女,手中拿着一柄绸面圆扇,似不愿在人前暴露其真颜,故以扇半遮半掩,身上新衣柔顺合体,少女玲珑之姿骄人之极。 “娘啊,还有多久才到啊。啊,阿三,小心一点,别弄脏了我才买的新衣,这可是慕容的新品,不然我叫阿爹打破你的头。”少女语带哭腔,惹人怜爱。 白河愁借机向百合靠拢,顺势执起她的手吐舌道:“快走快走,不要和这些天王老子抢道。” 触手柔软滑腻,感到有**感觉传来,白河愁心中失望,以为百合不愿牵手时,却被她反手握紧带得身体前进。 “呵呵,我们抢在他们前面去。” 脚步停下,到了山颠行人已经四散,那三顶软轿也不知去向。 最初的仍有淡绿与秋黄夹杂,将至山腰开始,丹红遍布,金丝若有若无,让人难以分辨是丹枫本身的金纹还是日光造成的错觉。随山风起伏,日光照耀,丹色流动,眼前一切有一种似有生命,活过来的动人感觉,与在山腰处静观那株百年丹枫又是不同,终于看到百合所说的艳映流丹。 从极短时间的失神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身旁的百合仍注目在那鲜艳的海洋中,久久不能收回。 “多谢百合。” 百合的眼神似被白河愁的话从不可测度的遥远空间中重新拉回山颠,微带诧异的道:“谢我什么?” 白河愁认真的道:“今日香山之游,看到我从未见过的美景,还不应该多谢你吗?” 百合笑而不语,白河愁看得心痒,不由再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笑人说要谢我,却没有诚意,不过是空口白话。”百合清亮的眼神落在白河愁脸上。 原来是这样,白河愁心中豪气顿生:“原来百合想要谢礼,只要我做得到的,绝不吝啬。” 百合摇头失笑道:“不过是玩笑罢了,白兄有这份心意,百合已经开心了。” 白河愁反倒有些失望,“百合刚才在想什么?” 百合眼睛从白河愁处移开,重新投向山下的枫林。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正是我初下山时。” 听到百合忽然说起她的事,白河愁连忙竖起耳朵,不敢打扰,静静倾听。 “我从八岁起就上了世人眼中神秘的西昆仑,那里终年云气缭绕,飘渺难测。山上日子其实清苦,然而师傅待我很好,百合过得很开心。” 白河愁理解的道:“一个山上就只有你们两个人,那的确是很清苦了。” 百合摇头道:“不对,西昆仑之上至少有百人之多。” “啊?!” 百合解释道:“西昆仑每代宗主下山游历时,在各处如果遇到被遗弃的女婴都会带回山上抚养,又或是那些被丈夫抛弃,愿意立下重誓绝情绝性再不下山的不幸女子,经宗主考察后亦能进入西昆仑。” “原来,原来贵宗喜欢收养婴孩?”白河愁不解的道。 百合轻声道:“因为西昆仑的初祖亦是一名被遗弃的女婴。” 白河愁干笑道:“那她们都不能下山?又或是非要负有什么重大使命方能下山?” 晕,白河愁不禁想起以前曾看过的,坊间流传的四大古典小说之一“XX双龙传”中那个什么派的尼姑生活差不多了。 “被收留的女婴长大后,如果能通过一定的考验就能成为西昆仑的弟子,其余的则被送出西昆仑。成为西昆仑的弟子后,在进行传人考验时可以下山游历,但都不得泄露自己的来历,历代的传人都是这样挑选出来,经过更艰苦的考验,同时通过武学和世情两关才能获得以西昆仑的承认,始有资格正式入世。我亦只获得其中一关的通过。” “西昆仑原本严禁参与世间斗争,但自从五百年前大漠妖魔南侵而来,迫得西昆仑不得不与白氏皇朝联手,从此入世。依我宗原义只有通过传人资格考验的弟子才能自行其是,但都不能明显介入各纷争之中,更不得将西昆仑牵扯在内,但自从与白氏皇朝联系之后,这种观念已被动摇,默许历代传人帮助白氏皇朝。家师那一代共有三位获得传人资格,下山历练之时都参与了当年白氏皇朝与北方楚氏之战,引得轩辕剑派下山,连清雅师叔都伤在轩辕剑派之手。” 又一次听到清雅之名,白河愁不禁问了一句:“清雅师叔?” 百合侧目望来,口中道:“是啊,我的两位师叔,一位就是夜魅灵夜师叔,还有一位就是肖清雅肖师叔,我只见过肖师叔的画像,听师傅说,肖师叔是她们三人中武学天赋最高的一个,可惜对宗主之位无意。最令师傅伤心的就是她与夜师叔翻脸成仇,难以化解。” 白河愁极想再知道一点,但又不便直说,脑海中再次出现怀中画像,到底阿土伯临终前所说的清雅是否就是这位西昆仑的上代传人之一呢? “我下山时,师傅从没有给我明说什么重大使命,但我却知道她对我寄以厚望。师傅曾对我说,似我们这般每年下山都收养被遗弃的女婴,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最多时派中每人竟要负责照顾十名以上婴孩,又要依靠白氏皇朝提供所需物资,对于整个世间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只有诸国肯放下干戈,遏止战争,才能令那些婴孩躺在自己父母怀中,享受天伦之乐。” “现在异大陆上战乱初起,纵横联合,更有隐隐影响神武大陆之势,百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才能平息即将燃起的战火。” 百合望来的目光似有所希翼,白河愁开始头痛,他是那种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一有风吹草动的危险都会准备撒腿就跑,更不要说当和平大使这种伟大而光荣的任务,问题是百合之意分明是想听听他的想法,又不得不答,是不是应该在她面前慷慨激昂一番,以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呢? “我很想对你说些如何如何胸怀大志,拯救万民于水火之类的话。明知这样说是百合希望听到的吧?但话到嘴边仍是说不出口。”白河愁苦笑道。 看着百合投来疑问的目光,白河愁继续道:“因为那种话我虽可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却办不到。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和夜家作对不过是因为有亲人死在他们手里。我做任何事都是因为自己的感觉,绝对与侠义二字绝对联系不上,亦不想扯上关系。喜欢的尽力得到,不喜欢的多一分力气亦不愿付出。” 说完这番话,白河愁心情畅快不少,虽知这样说话有些不智,但不知为何,他怎么都不愿在这时候说假话。 “原来你是个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的铁公鸡。”百合既感讶然,又有些忍俊不禁。 “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白河愁瞠目道,不过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似乎再恰当不过了。 看着百合在忍笑,白河愁患得患失终忍不住道:“百合没有生气吧?” 百合止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并有实现自己梦想的权利,正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会如此精彩,小白虽把自己说得像只铁公鸡,但仍是在百合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白河愁又惊又喜,不由握紧百合的手。 直至百合晕红双颊,小声提醒他轻一点,这才清醒过来。 与百合分手时已是日落西山之时,白河愁手执一大把采来的金线丹枫,兴高采烈的往行馆走去。 和她并肩游览了香山一天,实在是开心到极点,高兴得不敢晕过去。 进入一条暗巷,这里是通往行馆近路,白河愁忽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将所有金线丹枫交于左手,右手探入怀中取出那卷画轴来。 怔怔的投目至那画像上,不知是何人所画,画中女子清丽的容颜,安静的神情,栩栩如生。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可是自己竟然没有真正见过她一次,只能看到她的画像。 她和月净沙的母亲一样,难产时却笨得选择了牺牲自己,白河愁的眼睛慢慢湿润,如果不是太喜欢武学,自己大约会向阿土伯学医的吧。 白河愁心情激荡,就在这时,一把凶刃似捅破一层纸般毫不费力的破墙而来,刀气先一步锁定白河愁,那股怨毒凶厉之气似从某只远古洪荒时代的野兽身上而来,惊人之极。 离墙只有五尺不到,比平时反应迟钝了很多的白河愁在此生死头恢复平时的冷静,如此近的距离,知道不可能完全避过,只有将伤害减到最小。 先将手中所有的金线丹枫注气抛出,以稍挡来势。然后精神再动爆发,纯以精神指引,事先看不出半点先兆,仿如有线牵引般向左移去,速度之快,那把凶刃来得虽快却怎么无法与那爆发之力相比,但对方反应之快亦绝不在他之下,先一步凝空而来的刀气由虚化实,集中起来化成一把刀锋般袭来,务要重创疾退中的白河愁。 丹枫在刀气牵引下被吸了过去,下一刻在那威力的催逼下爆成粉碎,但稍稍延缓了对方攻势并勾勒出对方刀气追击而来的痕迹。 再动时的速度快得惊人,与云家的灵掠影相比亦不逊色,唯一坏处是爆发时,精神高度集中起来,以自体精神力量作为动力的来源进行虚空移物,但以现在白河愁的精神强度连多分一点精神去运转真气都不能够,刺客刀气追上他时,虽已是强弩之末,但自身抗力亦是平时最低之时,只能靠真气的自行流转护体,绝比不上有意识的运转真气进行抵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左肩爆红。 立定身形,立即运转体内真气止血,驱除侵入体内的刀气,左肩欲碎的疼痛差点让白河愁叫娘。 出乎意料之外,刺客并没有下一步的追击,反而发出如同青蛙般的笑声:“当日你暗算我一次,今天我暗算你一次,正好扯平。虽然有人要求我只试试你的身手,不要取你的性命,但如果刚才那一击你没命逃生,那证明你也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世上。” 白河愁又惊又怒的看着那矮子刺客,认出正是当日暗杀异国神射手安妮杰罗,却被自己偷袭成功狼狈而逃的那家伙,上次自己占尽上风仍只能与这臭矮子两败俱伤,今天却是心神恍惚之下被他趁机偷袭。 “臭矮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丝毫没有因为白河愁话而出现情绪上的波动,矮子笑道:“记住我的名字吧,核岛幕府,滕崎将军座下忍太郎!” “既然你能在这次的暗杀中逃过我一击,我们的恩怨就到此为止。以后是友是敌,各安天命。” 白河愁是戒备着,就凭刚才那一击,这矮子的本领未必就在那天酒楼上差点伤了自己的宫本宝藏之下,只是刺客之道大都精于暗袭而不擅于耐久战,核岛来的这两名高手都不是好惹的。 现在绝对不是这家伙的对手,白河愁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忍气吞声道:“好,说话算数,我和你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冷冷的注视了一下白河愁,忍太郎点头道:“不过,如果我的雇主以后再要求我来取你性命,我绝不会手软。” 身形向刚才破开的墙洞中退去,转眼消失无踪。 白河愁肩上的血滴落在画像女子的脸上,仿佛她正在为白河愁的伤势而哭泣。 他妈妈的,一定是因为那个笨女人自己才走的霉运。 这个仇不报,自己就不是白河愁了吧。 这矮子是不好找,而且现在肩上疼痛告诉自己,没有五天左右的恢复都不能与人全力动手。 那么只有去算计那个宫本宝藏了,酒楼上的一刀加刚才的一击,全在他身上讨回吧。 被浸湿的丹枫从空中飘落殆尽,白河愁举起手中的画像,以袖角小心吸去画像上的血迹,眼看画像被污,不由大恨道:“娘,你放心吧,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一千两银子变成五千两,以泄今日之恨!” 将画像卷起收回怀中,这才心情稍好,咬咬牙向已经看到一角的行馆走去。 第十九章 日宗之宴 有力的敲门声响起,把白河愁从梦中惊醒。 嘟噜着穿衣起床,估计不是月净沙就是那笨蛋女人荻亚。 一想到那笨女人,白河愁马上头痛,如果真是她,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上身吧? 白河愁胆战心惊的走至门前,略一犹豫伸手摸向门栓。 门外传来月净沙轻柔的声音:“笨…咳,小愁快开门。” 白河愁大奇,月净沙竟然改了性子不成?莫非自己还在梦中? 松开门栓,看见的却不是月净沙,而是目光炯炯的恩师月满楼,顿时把溜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暗道好险,难怪月净沙刚才像转了性似的。 月净沙的俏脸从其父背后伸出,偷偷朝白河愁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站在乃父身边。 白河愁心底不由牙痒痒的,如果因为不是月满楼在,差点想纵身大咬一口,看她还敢如此得意。 “师傅,你们进来坐。”白河愁忙将两人迎进房内,同时心里在嘀咕,月满楼一大清早的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呢?不由递了个疑问的眼色给月净沙。 月满楼缓步进屋,见屋内狼藉一片,不由眉头微皱。 白河愁微感尴尬,月净沙呶起小嘴,上前先将紧闭的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你呀,就是不喜欢开窗子,咦,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月净沙仔细端详白河愁的脸色,语气关切的道。 白河愁下意识的躲开月净沙的目光,心中却流过一阵暖流,虽然有时月丫头和自己就像是针尖对麦芒似的,但如果说活着的人里还有毫无保留的关心自己的人,她绝对是第一人! “师傅,弟子昨晚修习本门功法,气血狂涌,不克自制,现在都还气息不畅。”白河愁连忙道。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气血不畅那是有的,却绝非是什么练功所致,都是因为那臭矮子的一刀! 白河愁的话顿时将两人的注意力从室内环境中吸引过来,特别是月净沙,秀眉深锁,啊呀一声。 月满楼目现讶意,略一思索道:“你可是在同时修习屠自然的功法?” 白河愁眨眨眼道:“阿土伯说他的功法不适合我的性子,不过我曾修习过他的一位朋友留下的功法。” 月净沙秀眉微挑,然后似想起了什么,露出释然之色月满楼点头道:“那就是了,同时修炼两种功法,有时会功法相冲,如果走火入魔,轻则功力倒退,重者还有性命之忧。” 月净沙拉住其父的手急道:“爹,那你还不快救救小愁。” 白河愁听得嘴张得大大的,这次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月满楼拍拍爱女的手,怜爱的道:“沙儿不用担心,这不过是短暂现像,只要他暂时停止修习异派功法,就没事了。” 转头对白河愁道:“本门虽然不禁弟子取长补短,修习别派功法,但你既然有功法相冲,引起气血不畅,最好还是暂时停止修炼他派心法。” 白河愁赶紧应是,脸上微现纳闷的之色,星月门的内功心法以柔韧见长,绵力十足;而自己通过转职及修习黑帝斯的武诀所得到的力量却是走的刚猛路子,气机霸道强横。按理说是性质相反,可自己修炼至今,到也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月满楼想了想,似终于决定了什么,忽然肃然道:“这样吧,我决定提前将本门最高心法太初紫气传给你。” 月净沙双眸一亮,喜出望外,连忙拉住白河愁的衣袖道:“笨蛋,还不快谢谢爹。” 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这几天的运道真是大起大落,既与美偕行,又惨被人暗地偷袭,现在又意外得到月满楼传授足以称雄世间的功法,白河愁又惊又喜,直到月净沙狠扭了他一下才清醒过来。 “谢谢师傅!” 月满楼拍了拍他的左肩道:“武道有先天和后天之分,能踏足天道之径,一窥先天秘境,是每个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之事。本门的太初紫气正是由后天返先天的不世心法,所以两位祖师在创派之时立下门规,不得随意传人,否则一旦所传非人,为害天下,我等后辈弟子日后有何面目去见祖师。” 白河愁忙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谨遵两位祖师爷爷的教诲。” 月满楼欣慰的道:“嗯,你性子虽是不羁了一点,但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只看你上次冒死去救你三师…咳,去救羽英伦,又为救大家引开宁采臣,我也可以放心的传你太初紫气。我原本打算这次京城之行回去之后,知会你两位师叔一声,正式祭过祖师后再传你。但是现在你修习功法冲突有损身体,只好从权,量祖师地下有知,亦不会因此而怪责我。太初紫气精纯醇泊,最擅化解异气,你大师兄所修习的日宗赤家武学如火如焚,刚猛异常,修习太初紫气后,不但没有任何冲突,反而两种功法相辅相成,愈加精进。” 白河愁听得食指大动,心痒难熬,陪笑道:“本门后辈弟子之中自是以大师兄为尊,小愁拍马难追,今日有幸得到师傅传授至高心法,当加倍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追得上大师兄。” 月满楼失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赤雷他出身日宗赤家,赤家心法亦是天下有数的绝学,他身兼两家之长,习武时间又比你长,气机浑厚,你是比不上他的。但他心性较直,不擅机变,说到临场发挥,反不如你。而且虽然我不知道屠自然那位朋友留给你的功诀如何,但那日见你与宁采臣一追一逃间所用身法已是将本门斗转星移与别派武学融合无间,速度更胜从前。武学之道浩翰如海,你能如此别出心机,推陈出新,正暗合天地流转变化无穷之道。只是切记不可因小小进步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更不可凭此恃强凌弱。” 白河愁生平首次没对月满楼的长篇大论生出不耐之心,心下感激。 从来没有人如此苦口婆心不厌其烦的教诲自己,就连阿土伯也总是喜欢左一个“臭小子”,右一个“大笨蛋”的连笑骂边说教,更不要说月净沙常常是手口并用。 虽然月满楼的说教与白河愁的人生哲学大相径庭,但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关心自己,任白河愁再怎么生性冷漠也要感动三分。 白河愁双膝跪地,真心诚意的朗声道:“蒙师傅恩典传授本门绝学,请受弟子一拜。” 月满楼伸手扶起,再次语重心长的道:“我现在就传你太初紫气的初步心法,你从今日起就开始修炼,希望能助你平复气血,晚上再随我前去赴日宗之宴!” “如果有记不住的地方,可以问我,或向你大师兄和沙儿请教,京城之行后,回到孤星城,我再请出祖师遗留的经脉行气图让你观看。” 月满楼走后,月净沙仍留在白河愁房内,见白河愁闭上双目,嘴唇轻动,年轻的脸上浓眉乌黑发亮犹如两根黑羽,不由看得呆了。 见他闭着眼老半天没理自己,月净沙忍不住猛的拍在白河愁左肩上,大嗔道:“臭小子,死小子,如果不是本姑娘替你向爹说好话,你那有这么容易让爹传你太初紫气,都不知道好好感谢我!” “唉哟!”白河愁左肩伤口一疼,大叫出声。 他本在闭目默记刚才月满楼所传的功法,并依功法所示运气在经脉中行走了一道,精纯的太初之气在体内自生,虽是第一次修习这功法,但立即意识威力绝不下于暗黑斗气,柔韧绵长更是斗气无法相比的。最难得的是,太初紫气本是传自远古时道家的先天心法,能吸纳天地间的精气,故与斗气并不排斥。 谁知却被月净沙正好击打在被忍太郎偷袭造成的肩伤上,顿时痛彻心肺。 “叫这么大声干嘛!”月净沙羞急的道,平日就知道白河愁最喜欢在自己面前小提大作,刚才不过是恨他竟敢不理睬自己这个今天的大功臣,稍稍比平时加重了一点点力道而已,他竟然故意叫得比杀猪还要难听几分。 白河愁不敢告诉他自己被忍太郎偷袭之事,强忍疼痛假装没事,恶狠狠的道:“你又这么大声做什么?别人没听过,难道你还没有听过吗?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叫给你听!” 月净沙气结,回头看见白河愁乱成一团的被窝,跺脚道:“笨蛋愁,你看你,睡完觉也不叠被子,连猪都比你勤快。” 月净沙边说边走至床边,先将被子叠好,又细心的整理凌乱的床铺,再回过头来想找白河愁算帐时,却已经人影全无。 “嗯!!!”月净沙猛地坐在床上,无处发气的她狠狠抓起白河愁枕力的一根毛发,猛地甩手作势欲丢,手肘刚伸直,心意又改,曲肘收手。 “笨白河愁,死白河愁,臭白河愁,连头发都这么臭。” 东张西望,打量着赤家在圣京的大宅,外涂红漆的厚木大门,内里楼台亭榭皆具粗犷风格,颇有豪放之风。 白河愁和月净沙二人紧跟在月满楼身后,伸手摸了摸下巴暗忖,这赤家也真有钱,不过是供人在圣京暂时落脚之所都弄得如此气派,规模不比夜家的奠宗之地小。 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落后月满楼一段距离,突然手臂疼痛,猝不及防之下几乎叫出声来,原来是在前面的月净沙回过头重重拧他的手臂。 “臭小愁,大师兄都出来迎接我们了,就你一个人走得这么慢,还在发什么呆?” 白河愁无声的张大嘴,作出痛彻心肺的表情,心道自己哪里又臭了? 举目向楼前望去,果然是大师兄赤雷出来迎接三人,可怜他平日里一身劲装,今日因代表赤家迎宾,不得不穿上庄重的服饰,宽袍大袖,举手投足间似有些不惯。 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剑眉朗目,虎背雄腰的汉子,正以十分恭敬的表情与师傅月满楼交谈着。 白河愁懒得去听那些无聊的客套话,随口问了一句:“那小子是谁啊?” 月净沙拉起白河愁的手向前走去,娇声道:“那是大师兄的兄长,赤家的长子赤岚。” 说话间,赤岚看到月净沙,双眼一亮,趁其弟向月满楼请安时,起步迎向白、月二人。 “月小师妹,我是赤岚,可还记得我?”赤岚语气轻柔,不愧是出身阀门世家,有望继承宗主的人。 赤岚一表人材,又是赤雷之兄,按道理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与白河愁也算是有点渊源。但不知为什么,白河愁一见他看到月净沙那两眼发光的样子就有几分厌恶,还“月小师妹”长“月小师妹”短的,让人作呕。 靠,跟你很熟吗? 月净沙不悦的道:“月师妹就月师妹,什么叫月小师妹啊!哼,不理你了,小愁,我们进去。” 赤岚哭笑不得,只得暗骂自己一声不会说话。家中决定让赤雷投入星月门门下,一是为让赤雷有机会身兼两家之长,二来也是为了更好的巩固与星月门数百年的交情。 赤岚曾经数次前去探视其弟,最初月净沙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毫不起眼,但后来却观感大变,正所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随着发育成熟,最近一次是两年前在孤星城见到月净沙时,发现昔日的丑小鸭已经变成美丽动人的白天鹅。 连忙陪笑道:“月师妹,让我带你们进去,对了,这位是?” 白河愁见月净沙生赤岚的气,竟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有意抢在月净沙之前道:“在下是大师兄的师弟白河愁,哈,我说的大师兄就是你弟弟赤雷。” 月净沙碍于礼貌本想回答,不想白河愁抢答了,只好道:“他是我爹的关门弟子,小愁,爹已经进去,我们别磨蹭了,快跟上。” 言罢紧紧拉起白河愁的手加快脚步沿阶而上。 白河愁一甩头,意气风发的昂首挺胸跨步而行,却故意不去看赤岚的尴尬脸色。 进入宴客之楼,只见宽阔的大厅里纵三横四座无虚席,还好赤家早就为星月门来人安排了一桌专席,并不与他人同坐,两人连忙乖巧的来到月满楼身旁坐下。 赤家宗主赤无极此时正率兵屯防,赤无惧代表其兄,有意乘机联合平时与两家交好的友朋,巩固自身势力不衰,故以他生日为名宴请众人。冲着日宗赤家和星月门的面子,所请之人没有不到,还有不少不请自来之人。 赤无俱红光满面的抱拳向四方敬酒,又将赤家两兄弟推至台前,把两人夸得像人中龙凤,不世奇材似的。 听得白河愁老大没劲,酒也不想喝,眼观鼻,鼻观心的,全力奉行“出门在外,少喝酒,多吃菜”的不二法门。 “月兄,我们两家一向交好,此次家兄远在千里之外有书信传来,有个请求,还望月兄应允。”赤家三人分行各席宾客处频频劝酒,赤无惧走到月满楼一席时,挪出一座举杯道。 星月门三人这一席并无旁人,月满楼讶然道:“什么事要令兄亲笔书信要我应允?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只要月满楼能尽绵薄之力,定当尽力而为。” 赤无惧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道:“月兄可记得贵门第三代宗主是娶了我宗当时宗主之妹为妻,从此两家联姻,夜家也只有忍气吞声。不瞒你说,赤岚那孩子平日里虽是眼高于顶,却独独对令媛净沙颇有好感。自上次去探赤雷回来后多次在我面前提起,说净沙温柔贤淑,娶妻当如此女,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呢?正好家兄亦来信提议我们两家不妨更加亲近亲近,但不知月兄意下如何?” 娶妻娶淑女,当娶月净沙?月净沙与刚才那两眼放光的家伙? #%^%#^@%!¥&^¥#@¥@^¥*%(%*¥*%(%(%(!!! 白河愁第一反应是有没有搞错?那家伙到底知道不知道月丫头的真面目啊?从小到大自己就被她欺负压迫,手臂上哪个地方没有被她拧过?更不消说拳打脚踢,亦是家常便饭,不过是近年来在月满楼眼皮底下才略有收敛罢了。 “月丫…月师姐不会嫁的。”白河愁脱口而出,然后立即意识到不妙。 月净沙连腮帮子和玉颈都红起来,只恨不得有条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没想到赤无惧会突然提出这么个事儿。 赤无惧瞠目的道:“白小兄弟何出此言?莫非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 “不是啦,是,那个,我净沙一面不知所措的应答,一面又狠狠重拧向白河愁。 月满楼以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河愁,然后干咳一声道:“赤兄误会了,并无人先赤岚贤侄一步。” 赤无惧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为何净沙贤侄女还有顾虑,莫非认为赤岚有什么能妳不满的地方?还是别有内情?” 月满楼看了一眼爱女,叹道:“赤兄是知道的,青霜当年离我而去只留下此女与我相依为命,我曾在青霜临去之际答应过她,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一定会让她得到幸福。” 赤无惧恍然大悟道:“原来月兄是舍不得啊,呵呵,这个不用担心,家兄之意只是想先与月兄订下此事,待侄女到了适嫁年龄也不迟。” 月净沙大急,赤无惧竟连适嫁年龄之说都提出来了,生怕自己父亲一时口软答应此事,再顾不得害羞,急忙道:“赤叔你误会了,净沙的性子并不像赤大哥所说的温柔娴淑,平日里被爹宠坏了,而且年龄尚小,只想好生侍候爹爹,留在爹的身边,哪儿都不去。” 月满楼苦笑道:“赤兄,在满楼心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小女,因此婚姻之事虽说应由父母做主,但我却不得不尊重她的意见,不然如果她一辈子不开心,我异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将净沙重托于我的青霜?” 白河愁悄悄的将一支大鸡腿塞进嘴里,不敢插话,刚才的失言实是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的确不甘心把月净沙和目光讨厌之极的赤岚扯在一起,即使他是赤雷之兄。 赤无惧沉吟了一会,始展颜道:“唉,我实是有负家兄之托啊,赤岚那孩子更会怪我不尽力。净沙侄女既然如此说,无惧也只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赤兄请回禀无极兄,我们两家数百年交好,我与两位又一向默契于心,并不用学旁人非要用婚姻手段才能延续两家的交情。日后赤家之事,只要星月门能助一臂之力的,绝不会推辞。至于他们儿女间的事,嘿嘿,还是由他们自己去吧。”月满楼抱以歉意之笑。 赤无惧道:“说得也是。” “对了,为何不见到白将军前来?”月满楼指的是出身白氏皇族正统血脉的白傲天,一向甚得赤家支持。 “傲天一定会来的。连那位赛亚的莎拉公主也有到我府中,只是没有出现在这席间,由我单独在楼上招待罢了。我意是想让傲天在暗中先见过公主一面,因为其他方面我都不担心,只是有点担心傲天的性子。他生性高傲,万一联姻不成,两家成仇就反而不美,白白便宜夜家在一旁看笑话。” 见两人开始谈论圣京形势,转移话题,月净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以筷子和白河愁争夺起鸡翅起来。 “不准和我抢,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月净沙开心起来。 白河愁小声的道:“喂,吃这么多你不怕发胖啊?” 见抢她不过,白河愁随手又撕下一支鸡腿大嚼起来。 “有客到!幽冥宗夜家!” 门口处传来一阵夜枭似的笑声,夜魅冥一马当先,背后是几个幽冥宗弟子抬着两箱物品跟在后面。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人人屏住呼吸,夜家权大势大,背后又有夜后撑腰,为了白氏立储之事向与赤家不睦,此时却不请自来,到底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魅冥不请自到,惊忧各位了,这小小礼物是献与无惧兄的。” 赤无惧起身迎向夜魅冥,边走边道:“今日其实是无惧生日,所以请了些平日里交好的朋友前来,纯属家宴。” 月满楼和月净沙不禁望去,白河愁见到夜魅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吞咽下最后一口鸡肉,抹了抹嘴,趁众人所注意力都集中在赤、夜二人身上时,悄悄离席向一旁的小门走去。 第二十章 白家贵子 从小门而出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白河愁缓步而行,远远看到一角萌绿,不由心中一动,步伐加快。 从拱形圆门进入赤家硕大的花园,只见路径两边遍种高大乔木,如果是在盛夏时分,必可改光天化日为浓郁绿萌,为人带来无限清爽。 月牙如钩,四周寂静无声,白河愁漫无目的行走着,在这接近于自然的环境中,心情逐渐放松,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人声。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唔,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白河愁一惊,竟然会是荻亚的声音!不由想起刚才赤无惧所说,荻亚亦在赤府。 暗忖,自己每次遇到这女人都没什么好运道,今天还是避之为妙,不然被她缠上说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 气机流动,使出刚学会不久的太初紫气,转外呼吸为内呼吸,屏住气息,改为胎息状态。这正是先天修炼的第一步,亦是太初紫气的法门之一,断绝与外界的呼吸,生出类似婴儿在母体中的先天之境,这是最接近天地未判,混沌未开的境界,缊生太初紫气事半功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胎息在旁人做来极为困难,但在白河愁做来却并不如月满楼所说之难。 白河愁正想转身就走,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妳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嗯,不然一会梅菲特大人找来看到我和外人说话会很生气的。其实我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你已经很高兴了。我来这里只有你和小白两个朋友,他又整日不见踪影,弄得我想偷偷找人说话都没办法。还是你好,每次遇到你,都有办法令我开心。” 白河愁当即止步,双目急眨,难道说现在与那笨女人在一起的就是那个知道“秘密”的人? 白河愁控制着自己的气机,蹑手蹑脚的向发声处潜去。 终于看到那发话男子和荻亚相隔极近的隔离站在一起,那男子头扎红色的英雄巾,高硕的身材,肩宽腰窄,足足比荻亚高了一个头有多,身上的衣裳做工极是精致,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匠人之手,剪裁合体,紧紧帖他雄壮的身躯上。 可惜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脸,光滑如玉石般的脸庞充满男儿豪气。 “外人?嘿嘿。那好吧,我放你走,反正来日方长。对了,那个小白是什么人?是男是女?”高硕男子轻声道。 荻亚迅快的答道:“小白和你一样是男人,他是我上次偷跑出来时遇到的好人啊。他答应帮我想法离开这里,就不用嫁人了。这几天我老见不着他,梅菲特大人却说我要嫁的人已经回来了,都快急死我了,你也帮我想想办法啊,我在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朋友。” 白河愁差点晕倒在路旁,上次才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这小妮子不要再随便相信人,谁知她“见色忘义”,竟对这高硕男子有问必答,言无不尽,把自己都出卖了。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亦不免稍稍有点意外,忽地明白过来,荻亚是真的把自己和她身边那名男子当成了朋友。 “我从小到大都在王宫中长大,除了侍侯真正的莎拉公主之外,就是与我一样的侍女和板着脸孔的侍卫,在这里,除了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末了竟传来呜咽声。 听到啜泣声的两个男子一起被她的泪水打败,白河愁暂时忘记了荻亚的愚蠢,她身旁的男子更是心生怜意,伸出修长的食指刮去荻亚眼角的泪痕,柔声道:“嫁人有什么不好呢,说不定你会很喜欢他的啊。” “啊!” 荻亚停住哭泣,仰起小脸,目光迷惘的道:“这怎么可以呢,他要娶的是公主殿下,我怎么能代替公主呢?万一被他发现,我一定会被打入地狱的。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我,他一定不会喜欢我这种又笨又蠢的女人的。” “谁敢说你又笨又蠢!!!” 男子双手放在荻亚肩上,语气忽然强硬起来。 “不会的,妳是这个世界上是美丽,最可爱,最温柔的女孩,比天上最灿烂的星星还要夺目。”语气又柔和了下来。 白河愁听得禁不住肠胃蠕动,像刚才吃下去的两只鸡大腿正不甘心的在里面挣扎似的。 “真的吗?”荻亚半信半疑的道。 男子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所有的东西在你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那个你要嫁的人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我还是不能嫁给他。我走了,这次我真的走了,你好好保重啊。”荻亚见他身子慢慢前倾,肩上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不由害怕起来。 荻亚转眼间消失在石路上,那男子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要不要跳出去弄清楚这小子的来历?白河愁迟疑起来。 “谁?出来!”两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白河愁藏身之处。 “哈哈哈。”没想到这人如此厉害,进入胎息境界的人呼吸断绝都被他发现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白河愁一面走向那男子,一面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 这才看清与荻亚交谈之人的完整面目,他的脸部线条刚健而有力,像用刀斧在洁白的玉石上雕刻而成,具有一种阳刚之美;剑眉朗星,两只眸子神光十足,鼻直口方,说到相貌,不要说白河愁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就算是赤岚亦要逊上一筹。 最迫人的还是他身上所带有的气势,那是一种难以说得明白的自信心与优越感的混合,是一种不说一个字也能感觉得到的居高临下的感觉。他看着白河愁的时候,仿佛如飞上九天高空的雄鹰正俯视大地上奔跑逃命的猎物,这种感觉让白河愁极度不爽。 “要发现你有何难处,虽然你以胎息之术断绝呼吸,但是你的体温、心跳却没有改变,如果是在日间或是换个地方都不容易察觉到你的存在,但在这里,你的体温与四周的树木有明显的差别。刚才不过是因为我将心神全部放在她身上所以没有发现你,你蠢就蠢在应该在她离开之前就选择走掉,现在悔之晚矣。” 靠!有没有搞错!听他的意思,自己应该后悔没有走掉,但杀人灭口这种事,本来好像应该是自己要考虑的问题。 唔,不过听他的话,原来除了呼吸之外,体温亦能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本人实在受不了你刚才对荻亚那笨女人的肉麻,导致气机稍滞,你未必能发现得了我。”白河愁不服气的道。 男子神情一肃:“你是小白!”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河愁。你该不会没有姓名吧?”反正已经被荻亚卖得差不多了,白河愁一横心,决定与这男子摊牌。 男子比白河愁高了约半个头,脸上出现傲然的神色道:“原来就是你,竟然胆敢说荻亚是笨女人,害得她伤心难过,实在是罪不可恕!” 白河愁正待分辩,列举一下那笨女人愚蠢的地方,忽然庞大如怒潮般的气机涌来,不由大骇,眼前这男子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只看这临体而来的气机反应就知道他的强横竟不下逊于夜魅冥,从哪里钻出来这样一个高手? “哈哈哈,无惧兄,赤家在圣京购置如此庞大的大宅,莫非有意将赤家堡搬来这里不成?”夜魅冥歪着头道。 赤无惧一愣,不悦的道:“我赤家亦有生意在京,赤岚这次又受神皇赏识,令他进京效力,怎么能没有固定的居所?难不成我赤家购买什么东西还要你夜家批准才可以?” 赤无惧与夜魅冥各自是本宗仅次于宗主的人物,暗地里有争雄斗胜之心是人尽皆知,无不盼望着能压倒对方,两人在简单的客套话之后迅速步入唇枪舌剑之中,渐渐升温。 赤无惧心中恼怒,对方存心就是来搅局的,不请自来,以夜家的威势威压宾客,有他这么一来,这里的人哪里还能畅所欲言? 赤无惧拂袖冷哼道:“今日是赤府家宴,原也没指望过不相干的人前来道贺,夜兄之情心领了,无惧不敢收礼,喝过一杯水酒后便容我送客就是。” 夜魅冥没想到他如此不给面子,强压怒气,缓缓道:“既是如此,请容我送上最后一件礼物。” “赤无惧,我们上次被人干扰所以未分胜负,这次难得你作寿,我便将你的惨败作为礼物赠送给你,希望你能笑纳。” 赤无惧差点被对方的狂妄活生生气死,大怒道:“夜魅冥,你,你实在是太过份了,竟在如此狂妄自大!” 夜魅冥心喜,暗忖其白般若所说的办法果然有效,把赤无惧弄得心浮气燥起来,如果动起手来,对己大是有利。 “赤兄,可否将此阵让给满楼?”人影飘动,所用身法正是已经炉火纯青的斗转星移。 赴宴的宾客一阵骚动,月满楼生平虽然极为低调,但到底是南方三大宗派宗主之一,竟然主动要求替赤无惧接下此阵,等于说是星月门和日宗联手正面对抗幽冥宗了。 赤无惧稍稍冷静下来,错愕道:“月兄,这怎么可以,他是冲着我来的。” 一旁赤岚抱拳道:“月叔和净沙妹子放心,夜家的人向来口气比天大,不过我们还不至于怕了他们。二叔今日大寿,不宜动手,赤岚愿代二叔接受挑战。” 夜魅冥冷笑道:“魅冥岂会欺负一个后生小辈。” 月净沙恼道:“你少在这里胡吹大气了,上次在孤星城遇见我和小愁两人时,怎么不说这句话?” 饶是夜魅冥脸皮极厚,也红了一下脸道:“上次是把那小子当成了暗通楚国的人,当然不算数。” 赤岚看了一眼月净沙道:“夜前辈,我虽是后生小辈,但你既然曾经辱及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也不能坐视,抛开二叔不谈,就是为了我们净沙妹子,我也要向你讨个公道。” 月净沙闻言俏脸一红,总算将“谁是你们净沙妹子”这句话咽回肚里。 夜魅冥眼中射出凶光,自上次伤势复原之后,他的功力又有精进,不然也不敢在如此多人面前挑点赤无惧,只要在这大寿之日当着众人击溃赤无惧,赤家还有何颜面在圣京立足?只有乖乖的滚回赤家堡的份。 依白般若所说的方法顺利的激怒了赤无惧这个与自己同辈的高手,眼看就要得逞,胜算在握。谁知先是月满楼不惜自降身份插手在内,眼前这赤家少主更让人吃惊,不但没有被自己激怒,反而顺势欲接下自己的挑战。他是后生晚辈,败给自己亦不丢脸,如果在百招之内自己无法击溃他,那自己就算胜了也是颜面无光。如此一来,先前的心理优势点滴不存,反倒是这赤岚点尽上风,自己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将赤家少主当场击杀,既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甚至挑起赤家与夜家的大战吧?大哥和三妹也会怪责自己,如果惊动了神皇,后果更是严重。 夜魅冥愣在当场的时候,月满楼摇头,缓慢而坚定的道:“两位有所不知,就算他不找上门来,在离开京城之前,我亦会上幽冥宗一趟为吾友阿土伯讨回一个公道。” 夜魅冥当然知道月满楼口中的阿土伯是谁,虽然自认仍不是连其兄都没有把握能胜的月满楼对手,但当着如此多的人亦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月满楼,你不要以为星月门和日宗联起手来,我夜魅冥就惧怕你们。” 看到夜魅冥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月净沙暗暗发笑,忽然想起没有看到白河愁,连忙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不由大急起来。 便在这里,门口处传来女子的清冷声音:“月门主,好大的威风啊。” 却见一个黑衣贵妇在一个美艳少妇的搀扶下行来,身后还有一名美丽动人的红发少女和一个异族武士打扮的男子。 月满楼瞳孔收缩,微微恭身道:“不知夜后驾临,满楼失礼了。” 忽然间知道,由夜魅冥挑起的这场战斗再也打不起来了。 月净沙着急的寻找白河愁时,白河愁却正面临危险境地,那个傲气十足的男子现在所表现出的功夫之强绝对不在夜魅冥之下,犹有过之。 不过才接下他数击,被忍太郎偷袭后本来已经愈合,渐渐复原的伤口全部崩裂开来,渗出鲜血,再不敢硬接对方的攻势,只敢以比其略胜一筹的身法加卸劲手法加以化解,但对方的攻势既凌厉又连绵不绝,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挨得十分辛苦。 心底苦笑,先前还想杀人灭口,现在只求逃得性命,不要被这疯子反手做掉就算是邀天之幸。 他***,不就是骂了那小女人一句吗?她真的很笨嘛! 忽然攻势一缓,令得白河愁稍稍喘口气,伤势渐渐开始影响到速度,而且对方似乎有心想看看他的底细,所以还有所保留。 “你有伤在身?算是便宜你了,我不杀弱者,不过也不能不代荻亚对你小惩一番。” 白河愁抓住这千载难逢之机,斗气狂喷向后急闪。 “想跑?”对方帖身跟来,遥空一掌印来,只要白河愁一接招,再被他缠上就休想脱身。 “恕不奉陪!”遇上这种人当真是倒八辈子的大霉,难怪他会喜欢上那笨女人,当真是绝配。 精神爆发,白河愁凌空再动,在直线狂退中毫无先兆的九十度折向,速度快得带起一抹残像。 “唔,有点门道,终于使出你的真功夫了吗?”那家伙语气中非但没有恼怒之意,反而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 “凝!” 一点炽白的光芒从那人身上闪出,如日光般扩及身周,白河愁本已离他二丈有余,以精神驱动的身体忽然滞行起来,如陷泥中,不由大惊! 伸出修长的右手,那男子吟道“我的手灼热如鲜红的火焰!” 他的右手随着咒音蜕变为令人不敢正视的鲜红色,像正在燃烧的火焰化身,是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仿佛一切阻挡在那只手前面的东西都被会击溃焚尽。 被对方不知名的方法弄得速度狂降,那只手的神迹般的击中白河愁。 白河愁勉强避过前胸以肩头承受一记,只觉一热一麻过后,斗气防护被硬生生击溃,血肉犹如刀割般难受,随后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令白河愁身上的斗气再也无法凝聚起来,沦为案板上的鱼腩。 黑帝斯传给白河愁的斗气虽强,却是斗气中刚猛一系,一旦遇到更强大的力量,纯是力与力的较量。月满楼所传的太初紫气柔韧绵长,单从防御抗力来说与斗气各有千秋,可惜白河愁自幼就修习星月门的基础炼气术,修炼起太初紫气来自是事半功倍,但到底才开始修炼,亦无法与对方抗衡。 那男子忽然咦了一声,原来就在白河愁身体全面被制之时,忽然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量,虽然微弱,但所经之处,连那男子咒武合一的气机都制止不住,如水银泻地般收复失地。 白河愁也是莫名其妙,不知为什么,只知道身体中涌出一股暖流,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又拥有了知觉,不由挣扎起来。 “在闪烁,在燃烧,在咆哮!在高叫着让我打倒你!” 鲜红色的手出现在白河愁的颈间,在念到“咆哮”二字时,气机由七成提到十成,白河愁那股突如其来的气机被压制击溃,消失不见。 这男子出身当世第一等的家族,生性高傲,少有服人。白河愁虽是被他所制却已让他大吃一惊,先是差点被白河愁施展精神异能再动逃掉,迫得使出光明限界,配合咒法与武技合一的家族至高武学“闪光之手”才制住他;本以为大局已定,谁想明明已经全面受制,连动一个手指头都不可能的白河愁体内莫名其妙的涌现与怪异无比的气机,大有冲破一切禁制之势,最后不得不接近全力才压制下他的挣扎。 像丢干柴一样把白河愁丢在地上,气机禁制消失,白河愁揉揉被他扼得生痛的颈部,强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道:“臭小子,你到底是谁。” “你再说一句臭小子,我就收回我刚才只小惩一番的话,割了你的舌头。” 冷酷的声音让白河愁不情愿的闭嘴,以恨恨的目光看着对方。 “今后绝对不可以再对荻亚无礼,不然你会知道后果的。” “谁有空理会那笨女人,我不过是怕这大嘴女人随随便便将自己不是真公主的事到处乱说。”白河愁避重就轻把自己收受荻亚贿赂之事不说。 那男子放下心来,先前的某种担心现在看来是不必要的,人顿时轻松许多道:“我也会叮嘱她,此事断断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既然是她朋友,便应该为她守秘。” 白河愁翻身而起,拍拍**道:“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你放心好了。你的功夫很厉害啊。” 那男子傲然一笑,笑容好看之极,有一种与生俱来,旁人断断学不会的高傲,犹如尊贵的王侯屹立在白河愁面前。 “你也不差啊,能让我使出闪光之手才能击败你。” 这句话倒是真心话,虽然白河愁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蓄意想逃,委实连他也要头痛,未必一定能如这次般手到擒来。而且他身上来无影去无踪的气机更是奇怪之极,如果两人功力相当,连咒武合一的闪光之手都有克制不住之势。 看那男子转身欲走,白河愁忍不住道:“喂,你到底是谁啊?” 男子微微放缓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 “我的名字暂时不要告诉荻亚。” “我叫白傲天!” 第二十一章 唐突佳人 白傲天? 他,他就是白傲天? 白河愁顿时脑中一阵晕眩,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不,不可能吧,这一定不是真的。 白河愁连忙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急声问道:“你,你真的是白傲天?” 自称是白傲天的男子却没有再做任何回应,继续前进。 嘴唇上的痛感告诉白河愁,这并不是在做梦。白河愁对他的身份已经信了七成,三成来源于此人的一身强横实力,如果真是白傲天,倒也理所当然;三成来源于此人的气势,高傲自负,应该不屑于冒充他人;最后一成却是来源于无法说清的感觉,他虽是高傲异常,又击败了自己,却并没有对他产生反感,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想不到那日用来打发荻拉的话竟然变成真的了,而且还是以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形式,最不可思议的是似乎弄假成真了,白傲天根本就不在乎荻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反过来还要担心被别人知道。那笨到连弥勒佛爷爷遇到她都要笑不出来的女人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白傲天的身影从眼帘内消失,白河愁站在空旷的花园中,月光之下一摆手,眯起双眼笑道:“大家都听到了,这可是你自己要求我别说出去的。” 白河愁再回到赤家大宴上时,夜魅冥已经不在厅内,难道他真是前来贺喜送礼的?白河愁打死都不会相信。大家虽然仍在举杯,却再无先前的欢快,各自窃窃私语。 正想悄悄潜回原位,脑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天生克星到了。 手腕上一痛,白河愁被月净沙拉到一角,恶狠狠的问道:“跑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白河愁支吾两声,最后还是决定不将荻拉之事告诉月净沙,以免被她知晓自己曾从荻拉手中得到暗曜石之事,而且又曾答应过白傲天。 低下头道:“刚才,唉,又看到夜魅冥了。” 月净沙闻言一颤,声音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小愁不用难过,刚才爹都有代赤叔接下夜魅冥的挑战,本想借此为阿土伯报仇雪恨,谁知被夜后亲临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夜魅冥在这里大放瘚词之后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让人好生难受。” 白河愁眼中射出恨意道:“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人前再说起夜魅冥了,师傅和星月门最好不要再因我和阿土伯之事与夜家正面冲突,以后我会放下仇恨不生妄念,直至有力量将他亲手击杀。” 月净沙伸出双手拉起白河愁的手,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爹是门主,要顾忌的东西极多,我可不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白河愁心中感动,握紧月净沙的手道:“我知道月丫头是绝对站在我边的,从小到大莫不如此。” 月净沙红晕生起,有些忸怩的道:“以后不要再叫我月丫头,好不好?” 白河愁一愣,摸头道:“嘿,从小到大都这么叫,特别是每次被你追打的时候,你不会让我叫你净沙师姐吧,我会忍不住笑的啊。” 月净沙看到白河愁乱转的眼珠不由大恨,举起手来欲做习惯性动作,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本意,刚举起的手不由得垂了下去。 “顶多,顶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打你就是了。” 白河愁像头一天认识月净沙似的,从头到脚的重新打量月净沙,眼睛眨动道:“我没有听错吧?月丫头,咳,净沙师姐,一言既出,駟马难追哦。” 月丫头三字入耳时,月净沙脸上薄嗔微起,羞怒中别有一种动人滋味,看在白河愁眼中却是危险的信号,立即改口,一时又摸不清月净沙的心意,只得真的叫了一声净沙师姐,然后用话套牢月净沙。 嗔意消失不见,月净沙道:“说了不打你,自然不会再打你,不要再叫我净沙什么的,人家不习惯啦。叫,叫小月子好啦。” 最后一句时,月净沙声如蚊呐,白河愁以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大馒头似的表情看向月净沙,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好一会才艰难的道:“月……小月子?” 月净沙首先听到的第一个字是月,待听到小月子三字时转忧为喜,开心的道:“我以后也不再叫你笨蛋愁了,嗯,就叫小愁好不好?” 白河愁干咳一声,正想再详细问问刚才大殿中的情况,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注意自己两人了。 月净沙美奤微变,原来那个赤家长子赤岚终于看到两人,移步正向两人走来。 “不知净沙师妹和白兄弟在说些什么?”赤岚彬彬有礼的道。 月净沙将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赤岚。 赤岚尴尬的望着两人,脚步却半分不曾移动过,坚定的站在原地。 白河愁虽不太喜欢这赤家长子,但赤家到底与星月门渊源深厚,站在同一战线上,又与赤雷是师兄弟,只好代答道:“刚才我们正在说起夜魅冥那厮。” 赤岚顿时精神微振道:“夜家仗着势大,又有夜后撑腰,除了对我们赤家和星月门稍有顾虑外,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这次夜魅冥实在是做得太过份了,摆明不给我家面子,如非月叔执意出手,那是有胜无败,赤岚不好违逆他的意思。不然由赤岚代家叔出手,亦有信心不会坠了赤家威名,一定让夜魅冥知道小看赤家的后果。” 月净沙听到赤岚说到夜魅冥,这才将头扭过来,呶呶嘴道:“哼,夜魅冥当然不可能是爹的对手,连夜魅邪也胜不过爹的。如果不是那个夜后出来搅局,爹绝不会放过夜魅冥的。” 白河愁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淡了下去,却没有说话。 赤岚陪笑道:“月叔虽不太喜欢走动,但家父及家叔都曾对我言道,月叔的一身功力绝对不在家父和夜魅邪之下。夜后心知肚明,当然不敢让夜魅冥与月叔交手。” 月净沙不甘心的道:“正是如此,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替阿土伯报仇的机会,这下被那夜后以什么三大宗门是擎天之国柱,岂可内斗为由强压下来,以后爹再想出手就难了。” 赤岚目眸中豪光一闪,道:“净沙放心,月叔虽不便出手,由赤岚代劳便是,夜魅冥人憎鬼厌,不知有多少人想在暗中看他的笑话。如有机会,定当为妳出去心头这口怨气。” 月净沙对他稍生好感,大力点头道:“那夜魅冥虽然厉害,我们也不用怕他,小愁进步也相当快,如果小愁能亲手击败他,那阿土伯在天之灵一定会更开心了。” 白河愁点头道:“就为小月子这句话,我也一定会让夜魅冥后悔他的所作所为。” 赤岚听到白河愁对月净沙的昵称,脸色微变,然后又恢复正常,正想再讨好月净沙几句,忽然月净沙咦了一声道:“爹和大师兄在向我们招手,小愁,我们快过去吧。” 摸了摸怀中的那两块晶石,白河愁向头顶望去,渐圆的一圆弯月高悬头顶,夜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来自异大陆的斗气攻击力虽强,但说到疗伤,恢复自体,与星月门的太初紫气相差不可以道里记。白河愁躲在房内,除了遇到不解的问题前去向月满楼请教外,整整两日足不出户。不但对太初紫气小有心得,而且伤势亦得到大幅度的缓解,出手与平日里相差无几,只是不能持久。 自前日从赤府回来后,白河愁渴望变强之心越加强烈,虽然败在白傲天的手下,却没有半点气馁,反而生出有朝一日一定要击败此人之念,是以才会比平时更加刻苦用功。 天色一黯,乌云飘过,将来自头顶的月光隔断之时,白河愁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向对面庄园潜去。 眼前便是幽冥宗为核岛来客安排的住处,本来派有五百幽冥宗弟子守卫,后不知何故只留下了不到两百名在庄园内,但以白河愁刚才在对面观察,这些弟子全出自黄泉鬼军,如果被他们发现,一个不好,说不定就阴沟内翻船了。何况此行的目标更是非同小可,正迎敌绝无胜机。 借夜色掩护,白河愁轻飘飘的越过高墙,在巡逻弟子转过身来之前没入旁边的花丛中,运起太初紫气,将心跳呼吸减至若有若无的状态。 这个巡逻的弟子刚走开,另一个又恰好从横跨人工湖的小桥走来接上,时间衔接得恰到好处,部署十分严密。 白河愁头皮微微发麻,这次来得可真是有些冒险了。但明日就是宫本宝藏与萨隆巴斯比武之日,今晚实施暗算,如若成功,任他有天大的本领,明日也无法尽复,正是最好的时机,不得不冒险一试。 退回去又不甘心,相比之下,输钱倒是小事,在佳人面前出错那就不可饶恕了。 只是眼前的情景,任白河愁如何绞尽脑汁想不出能不惊动这些巡逻弟子顺利深入的方法。 乌云飘开,白河愁将四周看得更加清晰,当看到离自己只有两三丈远的人工湖时,不由灵机一动。 随手拾起一粒石子以才修习不久的太初紫气轻轻弹出,石子飞出三丈才爆碎开来,立即引起巡逻的弟子的警觉,向石子飞出方向望去。 白河愁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一刻。这些弟子巡逻的路线恰好紧扼关键路线,而且与自己潜身的地方之间平旷,毫无遮掩,只要出手对付他们时不小心让他们叫出一声,自己今夜就不要想再去暗算什么宫本宝藏了,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如果采取诱杀的手段一个个慢慢除去,不要说亦容易被人发现,就算能让别人毫无警觉,这一晚上暗杀过去还要到处寻找目标,等找到时,说不定宫本宝藏已经睡醒了,正好精力充沛的手拿大刀在晨练。 巡逻弟子注意力被引开的刹那,白河愁弹离花丛,跃过两丈有余的空间落到人工湖旁,最后看了一眼园中灯火仍闪亮着的方向,在巡逻弟子转身之前无声无息的没入水中,荡起几个涟漪在夜色中慢慢扩散开来。 呼的一声水响,白河愁的头冒出水面,凭着胎息之功从人工湖的一头潜游至庄园深处,顺利的避过在各处巡逻的幽冥宗弟子。 伸手一拭从头顶眉间不停淌下的湖水,白河愁举目眺去,大多数房屋已经熄灯,唯有一处房屋仍有亮光。 白河愁出水上岸向有亮光的地方潜去,正犹豫要不要先侦察有亮光的房间,忽然该处门扉声响,连忙躲到一边。 只见从内出来一个仆役打扮的弟子,手托一方案,案几上茶杯茶壶俱全,恭声道:“宫本大人,如果您没其他事,小人就告退休息了。” 门内传来温和的声音道:“让你辛苦了,这里不用你侍侯了。” 看着仆役弟子托案离开,白河愁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远处耐心静待,直到房间灯熄的一刻,白河愁从怀内拿出黑巾蒙面,运起太初紫气,重新将心跳呼吸减至最弱,又想起白傲天当日的话,运气收缩毛孔,降低体温,这才展开身法向目标靠近。 手搭上窗棂的前一刻,白河愁深吸一口气,心中忖道:“萨隆巴斯啊,萨隆巴斯,我白河愁这次可算是对得住你了,如果这样你还胜不过这个宫本宝藏,不如夹着尾巴滚回去算了。” 手触到窗棂,白河愁改太初紫气为暗黑斗气,这是因为不管这次的暗算结果如何,都不能让人发觉到自己的身份,而且太初紫气才不过修炼几日,想凭此去对付宫本宝藏简直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窗栓呯的一声断裂,裂栓、撞窗、飞身入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白河愁半截身子还在窗外,已经将全身真气尽放,暗黑斗气由双掌猛然爆发开来,笼罩床上的人。如果宫本宝藏在他出手前已经睡着,白河愁有信心让他吃个大亏。 可惜,事与愿违,一道匹练似的刀光从床间亮起,强烈之极的气流发嗤嗤响声,白河愁裸露在外的肌肤顿时生出如被刀割般难受的感觉,对方的刀气强横如斯。 白河愁蓄势的出手与对方刀光正面冲上,只觉暗黑斗气像撞上了一把坚不可摧的神器似的,被硬生生劈为两半,与刀锋撞上的掌沿皮开肉绽。但这还不算什么,从刀锋处传来的刀气沿掌沿而入,不禁生起身体就要被这可怕的刀气斩为两段的错觉。 白河愁踉跄退后,真气三转才将刀气化尽,但两只手却麻木得像不再属于自己似的。 “你是何人,宫本宝藏自问并无得罪,为何要暗算在下?” 虽无灯烛,白河愁仍是清晰可见,宫本宝藏屹立身前,一把狭长的核岛武士刀在黑暗中闪着寒光,虽没有出手,但气势笼罩全屋,只要白河愁稍有异动,那可怕的刀气将接踵而来。 白河愁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几可断定刚才的一击中,宫本宝藏虽及时反击,仍是吃了自己暗算在先的亏,只是自己吃的亏更大而已。原本打算得手即走,哪知仍是低估了对方,在宫本宝藏的反击下,竟失去了脱身的机会。 现下为他刀气锁住,加之房间阻格,就算使用再动亦无把握能在他刀气顺利脱身,一时间哪里还敢妄动? 白河愁心中暗凛,嘴上仍是笑嘻嘻的道:“小弟日前听说核岛武学别出蹊径,自成天地,一时好奇,遂动念前来。哈,现在总算领教了宫本兄惊人的刀技,果然是大开眼界。现在已是夜深人静,天气阴寒,宫本兄要小心别着凉才是,不如当小弟不曾前来,还是回床休息为宜,哈哈哈,小弟就此告辞。” 白河愁嘴上胡说八道,原是指望能分宫本宝藏之心,能有机会脱身而去,不想话虽说完,宫本宝藏却只是眉头微皱,从他身上传来的刀气却有增无减,更是紧紧锁住白河愁。 “既然阁下不愿说,宫本亦不便用强。” 白河愁大喜道:“就是,就是,一看就知道宫本兄是位大好人,刚才我其实只是试试宫本兄的警觉性而已,而且听闻宫本兄手中的刀有灵性,能鸣声示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刀啊,好刀。” 宫本宝藏哑然失笑道:“阁下说笑了,在下手中之刀出自我国名匠春日水心之手,刀名,虽是五大名刀之一,却绝无什么鸣声示警之能。阁下深夜到此,宫本不敢让你惊扰小姐,既然不愿说出身份,我只有留下阁下,然后明日交给夜宗主。” 白河愁心道,如果自己落在幽冥宗手中,恐怕连师傅都无法保得住自己。只要想想万一让那夜明珠知道了,一定五花大挷的将自己捆在柱上,然后用那根长了三百六十根还是三百六十五根小刺的毒龙鞭狠抽自己,就会不寒而悚。 刚才再说话,却发现宫本宝藏的气势又变,刀气收回少许,凝而不散,遥遥锁住自己。 这下顿时头大,本身再试试分他心,然后撒腿就跑,这下却发现宫本以刀气护在身前,一时间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白河愁头上冷汗频出,这是什么刀法?如果换成地方空旷有七八成把握能脱身而去,偏生在房间内,再动只要稍受影响,可以想见宫本宝藏必趁机转守为攻,说不定成为他刀下冤魂。 只有分他心,或是令他现在紧锁自己的刀势出现一丝空隙始有机可趁,问题便在于宫本现在不知用的什么刀法,名刀还未出手,竟然找不到他薄弱的地方,难道他的刀法真的完美如斯? “此乃居合之刀,还请阁下指教。” 白河愁心中大骂,这时候鬼才有心思指教你,但刚才见识过宫本的实力,知道硬碰硬,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手指触到腰间一硬物时,白河愁心中一动,自己竟然把这件宝贝给忘了,真是愧对黑帝斯。 “好!沙龙巴斯便以手中长剑领教一下宫本宝藏兄的居合之刀!”白河愁话还没说完,伸手从腰间拔剑,一剑刺向宫本宝藏。 饶是宫本宝藏数十年修持,听到眼前这人自称便是明日就要和自己比武的沙龙巴斯,仍不免心神一分,顿时被白河愁所趁。 白河愁忽然在宫本宝藏眼中消失不见,却见黑暗中无数把利刃从四面八方刺来,居合之势顿时被破,只得出手。 待发现这全都是幻象是,白河愁真正的一剑已经刺至胸前,宫本宝藏缩胸退体,白河愁剑尖只刺入他胸肌三分,眼见有便宜占,不敢再有妄念,迅快的退向窗口。 宫本宝藏闷哼一声,手抚胸前,白河愁这一剑虽只入肉三分,但暗黑斗气却借剑传入伤经蚀脉,令他一时失去追击之力。 “宫本兄,明日小弟再行领教。”白河愁收起幻魔剑,疾退中哈哈一笑,脚尖触上窗台,忽然脸色大变,原来已经惊动了幽冥宗的弟子,正潮水般从各处涌来,将退路截断。 只有白河愁才知道刚才能伤到宫本实属侥幸,如被这帮人缠上,待到宫本压下伤势追出,自己必无幸理,情急生智,向旁急闪,几个拐弯,不退反进,进入了庄园女眷的居所。 远处脚步声响起,白河愁分不清东西南北之下,运劲震断一间房间的门栓,狸猫似的闪身而入。 房间原有的主人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白河愁以手掩口,只能圆睁妙目,不解的望着白河愁。 淡淡月光下,白河愁才发现对方竟是一个小美人,披肩的红色秀发,明亮动人的双瞳,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而自己却右手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樱桃小嘴上。 “你是谁?”怀内十五岁起就名动核岛的美女滕崎诗织艰难的透过白河愁的手指缝问道,虽是在如此情景之下,声音仍是如春风拂体,让人觉得暖洋洋的,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心理。 两只手上传来的异感,加上怀内香躯上传来的热力与绵软,让白河愁情不自禁的答道:“那个,我叫白河愁。” 第二十二章 滕崎诗织 “你,可以松手吗?”看是轻柔如水的疑问语气,却又隐含一种坚不可移的肯定语气。 手指肌肤上传来吸附的感觉,让白河愁知道滕崎诗织的呼吸正因自己的举动而生出不畅。 目光与她灿若星辰的双眸撞击在一起,眸光直透自己的双目,白河愁不敢再对视下去,泛起难言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紧紧羁绊的双手,退开尺许。 “原来你就是那天欺负夜姐姐的人吗?”修美犹如弯月的双眉微微皱起。 白河愁脸上出现少有的尴尬神情,眼前这少女论年龄顶多不过与自己相仿,甚至还要稍逊,说话更是温柔无比,连刚才的极端情况仍没有丝毫动怒。只这一句提到夜明珠,才让人感觉到她原来也是会生气的。 那种难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对方年龄虽小,又是女性,且白河愁通过刚才的接触,脉气极弱,几可断定她如非生具其他异能,实比普通人无二。这个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温柔可亲,生平所遇人中如论音质之悦耳动听,更要首推此女。实则她举手投足间无不显出与其年龄不符的修养,内敛的先天高贵与自幼的后天修养混然天成,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质。但不知为什么,只刚才的峨眉轻皱,语气中微露的失望之色,立让白河愁生出如果就这亲被眼前美女看轻,将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疾首,绝对不可原谅之事。 那绝非是对眼前这美女抱有什么非份之想,纯是一种被人激起了深藏在骨子里的傲气。 白河愁违心的替自己辩解道:“我哪有欺负她啊?” 然后大着胆子赌了一把道:“以她的家世和性格,再加上手上那条鞭子,在这世上只有她欺负人的,哪有人欺负敢她的呢?” 滕崎诗织凝视白河愁,白河愁这次不敢避开她的目光,坦然与她对视。那日的确是夜明珠无事生非,自己不过是自卫还击,顺便对夜家的小小回报。 滕崎诗织收回目光,垂首低声道:“嗯,夜姐姐的脾气的确是暴燥了一点,其实她这人心地还是蛮好的。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白河愁一怔,万没有想到滕崎诗织竟会如此说,忍不住冲口而出道:“哈,我从来没见过脾气好过妳的人,被我这不速之客闯了进来,竟然还能,嘿嘿,还能和我说这么多话,一点都不害怕。” 滕崎诗织抬头,如水眼波扫过白河愁。 “诗织自幼无才,不能如男儿般纵横沙场,只自幼随师学习茶道及插花,唯一敢称略有心得者只有如此而已。” 见白河愁露出不解之色,滕崎诗织莞尔一笑道:“此两者诗织自幼从师,烹茶插花,平心抑气,不可强求,灵智方生,才能水到渠成。此理,诗织亦是失败了无数次才明白的哩。刚才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开始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你发问。出口后立即感到自己这样的问话,应该是根本得不到真实答案的。所以当我听到你自报姓名时,我忽然间知道你只是无意中闯进这里,其实对我没有一点恶意。” 白河愁哑然,眼前这女子美丽动人还在其次,对细微之处的把握及反应更是惊人。 面对滕崎诗织足以倾城的一笑,白河愁虽是首次被人完全看穿心思,却偏偏生不出半点恶寒之感,只能颓然的道:“真是被你打败了。” 滕崎诗织笑而不语,,虽是在只有少许月光穿过开了一缝窗扉透入房内的黑暗中,以白河愁的目力可清晰看到出现在她嘴角的优美弧形,不知道这次她是否又看穿了白河愁这句难分真假的话? 忽然从窗外自己逃来的那个方向传来嘈杂人声,白河愁脸上不禁微微变色道:“他们找来了。” 面对滕崎诗织询问的目光,白河愁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我是来刺杀你身边那位铁板脸的。” 黑暗中隐约见到滕崎诗织不知为何突然将垂在腰间的双手举至鼻间,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你是刺客。” 白河愁道:“你如果要大呼救命,我不会阻止你,不过那样,我只有用剑架在你的脖子上才有命走出这里,那绝非我所希望。” 滕崎诗织还没有回答,白河愁已经察觉到有为数不少的人正在向这里靠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宫本宝藏,忙潜心动气,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跳和体温。 “滕崎小姐,刚才山庄中来了刺客,我们奉宫本大人之命四处搜寻,不知他有没有惊扰到妳?” 滕崎诗织不由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白河愁,然后转首面向门扉方向。 白河愁呼吸沉重了一点,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呢? 如果答案是对自己不利的,又应该怎么办?两个念头在心中交叉闪过,首先自然是如先前所说立即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然后借挟持人质之利大摇大摆的走出山庄,只是如此一来,不但自己将引人注目,势必激起幽冥宗对此事追查到底,后患无穷;而且与眼前这红发少女相处时间虽然如此之短,但如果就这样轻易的破坏刚才那种奇妙的关系,会罕有的觉得惋惜。次之就是她一说出自己就在房内,自己立即借她故布疑局,引开门外诸人的注意力,全力突围。只要能保命逃出这里,这少女又安然无恙,宫本宝藏又有那什么狗屁不通的武士尊严,说不定会将今日自己暗算他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来个闷声大发财,而将怒气发泄在明日与真正的沙龙巴斯身上。 “多谢关心,不过我已经躺下了。”滕崎诗织平静的道。 白河愁一震,大力的呼吸了一下,她竟肯替自己隐瞒! “啊,滕崎小姐妳没事就好,那我们继续搜查其他对方吧。”脚步声行远,似乎搜查的弟子已经走远。 白河愁微松一口气,正想对黑暗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露出感激之情,忽然门外一个沉实的声音如惊雷般在房间内两人耳边响起。 “房内的人,既然够胆前来刺杀我,为何却无胆到要挟持一名手无寸铁的弱女?” 白河愁面现惊容,只因听出这声音正是他此行目标宫本宝藏的嗓音。 滕崎诗织亦是面色微变,没想到瞒过了幽冥宗的弟子,仍是没能瞒过这被其父许为麾下第一强兵的宗师级用刀高手。 但一个是自幼修习养气之道,极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另一个亦是随武道修习,心志越发坚定之人。两人瞬间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开始应付当前的危机。 “我故意等到他们离开才现身,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阁下有心杀我,便请现身,我站在这里十招内只躲不还击。但如果阁下敢伤害小姐一根头发,宫本宝藏纵然粉身碎骨亦会将你斩于刀下,绝不食言。” 最后四字,宫本宝藏说得斩钉截铁,再配合他曾在白河愁面前施展过的刀法,原本具有极强的威慑力。只是白河愁天生不吃这一套,不过亦再也无法沉默下去,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再怎么掩藏行迹都是无用的。 “喂,你不要进来啊,你敢进来半步,我立即一剑斩下这臭小妞的头,然后自断经脉。”白河愁一面大声的反过来威胁门外的宫本宝藏,一面也不管滕崎诗织能不看到他的愁眉苦脸,十分努力的挤眉弄眼。 门外忽然寂然无声,隔着门扉任白河愁再怎么努力亦感觉不到宫本宝藏的存在,似乎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白河愁大骇,脑中精神爆发,精神高度集中起来,立即感觉到一股巨力出现在门扉处。 轰!门扉轰然倒塌,月光迅速驱散房内的黑暗,映出地上滕崎诗织移向白河愁的窈窕身影。 “快抓住我。”低得几乎连白河愁都听不见的声音快速响起。 白河愁来不及多想,幻魔剑出鞘。 手刚握上幻魔剑时,窗棂尽碎,宫本宝藏的身躯充塞整个小窗,隔断映来月光,房内刹那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死寂般的黑暗中,无匹刀气隔空斩来,令人根根汗毛为之竖起。 宫本宝藏竟以刀气破门吸引白河愁注意力,然后高速移动至窗户至,始以雷霆万钧发动突袭,这一刀尽显其全部实力,毫无保留之下让人如坠冰窟,血液都为之冻结。如果说暗算宫本宝藏时,对方的居合之刀还未尽施,只以守势待己露出破绽,然后一刀摧敌;那么现在的这一刀则是在攻,聚集全心全力的在攻。 白河愁连头皮发麻的时间都没有,立即做出平生最大的赌注,手握实剑柄,到底是自己的剑快些,还是宫本宝藏的刀快些呢? 刀锋在白河愁头上三尺处硬生生的停滞,凌厉的刀气与白河愁的护体之气一撞,白河愁闷哼一声,眼神笃定的望向宫本宝藏,却是一副吃定了对方的表情,只因剑比刀快了三分的架在了滕崎诗织的颈上。 “放开她!”宫本宝藏移开一步,月之清光从破碎的窗户中心情的撒入,直接被照之处纤毫毕现,将白河愁的一举一动暴露在光明之下。 白河愁眼也不眨的道:“你猜我会不会听你的呢?” 说着有意无意间一睨滕崎诗织,鼻间隐隐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儿体香,不由精神一振,暗道有她配合,自己今夜必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不过仍是没有明白她为何如此帮自己? “你放开她,我放你走。只要不再犯我手,今夜之事就此作罢,绝不追究。”宫本宝藏沉声道。 白河愁心道,如果真能这样倒也不错。 滕崎诗织仙乐般的声音在白河愁耳畔响起:“宫本大哥从来说一不二,你尽可放心。” 衣角处传来扯拽感,白河愁心中一动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一手拉起滕崎诗织向破门处走去,宫本宝藏怒道:“既然答应为何还不放人?” 白河愁回首笑道:“我做人的原则就是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还没脱离险境,为何要放人?” 不经意间却发现主动被自己挟为人质的滕崎诗织却反而是三人中最悠闲的,半边面庞在月光下生出一层淡淡光晕,美丽安详犹如仙子容颜,略带憧憬的眸光射向门外,似半点没将房内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放在心上。 白河愁忽然生出怪异的感觉,明明看来是自己挟持了滕崎诗织,占尽上风,但又隐隐感到不全是那么回事。自己越是不想吃亏,越似正在被人利用,这种感观全因刚才看到滕崎诗织的神态所致。 三人中占尽下风的还是宫本宝藏,月色下脸色铁青,心中虽是忧心如焚,表面倒还沉得住气。眼前这名刺客一点没有武士应有的尊严和风范,虽自称就是沙龙巴斯,却让人一百个不相信。但偏偏又将小姐挟持在手,令自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幽冥宗的弟子正在全庄搜索刺客,想活着出庄就跟我来。”宫本宝藏强抑怒气收剑回鞘。 白河愁大喜,一面仍将幻魔剑虚不着力的放在滕崎诗织颈上,一面学着宫本宝藏的语气虚张声势的道:“现在你家小姐在我手中,想她没事就送我出去。” 宫本宝藏冷哼一声,大袖飘飘,似足不沾尘般转身行去。 白河愁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滕崎诗织紧跟在后。 有宫本宝藏带路自是大不一样,在他的带领下,有意识的避开幽冥宗弟了正在搜索的区域,平平安安的出庄。 “现在你可以放开小姐了吧?” 白河愁眼珠一转,干咳道:“还要烦你在此稍候,如果我现在放开她,你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宫本宝藏气结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以武士的尊严发誓,只要你放开小姐,我绝不动你一根手指。阁下功力虽不及我,但所用武技却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异日大成,必可与天下高手争一日之长短,又何苦冒充他人,做些鬼祟之事?” 白河愁笑嘻嘻的道:“我确实就是明日将要与你比武之人,今夜不过是一时手痒特来探望宫本兄,让兄误会,明日兄断断不可对小弟留情。不过现在嘛,你家小姐在我手上,这个游戏的规则却是由我来订,由不得你。你现在就站在这里不动,倒数三百,不,五百下然后跟来,我同样以我娘在天之灵发誓,我绝不会让滕崎小姐掉一根头发。” 白河愁这番话倒是出自内心,今夜如果没有滕崎诗织如此配合,自己休想能顺利脱身,因此就算现在宫本宝藏不顾一切的出手,他亦会放开滕崎诗织,宽阔的街道动手,脱身的可能性与在山庄内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宫本宝藏恶狠狠的看着白河愁,那眼神就像同时向白河愁刺出两把大般若长光般凌厉。 白河愁微感心惊,但仍是毫不退让的与他对峙。 白河愁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了近三百下,宫本宝藏忽然吁出一口长气,凌厉眼神转淡,抬头望天道:“算你赢了。” “五百。” “四百九十九。” “四百九十八。” 白河愁听到宫本宝藏开始倒数,终于放下心来,拉着滕崎诗织面向宫本宝藏,并不转身的倒退向街角。 两人停下来时,已经离宫本宝藏的所在起码隔了两条街巷,深夜之故,大街上寂寥无人。 白河愁松开滕崎诗织,幻魔剑归鞘道:“戏终于演完了,多谢你救我。不过,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看,那颗星好明亮。”滕崎诗织兴奋的指着无垠夜空道。 白河愁顺着她手指处,果然有一颗星辰在天边正发出璀灿的光芒,不由傻眼道:“妳,妳该不会……” 滕崎诗织脸庞上出现令人神迷的慵懒表情,点头道:“如果时时刻刻都能像现在一样,诗织就非常开心了。” 见白河愁露出不解之色,滕崎诗织微笑道:“其实我很是羡慕你的。” “羡慕我?” “嗯,诗织很想像你一样,可以自由的行走无碍,不用顾忌别人眼光。那样就可以去辽阔的大草原,极北的冰天雪地,江南的小桥流水,诗织有很多地方没去过的。” 白河愁看着滕崎诗织一脸悠然神往的样儿,开始明白过来。 滕崎诗织见到白河愁的神情,忍禁不止的道:“不过我故意被你挟持出来可不是为了出来看星星。” 白河愁一愣,狐疑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滕崎诗织负起双手,微斜着头道:“为了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白河愁顿时头大如斗,苦笑道:“我的确欠下你一个不得不还的人情,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滕崎诗织黠笑道:“我现在就想看到你的真实样子,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白河愁如释重负,作势欲揭,口中道:“原来是这种小事,哈,害我白担心一场。” 手刚伸至脸边,白河愁不禁停住,她要自己做的就是这件事? 果然滕崎诗织道:“这可不能算作你要还的人情,如果我连你的样子都不知道,以后又怎么让你还人情呢?” 白河愁哭笑不得,终于还是揭开面纱,露出庐山真面目道:“算我欠你的,到底你要我做什么,快说吧,我白河愁最讨厌别人欠我的债,但也不喜欢欠别人的债。” 滕崎诗织微微走近一步,仔细端详了一下白河愁,忽然垂下头去:“原来,原来……你欠我的人情,我迟早会收回来,但不是现在。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帮我?” 白河愁一怔道:“只要不会损及星月门,妳要我帮忙,我绝不推辞。” 滕崎诗织待自己平静下来,调匀呼吸道:“不会损害到别人的,但是说不定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麻烦,你到时还会帮我吗?” 白河愁双眸放芒,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对不想遵守的诺言从不放在心上,但妳绝对不属于那个范畴,我欠你一个人情,就算付出性命亦会还给妳。” 滕崎诗织抬起头,忽然作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将自己的一根头发生生扯断,然后在递向白河愁。 白河愁讶道:“妳,妳这是什么意思?” 滕崎诗织睁大双眼,再次狡黠的笑道:“你不是向宫本大哥发过誓言,绝不会让我掉下一根头发的吗?” “妳……妳,妳!” 滕崎诗织阴谋得逞,一扬头,秀发飘扬道:“你千万要保存好这根头发,等我找你帮忙时再收回,不然我就告诉宫本大哥,其实你有弄断我一根头发的。嘻嘻,铁板脸,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宫本大哥,不过很帖切哦。” 白河愁右手拇食两指紧紧捏住那根红发,眼内充盈着足以倾城倾国的黠笑,再也说不出话来。 滕崎家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十三章 转嗔为喜 第二日天色刚刚发白,白河愁便自动醒来。起床之后一反平日常态梳洗打扮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又溜出门时,忽然门外月大小姐的声音响起。 “死白河愁!在不在?” 白河愁差点将潄口水吞了下去,连忙吐水,快走两步打开房门,却见月净沙足登小蛮靴,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耳间两粒珠环轻轻垂下,手腕上两只翠绿手环,令人耳目一新,啧啧称奇。只是一张脸糗糗,委实找不出什么好脸色,眼眶周围有些乌黑轻肿。 白河愁做贼心虚,不敢惹她,干咳一声,摩拳擦掌道:“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惹怒我们月大小姐?告诉我,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月净沙齿咬下唇,怔怔的看着白河愁一言不发。 白河愁被吓了一跳,他知道月净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喝叱打骂视如家常便饭,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情况。 好在白河愁差不多可以算做是当世间最了解月净沙的人,决定从其他方面下手。避开月净沙的双眸,打量了一番,奇道:“妳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带上了耳环,哈,竟然还用了胭脂。” 依照白河愁往日的经验,他如此一说月净沙势必大怒,不是用月家祖传拳法打来,就是祭起其自创的淑女脚印,只要仗着皮厚肉粗,受她两记,再把微痛的表情夸张十倍,作出呲牙咧嘴,歪口斜脖的样子,天大的事亦化为乌有。 谁知这次竟然失灵,月净沙听到白河愁的话,澄亮如水的双眸微微一黯,狠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白河愁大骇,自己平时百试百灵的法宝竟然也会不起作用,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伸手就抓住月净沙左腕。 “放开我!”月净沙怒道。 白河愁苦着一张脸抓着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松,口中试探性的问道:“就算是死囚,也要当堂宣判罪名,验明正身才处以极刑。妳一大早就来给我脸色看,偏偏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撒腿就跑,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不然我怎么都不会放手的。” 月净沙挣扎了半天,只觉手腕生痛,想起昨夜的忐忑不安,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语带哭腔道:“让你放手啦,还不放?以后我再也不睬你了。” 白河愁微松一口气,只要月净沙肯开口,再顺势而上找到她恼怒的原因对症下药,他便有信心让月净沙转嗔为喜。 白河愁乖乖松手,陪笑道:“我是怕一松手妳就跑出门了。难道我又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吗?” 月净沙揉揉发红生痛的左腕,刚想开口先把白河愁痛骂一顿,却越想越难受,禁不住双眸一红,抽啜起来。 白河愁顿时头大,虽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她不但没骂自己,反而哭了起来,那更是比以往难对付十倍百倍都不止。 伸手入怀,白河愁摸出一块手巾递了过去道:“别哭了好不好?” “才不要你的臭手巾,我自己……”月净沙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口中说不要,手上却把白河愁递过来的手巾拿了过去,只因发觉那块手巾正是当日她送给白河愁拭脸之物。 月净沙一呆,原本又酸又痛的心情渗进一丝甜意,怒气消解了大半,一跺脚向房内走去,在白河愁床上坐了下来。 白河愁先乖乖的掩上房门,然后跟在后面,走路都小心起来,不敢造次。 “就,就让你死个明白。”月净沙右手紧握着那张手巾,看到白河愁一副俯首称臣任君责罚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软,中气不足的道。 “昨晚一夜你到那里去了?我到你房内来了三次,第二次来时正好遇上爹说要来看看你太初紫气的进展,我只好假装突然肚子痛,让爹担心,引开他的注意力才没进你房间。”说至此处月净沙又生起气来,转头不看白河愁。 低着头的白河愁暗暗叫苦,昨晚他夜闯宫本宝藏暂住的山庄差点脱不了身,回到房内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原来妳昨晚就是为这个没有睡好啊。”白河愁叹道。 “咦,你怎么知道?”月净沙奇道,随即俏脸一红。 白河愁哈哈大笑,略带怜惜之意道:“平日里何曾见你如此打扮,还少有的施以淡妆,可惜还是没能完全掩住你的黑眼圈。” 月净沙俏脸又红,美眸环张,怒道:“你还有心情说笑,都怪你。我一晚没睡好,担心你是不是见了夜魅冥终于忍不住去找他,差点想立即告诉爹,然后找上夜家,可是又怕万一全不是那回事,反而会让夜家知道你和阿土伯的关系;又不知道你来圣京后是不是交了什么新朋友,万一遇上大坏人,稀里糊涂的上当受骗怎么办?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实在太困了,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醒来后左思右想,如果早上再见不到你,我就告诉爹去,向夜家要人。” “不过,还好,还好现在见到你了。” 白河愁心中一热,双手按上月净沙双肩,柔声道:“是我不好,害月儿白担心一场,你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却不许再生我气。” 月净沙余怒未消,望着白河愁正色道:“要我不生气不难,那你告诉我昨晚你去了哪里,不许有半点隐瞒,不然,哼哼,瞧我以后还理不理睬你。” 白河愁微一迟疑便下定决心道:“我才不会蠢得去找夜魅冥同归于尽,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顶多能以一命换取他的受创罢了,帮夜家消耗一些抢来的灵丹妙药。” “那,那你昨晚去了哪里?”月净沙睁大美眸道。 既然已经决定说出来,白河愁顿感轻松,反正已经活着出现在月净沙的面前,不怕她再担心。 白河愁压低声音道:“我昨晚夜闯幽冥宗招待贵宾的山庄,见识了一下核岛幕府第一高手宫本宝藏的本领,还见到了那位一入城就引得万人围观,美貌轰动全城的东瀛小美人滕崎诗织。” 月净沙疑惑的道:“你竟敢闯那里?听说那宫本宝藏差不多可以与爹等人相较而不逊色,几可算成一代宗师,你胆子也太大了。嗯?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什么滕崎诗织而去的吧?” 白河愁松开双手不悦的道:“你怎么会如此想,那滕崎诗织又不是天上有,地下无,月儿打扮一下亦未必会逊色给她的。” 随口赞了一句月净沙,脑海中却出现那白衣灵秀的身影,滕崎诗织虽是天下绝色,但在自己心中却仍是差了百合一筹,忽又想起仍在怀内锦囊中放着的那根红色长发,但若论机敏狡黠,连白河愁都要头痛三分。 月净沙站起身来,挺直腰肢,喜道:“慕容师姐听说我随爹来了圣京,连夜专门为我设计制作了这套衣裙再加上最新的慕容脂粉首饰,用快马送至,人家昨天才收到礼物哩。” 白河愁眯眼笑道:“难怪月儿比平时顺眼了三分。” 月净沙鼻间哼哼,脚下狠踩白河愁,白河愁早有准备,连忙躲开。 “哈,竟敢躲,快让我踩一脚,我就不生你气了。”月净沙大叫道。 白河愁苦笑道:“我宁愿再闯一次那山庄也不愿被你踩一脚。” 月净沙见到白河愁无事,昨日又收到好姐妹的礼物,心情大悦,身上是百金难买的丽裳,倒不便像平日一样和白河愁打闹。 白河愁见她安静下来,才慢慢靠近过来道:“昨晚你都不知道多惊险,我差点就出不来了,还好那滕崎小姐一时秀斗,自愿做我的人质,我才能从宫本宝藏手上脱身。” 月净沙顿时关心起来,后怕道:“听爹说,那宫本宝藏非常厉害的,你到底为什么要夜闯山庄,下次,嗯,绝对不可以再有下次。” 白河愁有亲身与宫本宝藏交手的经验,点头道:“暂时,我也不想再惹上他,这一次就够了。我找上他,是想暗算他,耗损他的功力,好让他今日与沙龙巴斯的比武中输掉。” “啊?那个,沙龙巴斯是你朋友吗?为何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月净沙怀疑的道,以白河愁的性格,若无好处,不可能慷慨到去帮助陌生人。若不认识沙龙巴斯,管他与宫本宝藏打生打死? 白河愁看向月净沙柔美白晳的耳垂道:“那个,我在沙龙巴斯身上下了一千两的赌注,如果输了,我就一贫如洗了。” 月净沙这才放下心来,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大笨蛋,竟然因为这个去夜闯山庄,要让爹知道了,肯定责罚你。” 又微皱眉头道:“小愁,小赌可怡情,但平日里门中弟子赌博都是玩玩而已,你不可沉迷在里面啊。” 白河愁心想,里面的原因可不能全都说给妳,只能捡能说的说。 “宫本宝藏是住在夜家提供庄园内的,人人皆知夜家与其关系密切,只此一条就足以让我盼望沙龙巴斯获胜。只是没想到宫本宝藏强横如斯,如果早知道,我未必会去。也不知道我暗算他算不算成功,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能不能帮到沙龙巴斯,让人头痛。” 月净沙明白过来,宫本宝藏是幽冥宗的客人,如果败给沙龙巴斯,夜家也是脸上无光,白河愁是想看夜家丢脸。不过她也只明其一,不明其二其三,其中更牵涉到白河愁被忍太郎偷袭,想报复在同是核岛人的宫本身上,还有影响比武,可以在佳人面前预测结果。 白河愁拉起月净沙的小手道:“你放心啦,我是吉人自有天助,虽然不知道滕崎诗织为什么肯帮我脱身,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而且昨晚我也不是一点没有收获,至少为了从宫本手上逃掉,我终于想起了黑帝斯大哥给我的幻魔剑,连宫本宝藏在猝不及防下也被我得手,以后要是遇上强敌,有了这把剑帮手,我又多了几分保命的把握。” 月净沙仰起小脸道:“以后再不可以这样,至少,至少先要告诉我。” 白河愁心道如果先告诉你,你一定会阻止我了,口中却顾左言他道:“月儿这下再不生气吧?” 月净沙早已转嗔为喜,轻轻点头道:“嗯,不生你的气了,刚才我生气的时候又乱叫你的名字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白河愁摇头道:“我怎么都不会生你气的。” 月净沙开心笑道:嘻嘻,知不知道人家今天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白河愁摇头表示疑惑不解,月净沙得意的道:“因为今天我有约会!” 白河愁大讶,差一点把“除了我之外,居然有人能受得了你?”这句话说出口,忽然想起那赤家少主,脸色微变道:“赤岚?” 月净沙嗤鼻道:“怎么可能是他,我才不会理睬他呢,讨厌死了,叫我月小师妹。” 见白河愁纳闷的样子,月净沙反拉起他手道:“怕不怕被宫本宝藏认出来?” 白河愁更摸不着头脑,月净沙与什么人约会,怎么会扯上自己怕不怕被宫本宝藏认出? 等等,该不会,该不会月净沙认识宫本宝藏或滕崎诗织其中之一吧?可是,刚才听她说话又不像,或者又是什么宴会之类的想拉自己一道,可是今天自己与百合有约。 不行,怎么都要找个借口推掉,白河愁头上出现冷汗。 被月净沙拉得向门扉走去,白河愁开口道:“嗯,月儿,我……” 月净沙拉开门道:“怎么啦?你想不想亲眼看宫本宝藏与沙龙巴斯比武的结果啊?我今天介绍一位好朋友给你认识,虽然我才和她认识不久,但却一见如故,她可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哦。” 白河愁心中一跳,忙问道:“是谁啊?” 月净沙回眸一笑:“她就是苏伯伯的女儿百合,西昆仑的传人。” 竟会如此之巧,原以为这次是和百合单独相会,却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其实也早该想到才是,月家与苏家本是故旧,月净沙与苏百合又同是女儿家,相互亲近本就是很自然的事。说不定月净沙如果有什么女儿私事连自己都不能知晓的,将来亦会告诉闺中密友,何况百合自己相陪时并没有指明只有自己一人。 只是,只是苦了自己,像打开了五味瓶似的种种情绪从心底涌起,令得白河愁轻叹一声。 或许是因为沙龙巴斯和宫本宝藏约战在这圣京天香楼前之故,这圣京最繁华的天街上,人流远胜平时。忽然间前方的人群出现骚动,人流滞行,挤了个水泄不通,传来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似乎是幽冥宗已经将前面的街道封闭,不准人靠近那里五丈之内。 月净沙回头急声道:“小愁,好像幽冥宗不准人靠近天香楼。” 白河愁心中一凛,想起了苏百合,忽然一把拉起月净沙,足下使劲冲天而起。 月净沙身在半空,被他带动着向前飞掠,吓了一大跳,道:“你想干什么?” 白河愁沉声道:“幽冥宗真是横行霸道惯了,哼,要阻挡我白河愁可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白河愁已经轻飘飘飞越三丈之遥。一口气将尽时,白河愁足尖点上一个倒霉行人的头顶,借力向远处弹去。月净沙略一迟疑,亦只好跃起紧随其后,真气将尽时亦学他的模样轻轻点上另一人的头顶,就那么五起五伏横掠近二十丈的空间向远处天香楼横掠而去。 脚下传来阵阵惊呼声,更夹杂着被两人踩了头顶者的骂声,月净沙暗暗好笑,白河愁却理也不理,数个起伏后终于看到前方被特意封闭的一段街道。遥遥望去,白河愁已经看到天香楼第三层靠窗边处独坐了一个白衣女子身影,不由哈哈一笑,最后一次深吸气,有意在一个正在负责封街的幽冥宗普通弟子头上加了三分力道,令得被踩者一下头晕,等他清醒过来破口大骂时,白河愁已经直接越空弹向天香楼的第三层。 这一下横掠了近四丈,已近乎白河愁身法的极限,但空中毫无可借劲之处,眼看只有往下掉落。 白衣女子正好侧头望来,可以看清她正是苏百合,两人四眸相对,目光交缠。 白河愁看到苏百合眼眸中的关切之意,心道自己怎么都不可以在心爱女子面前丢脸,如果就这样气窘迫降,再乖乖的从天香楼而入,可说是没面子到极点,正想有所施为,忽然两侧风声响起,心中警兆忽现。 “好大胆!竟敢无视我宗禁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左侧一个刚猛的声音响起。 右侧则是一个阴柔的声音:“师兄,师尊有言准我们便宜行事,逆我者格杀勿论。” 随着声音,一道潜力从旁袭至,还未近身,空气中已经隐隐传来一股中人欲呕的血腥味。 虽然遇到暗袭,又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白河愁却夷然不惧,有心试试太初紫气的威力,真劲聚于右手食指,几道淡紫色的指影迎上来人血红的手掌。 劲气交击爆响于空,白河愁身往下坠,刚才他是以修习不久的太初紫气使出星幻指法与来人的幽冥血手过了一招。太初紫气虽是星月门至高心法,但白河愁到底修习不久,操控真气方面远不上自幼修习的星月门基础炼气术及黑帝斯传给他的黑暗斗气,而对手修炼幽冥血手已近十五年,绝对不可小瞧。 第一轮显然是白河愁吃亏了,来者得理不让人,居高临下一拳轰下,血腥味比先前更加浓烈。 “啊!”耳边传来月净沙的娇喝声,显然亦像他一样遇上另一个敌人。 白河愁大惊,再不敢隐藏实力,以没练几天的太初紫气应敌,冷哼一声加速下坠,不顾体内血气尚未平复,足尖点上地面微微一弹,星幻指再出,这次却已是用上了黑暗斗气。 刚烈无匹的斗气从白河愁抢在对方计算之外的脚尖点地那一刻起至重新跃空,以星幻指法点中对手掌心为止,不过弹指间,黑暗斗气在手臂间的经脉高速循环压缩后始爆发出来。 白河愁再次被迫回地面,但这次加上刚才吃的小亏与对手刚才吃的亏比起来正好扯平,他的对手因先前一记略占便宜,没想到对方施展气合术,劲道突然猛增,猝不及防下以硬碰硬,顿时吃了不小的亏。 一旁的月净沙却完全处于防守状态,同样身在半空,本身功力亦不比对手强多少,出手之人亦是蓄势而来占尽先机。所用摄魂鬼爪亦是阴毒无比的功夫,正是修习搜魂撰魄爪的基础,配合百鬼夜行术,攻得月净沙手忙脚乱,落地之后始终扳不回劣势。好在她修炼太初紫气已有一段时日,真气虽没有猛增多少,但真气精纯,绵长悠远,所以尽管险象环生,对方一时间倒也不易攻破她的剑势。 血气一阵翻腾,白河愁将心一横,顾不得那么多,强行以斗气将之压下,宛如无事之人般,脚尖才稍沾便以斗气加速施展斗转星移身法向月净沙潜去。 与月净沙动手的人大骇,明明自己与二师兄车仲一人负责一人,虽不知另一个敌人功力如何,但师兄的幽冥血手威力还在自己的摄魂鬼爪之上,怎么可能他的敌人如此之快就能向自己反击?难道那人如此强横,师兄在三招两式间就已经被来人干掉? 夜魅邪生平收有三徒,出手拦截白河愁的正是其中之二,与白河愁动手者是二弟子车仲,入门比三徒花邪子早了五年,因生性暴燥未得允许修习幽冥煌气,擅长幽冥血手;他所习的幽冥血手虽不及幽冥煌气能由霸道入皇道,但功走偏锋,,号称幽气所至无孔不入,阴损之极。随着修习过程,功法生出的血腥味会由淡转浓,再由浓转淡,直至消失才算大成。夜家当代三大高手中亦只有夜魅灵一人修至腥气全无的归真境界,车仲一出手血腥气味极浓,已算是小成之境,如能由浓转淡,便可跻身幽冥宗宗史之卷。右边的花邪子虽未开始修习幽冥煌气,但修习摄魂鬼爪已有十二年,年前已得到夜魅邪传授搜魂撰魄爪,只是功力不深,不能持久施为。 花邪子大恨,眼看自己占尽上风,正欲再消耗一些月净沙的功力,就以搜魂撰魄爪一举攻破敌人防御制敌,到时任己处置。偏偏这个时候,白河愁及时攻至,先前优势荡然无存,处于被两面夹攻,一个不好反丢性命之局。 再顾不得伤敌,花邪子尽展百鬼夜行术,看似前攻实则后退,月净沙先前被他攻得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突然一松,也不知是不是敌人诡计,仍是以防守为主,不敢乘势追击。 花邪子松了一口气,疾退中右爪前伸,厉啸一声,搜魂撰魄爪力硬架白河愁以幻魔剑刺出的剑气。 白河愁眼中厉芒一闪,剑气如星星点点般撒开,自体却半隐于剑气之后,令人难以分辨其真实位置。 密集得数不清的嗤嗤声响,白河愁闪电般退后五尺,脸色阵红阵白,幻魔剑低垂指向脚尖,先前强行压下的血气在经脉中狂涌乱窜,一时间连举剑都困难起来。 花邪子向后疾退,双袖千疮百孔,被风一吹化作片片蝴蝶,露出干枯的两只手臂,上面布满成百上千的白痕,又惊又怒的道:“星月门的流星剑气!” “臭小子,再接我一掌!”已经回过气来的车仲怒喝而来,空中血腥味再度大作。 白河愁眉头一皱,如行云流水般退至月净沙身边,掠进过程中幻魔剑入鞘,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双手伸向她的肩腿。 月净沙惊骇交加,如果是换了一个人,恐怕已经是流星剑气招待,只是稍一犹豫便已经被白河愁拦腰抱起,四肢离地。 “你要干什么?快放下我!”月净沙以手轻捶白河愁背部,现在正是与敌人激战之时,笨蛋愁又不知发什么疯了。 “别闹,我送你上天香楼。”白河愁话音刚出口身体腾空,避开车仲的攻击,向天香楼掠去。 虽说是青梅竹马,但如此被白河愁这样搂抱着,月净沙不禁双颊绯红,肌肤发烫,将头埋向白河愁的臂弯处。来自他身上的体味丝丝缕缕的钻入月净沙的琼鼻,不禁又是一阵情乱意迷,更加羞得抬不起头来。 白河愁的速度快得惊人,车仲双手才由肉色蜕变为血红色,白河愁已身在半空。如果就这么让白河愁进了天香楼,就算入楼再去找他麻烦,幽冥宗这次亦已经丢脸之极。 花邪子见状顾不得节省真力,搜魂撰魄爪二度施为,算准白河愁掠起的路线隔空抓去,只求稍稍一阻对手,二师兄就可趁机缠上对方。 月净沙的短暂美梦顿时被惊醒,怀中玉人一声惊呼闭上双眸,两只玉臂缠上白河愁脖颈,一时间竟娇弱得像平常女子似的。白河愁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他之所以采取这种方法,原是顾忌对方还有高手暗伏在旁,到时在全力应付这两人之下,再无余力出手相助月净沙。 当下哪敢迟疑,轻啸一声,心神一凝,精神爆发,速度不减反增,看来已经不可能再变的身形突然如离弦利箭般破空转向,竟抢在搜魂撰魄爪袭体前偏移三十度向天香楼投去。 明明出手之前已经算准白河愁一掠之势,这记搜魂撰魄爪并不求能伤到敌人,只是想略略一阻,然后缠住对方,等到己方帮手赶至将之拿下,震慑所有敢挑战幽冥宗权威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可在空中二次加速移动,速度之快几可与云家的灵光掠影相提并论。 车仲脸色铁青,血红色的双手慢慢褪回肉色,空气中的腥味淡去。本来只要花邪子能稍阻白河愁,他就会立刻缠身而上,现在却只好作罢。 远处观望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掌声,车仲与花邪子鼻间怒哼一声,都感到脸上无光之极,不禁以仇恨的目光望向天香楼第三层处。 “百合小姐,月净沙和白河愁践约而来。” 月净沙双脚接触实地,感觉自己正被轻轻放下时,身体仍是娇弱无力,直至白河愁的声音响起在楼中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臂仍是缠在白河愁的脖颈上的,吓得连忙松开,双颊羞红。 第二十四章 冤家聚头 “苏姐姐!”现在如果能在地上找到一条地缝,估计月净沙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再也不肯出来。 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苏百合脸上出现诧异,但立即就消失了,脸庞表情又重新回复到先前的止水无波,淡淡的道:“两位请坐,想不到今日与百合有约的两位竟会同时来到。” 月净沙不敢看白河愁,来到苏百合旁边轻轻坐下,身体仍感火热,双颊发烧。 “咦,原来苏姐姐也认识小愁的?他是我爹的关门弟子,这次随我们一起上京。” 白河愁心中有点著急,虽然苏百合现在行若无事,看似自然之极,宛如从未见到两人刚才的亲昵,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仍是没有逃过他的眼楮。他可以完全不顾楼中其他人又惊又羡的目光,却绝不能不顾及苏百合的感受,此时若不加以澄清,当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再也无法获得玉人青睐。 白河愁愤愤不平的道:“幽冥宗真是太强行霸道了,因为比武封街也就罢了,连月儿都狠得下心出重手,刚才如果不是我出手及时,後果堪忧。哈,刚才我实在没把握能在两人合击之下讨得了好,又怕夜长梦多,所以一时情急,想也不想一把抱起月儿就跳上楼来。” 月净沙低头掩饰脸上的笑意,伸手去拉白河愁坐下,嘴里却道:“哼,你从小到大总是这样,今天被你害惨了,一定会被人笑死的,要是,要是传到爹耳中去┅┅” “如果传到月叔耳中,想必也只会竖起大拇指,不会责怪白兄的。”苏百合若无其事的道。 白河愁见苏百合的神态,心情稍稍放松,正待再说,楼上忽然传来幽冥宗两弟子的叫骂声:“刚才那个星月门的小子,识相的就自动出来,不要让我们进来找你。师尊有令,今日凡是未有我幽冥宗通行令牌者都不得在天香楼上观战。” 白河愁本已坐在四方桌前,正好是苏百合的对面,月净沙的左侧,闻言双眉一跳,就要站起。 苏百合抢先一步起身,对白河愁道:“请给我一个面子,让我来调停如何?幽冥宗的确有些过份,但今日是来观看两大高手较技,不宜与他们起冲突。” 白河愁可以不听别人的,却不能不听她的,当下乖乖听话点头道:“百合所言极是,不要为了这种人败坏了我们的兴致。” 苏百合嫣然一笑,挪步来到窗前,望向窗下,最後将目光停留在车仲和花邪子的身上,他们身後已经聚集了百数十个幽冥宗的红衣弟子,应是属于黄泉鬼军中的精锐,眼看一个不好就要冲入楼来激起轩然大波。 “两位可否听百合一言?” 车仲与花邪子认出苏百合,知道此女不论是身洛uエH,还是夜魅灵师女的身份都非同小可,绝不可等闲视之,当下口气大变,恭声道:“夜後有言尽量予以苏小姐方便,有什麽话请直说无妨。” 苏百合微笑道:“请代我致谢魅灵师叔。百合虽对贵宗封街之举觉得有些惊世,但对两位能如此尽忠职守仍是十分佩服。” 车仲连忙道:“哪里哪里,苏小姐有所不知,提出在这天街之上比武的是沙龙巴斯,此子每每挑战别人,都恨不得在众人之前挫败对手,让人广为流传,好大出风头。为了让比武公平,尽量不受干扰,般若侯才向宗主提出封街之举。” 苏百合微微点头,声音柔柔的道:“百合错怪贵宗了。不过刚才的两人还希望贵宗能放过他们。” 花邪子阴声道:“百合小姐刚才也看见了,那两人实在胆大妄为,以洛u灾v是什麽名门大派的弟子就可以横行无阻,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当幽冥宗无人了。” 白河愁听得脸色一沉,若不是因为苏百合正与两人对话,他几乎就想应战。 苏百合并未回头,却有如背後长眼般目睹白河愁的异动,伸出左臂微微摆手示意不要妄动。 她面对另两人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双眼忽然就得深遂如海,声音虽然轻柔,但隔著数丈空间却能一字不差的传入下方每人耳中,且强弱平均,就像同时在每一个人耳中说话一般。 “今天大家都是来看比武的,他们两位是受了我的邀请,而我却是有贵宗邀请,并曾转告贵宗会有朋友同至。因此这不过是场误会,现在抛开是非不谈,大家可否看在百合面上化干戈为玉帛,与百合一起静静的期待这场龙争虎斗呢?” 白河愁知道她这番话不光是说给下面两人听的,深吸一口气,耸耸肩,终于坐稳凳子。 楼下两人对望一眼,犹豫了一下,施礼道:“怎麽都要看在苏小姐面子上,算那小子走运。” 月净沙香舌微吐道:“这两个狐假虎威的家伙,如果不是看在苏姐姐面子上,真想教训他们一顿,不然还真当别人怕了他们。” 白河愁望向苏百合道:“百合应该不会认为星月门怕了幽冥宗吧?” 苏百合微微一笑,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让白河愁连呼吸都缓慢下来。 她当然知道白河愁绝不是像表面这样在说星月门与幽冥宗之争,而是怕自己小看了他。 “怎麽会呢?如果幽冥宗坚持下去,只会让百合觉得反感,理所当然会出手替两位讨个公道,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而且是受我的邀请而来。更加不会认为两位是惧怕幽冥宗的威压,如果是那样,两位亦不会冲破刚才两人的拦截坐在这里了。百合只是非常感激你们,说到底,我与幽冥宗还有那麽一点渊源在那里,能不让魅灵师叔为难当然最好。” 月净沙鼓掌道:“刚才我还愤愤不平,但听到苏姐姐这麽一说,什麽气都消了。” 她用左臂碰碰神色不大对的白河愁,娇嗔道:“你在想什麽?有没有听苏姐姐说话?” 又转过头来对苏百合道:“姐姐放心,就算狗咬了人一口,但人总不能咬狗一口吧?” 自白河愁和月净沙入楼以来,楼中有不少人就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三人身上。这也难怪,苏百合本身已经是倾城倾国,丽色绝不下于前几日入城的那个东瀛美女,足以让楼中任何人为之侧目;偏偏白河愁和月净沙又明捻虎须,更是令大多数人又惊又佩,对三人好奇之极。 啪啪啪!鼓掌声起。 三人不由一起望向身後,是谁在鼓掌? 鼓掌的人离三人的桌子较远,位置在这能平放五十张四方桌的天香楼第三层中央。桌子左侧便是一个白石为沿,内砌假山的小池,有半尺高的水柱循环喷出沾湿假山,为人带来阵阵凉意;但设计巧妙,绝不会有半点溅出池沿,但时不时会冒出一个个水泡,然後有观赏鱼浮出水面,好奇的窥视一下客人又沉了下去。 三人看到的这个人一身很普通武士的打扮,个子较常人高大,让人诧异的是他高高隆起的鼻梁,黝黑粗糙的皮肤以及他那双精芒四射的眼眸,只是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像他手上的肌肤一样被什麽东西磨平了,如果不是有那双眼楮,当真会以为他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活死人。 “说得好,说得好,狗咬人一口,人原是不该咬狗一口的。”黑肤武士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僵硬的表情因为这一口牙齿而显得生动起来。 楼中其他人不敢接口,月净沙和白河愁是星月门的,两派本就有隙,自是敢大著胆子冷嘲热讽,这黑肤人却不知是什麽来历了,竟也敢附合,八成是外来人,还不太了解幽冥宗的厉害。 苏百合若有所思的看著这人,微微点头。 月净沙得意的道:“多谢这位大哥。” 那人略一颌首,脸上又回复先前模样。 白河愁嘻嘻一笑,正待说话,楼梯处响起一个人声:“原来苏小姐亦在这里。” 白河愁看去不由一震,只见楼梯处缓缓升起两人,两人都有引人注目的俊美外表,发话者声音略带傲气,竟然会是那天让自己败得心服口服的白傲天,另一人却是神憎鬼厌的赤家少主赤岚。 “原来是白傲天将军,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一位是星月门月叔叔的千金月净沙,另一位是月叔叔的弟子白河愁。” 白傲天跨步来到三人桌前,略敛傲态,沉声对月净沙道:“月老一向是我尊敬的人之一,请代为问好。” 月净沙有些不敢亲近这个气势逼人的家伙,低声道:“多谢白将军。” 白傲天身後的赤岚抓紧时机插嘴道:“其实月师妹说得不错,狗咬人一口,人原是不需咬狗一口的,我们总不能与狗一般见识。” 本来正想点头大力赞成月净沙的话,但给赤岚这麽一说,白河愁立生反感,再怎麽没谱还不至于要跟著这小子跑,眼楮一转,哈哈大笑道:“月儿错哩,谁说狗咬了人,人就不可以咬狗的?” 月净沙吓了一大跳,换成别人自是当成疯子在发呓,但她从小到大就知道白河愁喜欢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不由狐疑道:“小愁,难道狗咬了你一口,你真会去咬狗一口?你,你真敢咬,你真敢咬,我,我就┅┅” 她声音发颤,却怎麽都说不完那句“你真敢咬,我就不理睬你了”。 苏百合惊讶的望向白河愁,秀眉微皱,她与白河愁已经接触过几次,知道他性子与常人大不一样,但怎麽也想不到他会如此说,难道他仍在计较刚才幽冥宗的举动,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 赤岚露出生平最灿烂的笑容道:“莫非白小兄弟被狗咬了真会咬回来?我是宁死不信,如果真是这样,赤岚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今日来天香楼吃饭的人饭钱全算在我帐上好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白河愁,他才不信白河愁被狗咬了真敢学狗咬回来,不过是喻指刚才被幽冥宗的两大弟子拦截一事。如果能借此让白河愁与幽冥宗起冲突,将是他非常乐意看到的事之一。 白河愁暗地里看他不顺眼,他又何尝喜欢过这小子,成天像苍蝇一样围著佳人转,不过是个家破人亡才被星月门可怜收归门下的弟子,却不知自己是个什麽东西,真是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月净沙也是如赤岚一般想法,担心白河愁受激,又和幽冥宗产生冲突。虽然并不惧怕幽冥宗,眼前这两个夜魅邪的弟子也未必奈何得了白河愁,但说不定夜家有其他高手在附近,如果是夜魅冥在,那就更糟了。自己怎麽都是星月门宗主的千金,对方未必真敢对自己怎麽样,对白河愁却绝不会有这种顾虑。偏偏这赤岚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里火上浇油,眼看好不容易被苏百合平息下来,现在又被激了起来,这,这赤岚真是讨厌死了,最好让他早死早投胎。 月净沙越想越怕,脸色苍白起来,正不知该怎麽劝解时,白河愁拍桌道:“好,不愧是大师兄的兄长,我吃定你了,现在就咬给你看!” 此言一出连一向高傲的白傲天亦目射奇光,显是好奇,难道白河愁真敢当众咬狗一口? 白河愁像完全不知道四周正射来讶异的目光,哈哈大笑道:“店家,上一盆红烧狗肉,狗咬了我一口,今天我也非咬它一口不可!” 月净沙立即笑得忘记了淑女姿态,前仰後俯,以手撑桌,差点打翻面前的菜肴。 连自制力远胜于月净沙的苏百合也忍俊不止,楼中宾客更是狂笑不止,许多人一面笑得流出眼泪,一边大叫:“店家,给我也上一盆狗肉,我们也要报仇。” 天香楼顿时热闹起来,楼中有不少是城中或附近的江湖中人,但除了少部份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心中不满幽冥宗的,有的得时常孝敬财物,才能保证自己的生意安全;有的被迫为幽冥宗做事,或不得不依附于幽冥宗门下成为傀儡;有的虽未有这类切肤之痛,但亦是对幽冥宗平日里这种横行无忌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势大,独力难抗;还有的出身另外宗派,一向与幽冥宗井水不犯河水,纯为观战而来,但白河愁实在太过恶搞,让人不得不笑。 白傲天扫了一眼白河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拈起一块热腾腾的狗肉放入嘴中道:“你这家伙的声音还真大,恐怕连二楼的人都听见了┅不过,嗯,这狗肉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的话当然是夸张了,他们几人说话,如果蓄意压低声音,周围已经不大容易听得见,如果是以真气压而成线传入对方耳中,恐怕连宗主级的高手亦不能从二楼听到三楼的声音。但白河愁等人并没有压低声音,如果二楼中人有白傲天和赤岚之能,确有从二楼听到三楼声音的本事。 月净沙白了赤岚一眼,伸出手去毫不淑女的抓起一大块狗肉放入嘴中大嚼道:“还是小愁说得对,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但要咬狗一口,还要大大咬上一口。” 赤岚苦笑道:“连月师妹都要咬上一口,我当然也只有收回刚才的话,陪你们咬上一口了。” 此话一出,顿时先前的尴尬气氛消失不见,五人挤著坐下。 月净沙忽然想起一事,起身对刚才那黑肤武士道:“那位大哥,如果有兴趣,不妨坐过来一起咬一口。” 白河愁听得肉汁差点喷出口,好不狼狈,幸好苏百合善解人意,将自己的手巾递了过去才解了白河愁的困扰。 黑肤武士脸上讶意一现,低头沉思了一会,始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把长刀,干燥的脸上出现少有的笑意,声音有点沙哑的道:“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你是我来中原第一个愿意请我吃饭的人。不过,我马上有事,没机会和诸位一起进餐了。” 说完,黑肤人将长刀找上右肩,再次向月净沙点头,向楼梯处走去。 月净沙有些无奈,白河愁看得不忍,但他与这黑肤武士亦是第一次见面,无法强留。 眼看黑肤武士已经走到楼梯入口时,苏百合忽然盈盈起身道:“敢问阁下就是来自大漠的沙龙巴斯吗?” 听得楼中所有人一震,齐齐将目光望向黑肤武士。 黑肤武士面色丝毫未改,只看了一眼苏百合,月净沙忍不住道:“苏姐姐,他真的就是沙龙巴斯?” 黑肤武士听到月净沙的声音,又露出那口洁白牙齿道:“小妹子,你请我吃狗肉,一会我打狗给你看。” 看著疑是沙龙巴斯的人黑肤武士走下楼梯,苏百合道:“他与我听说的沙龙巴斯样子相差无几,八成就是他,好在谜底马上就可以揭开了。” 这时楼下传来车仲中气十足的吼声:“沙龙巴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竟敢下战书挑战,如今核岛宫本将军已经驾临,洛u鞲ㄣ悼X来,莫非是个缩头乌龟不成?” 楼上白傲天皱眉道:“据我的情报,宫本宝藏虽是好武,但自从成为幕府将军手下後,少有再接受别人挑战,洛uo次竟会轻易同意与沙龙巴斯较量。” 赤岚干咳一声道:“傲天,你有所不知。” 白傲天望向赤岚道:“有什麽直说无妨。” 赤岚无奈道:“听说沙龙巴斯在宫本来圣京之前挑战了两次,第一次下战书,宫本不允,以此行专为护送将军之女,而非修行为由拒绝;第二次沙龙巴斯送上一物,宫本便接受了挑战。” 这次连白河愁都生出好奇心道:“不知是什麽东西竟然能打动宫本宝藏呢?” 月净沙亦道:“快说嘛,少卖关子啦。” 赤岚如奉玉旨,哪敢不遵命,连忙道:“是一套女人的衣服。” 白河愁哈哈大笑不止道:“原来是激将法啊。” 苏百合道:“我看亦不光是激将法,如果沙龙巴斯不能让宫本宝藏心动,亦没有这麽容易答应比武。” 白河愁又拈起一块狗肉,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再吃一块肉,然後开始看比武,我可是下了注在他身上的。我看啊,一定是宫本宝藏很久没和人动手,手痒心也痒,一听说有人想挑战他,开始还顾忌身份假意推辞,後来就顺水推舟,假装被沙龙巴斯激怒。咦,你们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嘛,我只是说出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嘛。” 月净沙与苏百合拿他无法,对视一眼,齐齐生出此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大漠楼兰後裔沙龙巴斯向宫本将军请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从天香楼中走出刚才那个手扛长刀的黑肤人。 月净沙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讶然道:“他果然就是沙龙巴斯啊!” 白河愁眺目望去,只见黄泉鬼军已经和夜魅邪的两大嫡传弟子退开,空寂的长街让只剩下两个即将一决高下的人。 长刃包裹著黑布,沙龙巴斯双手缓缓握上连鞘刀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刀锋平伸,神情专注之极。 数丈外的宫本宝藏突然轻叹道:“果然你才是真正的沙龙巴斯,就让我以手中大般若长光向你请教一下传至大漠的武学吧。” 众人都听得不明所以,什麽叫做“果然你才是真正的沙龙巴斯?”,难道还有第二个沙龙巴斯不成?但不管怎麽说,开打就行,存心来观战的默默注视;被幽冥弟子拦在界外的人,有的是来看热闹,有的是下了注在两人其中之一身上,更是以手状如追星般大叫:“沙龙巴斯,我们支持你!” “宫本宝藏,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 楼下闹哄哄的一片,幽冥宗弟子连忙进行弹压才安静下来。白河愁肚里暗自好笑,没有人再比他明白宫本宝藏那句话的含义了,如果现在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沙龙巴斯,不知他会不会立即放弃比武,闯上楼来将自己切成几大块? 可惜,可惜,可惜这种感觉不能说出来。 可怜,可怜,可怜的沙龙巴斯啊。 赤岚凝重的道:“这沙龙巴斯果然有些门道,不过此战正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一窥核岛实力,只是不知宫本宝藏是否浪得虚名,有负核岛第一高手之号?” 苏百合忽然侧身肃然道:“赤兄千万勿要大意,虽然世人皆知北四南三七大宗门之名,但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众多,岂可小觑?” 赤岚连忙道:“我绝无此意,七大宗门之说不过是因为我们不是与南朝就是和北楚有关系,最是显赫,所以为人所注目。南朝北楚之外能人无数,大食国师曼陀曼,摩云国的护国真人朴风雷,草原之国的武霸铁勒更是被族人视为战神,最有希望挑战剑神燕赤霞的人。这三人恐怕连家父与星月门的月叔,包括狂妄自大的夜老邪亦不敢稳言必胜,赤岚又岂敢小看天下人?” 苏百合道:“赤兄对北方倒是知之甚详,百合如果不是曾在北方去过几次,呆了近两年,恐怕还不如赤兄了解得多,不过你刚才还说掉了一位。” 白河愁听到两人谈起这些名著天下的高手,连忙竖起耳朵听。 赤兄讶道:“轩辕剑派人数稀少,但凡敢下山者莫不是一等一的剑手,自从出了燕赤霞,更是被冠上无敌之名,虽然仍有不服者,但自从黑山老怪败在燕赤霞剑下後,这麽多年来再无人敢挑战,所以我未提及。如论南方,自是以当今神皇为尊,天下间除了他堪作燕赤霞对手外再无旁人,除此以外就是一向低调的贵派,以及吴越王林镇南算是一方豪雄。” 苏百合微笑道:“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们西昆仑亦不愿直接插手世间事,幸好神皇英明,当年北伐失败之後,亲口一诺,绝不强迫西昆仑再为皇朝征战。不过,赤兄有所不知,摩云国除了那位风雷真人之外,还有一位隐居般若禅寺的圣僧白云,精擅真言手印,不在朴风雷之下。” 赤岚皱眉道:“原来摩云国竟然还有这样一位高手,我们竟然一无所知。” “我也是当年机缘巧合才得知有此人存在,其实摩云国亦没几人知道般若寺中还有这样一位高手。”苏百合忽然神情一黯,似乎想起了什麽,住口不言。 白傲天再无耐心听下去,忽然转身道:“我要走了。” 赤岚虽是熟知这好友脾气,但也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讶然道:“傲天今天应该没什麽事,难道你不看这场比武了。” 白傲天又看了一眼楼下道:“我认为,宫本宝藏会赢。” 白河愁急道:“你凭什麽认为宫本宝藏会赢?” 白傲天眉头一皱,不耐的道:“我现在没有这麽多功夫解释给你听,总之除了你们刚才所说的人之外,宫本宝藏的秘剑八式未必会输给这些人。而且他亦只不过代表了幕府,那个与幕府对抗的大名陆奥信玄麾下还有一个叫鬼法藏的僧侣,你求神拜佛最好不要现在遇上他。” 秘剑八式?居合之刀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呢?白河愁听到这些人的名字,腰间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也像他们一样被人朗朗上口,传颂于世呢? “言尽于此,告辞了!” 白傲天头也不回的下楼而去,气得白河愁七窍生烟。也不知道这小子突然间为什麽要走,连比武也不看了,临走时却信口雌黄一番,打击别人。宫本虽强,但昨日自己怎麽说也伤了他一剑,这沙龙巴斯看来也非弱者,应该鹿死谁手才对,这冷脸天凭什麽说宫本铁脸会赢? 转过头来却看见赤岚饶有趣味的看著自己,不禁心中一凛。 赤岚嘴角含笑,分不出是微笑还是嘲笑的道:“原来白兄认为沙龙巴斯会赢?却不知何以如此肯定呢?” 白河愁正在气头上,将对冷脸天的气恼全转移到赤岚身上,总算顾及星月门与日宗多年交情以及有两个女子在一旁,只在心中大骂香蕉你个八辣,笑得这麽**! 真实情况当然不能尽说给赤岚知晓,白河愁正琢磨怎麽搪塞过去时,忽然一个女子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不用问他,胜利当然是属于宫本大哥的。” 白河愁闻音骇然回首,浑身一震,果然没有听错,两人正向自己走来,发话者正是夜家娇女夜明珠,她以恨恨的眼光望向自己,一副随时可能抽出毒龙鞭的样子;另一女身装东瀛异服,斜襟宽带,衣襟合拢,虽只能看到她如冰雪般晶莹无瑕的玉脸及颈肤,已让人遐想翩翩。一头红发如瀑布散落香肩,桔红淡染为底的袍服上再重染刺绣,色彩缤纷艳丽,让人眼目一亮。 白河愁认出这与夜明珠同至的绝世美女是谁,看著这几可算成是除了月净沙之外的生平第一大债主,不由微微苦笑,喃喃的道:“今天可真是个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好日子啊!” 第二十五章 天街之战 月净沙尚不知道夜明珠与白河愁的恩怨,看到一个陌生女子莫名其妙的以自己平时常看白河愁那种眼光注视他,不免无名火起,小嘴一撇道∶“为什厶不可以问小愁?我偏偏就只问他。” 另外几个女子心中同时生出一股异样情绪,夜明珠更是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脱口道∶“这小子有什厶好?一张嘴只会胡说八道,到处欺负人!” 月净沙闻言一愣,眼前女子似乎很了解白河愁的“优点”啊,不禁狐疑的将目光移向身边的白河愁。 白河愁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将夜明珠的嘴缝上,但又知道这是绝对不明智的,只会越弄越糟,心下忐忑不安,偷望苏百合,见她一脸平静这才稍微心安。 别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别听她的。” 月净沙鼻中哼声,不置可否,连苏百合亦眉头皱起,妙目望来,似乎希望听到他的解释。 “她就是夜老邪的女儿,上次在酒楼上和我起了冲突。”白河愁低声道。 苏百合似乎想起当日与白河愁同去幽冥宗时曾听到两人之事,眉头松开,微微一笑。 月净沙半信半疑,白河愁连忙抱以最纯真的笑容。 夜明珠走了过,嗔道∶“哼,这小子欺负了我还不够,还敢惹上诗织妹妹。今天怎厶都不可以放过你了。” 月净沙立即跺脚道∶“你,你快说,到底做了什厶坏事?如果让爹知道了,一定逐你出门的。” 白河愁越听越头大,这次被这夜明珠害惨了,月满楼知道还不算最严重,现在却是担心苏百合听了这些话会怎厶看自己? 终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与这夜明珠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她可算是夜家人中除了夜魅冥之外最大的仇人了。 遇到这种事,连一向狡狯的白河愁也有些手足无措,任谁看到夜明珠一副美眸睁大,酥胸起伏,怒不可遏的样子亦要信上八成。 白河愁长叹一声道∶“这次我可是被冤死了,难道你们真的怀疑我会对这种又凶又恶的女人都有兴趣?” 月净沙又羞又气,转念一想,夜明珠虽然个子高挑,美貌动人,但确实有些凶神恶煞,而且只凭她是夜魅邪之女的身份,白河愁怎厶都不可能喜欢上她吧? 可是,可是,其他什厶都可以相信你,只有这个,你让我怎厶能当没有听见? 白河愁将目光移到另两人身上,赤岚脸露笑意,双掌互击一下道∶“白兄弟亦不用如此着急,大家同是少年人,血气方刚,我绝对理解你。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月净沙听得差点想哭,但又不敢让任何人,包括白河愁看出来,只得强行抑制。 白河愁几乎想立即拔出幻魔剑找赤岚拼命,强抑住怒气不理赤岚,对苏百合道∶“莫非百合也是这样认为?” 苏百合沉思了数息时间,柔声道∶“百合虽与白兄认识不久,但观乎白兄应该不象是那种无礼狂徒。” 夜明珠听了却大急∶“苏姐姐,你这样不公平,竟然信他不信我。好,就算那天在酒楼上我也有错好了,大家扯平,谁也不怪谁。但他昨天┅┅” 忽然一只小手捂上夜明珠的嘴唇,阻止了她的声音发出,夜明珠似乎也想起了什厶,娇躯一震。 身着核岛和服的东瀛美女收回柔软的小手,双手交于腰前,呈九十度恭身行礼道∶“夜姐姐她误会了,白君可是位好人哪。” 白河愁只觉生我者父母耶,知我者诗织耶。情不自禁的跨前两步,夜明珠本想拦住白河愁,被他眼一瞪不由脸一红退后三步。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说实话,我几乎被夜妖女害死!”白河愁不禁又狠瞪夜明珠一眼。 滕崎诗织微笑不语,一副温柔淑女的样子,只有白河愁才听到发自她口中细如蚊蚋的声音∶“嗯,我又帮了你一个大忙哦。对了,我的那根头发还在吗?” 白河愁背对着月苏等人,而滕崎诗织又挡住了夜明珠部份目光。所以除了滕崎诗织外没人能看清他的脸色,但如果此时有第二人能看清,必会发现白河愁的脸色难看得像是一个人新陈代谢完之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带便纸,既哭笑不得,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生平所遇诸女中,月净沙是从小到大,最是熟知,可算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虽然偶尔会发发大小姐脾气,但可爱时仍是十分淑女;夜明珠看似蛮横,其实很好对付,何况自己根本不须有什厶顾忌;遇上苏百合则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冤孽,如果能永远永远的陪着她,将是自己最大的心愿,连武道都可抛在一边不理,只是她的清冷自若,又让自己觉得是那厶的神不可侵犯,任何不经她同意的行为都是一种亵渎。 但说到最难对付的,恐怕却是这个来自东瀛的美丽女孩。表面没有人比她更温柔端庄,说到容貌,之所以觉得苏百合艳冠群芳,实是有些爱屋及乌;平心而论,她实是过月净沙和夜明珠一筹,与苏百合亦难分高下。更糟的是,其他人白河愁一见之下,都能隐约把握到别人的特质,而这个滕崎诗织却至今仍弄不明白,她一会儿温柔可人,一会儿又狡黠多智,更占不到她半点便宜,反而接连欠下她两个人情,第一个也就罢了,这第二个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这次不算!”白河愁小声争辩。 “喂,你诗织远点。”夜明珠终于忍不住插过来,酥胸一挺,将两人分开。 白河愁恨得牙的,又不敢不退开。 只有滕崎诗织仍是斯文有礼,声音含蓄的道∶“不用担心,白君真的是位好人啊。” 夜明珠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只有奶心肠最软,才会相信这个喜欢信口雌黄的小子,昨天还甘冒大险救他出去,要是我啊,一刀斩下他的臭头拿去喂狗。” 滕崎诗织不语,只对这生平唯一的闺中密友报以歉意的一笑。 夜明珠不客气的道∶“星月门的狂徒,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看在有诗织妹妹替你说话,我非斩了你的狗头不可。” 忽然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道∶“是谁惹得明珠生气了?还不快快用刀斩下自己的头双手奉上。” 夜明珠听出来人声音,顿时胆气一豪,拍手道∶“哈,我的大靠山来了。般若大哥快来啊,是这小子。” 苏百合目芒一亮,月净沙和白河愁一震,能被夜明珠称为大靠山,又叫他般若大哥的人,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一个,般若侯白般若! 传闻此人是夜后养子,故既身怀幽冥宗的武学,又兼习白家光明限界的心法,只是受白家大长老所阻,没有被允许修习皇朝至高武技“闪光之手”。但身兼两家之长,亦未必会弱于其对手白傲天。 在场诸人中,滕崎诗织最年幼,比月净沙都小了半岁,其次是白河愁和月净沙,然后是苏百合和夜明珠比白月二人又要年长近一岁,最大却是赤岚,比苏夜二人都要大上三岁。而这白般若年纪与赤岚相仿,身材略显瘦削,一张斯文清秀的脸,双眉修长好看,鼻直口方,不比赤岚逊色,令人一见顿生好感,几乎忘记他是来自名声不太好的幽冥宗。 赤岚语气冰冷的道∶“原来是般若侯驾临,当真是有失远迎,不过这里的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有什厶找我便是。” 白河愁心头竖起大拇指,赤岚愿意跳出来当冤大头那是再好不过,看在他如此够朋友的份上,丌一有个三长两短,看来自己倒是要破例为他掉上两滴眼泪了。 赤岚当然不知道白河愁心中的念头,否则非跳起来不可,他不过是想借机在月净沙面前显得有所担代,再怎厶说他亦是赤家未来的宗主,岂有在月净沙面前向白般若示弱之理? 白般若讶然道∶“唉,赤兄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人,我不过是玩笑罢了。从来只听过我家明珠妹子欺负人,没有听说过她被人欺负的。刚才是以为她又在为难诸位,所以打算过来做个和事佬。” 赤岚说不出话来,人说这白般若厉害,今日终于领教了,难怪连白傲天皇族出身,名声都比不上此人。 “什厶啊!明明是我被人欺负了。”夜明珠不满的道。 “明珠姐姐┅┅”滕崎诗织轻轻说话,夜明珠顿时闭嘴,只是仍有些不甘心,狠瞪白河愁一眼。 “原来苏小姐也在这里。”白般若讶然道。 苏百合轻轻颌首道∶“百合亦是出于好奇,又闲来无事,所以与朋友一起来观看此战,希望能借此增长见识,一窥核岛武学。” 白般若移步至窗前,向下望去,口中道∶“此战必是宫本宝藏将军出。” 白河愁越听越不是滋味,正在这时,苏百合望了他一眼,轻声道∶“白兄,沙龙巴斯出手了。” 白河愁一凛,一眼望去,原本一直静立不动的两人终于有了变化,沙龙巴斯手中长刃上的黑布毫无先兆的四分五裂,像被数把剪子同时裁开似的裂飞,人却眼都不眨一下,仿佛天地虽大,他看到的却只有宫本宝藏一人! 眼见黑布裂开,乌黑刀光出鞘,便这厶左鞘右刀随着沙龙巴斯疾掠之势向宫本宝藏斩去。 “好!”赤岚暴喝一声,原本这两人谁谁负都与他无关,但现在却真的有些希望取的是沙龙巴斯而非那个核岛剑客。 白般若微微一笑,不理赤岚,将目光投向楼下。 赤岚却不知沙龙巴斯此时心中的震,他自年前由大漠出道以来,在北方肆意挑战,除了四大宗门势力庞大,又是北楚阀门不敢正面挑战,倒也与不少人交过手,但从无人能像眼前这宫本宝藏一样让他一筹莫展。 他明明就在眼前,且静止不动,但沙龙巴斯却感觉到他又是游不定的,这两种矛盾的感觉非有亲身体会者难以想像,却又真实的存在,就像鱼在水中缓游,人若伸出去抓,手刚入水,鱼就会知机避开。正因为有此感觉,沙龙巴斯一直不敢冒然出手,两人便这厶对峙了片刻,相互寻找能出手一击占到上风的机会。 沙龙巴斯的武技是在茫茫大漠中修成,修行过程中锻炼出来的忍耐力已经非常人,没想到今日所遇的对手气机浑厚,连忍耐力也不在他之下,,像可以就这样永远保持在那种动静相宜的境界中,直至这个世界毁灭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当沙龙巴斯生出这种感觉时,终于决定抢先出手,以免被对方抓住气机由盛转衰的那一刻,反而有可能陷入被动之中。当机立断以前冲之势掠进,当冲至宫本身前时,将恰好将是刃上气机达到最高点之时。 一丈,七尺,五尺,沙龙巴斯看似极速直线掠进,实则速度有极为细微的差异,且随着速度的差异,在空中的位置亦产生几不可察的变化,目的亦是不让宫本宝藏能掌握到自己出手那一刻的真实时间。 又掠近一尺,沙龙巴斯双目睁大,衣袍忽然鼓起,全身气机外放,细如颗粒,密布身前,就像被大漠狂风吹起带动的一股风沙般向前延伸过去,牢牢锁紧宫本宝藏。如果说宫本宝藏是水中那条游不定的鱼,这些外放的气机就是捕鱼者的眼睛,出手的那一刻必是雷霆丌钧,迅雷不及掩耳,让鱼根本就来不及变换位置。 “好!” 宫本宝藏的声音犹如平地起雷,随之顿起变化。 沙龙巴斯脸露骇色,他以偷师大漠风沙式的气机外放来锁紧宫本宝藏,对方终于无法再保持在那种动静相宜的境界中,由虚化实,气机立起反应。沙龙巴斯只觉自己外放的气机忽然遇到阻力。如果说他外放的气机是掀起的一场风尘沙暴,眼前的宫本宝藏忽然就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咱u嚏F如果说他外放的气机是狂潮怒浪,宫本宝藏就变成了一块已经在海中心屹立千年不倒的暗礁。 竟会是这样!沙龙巴斯怒喝一声,他外放的气机竟会像一张白纸撞向了一把利刃般的自动分裂成两半,但总算已经借此把握住宫本宝藏的真实位置,以闪电般的速度劈出一刀! 众人只看见沙龙巴斯抢先出刀,宫本宝藏比他似乎慢了半步,然后两道人影交错而过。 白般若轻唔了一声道∶“好快的拔刀术,竟能在生死关头后发而先至!” 白河愁怔怔的看着楼下两人激战处,身子轻颤,想起昨晚宫本宝藏为救滕崎诗织的那一刀,现在的沙龙巴斯是否有着自己当时那种血凝成冰的感觉呢?难道自己昨晚那一剑竟然不能对宫本宝藏造成丝毫的影响?不禁生出一股寒意,看来那一千两是多半不保了。 两人分开的身子各自踉跄了一下,众人看到宫本宝藏的脸色微微发白,而沙龙巴斯黝黑的脸上虽看不出什厶异样,但从眼中流露出的震之色来看,恐怕吃亏比宫本更大。 沙龙巴斯和大漠风沙对磨修成的身法刀法,亦如风暴一样,追求超人的破坏力,力求在数击间就分出负。而白河愁并不知道,他昨日的那一剑确将宫本宝藏刺伤了,最糟的是后来为救滕崎诗织而强行收刀,导致气机逆走,胸膛上的伤口被迸裂得更深更大。如果休息十天半月原也不碍事,但现在面对沙龙巴斯却是大意不得,加之被对方密如沙暴般的气机锁死,所以宫本宝藏的居合之刀由静转动,亦力求在受伤势拖累之前就败敌于刀下。 “居合之刀!”白河愁道。 “你也知道居合之刀?这就是宫本宝藏从居合之道中发展出来的秘剑*居合!”白般若点头道。 此人虽然说话时笑容满面,风度翩翩,极易让人感觉亲切,但也许是知道对方与幽冥宗关系之故,白河愁怎厶都无法对他生出好感,小心翼翼的答道∶“我其实只知道一个名字而已,看宫本宝藏刚才出手用的应该就是此刀法,出入于动静之间。” 白般若目视白河愁讶然道∶“好个出入于动静之间,你的武学天赋实在是让人心,竟能一语说出居合之刀的真意。居合之刀又被人称为复仇之刀,修炼者并不算少,但真正能修成者却是廖廖无几,能达到宫本宝藏这样的,恐怕更是仅他一人。” 赤岚闻言生出妒意,有意不称呼他的爵位,冷哼道∶“有这厶厉害吗,恐怕是白兄少见多怪吧?” 三人说话间,宫本宝藏的大般若长光与沙龙巴斯的黑剑已经化成一白一黑两道虹,幻出千百道刀光以快打快对攻起来。 诸女都被三人说话吸引住心神,连不通武技的滕崎诗织亦侧目望来,白般若道∶“赤兄有所不知,居合之刀在于它的快速和出其不意,其实就只有拔刀,出刀,收刀这三个动作。”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赤岚耸肩道∶“世间所有的刀法都是拔刀,出刀,收刀这三个动作,白兄以为呢?” “但是,但是宫本的刀法似乎与别人不一样。”白河愁不敢说出自己当日晚上的感觉,含糊其词的道。 白般若正言道∶“的确不一样,你们可注意到宫本宝藏那柄大般若长光,刀锋长三尺六寸,柄却足足有两尺长。他的刀势如天然弧形,因长度增加,剑尖部分的速度及攻击力也会相当人,且在每一下弧形刀势中真气会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造**的破坏力。” 赤岚冷笑道∶“不过却不能持久,他的刀法每一击快如捷电,往往能后发而先至,破坏沙龙巴斯的后着,凶猛更如狮子搏兔,聚集了全心全神,能以弹指的时间在数刀内分出负,常人只怕在数击间,也许是一击间就被秒杀。但真气的消耗也是极大,如果遇到月叔这种高手,不能在数招间解决对手,太初紫气的精纯绵长正是其克星;换成是我,只有以攻对攻,绝不能让他毫无顾忌的发挥到极致。” 白般若听完这番话,脸色微变道∶“赤兄果然有见识,正如你所说,所以沙龙巴斯亦不敢采取守势,只能以攻对攻。不过你所说并不一定用于宫本宝藏身上,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赤岚冷笑,转首对苏百合道∶“不知苏小姐以为如何呢?” 苏百合答道∶“两位不用争了,请听百合一言。依百合来看,宫本宝藏已经超越了原有的居合之刀,出刀前浑然天成,几乎找不到一丝破绽,深合不变应丌变之道。常人遇上恐怕连如何攻击都无从谈起,却不知道沙龙巴斯是用的什厶方法竟能破去宫本的防御,逼他应招。宫本宝藏拔刀疾如电猛如虎,每一刀斩出都是全心全力,虽然确如赤兄所说真气消耗必然不小,但十余刀过去,他竟然没有半点衰竭迹象,我想他已经由后天返先天,所以如果以为数刀就会耗尽他的真气,也许要让赤兄失望了。” 白般若拍手道∶“正是如此,终于还是被百合将这个意思说了出来。” 苏百合摇头笑道∶“般若侯自己不说,却故意借百合之口,倒教百合惭愧了。” 赤岚道∶“难怪月叔和家叔都推许此人为直追七大宗主的用刀高手,不过沙龙巴斯能与他对抗如此之久仍不落败,也不可小视。” 白河愁越听越沮丧,听三人如此分析,那沙龙巴斯虽然还没有输,却一定是输定了,看来自己历年的积蓄铁定是要付之流水,落入他人荷包。 苏百合悄悄望了一眼白河愁,见他一脸闷闷不乐之相,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只顾着与别人谈论武道了,不由心中一软,柔语相向道∶“白兄为何不说话了,莫非是认为百合所说有误?” 白河愁想起一千两就要泡汤,心如刀割,好在是百合笑脸相向,心中才好受了许多,只得自我安慰,所谓有得必有失,赌场失意的一定情场得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见百合相询连忙答道∶“我自知修为尚浅,只有一边洗耳恭听的份,嘿嘿。” 苏百合抱以歉意的一笑,刚想转换话题,说些能让白河愁插口的闲事,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滕崎诗织失声道∶“宫本大哥!” 众人立即望去,只见两人再次分开,宫本宝藏胸前焦黑一片,如被火焚过一般难看;沙龙巴斯表面看起来稍好一点,至少没有明显的破损。 “你,你有伤在身。”沙龙巴斯一说话,血丝从嘴角缓缓沁出。 宫本宝藏捂上胸口被白河愁曾经刺过的地方,刚才与沙龙巴斯交手,胸前看来狼狈,实际对方刀气本无机会伤到自己,刚一侵体就会被化去,但被白河愁刺杀的地方却承受不住那股压迫而深裂开来,令得手上迟了一线,不然已经分出负。 “我的伤与我们比武无关,你既然如此说了,看我三刀之内败你。”宫本宝藏沉声道。 沙龙巴斯苦笑道∶“尽管我不愿承认,但亦不得不承认,我要逊你一筹。你有伤在身,我本不应该再与你打下去,不过既然你这厶说了,我只好再接你三刀。” 宫本宝藏大笑道∶“好,这才是武士应有的风范。老实说,以你的修为,就算我一开始用这几式也不能在数招内取,但现在你的功力亦消耗大半,再没办法挡我这几刀。我便以我的秘剑八式表示我对你的尊重!” 宫本宝藏清啸一声,冲天而起, 沙龙巴斯一声不吭,身体突然狂旋起来,速度之快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刚才的激战竟对他没有产生半点影响。旋至最急时人眼已经无法分辨他的样子,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宫本宝藏升至三丈高处时,沙龙巴斯突然停止下来,由疾旋变静止,手中长刃向空中的宫本宝藏狂斩而出,口中大喝道∶“吃我一记疾风流沙剑!” 响起如狂风拂沙般的声音,刀气陡然间爆发,且随刀斩之势比刚才狂增一倍不止,化成重重刀浪攻向宫本宝藏,声势人。 “来得好!看我的秘剑*燕返!” 宫本宝藏升至最高点开始下落之时,忽然以自己为圆心,以手臂加上大般若长光为半径出刀,划出一道完美圆弧,真劲灌注之下,原本洁白的刃锋忽然鲜红如火焰,且与周围空气磨擦发出异常响声。 刀虹如墙,硬挡沙龙巴斯沙暴般的滞空刀气,亦是全力出手,以表示武者对武者的尊敬。 沙暴般的刀气与红色刀弧撞在一起却怎厶都想不到结果竟会是这样,沙龙巴斯耳边响起类似沙子与金属磨擦的异响,火红刀虹滞空,如铜墙铁壁般挡在身前,沙龙巴斯的刀气如石投大海似的有去无回。 刚生出不妙感觉之时,半空中的宫本藏嘴角露出笑意。 那道滞空的红色弧光还没有消失,宫本宝藏的大般若长光忽然再次出刀,红色弧光顿时应刀而动,连沙龙巴斯的残余刀气亦被牵动。 空中传来一声大喝∶“秘剑*朱雀!” 旁人只是看到宫本宝藏身化长虹般向沙龙巴斯袭去,而沙龙巴斯却被震得耳鸣目眩,眼中更生出异像,空中的宫本宝藏忽然消失不见,只有一只展翅怒鸣的火鸟张开遮天巨翅正向自己撞来。心知这是受到对方刀法和精神气势压制的结果,大骇下连斩三刀沿路布下刀气希望能稍阻强敌,争得一线生机。但那火鸟势如破竹,防守被一一被破去,竟然没能阻挡丝毫。 来不及多想,沙龙巴斯左鞘右刀并举交叉挡在眉间,只觉一股沉重犹如五岳般的压力传来,眉心处生出贯脑般的剧痛感,总算将那一刀及时架住。只觉力沉如山,不由闷哼一声,双脚陷入地面寸许。 对方的力道源源不绝的传来,似乎可以无有穷尽,视力模糊起来,剧痛感更加强烈,生似要以眉心为界将沙龙巴斯分成两半一般。 沙龙巴斯闷哼一声,如果不是心中尚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高叫着让他不要放弃,以他的坚毅心志亦差点生出就此弃手,宁死也不愿受这种痛不欲生的念头, 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找到他! 脸色如死灰般难看,就在沙龙巴斯即将崩溃时,忽然眉心一松,痛感慢慢褪去,宫本宝藏在七尺外站定,大般若长光已经回鞘。 沙龙巴斯喘着粗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痛感还没有褪尽,他几乎不敢相信就是刚才那几下呼吸的时间里,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粗糙的脸肌一动,沙龙巴斯亦归剑入鞘,咧开大嘴道∶“好刀法!我认输哩!” 四周围观的人发出天动地的掌手和欢呼声,其中不少下了注在宫本宝藏身上的人更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只有天香楼上第三层的某人脸色比平时稍白了一点,心中更是痛得无以复加,犹如滴血般难受。 这次可真是输得一塌糊涂,连老本都赔光了,看来以后要乞讨过日子了。 唉,人生不如意,十有**啊。 PS∶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二十六章 大漠秘闻 宫本宝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神色,虽然这场比武是自己赢了,但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沙龙巴斯实不可小觑,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时还没有这种实力。更难得的是虽然输了这场比武,但只观他脸上的笑容,此人的信心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说不定反而因此有所得益。将来,他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因为他与自己都是那种嗜武如狂之人。 “好刀法!宫本将军,沙龙巴斯,两位何不上楼来把酒一叙?”虽是掌声如雷,欢声如潮,但从天香楼第三层发出的声音仍是清晰的传入两人之耳。 宫本宝藏与沙龙巴斯微现讶容,抬头望向天香楼,宫本宝藏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般若侯。”言罢举步向天香楼行去。 沙龙巴斯微一迟疑,亦紧跟其後。 待两人上得楼来,其他宾客见两人上来,都自然而然投来那种对强者又敬又畏的目光,并主动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侍者恭身引路,将两人引至一个隔音雅间,白般若等人早已在里面相候。 见两人进来,滕崎诗织向宫本宝藏点头示意,沙龙巴斯则向月净沙露出笑容。 宫本宝藏歉意的道:“因我比武,不能随侍于小姐身旁,还要累及小姐前来,实在汗颜。” 夜明珠鼻中哼声道:“宫本大哥放心啦,有我在滕崎妹妹身边,绝不会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有机可乘。” 白河愁才输了钱,本就心情大坏,听到夜明珠在那里指桑骂槐,不由哭笑不得,举起面前的一大杯酒一仰脖就想喝下去。 忽然手臂一紧,被人拉住,不禁一愣,耳畔传来苏百合的柔声低语:“哪有你这样喝酒的?” 苏百合怕引起人注意,松手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比刚才还低的道:“饮酒伤身,白兄洛u鞲ㄦR惜自己?” 白河愁呆呆的凝视她侧面的美靥,心头感动,低声道:“我不喝了。” 白般若春风满面的站起身来,两只手各捧一个小酒杯,笑道:“来,来,来,让般若敬两位一杯,感谢这场让人大饱眼福的比武,更感谢宫本将军让我赢了千两黄金。” 两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後落座。 宫本宝藏坐下沉声道:“沙龙巴斯兄,刚才一战实是宫本这一年来最痛快的一战,听你言及是大漠楼兰族後裔,不过曾听闻在百年之前,楼兰一族就已经被大漠风沙所掩埋。” 此言一出,席间人人都不禁生出好奇之念。大漠楼兰族是沙漠中的民族,族人擅长刀法,坚忍善战,可惜人数不多,後来更莫名其妙的不现于世,据说是被毁于狂猛的沙暴。 沙龙巴斯又黑又糙的脸上看似没有一丝激动,但只要有看到他那双眼楮的人都可以想像此时其内心绝不平静。 忽然探手捏起酒杯,将第二杯酒饮下,沙龙巴斯语带涩声的道:“诸位不用奇怪,我的确是早已经从大漠中抹去,连遗址都淹没在漫漫黄沙中的楼兰族人。” 滕崎诗织轻声道:“原来世上真的还有楼兰族人在世,诗织曾在古籍中看到楼兰族以无与伦比的壁画和巧夺天工的精美织品而闻名于世,可惜传说後来终敌不过狂风与飞沙,一夜之间再没有人能看到任何楼兰族人出现。” 白河愁听得吓了一跳,大沙漠竟有如此可怕?能令一个民族成千上万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不由失声道:“有这麽厉害?” 沙龙巴斯亦有些惊异于滕崎诗织小小年纪竟然会知道如此之多,讶道:“这位小姐所说正是外间人对楼兰最为垂涎之处,也正是因洛up此,我楼兰才会被逼从沙漠边缘走向大漠的深处,最後┅┅唉!不过那些东西在你们看来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在我楼兰人看来却是不值一提,我们最洛u赤漪O用手中刀御寇,饮壶中酒高歌。” 语中颇有自豪之意,但旋及眼神一黯,出现伤痛的神色。 月净沙呀了一声,睁大双眸道:“嗯,听了你的话,我们可以想像楼兰地毯不知是多麽的漂亮,所以才引得这麽多的铜臭之徒。只可惜无缘,不能亲眼一见,却不知沙龙巴斯大哥是不是会制作呢?” 沙龙巴斯对她颇有好感,先颌首後又摇头道:“楼兰地毯的确非常精致,如果异日你有幸得见,当会明白我今日之话。不过,你这个黑脸大哥只会舞刀弄拳,让我用手中这把去和包括宫本将军在内的人再战一次,我都不会有丝毫畏惧,但如果让我拿起针线,那肯定是比杀头还要难过的事。” 众人先闻月净沙的天真之语,又听到沙龙巴斯的话,不由轰然大笑,纵是同是女性的苏百合亦浅笑不止,夜明珠更是不禁倒向身旁滕崎诗织的怀内,开始因为得知对方与那无赖是同门而带来的一点恶感,在这一笑间彻底消失殆尽。 月净沙脸红耳赤的道:“对不起,我以为楼兰族男人也会做的,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只有女人会做的。嘻嘻,还是听你说故事,我再也不敢打断了。” 沙龙巴斯哈哈一笑道:“无妨。” 声音一转,又低沉下来,沙龙巴斯道:“楼兰最後是毁于风沙并不假,但毁灭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大漠中的霸主爪兽!” 苏百合惊道:“你指的莫非是隐匿在大漠中的妖兽?” 夜明珠咦了一声,从滕崎诗织怀中撑起身来好奇的道:“爪兽?你说的莫非就是大漠妖兽的一种?但是为什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河愁也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大漠妖兽曾在两百年前肆虐北方,几乎酿成不可遏制的大灾难,最後是在北方诸侯联合之下才扑灭。战後妖兽伤亡惨重,繁殖生长的妖力之源又被燕赤霞破去,生殖能力低下,这两百年来被人发现多是有死无生,再无复当日之怖。但有人说起仍是非常吸引人的话题之一,而且是出自夜明珠之口。要知北方诸侯共占去大陆三分之二有多的土地,白氏虽然一统南方,其实不过是实际拥有大陆三分之一,何况还有东南吴越之地这不稳定因素。所以从白氏皇朝建立以来,从来都是北楚凭借远超白朝的军力再联合实力较强的几个属国,如东北的摩云,西陲与大漠和雪山交界的大食,正北方的草原部落之国一起跨江进攻南方。 而白朝只有开国皇帝当时动念北伐,但准备还未充足,便在战前的一次闭关中伤势复发而死;最後是传到现在这一代的统治者,天下瞩目的神皇白天道手中,才终于抓住北楚皇帝猝死,诸皇子争位之际越江北伐,连下数城,如非在最紧要关头诸皇子分出结果,又得诸属国相助,更请燕赤霞出手,白朝几乎有在北方立足,顺势席卷天下之势的机会。而在那场战争中,南方能有如此威势,与几人是分不开,其中除了以现在的吴越王林震南之外,夜明珠之父夜魅邪便是其中出尽风头的人物之一。夜家出身神秘,与北方的魏家同被视为让人又恨又怕的南北两大宗门,而且都喜欢研究一些常人连碰都不敢碰的东西。以当时的战局而论,北方的飞行部队战力号称大陆第一,由负重力强的翼象中队,勇猛迅疾的巨鹰大队,凶残成性的翼虎等数种不同的飞行单位组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南方当时唯一的飞行部队,生有双翅的天马无法与之对抗,故屡屡受挫,但这种情形自从夜家不知从哪里弄来妖兽并量产成功其中的多头刺兽之後有所改观。多头刺兽虽然不具备飞行能力,但能对低空飞行的飞行部队造成重大威胁,从此再不是全无还手之力,所以才能让北楚在战争初期吃了大亏。 沙龙巴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自妖兽力量来源的诞生之眼被毁去後,再无法像那次一样在世间引起灾难。而这爪兽现在才是大漠中的真正霸主,不要说人类,爪兽所过之处,那些妖兽都只有逃命的份,连具有飞行能力的妖兽天蟹如果激怒了爪兽都未必能幸免。” 滕崎诗织美目眨动道:“听你说来那爪兽应该是不具备对空攻击能力的,你所说的那个天蟹如果具有飞行能力,按理说爪兽是奈何不了它的。” 夜明珠插嘴道:“还有啊,那个爪兽到底是什麽东西?是新生的妖兽吗?但是据说处在从诞生之眼被毁後,不可能再有新的变异妖兽了。” 沙龙巴斯道:“是的,按常理具有飞行能力的妖兽是最难对付的东西,爪兽应该只有挨倒的份。天蟹虽强,数量稀少,且是雌雄同居,不以群聚。虽能浮空,但只能越地七八丈。爪兽的确无法攻击空中,但如果蓄意要杀天蟹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就曾经看到过一群十万只左右的小型爪兽兽群因为两只天蟹的浮空攻击而被彻底激怒,拼著数千只爪兽的死伤,契而不舍的一直跟著那两只天蟹走,直到天蟹累到精疲力尽不得不降落为止,再一拥而上。所以妖兽再强,一来数量比不上爪兽,二来,不同妖兽很少配合,而爪兽既多,繁殖能力又强,最厉害的莫过于有群猎的意识。现在就算大漠中所有的妖兽和极少数人联合起来也没有可能战胜得了它们,它们才是大漠真正的霸主,就算燕赤霞被一只小型的爪兽群困住,也必无幸理!” 白河愁咋舌道:“十万只只是小型爪兽群?我没有听错吧?那大漠中到底有多少爪兽?” 沙龙巴斯苦笑道:“这个没有人知道,爪兽各有活动范围,一般不会越界,我说的十万只爪兽大约是小型与中型之间,小型少则数千,多则数万。有多少个,没人知道;中型的兽群据我所知有三四个,每个在三十万左右;大型的我曾看到过一个,在五十万以上;而听我一个朋友说,还有一个数量过百万的超大型兽群存在,只是它们占据了原来妖兽们的圣地,诞生之眼的原址,从不离开那里半步。所以我怀疑诞生之眼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爪兽能在两百年间得到如此壮大的繁殖说不定就是与此有关,但如果那里真的有那个超级兽群存在,没有人敢去一探究竟的,因为去了绝对的有死无生。如果你们问我现在大漠中的爪兽到底有多少,也许是两百万,也许是三百万,甚至更多也不无可能。” 这下连白般若都倒吸一口凉气道:“有这麽多?可是第一,这些爪兽到底是怎麽来的呢?这样庞大的数量,它们的食量和饮水怎麽解决的?如果有一天这些爪兽要是冲出大漠,岂不是比当年的十万妖兽之乱还要恐怖?” 苏百合眉头轻皱道:“据我西昆仑所知,当年的十万妖兽之乱其实在神武王朝末期已经开始出现,开始只是低级妖兽,後来却出现了多头刺兽、潜地刺蟹等中级妖兽,到最後连液龙、天蟹等高级妖兽都一一出现才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八成以上的妖兽肆虐北方,神武王朝除了要与北楚及其余反抗他的诸侯作战外,还要应付这些妖兽,两面受敌,王朝覆灭亦与此不无关系。幸好北楚立国後联合诸国齐心协力抵抗妖兽,又有十二强者自愿突袭大漠妖兽诞生之地,加之燕赤霞亲自出手才毁去诞生之眼,断去妖力。传闻当时诸**队与十万妖兽对峙,激战了一日两夜,诸国精兵死伤越十万之众,妖兽亦死伤三万有余,正在此紧要关头,妖兽感应到诞生之眼被毁,全体大乱,才被大军抓住机会趁势逐回大漠,平息一场灾难。另外两成妖兽越过大雪山想进入南方,幸好当时的白皇派出一队军队迎击,我派得白皇相助,布下符阵,又造出数千人力难毁的机关人,不然几乎被妖兽冲入南方。却不知这爪兽到底是什麽来历,竟连将那些妖兽都只有逃命的份?” 前後已经有夜明珠,白般若,苏百合三人都询问起爪兽的来历,月净沙听得既心惊又好奇,道:“沙龙巴斯大哥,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嘛。” 沙龙巴斯对她一笑,然後肃容道:“诸位有所不知,这爪兽可以说是低级妖兽的一种,亦可以说不是。” 白河愁恨得牙痒痒,这厮比说书先生还要讨厌,累得自己输钱不说,说话也是吞吞吐吐,让人恨不得纵身而上,狠狠咬他一口才能解恨。 好在有月净沙亦在发问,沙龙巴斯道:“如果你们去过撒哈拉大沙漠就明白了,爪兽虽多,但是和浩瀚无垠的大沙漠比起来,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粒沙罢了。在妖兽出现之前,大漠中的霸主是狼群,但处在妖兽出现後,狼群就几乎销声匿迹。爪兽本是一种叫噬沙兽的低级妖兽与狼的混生兽,在十万妖兽之乱时,爪兽的数量并不多,更不要说能和其他妖兽对抗。那时大部份妖兽倾巢而出大漠,爪兽则大都没有离开大漠。诞生之眼被毁後,唯一可能让妖兽们联合起来的东西消失了,但之後的两百年间,爪兽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繁殖起来。它们喜食血肉,但因有噬沙兽的血统,所以也能以沙为食,生存力之强让人叹服,所过之处,连妖兽都不敢和它们争水源。事实上为了沙漠中生命线香格里拉河沿路几大绿洲控制权,败逃回大漠的妖兽这麽多年中已经与爪兽战斗过了无数次,死伤惨重,从最开始的各自为政到被迫联合,但只有一次成功过。爪兽在前一百年间生长速度实在太可怕了,与妖兽那样激烈的战斗,数量居然有增无减,让人难以相信。所以连妖兽都不是对手,被迫拱手让出最大的几个绿洲,乖乖的只敢活动在几个小绿洲附近,或是偶尔乘大的爪兽群离开绿洲之时发动攻击,将留守的小型爪兽群驱走,在爪兽大军诳u^之前美美的享受一下。” 赤岚动容道:“这麽说来,爪兽没有像妖兽一样冲出大漠为祸人间,我们倒应该感谢那些妖兽了?” 沙龙巴斯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不愿承认,但的确如此。自诞生之眼毁灭後,妖兽的繁殖能力大降,败逃回大漠的妖兽加上留在大漠没有出来的妖兽合起来数量绝不下去和诸国大战之前,但面对爪兽不可思议的繁殖能力亦只有败退一途,好在大沙漠沦为了它们的角逐之地,却让我们可以松一口气。而且爪兽在百年之後繁殖速度逐渐下降,不然如果一直像第一个百年那样生长下去,说不定连大沙漠都容不下它们,到时必然发生第二次妖兽之乱。” 白般若为沙龙巴斯倒酒道:“想不到竟然有这种事,昔日为祸天下的妖兽现在倒成了我们无意中的帮手。” “大沙漠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沙龙巴斯将酒一饮而尽。 “我楼兰一族真正的毁灭原因并不是被黄沙所埋,正是遭到了这些爪兽的攻击。它们所过之处,人畜不留。”沙龙巴斯又是一杯酒饮下,众人心中一阵悚然,无不感受到他那种举族被毁的悲痛滋味。 “不用如此难过,这绝不是你的错。”宫本宝藏沉声道。 沙龙巴斯望向宫本宝藏道:“我知道。要想杀死一只爪兽非常容易,但要想杀光所有的爪兽,就算世上再多十个二十个燕赤霞都不可能办得到。我现在再无他求,反正孑然一身,所以四处流浪,希望能借修行不断向无上武道迈进,直至有一天能明白真正的武道至境是什麽。” “宫本兄是核岛第一高手,刚才你也与他的秘剑八式交过手了,想必获益不少吧。” 沙龙巴斯颌首道:“我输得心服口服,他日武道再有所成,必再向宫本兄挑战,但绝非怀恨,相反是感谢宫本兄,希望能有所印证。” 宫本宝藏微愕,看了一眼身旁的沙龙巴斯道:“我期待著那一天。不过般若侯过誉了,宫本不过是一武夫,核岛虽不似神武大陆般高手辈出,但亦有不少能人异士,我岂敢自夸核岛第一?” 白般若将酒敬向两人道:“宫本将军不用自谦,你的刀法几近大成,我以为就算比之七大宗派的宗主亦不多让。” 宫本宝藏这次没有一饮而尽,浅酌一口道肃声道:“般若侯有所不知。” 白般若皱眉道:“不要叫我般若侯,今天我是以宫本将军朋友的身份前来观战,大家就叫我般若好了。” 苏百合轻咳一声,白河愁听到她语笑嫣然的道:“曾听说核岛除了将军之外还有一位鬼法藏,不知是何许人也?” 宫本宝藏颌首道:“我正是要说起此人,我自三百年前滕崎幕府建制得享太平,不过百年前开始由盛转衰,以至于各地大名渐生不臣之心,数十年间爆发了十数次大名间的战争。” 听到这儿,月净沙小声道:“什麽叫大名?” 一个好听的女声道:“我们把有勋位,且掌有一城或数城大权的诸侯称为大名,大约和你们那种镇守边防或某地的将军差不多吧,听说在遥远的西大陆上与之相似的则叫领主。” 月净沙闻音,见是滕崎诗织,不禁对此女博闻强识好生佩服,这些东西自己便不知道,顿时生出好感,相视一笑。 宫本宝藏点头,待滕崎诗织说完後始续道:“直至当今幕府将军尊信大人接掌幕府之後始有改观,除了掌握有整个西海道的大名陆奥信玄之外,其余大名都已经重新承认幕府。而这鬼法藏正是陆奥信玄手下最厉害的高手,上次陆奥信玄请出风忍月读刺杀将军。幸被我和影忍太郎君联手挫败,却因洛u驮H的接应全身而退,他被信玄军称为孔雀明王,精擅印法,当时虽未生死相搏,但我实无一丝把握能胜过此人。” 听到此处,白河愁的心神好不容易才从苏百合身上离开,心中一动,问道:“那个什麽影忍和风忍又是什麽东┅┅什麽人?” 月净沙睁大了双眸,充满好奇的眼光,赤岚连忙代答道:“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听说核岛的忍者全是一些从小经过特别训练的战士,不但能擅长潜踪隐迹,而且具有随时毁身成仁的决心,所以是最出色的刺客。其中又分为两派,一派便是风忍,一派便是影忍。宫本将军,不知我可有说错?” 宫本宝藏点头道:“大致不错,赤君果然对我核岛亦有了解。上次来刺杀尊信将军的正是风派最出色的月读,几乎得手,可惜遇上同是天敌的影派上忍太郎君棋逢对手,才铩羽而归。” 沙龙巴斯忽道:“不知这两位上忍比之将军又如何呢?” 宫本宝藏略一沉吟道:“忍者之道与我尊崇的武士之道大不一样,唯一的目的就是胜利,如果是像与你一样正面交手,我有信心斩他们于刀下。但他们从来不喜欢与人正面交手,最擅长的便是刺杀,刻意隐迹之下,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很难在他们出手之前察觉他们的存在。” 白河愁暗暗点头,原来那个声音像青蛙叫的臭矮子是什麽影派上忍。想起上次差一点点就被这影派上忍太狼君宰了,几乎小命不保,连带刚才的输钱也有三分之一是因为这什麽太狼君,***,总有一天,非连本带利捞回来不可。 白河愁正胡思乱想,月净沙突然将头伸过来道:“噢,时间不早了,小愁,我们得回去了。” 白河愁偷瞧了一眼苏百合,无奈只得起身向众人告辞,心中却大是不舍。 月净沙不好意思的道:“今天与诸位一聚,让月儿长了不少见识,他日有闲再与各位相聚。” 第二十七章 借刀杀人 月净沙和白河愁离开之後,赤岚自然是再也坐不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月净沙之故,他本就不愿与幽冥宗的人同坐一桌,当下告辞而去。接著苏百合亦起身告辞,飘然而去,房中顿时只剩下白般若,沙龙巴斯,宫本宝藏,以及两女。 沙龙巴斯将酒杯斟满,向宫本宝藏举起杯,两人对饮。 沙龙巴斯放下酒杯道:“宫本兄,多谢你今日对我手下留情,我三日後就准备离开圣京,不过还有一事相求。” 宫本宝藏眉锋一动道:“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当尽量埙uㄐC” 沙龙巴斯眼露感激之色,徐徐道:“便是请宫本兄将今日之战的结果广为传播,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宫本宝藏一愣,他怎麽都想不到沙龙巴斯所说的有事相求竟会是这样。如果沙龙巴斯是今日之战的胜者,想让天下人皆知,倒不奇怪,可谓是一战成名,跻身新一辈的年青高手之列。但这种要求却是出自他这个失败者之口,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滕崎诗织和白般若露出沉思之色,显是在揣摩沙龙巴斯的用意。 夜明珠心直口快,大讶道:“奇怪,明明是你输了,为什麽反而想别人都知道?” 白般若双眉向眉心聚拢,向沙龙巴斯道:“你勿怪明珠,她生性如此。不过我也不明白,在我看来,你不应该是那种想借与宫本将军一战成名的人,却洛un这样做?” 宫本宝藏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此,你与我一样,是那种视武道如生命的人,洛u帆o会提出这种要求?如果你是胜者,我愿意帮这个忙,可是现在,倒叫我有些为难了。” 沙龙巴斯凝视宫宝藏良久,忽然轻叹一声道:“宫本兄不也是幕府中人吗?沙龙巴斯虽想极于刀,无奈世事难料,常常不能如人心愿。如果我不能斩断心中之滞畔,刀道亦难以进入新的境界。两位的确没有看错,我一路挑战别人,不过是想借此作武道上的修行,是否会因此成为众人瞩目并非我的目标。不过除了修行之外,我还有一个目的。” “哦?不知还有什麽用意?”白般若眼中精芒闪动。 沙龙巴斯道:“不知宫本兄可知邪修宁采臣此人?” 宫本宝藏失声道:“莫非你说的是那个剑神燕赤霞的亲传弟子,最喜奇功异法的宁采臣?连夜宗主都曾言此人深不可测,曾肆虐一时,无人可制。” 沙龙巴斯道:“就是此人,我想找的就是他。我不远千里而来,先至北方,遍游摩云、大食、大草原,一路挑战,有输有赢,以为以此人一贯的作风,一定会主动找上我的,谁知竟然未能如愿。後来才听说他可能去了南方,于是我亦来到南方,可惜天地之大,要找一个人真如大漠寻针,谈何容易。只得重施故技,不断挑战别人,以引起他的注意。如果能让他对我产生兴趣,我见到他的机会自然就大大增加了。” 白般若试探的问道:“原来如此,不过敢问一句,你找他何事呢?” 沙龙巴斯摇头道:“请恕我不能明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找他是为了我的一位朋友,所以必须见到他。不管有多艰难,我绝不会放弃的。” 宫本宝藏歉意的道:“我有心埙uㄐA无奈我亦是异邦人,有心无力,不过如果般若侯答应埙uㄐA此事将会容易许多。” 沙龙巴斯闻言将眼眸望向白般若,电光石火间,白般若转过数种心思,最後心中一动有所决定。 一声长笑,白般若对沙龙巴斯道:“我虽是出身阀门,不过一向喜欢结交朋友,你可以放心,我必会帮你。说来也巧,关于邪修,你问别人或许半点消息都得不到,但问我却正好是问对人了。” 以沙龙巴斯从大沙漠中磨炼出的意志力也克制不住心中激动,有些激动的道:“当真?却不知宁采臣现在身在何处?” 白般若又倒了一杯酒递向沙龙巴斯,含笑道:“勿急,先饮一杯。” 沙龙巴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点滴不剩,饮完後一把抓住白般若的手,似乎怕他跑了一般。 白般若摇头轻笑:“呵呵,你还真是急性子啊。” 沙龙巴斯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不禁老脸微红松开手来,好在一张黑炭似的脸,倒也看不出什麽异样。 夜明珠哼了一声道:“大哥太会折磨别人了,我帮你说好了。大约在一年前,二叔得到情报,星月门中有弟子是北楚的奸细。但星月门向来与我宗有隙,宗主月满楼连爹也不敢小视,冒然去拿人,万一起了冲突,到时两派失和,奸细却乘机跑掉就麻烦了。正好那个什麽邪修宁采臣好像在北方招惹事非太多,连四大宗门都要联手对付他,他暂避锋头来到南方,顺道前来圣京拜会姑姑,于是姑姑请他埙uH爹去孤星城。不过,当时爹与月满楼大战一场两败俱伤,而他本来在看守那奸细,负责将所有前来救人的人全部拿下,但战後他却神秘失踪,怎麽找都找不到他。爹说此人深不可测,为人如闲云野鹤,由他去吧。” 白般若心中暗叹一声,看沙龙巴斯如此急切,本是一个大好机会。他本来想借机将此事说得与星月门大有关系,让沙龙巴斯找上星月门。到时两方起了冲突,如果沙龙巴斯在月老儿手中吃了亏,自己就可以乘势二度施恩,将他揽为己助,最低限度亦可为星月门平白树敌。 可惜夜明珠不知他的心意,虽然她的话也说得似乎与星月门有些关系,但如果是白般若亲自来说,必是另一番光景,管教沙龙巴斯言听计从。 白般若干咳一声,亡羊补牢的道:“事後我们怎麽找不到宁采臣,最奇怪的是一年过去了,亦从来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倒像是那一战後就此人间蒸发了似的不可思议。现在想来说不定与那晚星月门来攻有关,星月门人多势众,当时又是祖师诞辰,各方与其交好之人都有来到,举世皆知宁采臣抢夺了许多的异派功诀,又结下许多仇家。说不定当晚正好有其中几位,发生了什麽我们想像之外的事情亦不无可能。我以洛up果星月门肯说出当晚的情况,必会水落石出,找到邪修的下落。可惜星月门的月老儿一向自认正宗,非常难说话,又向来与幽冥宗不满,连带亦不会给我面子,所以帮不上你的忙了。嗯,不过我有一法,不知你愿不愿听?” 沙龙巴斯抱拳道:“如果能找到宁采臣,了结沙龙巴斯朋友之事,都是拜般若侯所赐,算我欠下一份大人情,以後如果有用我的地方只管说,绝不推辞。” 白般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我是朋友,何必如此客气。不过此法有违君子之道,倒要说在前面。” 沙龙巴斯道:“我在大沙漠中生活惯,可不是什麽君子,只管说便是。” 白般若叹道:“那我就直说了。月老儿一身功夫不在我大伯之下,老实说如果你找上他,恐怕不但得不到任何关于邪修的消息,反而会激怒他。星月门也是南方三大派之一,如果真惹怒了他们,你日後在南方行走如陷泥泞,对你大是不便。所以,不如┅┅” 沙龙巴斯见白般若故意停下来,不由眉头皱起道:“不如什麽,白兄请直说无妨。” 白般若这才道:“刚才最先离开的那对青年男女,男的叫白河愁,是月满楼的得意弟子之一,女的叫月净沙,正是月老儿的掌上明珠。如果沙龙巴斯兄向他们询问,那就容易得多了。” 滕崎诗织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道:“不过他们也未必就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啊?” 白般若脸上若无其事,心中暗怪,不过又不好阻止滕崎诗织如此说。 宫本宝藏亦道:“不错,他们如果不愿说,未免有以强凌弱之嫌了。” 沙龙巴斯苦笑道:“如果换成是其他事,我绝不屑向他们下手。但为了我那朋友,就算被人不耻,我也要试一试了。宫本兄放心,我虽不是君子,但还不是个恩将仇报之人,那女子曾请我吃狗肉,虽未吃却极是承她情,她又是女流之辈,倒不好向她下手,说不得只有落在那个白河愁身上了。不过念在相识有缘,只要他肯实话实说,我绝不会为难他。” 白般若又为他倒了一杯酒,欢喜赞叹道:“却不知沙龙巴斯兄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谁?如果我是他知道,你肯为他做这种事,就算今夜做梦也会笑啊!” 正在这时窗外街上传来一声比公猪被煽时还要难听不止的怪叫声,众人不由一愕,只有沙龙巴斯长叹一声,没有回答白般若的话,却将头偏向一侧,遥望大陆之西的方向,呆呆出神,连酒都忘了饮。 磨磨蹭蹭的快要走出门口时,白河愁仍情不自禁的望了一眼身後的天香楼,终于狠狠心,始跨出门槛。 月净沙却以为他仍是在为今日下注沙龙巴斯身上而懊丧不已,想起刚才他在宴间甚是不开心的样子,不由心疼起来。 “小愁,你真的输光了所有积蓄?” 白河愁一扭头,正想没好气的回答:“那当然,还用问吗?” 不料眼角余光无意中瞄到对面街角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景,顿时语气变得失魂落魄般的道:“是啊,全输光了。” 月净沙不禁替他难过,忽然垂下头去,双手捏著衣角,琢磨要不要说出刚才想到的话,肩上却被白河愁一拍,听到他说:“月儿,你也先回去,如果你爹问起帮我掩饰一下,我有一点事去去就来。” 月净沙急忙抬头,已经阻止不及,白河愁转瞬之间已经没入人流,她伸出去抓却只差一线,抓了个空。 “不要跑!等等,去哪里?带我一起去。” “我去新陈代谢,拜托别跟著我。” 说第一句时还能看到他,最後五个字时,眼眸中已经看不到白河愁的丁点背影,只听到他的回声,月净沙又气又急,大嗔道:“总是这样,等你回来,看我不多踢你两脚。” 心中更是气苦,刚才本来想安慰安慰他,甚至想告诉他,输了就输了,大不了自己周济周济他,可是又怕他笑自己连姻脂水粉钱都拿出来收高利贷。如果直说根本没打算要他偿还,又怕他男儿心高,拒绝自己,反倒让自己难受。 因为左右为难,正考虑怎麽才能婉转的说出来,一点不损他尊严之余让他欣然接受,谁知这厮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又生出什麽事来,说跑就跑。 “小姐,怎麽一个人站在路中央呢,看你脸色不好,唉哟!” 一个一面主动搭讪,一面色迷迷的伸手去摸月净沙香肩的肥头大汉被月净沙一记星幻指点中,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动四野。 过路的行人走至天香楼附近时,忽然自动绕起道来,且以又敬又畏的目光扫视著某位正在大发雷霆,借机将闷气发泄在那倒霉蠢人身上的美貌女孩,不少人一面走,一面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女孩怎麽都喜欢当街暴扁人呢?” 也算刚才那好色之徒倒霉,撞神撞鬼都好,却千不该万不该的惹上了正不知如何消气的月净沙,沦为最佳出气筒。再没有比扁此人更能解气,更能心安理得之事了。不幸中的大幸是中了一记星幻指之後,壮汉当即倒地,月净沙懒得弯腰扁他,只能自家的淑女脚法狠踹,便没有使上真劲,只相当于一个比寻常女子力气略大的人在猛踩他罢了。饶是如此,像这样没头没脑的又踩又踢,加上先前那记星幻指,此君不在床上躺个三五月,那是绝不能再上街勾三搭四的了。 一阵发泄,眼见那人一副奄奄欲息,快要断气的模样,月净沙才有些後怕,刚才如果不是以脚踢,而是随手几拳附有真劲,恐怕已经出了人命。此人虽然可恶,但到底罪不至死。 “月师妹!咦,此人为什麽会这样?”赤岚讨厌的声音响起。 月净沙扭头看去,却见赤岚和苏百合正向自己走来,想是继自己和白河愁之後亦告辞出楼,还未分道。 想起刚才心中委屈,月净沙嘤一声扑入苏百合怀中,悲从心底来,小声抽泣起来。 苏百合轻拍她柔背,柔声道:“月儿怎麽了?洛u鞲ㄗㄔ晡e愁呢?” 赤岚更是在一旁焦急万分的道:“月师妹,可是此人欺负你?要不要我替你出气?” 月净沙只觉刚才本已经渐去的闷气又升了上来,很想大哭一声,如果现在只有苏百合一人,说不定她边哭边将自己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但有赤岚在旁,她却只能拼命告诉自己不许再哭。 无奈越是不想哭,却越是止不住,赤岚更是心急,失去方寸,不住的在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苏百合秀眉微皱,轻声道:“赤兄,看来月儿现在有些激动,还是交给我吧,待她平静之後,我会送她回家,你就放心吧。” 心中却是疑惑,明明刚才月净沙和白河愁一起离开的,自己因觉得不便,恐招人是非,所以故意迟一步才告辞。谁知却看到现在这一幕,月儿现在哭个不停,那白河愁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赤岚口里应是,但脚步却怎麽都不肯移动,苏百合是过来人,心中暗暗好笑,只好由他去了。 她怀中的月净沙想是被赤岚问烦了,忽然止住哭声转过身来,一张秀气无比的瓜子脸上泪痕斑斑,让人见了心痛不止。 月净沙以手拭眼,随手一指那倒霉色鬼道:“就是他让我哭的,刚才,刚才,总之就是他。” 赤岚不等月净沙说出罪名,转过身去以日宗心诀吐气扬声,手指色鬼怒目道:“好胆!竟敢惹我月师妹生气,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赤岚一脚踢在那汉子身上,看似大力,其实不过是轻踹一脚,看这厮一副进气少吐气多的样子,别在皇城惹出人命才是。虽然不会有什麽大麻烦,但终究容易惹人非议,何况幽冥宗一定会借题发挥,小题大作一番,倒是不能授人予柄的。 不过赤岚仍是高估了他的忍耐力,这自认为没什麽力道的一脚刚踢上那家伙,这倒霉透顶的色汉痛得像被刀割了一下似的,视力早已模糊,顿得哭得比月净沙还大声:“小姐,拜托你轻点好不好?别哭啦,刚才是你在扁我,该哭的也是我,不是你啊。” 赤岚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是你家赤爷在踢你呢!” 月净沙也破涕为笑,弯下腰去探摸了摸壮汉的脉象,虽有内伤但绝不致命,身上轻一块紫一块的,看来可怕,但不过是皮肉之伤,这才放下心来。 一把挽起苏百合的玉臂,月净沙哼了一声道:“谁让你刚才不安好心,活该倒霉,百合姐姐,我们走。” 月净沙拉起苏百合就走,赤岚本想跟上前去,但一想起这样做恐怕反而会惹起她的反感,顿时再无勇气,只得长叹一声,打消这个念头。脑海中却仍充斥著她刚才扭头而去,秀发飘盈的仙姿倩影,不由一下痴了。 忽然脚上一紧,似乎被什麽东西牢牢缠住,赤岚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却是那壮汉用双手抱住赤岚右腿,口中含糊不清的哀求道:“大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拜托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眼楮已经肿得认不得路了。” 白河愁边追了三个街口,却没有找到刚才看到的两人,差点以洛u灾v刚才是一时看错。 刚才他一扭头时看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竟会是白傲天与那笨得不能再笨的荻亚,终于恍然大悟,洛u韫杯④|连沙龙巴斯与宫本宝藏的比武都不看了,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谁知一路追下来却没追上,不禁一阵懊丧,这才忆起刚才月净沙神色古里古怪,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道她该不会是有什麽事吧? 垂头丧气的耸耸肩,白河愁正打算依原路返回,看能不能追上月净沙,然後一起返回,忽然又看到第三个让他大出意料的人。 那人身体高瘦,快步从对面走来,一身异服,一看便出不是南朝人。 白河愁当然认得他是谁,心道自己自从遇上荻亚,从她身上得了转职的道具,本以为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谁知却是倒足了八辈子的大霉。 眼前那人正是由塞亚国负责护送假莎拉真荻亚前来联姻的梅菲特,白河愁暗叹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荻亚那小妞许多钱没还,连她和白傲天逛街都要自己出力埙uㄐC很是想就此装做没有看见,扭头而去,但细想一下如果荻亚之事被梅菲特发现,在不知白傲天身份之下不知会怎样,到时自己可能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被牵连也说不一定。万一荻亚那笨女人一时情急,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那就更是大大的不妙了。 如此思虑在白河愁脑中不过是弹指间便想清了所有前因後果,然後作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干咳一声,迎上梅菲特。 “哈,梅菲特大人,洛u鞲ㄠa随从,独自一人上街,莫也是前来观看比武的,不过你来迟一步,好戏已经散场了哦?” 不管梅菲特是已经发现荻亚被白傲天**驿馆,还是不知道,只是凑巧,白河愁都得缠上他,拖拖时间,减少他与那对笨男女撞上的机率。 梅菲特亦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白河愁,刚才他是前去拜访苏相,想探听一下南朝对联姻的诚意,谁知那苏轼左推右卸,推说要待神皇出关始能一槌定音,让他耐心等侯,如有什麽需要尽管向他开口,只得悻悻而回。走出苏府,才想起今天有什麽传得沸沸扬扬的比武,不禁动念而来。 梅菲特冷冷的道:“原来是你,比武既然结束了,那我只好回去了。” 白河愁连忙道:“别急嘛,这圣京城你想必不熟吧,难得出来走走,不如我陪你游玩一番,来,我们从那边走。” 梅菲特板著脸道:“我没兴趣,恕不奉陪。” 白河愁心想怎麽都得让你多呆一会儿,嘴上胡说八道:“大人对游玩没有兴趣?那对什麽有兴趣呢?哦,我明白了!” 梅菲特见他眼神古怪,眼底一虚,暗忖难道这小子真知道自己对什麽东西有兴趣?转念一想,不可能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河愁忽然看了看四周,然後将头移近,大嘴凑近梅菲特的耳边,故作神秘的道:“大人放心,我一向识时务,是俊杰,大人的爱好,我绝不会说予第三人知晓就是。” 梅菲特心中一跳,早点推翻自己刚才的想法,沉声道:“你到底意指什麽?” 白河愁忽然面带诡笑,轻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依大人你现在要去的路线,应该是传说中圣京男人最想往的地方之一,打铜街的偎红楼。我至今仍是童子,本有心想随大人前去见识见识,无奈大人不允,只好就此别过。不过大人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辛苦才是。” 梅菲特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道:“偎红楼是什麽地方?” 白河愁哈哈一笑道:“大人既然有心不让我相随,就此别过,告辞,不打扰了。” 白河愁胡说八道完毕,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可怜梅菲特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只因他出生的那块大陆并无偎红楼这种生意,眼见白河愁溜了,不由生出向身旁路人打听之意。一转身看到一个妙龄女子从身旁经过,连忙走上两步问道:“这位夫人,不,姑,姑娘,我有一事想请教。” 他好不容易以学会不久的称谓称呼对方,那女子不过二十来岁,生得倒有几份姿色,见他有礼,不由停下脚步道:“这位大哥有什麽事请说便是。” 梅菲特试探的道:“嗯,那个打铜街上的偎红楼是做什麽的呢,你可以带我去吗?” 只见那女子一愣,然後呆呆的看著他不出声,梅菲特等了半晌有些不耐,忽然那女子用双手掩面,疾奔而去,大哭道:“相公,你在哪里,有人调戏我!” 梅菲特听得摸不著头脑,那女子不过才跑了七八步,话音刚落,一个胸长浓密黑毛,一脸横肉的大汉手拿一把尖刀窜了出来,声如洪钟的大吼道:“谁敢欺负我家娘子?看我洪三不把你碎尸万段!” 梅菲特情知上了白河愁的当,随手抓起右手边的一个路人道:“偎红楼到底是什麽地方?” 那人被他抓紧,痛得手腕欲裂,语带哭腔的道:“偎红楼,偎红楼不就是窑子吗?” 梅菲特虽是异陆人,但到底不是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最多不过是有些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而已,听到此话,终于明白过来,不禁被气得青筋直跳。 什麽偎红楼!完全不知所谓的东西,只有那些愚物才会感兴趣! 第二十八章 吴越之乱 一阵寒意透过身上的卒服袭上心头,守卫殿门的士兵不由握紧了一下手中的长戈,虽然圣京的冬天一向都有大雾,所以又有雾都之称,但像今天这样浓久不散,将至午时一丈开外人脸模糊的大雾还是很少见的。 “***,里面一定暖和死人了。”低骂了一句,士兵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後的殿门,不禁生出好奇的念头。 一大清早,几乎圣京中最有权势的几个人进去了就一直没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看过这个,你们应该了解了吧?既然神皇仍未启关,那么此事仍是由我们来决定吧。”说话的人是一个华服老者,腰肥肚圆,其实并不小的眼楮让肥得可以挤出油的脸颊挤得变成一条缝了,但绝对没有人敢小看他。 “此事其实非常简单,只消命镇南王加以镇压,再给予他募兵之权,重新恢复他的军队编制。以他的实力加上在吴越各族中的威望,这种事情以後绝对不会再发生。” “高阳侯,看来你是没有好好的看完我刚才给你的情报,且不要说重新给予林镇南募兵权实是一件值得斟酌事,光是吴越生乱的起因实际上亦并非如此简单。” 老者口中的高阳侯正是圣京禁卫统领,手中握有一万圣京禁卫的指挥权,又是白氏皇族中人,平时连夜家都敢不买帐,此时闻言却面现慌色。 “大长老请勿生气,依我看,吴越生乱的主因仍是当初我们收回了林镇南大部份兵权,将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从吴越调至大江布防,令他有名无实,所以一旦乱起才无法及时扑灭。” 那华服胖老人正是当今白氏皇朝辈分最高的人白神锋,在族中辈份比神皇白天道还要高出两辈,虽有王饺,但其他人都尊称为他大长老。他已经年过百岁,只是修为有法,从六十岁之後就停止了衰老的迹像,仿佛时间已经在他身上再起不了丝毫作用。 “这么说来,莫非高阳侯认为我们应该撤去沿江的重兵,然後任由北楚大军渡河而来不成?”夜魅邪语带嘲讽的道。 高阳侯对著白神锋虽有敬畏之心,但对夜魅邪就不存在这种心理了,何况他亦一向对夜家有芥蒂,认为因为夜後之故,神皇过于倚重外戚。 “夜大将军误会了,我可没有这种意思。不过自我南朝一统南方以来,吴越之地一直就没有平静过,多族混杂,最易生乱。二十年前,神皇慧眼,命林镇南驻守吴越。他母亲本是越族,有一定亲和力,再加上麾下精兵,吴越再无大乱。可是自从夜将军你在十年前提议江防吃紧,将吴越四万五千人调至自己麾下後,虽令北楚打消了再启战端的念头,却也种下了今日之果。” 夜魅邪冷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当时北楚虽未真的挑起战端,但确有跨江攻来的可能。赤无极和慕容霜的部队倒是坚如磐石,偏偏只有我的军队当时有近一半正好刚服完兵役,解甲归田。招募的新兵才不到三月,用来打打毛贼那是绰绰有余,但要用来和北楚对抗,嘿嘿,除非高阳侯认为我们应该让北楚大军过江。” 高阳侯不服道:“就算北楚渡江成功又怎么样?我们大可聚而歼之。” 夜魅邪哈哈大笑道:“高阳侯到底没有亲自参加过当年北伐,没有见识过摩云的剑士部队,大食的猛兽军团,草原部落的弓骑兵,所以我绝不会怪你。不过,虽然我知道你一向与林镇南交好,仍要请你勿要以私人感情影响国家大事。” 高阳侯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是神皇族弟,二十年前不过刚成年,没能亲身加入南方唯一一次反攻北方的战役,一直引以为憾事。平生除了最佩服神皇之外,就要数到那并非白氏皇族,但在北伐一战中战功赫赫,攻城掠地,曾七日连下三城的林镇南。所以对当初夜家趁神皇闭关提出将吴越精兵抽至自己麾下不以为然,甚至私底下认为夜家有意壮大自己的实力,不想现在却被夜魅邪说成是以私人感情影响国家大事,还要外倚老卖老的嘲讽他没参加过北伐之战,暗喻他不过是凭皇族身份才有今天的地位。 “好,只要给我一支精兵,我愿意立即前去吴越平乱!” 白神锋皱起眉头,摆手道:“不要再吵了,成何题统?夜将军不要再激他,高阳侯你也动动脑,身为禁卫统领,岂可感情用事,说走就走?” 将目光移至右边坐著的一人道:“傲天,神皇此次闭关长达一年零六个月,所有政事交予我、苏相、三大将军,不过我年事已高,所以我提议你和高阳侯,夜将军提议般若侯亦列席。依你看,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嘴唇一直闭得紧紧的白傲天见白神锋问及他,只得开口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吴越之地一直是我们头痛的地方,此次乱起,是二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聚众十万之说虽然夸大,但如果不及时扑灭,一旦蔓延,北楚乘机起兵,我们将进退两难。” 白神锋细小的眼缝忽然睁大了一些,白傲天停了一下始道:“但最重要的是根治,就算杀光这次参予叛乱的人都没有用,吴越之地多族混杂,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般人恐怕根本无法可施,从这点来看,镇南王实是最好的人选,再没有第二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高阳侯喜出望外,连忙附合道:“不错,只消一道命令让镇南王就地募兵,恢复他的兵权,让吴越各族看到他又重振声威,要扑灭这民乱实是轻而易举之事。” 夜魅邪不自言语,忽然转头冷笑。 白神锋缓缓点头,双眼又回复原形,道:“那么夜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夜魅邪倒也不敢不答,拱手道:“大长老明鉴,魅邪一心以国家为重,其实要平此乱亦并非只有林镇南不可。” 白神锋呵呵笑道:“莫非夜将军有亲下吴越之念?只是你统领我朝西区大军,身系重任,这种事如果都要劳动你,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夜魅邪摇头道:“此事不用我亲自出马,我二弟或是般若侯都可胜任,可从我军调拨部份精兵,再招募一些亲卒就可起行,那些吴越叛民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平乱之後可以铁血手段将所有叛民处死以警效尤,只要让他们知道南朝之威神圣不可侵犯,今後自然再无人敢有叛心。” 白傲天忽然道:“如果叛乱再起呢?” 夜魅邪缓缓转身,傲笑道:“以前因神皇仁慈,对这些乱民太过宽容,现在当用重典。我们可命我二弟魅冥率军常驻吴越,如果叛乱再起,起一次杀一次,起十次杀十次,每次都一个不留,斩尽杀绝。如此一来,自是再无人敢拿自己的人头当草芥,对于我们今後向吴越之地征收钱粮兵马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会再有人胆敢不交。” 高阳侯怒极反笑道:“好主意,好主意。不过这次的叛乱起因可正是因为从你军中出去的人成为北海太守後才引起的,果然不愧是从你门下出去的人。” 夜魅邪毫无半点愧色的道:“北海太守乌班虽曾在我军中,但我亦不会包庇他,他此事做得极不高明,竟让最初的叛民有近三分之一逃脱,如果是当时全部处死,哪有今日之乱。” 高阳侯白泰两眼一翻,再说不出话来。 “不知苏相之意呢?”白神锋听得眉头大皱,只得移头。 众人将目光望向一直静听诸人说话的儒雅男子,正是苏百合之父,南朝之相苏轼。现在三将军另两人不在,除了白神锋和夜魅邪之外,有资格决定的就是他,而且他是历经两朝,威望既高,又一向与皇族和夜家关系都不错。 苏轼露出淡淡笑容,起身道:“关于平乱,我以为镇压与安抚缺一不可。可先让各族知道皇朝之威,然後再加以安抚。说来镇南王倒是合适人选,反正他亦逍遥了这么多年。只是……” 夜魅邪听得脸色一沉,沉声道:“苏相有话直说。” 苏轼抚须道:“只是据我所知,高阳侯刚才所说的这次吴越之乱的起因亦不是如此简单。” 高阳侯急忙道:“苏相,难道不是因为那乌班向吴族人征集天马引起的?” 苏轼道:“确是他,但内中还有另情。” 夜魅邪听得脸色稍好,道:“哦,不知内中还有什么另情呢?” 苏轼一笑,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卷长轴,然後来到墙前展开挂起,竟是一幅地图。 众人都非普通人,虽然离得稍远,但以他们的目力,不须离席亦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这好像是我神武大陆的地图?”白般若讶道。 苏轼点头道:“不错,但这只是一幅大致的地形图,我还有一幅精致详细的地图,诸国各地的位置无不罗列其上,足足用了我三年时间,派出近千探子始能完成。” 手指移至地图中绿色大陆东南与蓝色交界的地方,苏轼道:“这里便是吴越之地,地处我朝东南,濒临大海,多族杂居,其中以吴越二族人数最多,是以称为吴越之地。虽然其地族民多未开化,但土地肥沃,矿料丰富,更是南方两个出产天马的地方之一,因此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南方的主要飞行部队就是长有翅膀的天马,产地除了赤家的牧场外,就是分布在吴越境内三个大小不一的天然草原。 苏轼忽然将手指移过蓝色,来到一块不属于神武大陆,与吴越之地隔海相望的狭长半岛停止不动。 白般若目光闪烁,却不说话;白傲天则是讶然道:“核岛?” 苏轼背对众人道:“不错,核岛!据我得到的另一些情报,此次吴越之乱如果没有核岛大名陆奥信玄的浪人军,也许并不会发生!” 白般若干咳一声道:“苏相何以这样认为呢?” 苏轼道:“核岛之上,陆奥信玄正与幕府对峙,为了筹集扩军备战,故暗地里允许其领地的浪人对北楚的黄龙半岛和我朝的吴越之地进行抢掠。开始一般以快舰突然登陆上岸,只是当时有镇南王的军队,所以只敢将事先选好的目标地抢光,然後就满载而跑。後来镇南王军大部份被调走之後,浪人军越来越胆大,从一开始的抢光,逐渐变成抢掠,**,抢不完的就地焚烧,甚至发展到公然将最靠近海的一个小城当成根据地,把抢来的物资先屯放此处,再慢慢运走。” 将目光转向夜魅邪,苏轼诚恳的道:“夜将军当年虽是以大局为重,但恐怕亦没有想到会便宜核岛的浪人军吧?正因为这样,我亦认为不能让镇南王再闲下去了,不然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将一发不可收拾。” 夜魅邪一呆,却说不出话来。当年调走林镇南的部队,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三大将军都是全是严阵以待。神皇闭关,万一林镇南抗命不遵,将立即发生内战。幸好林镇南淡然一笑,没让夜魅邪派去的人多费半点力气。当时松了一口气,既帮皇朝试探了林镇南,又可以增加自己的兵力,一举两得,谁又会想到会有今天这种後遗症呢? 白般若的声音响起道:“苏相的意思是认为平乱只是目标之一?” 苏轼望向白般若,两人目光对撞,白般若露出恭敬的笑容。 苏轼缓缓道:“我认为,平乱固然是其一,但核岛的浪人军不可不除,如果置之不理,又只由各府太守自行防御,陆奥信玄见有利可图,将会把浪人军规模扩大,肆无忌惮的抢掠,把吴越之地当成他的粮仓,任取任携。” 夜魅邪老脸微红道:“就算让林镇南恢复兵权恐怕亦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清除那些核岛人,这么说来只有让我亲下吴越一次了。” 苏轼转过身来第二次抚须道:“无需夜将军出手。” 夜魅邪愕然道:“光凭林镇南,绝无可能根治核岛浪人之患,苏相莫要错估。” 白神锋亦道:“苏相莫非另有良策?” 苏轼呵呵笑道:“这里并无外人,我就直言一句。我南朝之兵比之北军如何?但为何以北楚雄兵加上北方其他诸侯国的兵力联合起来仍是奈我不何?” 夜魅邪道:“不错北楚有十万旋风铁骑,但最强的还是他们的飞行部队,我们的天马当真不是对手,又有号称最强攻城军团的摩云剑士,大食的猛兽军团,草原上骑射娴熟的骑兵助阵。真以实力而论,我军实是逊了一筹,但水面作战,北楚输多胜少,所以发源于大雪山之上,连贯东西直通大海的琉璃江便成了他们不可逾越的天堑。” 三大将军中,只有星月门出身的慕容霜是负责水军的最高统领。二十年前南朝北伐失败退回大江之南,北楚雄兵面对慕容霜的船舰悻悻而止,只因百多来年已经在这琉璃江上不知死了多少北人,如果不是江水入海,恐已染红。 夜魅邪想起此点,冷哼一声道:“不过,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将不再被北人讥笑为只敢缩在江南的胆小之徒。我的多头刺兽繁殖顺利,已近万头;液龙就要量产,一旦成功,且能接受我军指挥,将有与北楚在天空正面一战的实力;赤老儿那里从五年前亦开始人工驯养天马,虽然如此得到的天马野性全无,不论是负重、飞行还耐力都有差距,但至少在数量上不至于捉襟见肘。嘿嘿,说不定北楚将来会大吃一惊,发现天空再不是他们可以任意遨翔的。” 苏轼欣然抚须,白神锋亦掩不住高兴的神色道:“如果能在天空与北楚一战,也许在老夫有生之年还有机会看到第二次北伐之时。假如夜将军真能量产液龙成功投入实战,我们临江的诸城将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夜魅邪恭身道:“大长老放心,幽冥宗定当全力以赴。虽然自从诞生之眼被破坏後,这些妖兽繁殖力狂降,且人工繁殖极易夭折,但幸好有西昆仑相助,从她们的元始天书中找到一些法子,我有八成把握能成。” 白神锋听到西昆仑之名道:“西昆仑一向对我朝助益极大,皇朝初建时与我们合力抵御妖兽。且在夜将军之前就已经开始研究妖兽,如非有她们提供的资料及妖兽实体,魅邪恐怕亦没有这么快能够量产成功。如果她们少研究点什么农具水利,一心为我朝做战具研究,我们又何惧北楚?” 苏轼微笑道:“西昆仑一向不喜欢介入世间,以前几乎从不涉及战具,只是因当年的妖兽之乱始不得不有违初衷,所以後来索性将有关妖兽的资料全部交给幽冥宗。神皇又曾承诺不会强迫西昆仑为皇朝效力,人各有志,大长老不必为此烦心。” 白神锋叹气道:“神皇有诺在先,我也只是年纪大了,喜欢说说而已。” 忽然想起什么,眼楮一亮,哈哈大笑,众人一片茫然。 白神锋笑道:“我当真老矣,竟然忘了。听说苏相之女已经从西昆仑下山?岂不是和夜後一样可以不受西昆仑约束,眼前正是用人之际,我正发愁命谁前去重新说动那林镇南,百合岂非最佳人选,想必苏相不会拒绝吧?” “大长老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只见殿内侧门走出两女,当前那妇人虽是年近中年,但珠摇钗颤,风韵犹胜少女;身旁少女素衣玉带,如同仙子,浑身上下洁净得似不染一丝尘烟。 “原来是夜後。”白神锋不冷不热的道,他一向不支持女人干政,无奈神皇闭关,且一向对夜後诸多忍让,从不稍加颜色,内中原因白神锋亦知道几分,而且其兄夜魅邪手握权柄,因此只要不太过份,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作罢。 夜魅灵长袖轻摆道:“昨日我曾拜访苏相,苏相将吴越之乱向我阐明,我亦生出与大长老相似的看法。刚才百合已经答应出使吴越,就看苏相舍不舍得了?” 白神锋大喜,却见苏百合上前施礼道:“百合虽是西昆仑门下弟子,但亦是南朝之人,理应为南朝之民尽一份心力,如能因我出使而平息此乱,少死许多人,师傅她必会欣然赞同。” 苏轼点头道:“女大不从父,既然百合已经决定,我自是不会再有异议。” 奇_书_网_w_w 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白神锋眼缝变大,喝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由百合出使吴越,向林镇南宣布恢复他的兵制,全权负责平息吴越之乱!” “不过,苏相,你还未有说出到底怎么对付浪人军呢。” 苏轼重新来到地图前,手指移动道:“要想对付根治浪人军,只有一法。那就是直捣核岛!” 此言一出连夜魅灵都变色,不禁问道:“直捣核岛?” 苏轼道:“正是,我要请夜将军作出佯攻北楚的样子,让北楚将注意力转向大江上游,然後让慕容将军分兵一半,以最快速度由下游出海,封锁浪人军的海路。待吴越之乱平定後,就可以以慕容军的船舰运输士兵,发动进攻核岛大名之战。” 白傲天皱眉道:“苏相勿怪,傲天觉得此事要从此计议。我绝对相信在镇南王和慕容将军的配合下,不但吴越之乱将轻易平定,就算全歼那些入侵的核岛浪人亦不无可能,但说到只凭新组建的吴越军加上一半的慕容军就可以攻陷核岛,实在是有些冒险了。” 白傲天如此说话,已经是非常的客气,只因眼前的苏轼是他尊敬的人之一。 苏轼笑道:“傲天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不过,我们还有盟友的。” “盟友?但是在两国正式联姻之前,塞亚未必肯出兵助我们。”白傲天瞠目,眼前唯一有可能成为南朝盟友的倒是有一个,但那至少得自己娶了荻亚始有可能。 “苏相果然高明,般若佩服。”白般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走至殿心处站定。 “负责联络核岛幕府之事就将交由般若,只要我们和幕府联手,陆奥信玄危矣,他这次当真是捅了马蜂窝还不自知。” 白般若再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最得幕府将军宠爱之女滕崎诗织已来到了我圣京。表面上他们是来仰慕我神州文化,实际上我以为绝不是这么简单,那宫本宝藏应该是来一觑北楚和我南朝实力,看谁更有希望成为神州霸主的。我们只要声明绝不是想侵占核岛,顶多帮助幕府击败陆奥信玄之後取回自己此次出兵的军费,幕府同意联盟的机会非常之大,更可借此将幕府拉至我方,那时北楚再想如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进攻南方,也得有所收敛了。”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核岛之上,陆奥信玄已与幕府撕破脸,双方暗地里已经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交战,都在为大战作准备。如果能得到幕府肯首,以帮助幕府之名进攻陆奥信玄,不但有助于减少当地民众的反抗,而且与幕府军联攻,战斗将容易许多。 此事如若成功,从近处看,不但是消除了自己身上的疥癣,又可以让幕府心存感激;从长远的看,以後还有用得著幕府的地方,当与北楚激战时,核岛军从海上进攻北楚之东,亦可收奇兵之效。 夜魅灵点头道:“我再想不到比苏相更好之策,不知你们觉得呢?” 白神锋见众人都在点头,呵呵笑道:“就如此办,明日就以神皇之名拟旨遣人送往南阳,命慕容霜准备出兵。” 夜魅邪干咳一声道:“大长老何用遣人,眼下月满楼月兄不正好来到圣京,就让他前往南阳岂不正好,既可传旨,又可令两个师兄弟一聚。” 白神锋听得点头,他一直因月满楼未能入朝效力深以为憾,如今未必不是一个转机。 苏轼见状道:“不过月兄到底未入朝,此事还是以私人名义请他出马比较妥当。” 白神锋道:“好,就这么办,以我的名义便是,想来他怎么还是要给我几分面子的,便请他走上一遭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从清晨到现在,总算将平定吴越之事确定了下来。 却听白神锋又道:“只是还有一事,就是与塞亚国联姻结盟之事,此事亦关系重大,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白傲天忽然出列道:“傲天愿娶塞亚公主为妻。” “哈哈,连当事人都愿意了,此事必成。只要我们与塞亚联姻,北楚又要多几分顾忌了。” 忽听有人道:“我以为此事断断不可如此草率。” 第二十九章 各怀心机 白傲天猛然回首,双眼射出利剑般的目芒,如果白河愁在这里恐怕亦会被吓一跳,知道他已经洛u僭F. “白般若,这件事好像与你无关!”白傲天冷冷的道。 白般若慢慢踱步走出,边走边轻声笑道:“傲天不用生气,可否听我说话?” 白般若双眉一挑,正想说话,白神锋伸手道:“傲天,听他说说,看看有什麽道理。” 白傲天高耸如峰的双眉慢慢重变弧形,扭过头去闷声道:“好,便听你说说,如果说不出个道理,我便向你请教一下你得自幽冥宗的奇功秘技!” 夜魅邪听得脸色微变,白傲天分明是在暗讽白般若与夜家的关系。 反而是白般若浑若无事一般,脸带轻笑道:“傲天啊,你的性子从十四岁开始就没变过,不过此事兹事体大,还是请你稍安勿燥,耐心听我说完吧。” “哼!” 白般若走至白傲天的下方一点停下来道:“我们先来看看北楚和埃拉西亚结盟有什麽好处?据我所知,北楚已经同意了埃拉西亚的全部条件,而他们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由埃拉西亚为他们立即开始制造大型战舰,并将制造战舰的技术传授给他们。” 白神锋一震道:“南方临海面积广大,所以船业远胜于北楚,我白家当年更是靠与奇幻大陆通商积累起可以敌国的财富,才能在乱世中一跃而起。如果北楚真的得到埃拉西亚的帮助,两年後就可以凭得到的大型战船与我们在琉璃江上争胜,要是再得到不逊于我们的造船术,五年间就能造出大批战船,绕海进攻我吴越等地,到时危矣!” 白般若点头道:“还是大长老英明,不过,几年之後世事难料,这期间总有法可想,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北楚只凭埃拉西亚造的战船就想控制琉璃江,仍是不够。而我们和塞亚结为盟友的好处是可以得到塞亚的帮助,比如西昆仑的机关人虽然威力巨大,但限于能提供原始动力的晶核得从奇幻大陆特有的魔晶矿中提炼再合成,所以用尽了从通商开始至今得到的晶矿亦只制造出了不到三千,而且大半毁坏于妖兽之役,如今残留在西昆仑附近的不到百数。此外通商贸易,更是好处不断。如果能借助联姻将这种关系固定下来,无论从短期或长远看,都有一定好处。” 白傲天怒气一现:“那你洛u琚H” 白神锋听白般若先大谈了一通和塞亚结盟的好处,也不禁讶然道:“那洛u馐Y侯却认洛u麂④ㄖ援O?” 白般若叹道:“其实傲天与我同龄,正是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大展男儿之色的好时候,洛uM对儿女之情如此感兴趣了?不错,与塞亚结盟是有好处,但是,不论是塞亚或是埃拉西亚,为什麽愿意和我们结盟呢?” 殿中之人都皱起眉头,苏轼道:“我明白般若侯所指,可是想说就算结盟,不论是埃拉西亚或是塞亚现在都没可能分兵来帮助盟友?一切实际上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白般若转头道:“我就知道苏相一定是明白的。想我神武大陆曾在两百年前入侵奇幻大陆,结下血海深仇,如今埃拉西亚竟然接受北楚的条件结为盟友,塞亚更是主动前来有意联姻,难道他们当真忘了吗?我认为绝非如此,而是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无瑕他顾,说不定我们和北楚两败俱之际,他们将两百年前我们祖先们对他们所做的事重演一次亦不无可能。说到底,埃拉西亚不过是造船,塞亚不过是提供些晶石罢了,死的可都是别人。” 白神锋面色阴沉下来,苏轼则道:“般若所说当然不错,不过也太高估他们了,据我所知,奇幻大陆上亦正上演好戏,前不久发生了亡灵军逆袭之战,连北楚夏侯家的高手都因身在埃拉西亚,死于其中一役。虽然现在通过魔武王的调停,亡灵军暂时止住了脚步,但埃拉西亚和塞亚及其所属的一些小国已经阵营分明,一场有可能让整个大陆陷入其中的战争说不定明天就会爆发。我认为他们如果真如般若所说,也未必有能力重演两百年前的入侵,倒极有可能是借此令我们相互牵制,当他们那里出现麻烦之时,就不用担心我们有机会乘火打劫了。” 白傲天冷笑道:“如果白般若你是以这个来阻止我成婚,简直是太可笑了,我绝对不会听你的。就算没有别人埙uㄐA难道北楚就会不进攻我们?就像如果我们强大了会不想去进攻北楚吗?” 白般若正在对苏轼之言深思,闻言苦笑道:“我只是想借此说明其中的厉害之处,并非以为傲天因为这个就不能成婚。” 白傲天只是冷笑却不说话,白神锋见气氛有些紧张,摇头道:“傲天,般若也是一番苦心,不妨听他再说下去。” 白般若忙道:“大长老放心,我从十四岁开始就知道傲天的牛脾气,绝不会放在心上的。” “傲天,我认为应从长计议的原因是┅┅” 白傲天道:“有话快说!” “此事关系到我国与塞亚结盟,我以为事关两国,最好还是等父皇出关。一来可以禀告父皇知晓,以父皇的绝世智慧,一定能做出最恰当的选择。二来,如果父皇对此事也无异议,那麽由父皇亲自为你主持婚事,岂不是更好?还可以让塞亚国感觉到我们的诚意,你认为呢?” 白傲天听到最後一句倒是被打动了,皱眉道:“不错,就这样,的确太草率了。” 白神锋点头道:“此事事关两国国运,还是让神皇知晓洛un.” 白傲天脸上怒气消失,对白般若施礼道:“先前倒是我不对,幸得你提醒。” 转头对白神锋和夜魅灵等人道:“大长老、夜後、苏相,我决定了,此事等神皇出关後,我亲自向他禀告愿娶塞亚公主为妻,到时请他主持最盛大隆重的婚礼。” 苏轼点头抚须,夜魅灵亦笑道:“那你可得感谢般若了。” 白傲天再向白般若施礼道:“般若不要怪我,我收回刚才向你挑战的话,此战算我认输。” 殿中之人一齐大笑,夜魅灵眼波流转拂袖道:“既然如此,就此散了吧,诸位。” 白般若与夜魅邪跟在夜魅灵之後进了内宫,苏家两父女和高阳侯亦相继离去,大殿之中只剩下白神锋与白傲天两人。 白傲天躬身道:“大长老如果没有其他事,傲天也告辞了。” “慢。” 白神锋肥胖的身体从座椅中站起,细小的眼缝忽然睁大道:“傲天啊,你可知道,在皇族中,你是我眼里最有希望继承神皇之人?” 白傲天一愣道:“傲天本来就是皇族中人,理应为国效力,神皇正是我想最终超越的目标。” “好!”白神锋喝道。 “不愧是我白家子孙!” “傲天,你可知道,我白家为什麽能从一个无名阀门摇身一变成为足以左右南方的大阀,继而趁乱夺取三分之一的江山吗?” 白傲天道:“请大长老教诲!” 白神锋注视白傲天良久,一字一句的道:“傲天,你记住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我白家能得天下,是因为我们的野心和气魄!” 白神锋将头望向高高的殿顶,似陷入了一种回忆之中。 “就是这样,因为野心,所以白家的始祖们才能从无到有,以数人之力创出一个不可一世的大阀门,继而建立现在的南朝。但得到容易守住难,所以当年始帝白颜才会留下警示。” 白傲天浑身一颤道:“我之後,如子孙不肖,他人可取而代之?” 白神锋回头道:“对,就是这句话。始帝之意其实不过是用来提醒我们,我们原本不过是取别人代之,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活力,不致像北楚一样腐朽沉沦。但如果真的有一天白家子孙变成那样,恐怕被人代之亦不无可能。” 白傲天又是一惊道:“大长老放心,我们从未放松过自己,何况当今神皇神武不作第二人想。” 白神锋摇头道:“我老了,也许就只有这几年了好活,最大的愿望是看到白家能有优秀的继承人出现。你和高阳侯,还有栖梧算是白家这一代中最有潜质的几人,不过仍有诸多不足,首先最多只是参加过沿江防御,并没有参与过任何在北方境内的战役,这等经验只有三大将军和我还有镇南王等人才有。这仍不算什麽,将来总有机会。高阳侯比起其他人虽好上许多,仍不免沾上了几分骄纵之气,不过比起其他人来已经是好多了。白般若虽名为神皇之子,且依族规律法有资格继承皇位,但到底不是流的白家之血,所以你才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只看你刚才能对白般若道歉,可知绝不会轻易受感情影响,仍有清醒的认识,光这一点,高阳侯虽然长你一辈,却难以做到。” 白傲天欲言又止,刚才他虽然知道了白般若的意思,但老实说绝不会因此而听他的放弃与荻亚成婚,之所以道歉,是因为最後几句话提醒了他。荻亚虽不是什麽真正的公主,但在自己心中却绝对胜过那真正的莎拉公主何止千百倍?既然要娶她,自当举行最隆重的婚礼,让神皇为两人亲自主持,方不负她,又岂可草率行事,未免愧对于她。所以虽然一向并不太喜欢表面开朗,实际阴沉的白般若,但那一刻确是真心诚意的向他道歉,以谢他提醒之恩。 白神锋却不知道他的想法,自顾自的道:“我一直以为神皇是继始帝之後,我白家最杰出的人,不,其实在武道上,他应该已经是白家有史以来第一人!连始帝都没法和他比,他的五次闭关疗伤,虽然不能全愈,却已经创出了一门连闪光之手都比不上的武技。我本以洛ub他的领导下,南朝终于有机会胜过北楚的。” 白傲天不服道:“当年如果不是燕赤霞出手,神皇就不会与他两败俱伤,我们就不会洛u僭h兵,失去大好机会。” 白神锋道:“不对,燕赤霞当年虽然趁两军乱战进直闯我军大营挑战,连西昆仑三大高手都没阻住他,但如果神皇刻意避战,只要夜魅邪和我赶来,合我们数人之力,燕赤霞虽有无敌之剑亦只剩下退走一途。不然一旦被大军包围,加上我们,再多一个燕赤霞也是死路一条。可惜的是,神皇终于没忍住,还是出手了,结果当我们赶来时,两人都是各自施出最强之技,神皇的闪光之手,燕赤霞的天上天下破碎剑。” 白傲天听得不禁悠然神往,握拳道:“天上天下破碎剑!” 白神锋叹气道:“不错,正是轩辕剑派号称修至极处,无物不破的天上天下破碎剑,遇到神皇那双超越了所有白家始祖的手,两败俱伤。燕赤霞负伤回山後从此没有再现人间,连其弟子邪修的所作所为都不闻不问,如果不是有传闻北方四宗有人曾亲上常山拜候,都让人怀疑他已死去。而神皇,这二十年来,五次疗伤,虽有我和夜後等人相助,又有西昆仑不惜余力的配制各种录药,却始终不能全愈。” 白傲天骇然道:“那天上天下破碎剑竟然如此厉害,连神皇都没办法?” 白神锋苦笑道:“如果是我中了那一剑,恐怕十年前已经去世。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破解这破碎剑,那就是神皇。” 白傲天更是不解了,道:“那为什麽用尽办法都不能痊愈呢?” 白神锋默然片刻,轻声道:“只因心剑难去!天上天下破碎剑全称是天上天下念动破碎剑,伤人之後,能随七情六欲再生伤尽人的内腑,神皇能除剑气,却始终不能驱除那把心剑!” 白神锋说完,再不看白傲天,闭上双眼道:“傲天记住我的话,去吧,我亦累了。” 白傲天不敢再惊扰他,只得道:“大长老,傲天去了。 待白傲天离开之後,白神锋睁眼,自语道:“可惜,可惜啊,白般若,洛uA不真的是我白家子孙呢?” 夜家三人才走进幽冥宗府,夜魅冥就急不可待的迎了上来,搓手问道:“三妹,你答应这次推荐我前去吴越平乱,不会食言吧。” 他见夜魅灵不答他话,只好又向夜魅邪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也有答应全力助我的。” 夜魅邪瞟了他一眼道:“此事我已经尽力,你问般若吧。” 夜魅冥连忙向白般若道:“般若,到底怎麽样?让我领兵前去吴越,应该没问题吧?怎麽说我也曾带兵与北楚激战过,绝非寻常之辈。” 白般若慢慢找位坐下道:“二叔,如果不是有了别人,你的确是合适人选之一,顶多我把机会让给你。” 夜魅冥差点跳了起来道:“什麽?有人替代了我?什麽人?是白泰还是白栖梧?” “都不是,高阳侯虽然想去,但白神锋未同意,白栖梧现在正在慕容霜身边。” 夜魅冥大惑道:“既不是这两人,难道会是白傲天?” 白般若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他,他现在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塞亚联姻一事上,此事倒是非常奇怪,以他的性格,最讨厌被人摆布,居然一点不反对,其中必有原因。” “难道,难道会是白老头子亲自出马?这不太可能吧,白老头子二十年没出地圣京了,区区吴越,怎麽可能让他舍得出门?” 夜魅邪在一旁道:“般若,别和你二叔摸迷藏了,我来告诉你吧,魅冥,是林镇南,要重新启用林镇南,恢复他的兵权,命他组建军团,全权管制吴越。” 夜魅冥一震道:“怎麽可能?十一年前,神皇开始最长的一次闭关,达两年之久,北楚乘机来攻,我军兵力不足。大哥于是提出借用吴越的镇南王军布防,白老头亦忌惮林镇南,于是同意,借机削减他的兵权。我记得当时大哥两日三夜未睡,却就是不肯躺下片刻。当时不光是我们,赤家与慕容霜亦作好准备,如果林镇南胆敢违令,拼著放北楚过江,也要集三大将军之力先把镇南王军消灭。好在第三天,接吴越探子飞鸽传书,说镇南王军已经听从命令开始移动,大哥你才肯睡一会儿,直到时隔半个月镇南王军与我们会合,你才放下心来。好不容易才令林镇南乖乖呆在长沙郡中贻养天年,洛u{在又要让他重出,需知如果一旦让他复出,如龙归大海,纵虎归山,要想再制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夜魅邪苦笑道:“我也知道这点,而且当年之事,林镇南必会因此而恨我,无奈大势所趋。” “什麽大势所趋?难道他行我就不行?大哥,只要给我一支兵马,我保证三月之内平定吴越!”夜魅冥急道。 “你安静一点,让林镇南复出,是我也同意了的,而且已经决定让我师百合作为特使前去宣旨。” 夜魅冥不敢对她发脾气,只敢道:“三妹啊,连你也不帮我!” 夜魅灵微怒道:“我虽是你的妹妹,但也是神皇之妻,他现在被伤势所困扰,难道我不应该帮他吗?夜家能有今天地位,也是因南朝而来。苏相说得对,或许你能平定吴越,但绝无可能像林镇南那样能在短期内把吴越各族重新拉上谈判桌,又有核岛浪人一旁虎视,现在岂是因私废公之时?你想立功进阶,以後与北楚交战机会难道还会没有吗?” “神皇的伤还不是因洛u灾v┅┅”夜魅冥脱口而出。 “闭嘴!”夜魅灵美丽的脸开始扭曲。 “二弟!”夜魅邪连忙出声。 夜魅冥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出口的话正是夜魅灵平生最忌讳之事,再不敢说下去,改口道:“我是怕以後没机会了,要是等大哥和般若┅┅” 白般若连忙打断他的话道:“二叔,机会以後一定有的。” 夜魅灵诧道:“你想说什麽?” 夜魅冥看了一眼夜魅邪只得道:“我是说,有大哥在,你又想般若立功,好名正言顺的成为神皇的继承人,哪里还有我的份。” 夜魅灵脸色缓和下来,吐气道:“机会自是有的,你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夜魅灵回宫,白般若才叹气道:“二叔,你实在是太大意了,先是提起母後最忌讳的事;然後又差点说出我们的事。” 放魅冥强辩道:“我也是一时情急,其实那件事让她知道也没什麽,说到底此事是关系我等三人,难道她还会与我们翻脸不成?” 白般若摇头道:“此事如果成功,再告诉她也不迟。现在事尚未成,如果让她和别人知晓,一定以为我们通敌卖国。没有人能代替神皇在母後心中的位置,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她的样子,在她心中,神皇就是她的一切,只除了那人之外。” 夜魅邪拍拍其弟的肩膀道:“般若说得没错,我知道这次你有些失望。但我们亦不过在等一个时机,只要般若之策能够成功,白傲天的再也无法与他相比,到时不用他主动挑战,亦要让他知道我夜家有些什麽奇功密技。” 白般若嘴角微撇,如果不是彼此的立场,自己和白傲天应该会是另一番光景吧? 随即失笑,一向不相信命运的自己此时竟会想像如果,当真是好笑。 夜魅冥语气不定的道:“其实,我觉得般若之策太过自信。” 白般若正想起今日白傲天对塞亚联姻之事的异常,闻言微微一笑,正想回答,夜魅邪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我们与他们虽然有约定,但那彼此仍是以自身实力作为支持,然後为了相同目标携手。如果任中一方出现问题,另一方只会利益来衡量,我们绝不可有任何侥幸的想法。”夜魅邪沉声道。 白般若双手抚上两人肩上,抬头望向门外,微笑道:“正因为这样才更有趣,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第三十章 代师送函 苏轼合上房门,然後转身以慈爱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儿,流露出爱怜之意。 “爹,你可是不赞同我今天答应夜师叔去吴越?” 苏轼仰首望天,轻叹一声道:“我是不太希望你涉入世间任何的政争之中,哪怕是南朝,今天的情景你也看见了。” 苏百合道:“爹似乎多虑了,我并没有想过要置身于南朝权争之中。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发挥一点作用,就能少死许多人,我一定不会吝啬,说到底我亦是南朝人。此事完毕,我会到处游历一番,就算是师傅亦没有对我提出什麽要求,只叫我率性而为即可。” 苏轼微微失笑道:“你错了,不要忘了,你是西昆仑的弟子。不论是夜魅邪还是白神锋,甚或以後的南朝皇帝都很想让西昆仑重新为其所用,单只是那项机关人的制造便是足以让他们动心,不过是碍于神皇的诺言罢了。更何况,你是我的女儿。你倾向哪方,不但可以影响到西昆仑的介入,还意味著我的态度。” 苏百合摇头道:“师傅虽然疼爱我,但绝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就让好不容易没有羁绊的全派重新陷入漩涡之中。如果夜家想得到西昆仑的帮助,自可以通过夜师叔这条路。” 苏轼道:“光凭夜後恐怕也不足以办到,但如果加上你,就未必了。” 苏百合一呆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连累了师傅?” 苏轼安慰道:“你也不用如此想,西昆仑虽想避世,但身在红尘,又如何避得了,你只须做好你该做的就是。” 苏百合点头道:“那麽,爹对我此行有什麽建言呢?” 苏轼眉心皱了一下又松开道:“这次之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当年我并没有反对削弱林镇南,就是因为对他亦有顾忌。只是现在不得不重新启用他,迅速平定吴越,然後再解决核岛,将幕府拉到我们这边来。幸好北楚这些年楚王喜好声色,四大宗门亦貌合神离,不然北楚实力在我朝之上。如果让他们将幕府拉拢成功,吴越之乱又起,北楚正面从琉璃江进攻,核岛则从吴越一带配合出兵,我们将两面受敌,如今之计只有重新恢复林镇南的地位。” 苏百合道:“爹也不用过分操心,就算林镇南重新得势,亦不过与三大将军互相牵制。” 苏轼苦笑道:“我担心他会破坏眼前的平衡,而我的愿望是一直将这种平衡维系下去只到神皇确定他的继承人。要知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神皇辞世却没有指定继承人,那麽依据始帝遗训,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南朝之主。” 苏百合剧震道:“我之後,如子孙不肖,他人可代而取之?” 苏轼默默点头道:“新皇继位之时,所有重臣都会宣誓效忠,而白家历代子孙都比北楚後裔强盛,所以在背後支持每一代新皇的力量总是绝对的强,没有第二股实力能向其挑战。但这次终于出现例外,皇族拥护的人与重臣拥护的人并不一致,而且这两个人都有机会和实力成为新皇。” “白傲天更适合决战沙场一点,不过也难怪皇族不拥护白般若,虽然他名义上是神皇养子,但到底没有流著白家之血,所以才有如此多的人忌他。” 苏轼道:“不管是白傲天,白般若,还是其他的人,我们都不能为这个难题做出最终的答案,所以一切仍有待神皇决定。我唯一的担心是神皇的伤势,已经二十年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当皇族拥护的白傲天准备登上皇位时,白般若或者是其他不甘心的人出来夺位,南朝将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乱。” 苏百合不解的道:“既然如此,神皇也应该知道後果,为什麽还不定下太子?” 苏轼静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因为他仍在等待一个人,始终不相信她已经死去。” 白河愁在驿馆中烦燥的走来走去,自从宫本宝藏後沙龙巴斯决战後的这十余日未免太不顺了。本来想通过月净沙再见到苏百合,但想来是那日自己突然跑掉让她生气之故,这几天一直以黑面对著自己,想尽花样亦未能让她一笑,只能每天早上偷偷看著她乘著一顶小轿出去,後来才知她已经与苏百合成洛un友,故每日常在一起。好几次跟著小轿来到苏府外,狠狠心,牙咬了又咬还是没有勇气闯进去,皆因不知就这样冒失的闯进去,後果会是如何? 就连荻亚那里也碰壁,那一向笨得可怜的女人忽然间聪明了几分,还一副真心诚意的样子说是以前她不对,连累了自己,今後再也不会麻烦他了,自会有朋友埙uo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小女人自以为攀上高枝,过河就折桥,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後悔的!”白河愁小声骂道。 “哼,别以为那白傲天什麽都能摆平,要不是我那天机智,你们能在大街上手牵手却什麽麻烦都没发生吗?要不是我守口如瓶,你西贝公主的身份早就被折穿了。呸,指望他帮你解决麻烦?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那个麻烦!而且还可能是一个麻烦你一辈子的大麻烦,小羊入了虎口不自知,还傻呼呼的洗干净身子等著别人来吃你。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天下要是有第二个这样笨的人,我马上出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白河愁越想越烦,这些话又不能当著人说出来。虽然这事情并不是太关己,如在平时也还能忍受,但眼下自己情场进入泥泞,空有佳人却不知如何接近,只能束手无策的在房内走来走去。倒是那笨女人一帆风顺,这,这未免太没有天理了吧? 正在烦燥不安之时,侍者来报有人想见白河愁。 “是谁?” 侍者神秘的一笑道:“那人叮嘱小人不要说出身份,只请白爷前往花园相见。” 白河愁立刻一瞪眼的道:“告诉他,老子才不会去见他。” 侍者一怔道:“可是,如果白爷不去,我担心您会後悔。” “後悔?”白河愁懒得再理睬,一面冷笑,一面准备将侍者赶出去。 忽然一个女声从一侧响起:“原来白兄不愿见我?” 正准备在侍者**上狠踢一脚的白河愁听到这声音一呆,不敢置信的望去。 “百合!” 丈余距离之外,一个秋水为神玉为骨,冰肌玉骨的绝世佳人俏立身前,正含笑相望。 “白兄请随我来。” “你,你怎麽会来见我的?”白河愁又惊又喜。 他自刚才见了苏百合,听到她的声音,便身不由己的跟著苏百合来到了驿馆的花园中。 百合停下脚步,这时两人差不多已经来到了花园的深处,四周寂静无人。 “我是送月师妹回来,顺便来看看你,向你辞行,因为我就要离开圣京了。” 白河愁闻言一震,失声道:“什麽,你要离开圣京?” 百合看到他脸上一片又吃惊又茫然的样子,有些不忍,柔声道:“白兄勿要怪百合,只因吴越生乱,百合答应了夜师叔作为朝使前去协助镇南王平乱。” “我怎会怪你呢。” 白河愁脑子一阵乱轰轰的,闻言才稍微清醒几分,但语气中仍不可避免的带著几分失望沮丧,怎麽都无法掩饰。 百合本是冰雪聪明的女子,自然能猜到几分他现在的心情,心中微叹,想了想道:“白兄,你我虽是相识不久,但却是一见如故,可愿听我一言?” 白河愁望向她清冷的眸子道:“百合的话,我当然想听。” “白兄可知你在百合心中是怎样一个人吗?” 白河愁顿时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压下,聚精会神起来,眼也不眨的道:“百合请说,我正想知道。” 苏百合眸光流转,缓缓道:“上次白兄把自己说成是一毛不拔之徒,但在我眼里,白兄却是一个有所洛u钏狺ㄛ高漱j丈夫。如果你生在赤阀或夜家,我相信你的成就绝不会在赤岚,白傲天,般若侯之下。” 白河愁听得又惊又喜,颤声道:“百合,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苏百合微退一步点头道:“千真万确,这几日我与月师妹在一起,曾听她说起过一些你的事。不过,你有时候又非常的笨。” 白河愁听到前一句时差点想伸手去抓住百合的手,手肘刚动却听到後面一句,顿时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脚。 “我很笨?” 苏百合肯定的道:“正是如此。” 白河愁急道:“可是刚才你还说,如果我生在赤阀,我并不会比那些高门子弟差。” 苏百合微笑道:“白兄不要生气,你在武道上的姿质绝对不比人差,如果能像他们一样以精英式的培养,说不定现在的成就还在他们之上亦不无可能。即算是从现在来看,我以为他日你未必没机会成为宗师级的高手,切不可洛u髡k自菲薄。但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指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身入宝山不自知,让人伤心。” 白河愁听得头晕脑涨,刚想开口询问,苏百合已经发音道:“百合这就去了,白兄好自为之。” 白河愁禁不住伸手想拉她道:“我什麽时候能又见到你呢?” 苏百合听得芳心一颤,银牙暗咬道:“有缘自能再见,白兄保重。” 白河愁只得眼睁睁的看著苏百合从眼前消失,心中空荡荡的,像有什麽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开自己,而且越来越远一样。 白河愁垂头丧气的从花园沿路返回,来到自己房间时却见月满楼已经在内,背负双手立于窗前,不禁吓了一跳。 “师傅?” 月满楼转过身来,凝视白河愁良久开口道:“小愁,你拜入我门下有多久了?” 白河愁想也不想的道:“已经有一年了。” 月满楼点头道:“不过从小你就勉强可以算成是我星月门半个弟子,如果不是阿土伯不同意,我早已把你收入门下。如果从你开始修习我星月门心法开始算起,你已入我门十二年了。” 白河愁听得有些摸不著头脑,月满楼所说是不错,如果从当年月净沙偷偷开始传授他武艺算起,确是十二年有多,但却想不出月满楼洛uM要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些呢? “如果是其他弟子,十二年,也可以出师了。”月满楼淡淡的道。 白河愁听得一震,讶道:“师傅,你的意思是?” 月满楼道:“现在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你可愿意?” 白河愁立即道:“徒儿一定替师傅完成,不知是什麽事呢?” 月满楼满意的点头道:“刚才苏百合带来了一封白神锋的亲笔信和一道苏相与他一起签发的军令,信中言及现在吴越生乱,想让慕容师弟的兵马配合平乱,但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然一旦被北楚知晓,有可能会大举进攻,所以想请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白河愁皱眉道:“师傅的意思是由我亲自将密令送到慕容师叔手中?” 月满楼道:“我正是此意,而且你的武技也略有小成,太初紫气虽然初习不久,但在慕容师弟身边一样可以得到他的指点,莫非你不愿入军效力?” 白河愁踌躇起来不知如何回答,他最喜欢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对于这别人眼中求之不得的机会实是兴趣不大。 正伤脑筋时,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弟子愿去,而且愿随慕容师叔一起前去吴越平乱,为国效力。” 月满楼以为他想通了,暗暗点头道:“那就好,你天姿过人,但实战经验仍是不足,战场上不但可以磨炼你的武技,还可以磨炼你的意志。慕容师弟文武双全,你跟在他身边,只要肯用心,必能学到不少常人所不及的东西。” 白河愁心花怒放,却并非是因为月满楼的话,而是想到如此一来,岂不是又有机会见到苏百合了? “师傅请将密令交给我,弟子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整无缺的送到慕容师叔手里去。” 月满楼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以火漆封口的密令信和一封普通信柬,递给了白河愁。 “这就是密令,里面还有半边虎符,慕容师弟只有得到这半边虎符才可以离开自己防守的地方,切不可有所损坏;另一封是我给慕容师弟的信,你一并给他吧。事情紧急,趁天还未黑,你去向沙儿说一声就出发吧。” 白河愁一一接过,顺手捏了捏密令信,里面果然有什麽东西,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防水囊将了进去,然後小心放入怀里。 “师傅放心就是,弟子这就去向月师姐辞行,立即出发。” 月净沙的房门紧紧关著,白河愁鼻子一酸,想起自己首次要出远门,就要离开月净沙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有些伤心呢? “月儿,可否开门让我进来。” 房中月净沙听出了白河愁的声音,哼了一声道:“有事明日再说。” 白河愁苦笑道:“开开门好吗,你仍在生我气吗?那天我只是看到了梅菲特大人,一时好奇跟踪了下去。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现在开门好吗?” 房内传来月净沙余气未消的声音:“鬼才信你。见不到你就见不到你,反正以後你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白河愁明知她是气话,仍是听得心中不是滋味。 “你真的不开门,我可就破门而入了。” 月净沙针锋相对的道:“你敢!你要是真敢,我再也不和你说话。” 白河愁本已聚起的真气一散,再不知道应该怎麽办。 天色忽然黯淡下来,白河愁想起怀中密令,只得朗声道:“月儿保重!等我从南阳回来再任你拳打脚踢。” 白河愁离开之後,又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月净沙的房门小心的打开了一条缝,露出月净沙宜喜宜嗔的瓜子脸。 鼻翼微翕,月净沙哼声道:“又想骗我?这次可没这麽容易,竟然敢认识夜家的妖女,看我还睬不睬你。” 正想关门,忽然心念又改,向其父房间走去。 月满楼正在盘膝在床上闭目瞑想,忽然有所感应,眼皮未睁开,却有如目睹的道:“沙儿来此何事?” 月净沙讶道:“爹,你没有睁眼,如何知道是我?” 月满楼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每个人的脚步自有一定频率,虽然高手能有意识的改变,但沙儿还未到那级数。你来找为父,到底所洛u颡①H” 月净沙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咬唇道:“爹,我们来到圣京也有一个月了,你的老朋友也差不多拜访完了吧,不如明天就带我和小愁回孤星城吧。” 月满楼睁眼道:“我正有此意,明日就让赤雷先护送你回家。为父还有一些事未了,你们两人先行,我自会赶来。” 月净沙一呆道:“那,那小愁呢?” 月满楼道:“他已经离咱u茈h,我命他送信去南阳城,见你慕容师叔,难道他没来向你道别吗?” 月净沙倒退三步,脸色苍白道:“他,他刚才说要去南阳,如果我不开门就见不到他了,原来是真的!不行,爹,我要立即去追上他,让我和他一起去南阳。” “站住!”月满楼喝道。 “小愁此行是代我前去,事关重大,你不要擅自行动,乖乖回房,明日一早,我就让赤雷送你回孤星城。” “爹!” 月满楼目光转厉,断然道:“不要再说,回房去吧。” 月净沙知道其父性子,看似温和,但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甩手出门,怒气无处可泄,临走时使劲一摔门,弄得门扉与门槛相撞发出巨大声响。 待月净沙走远,月满楼目光重复柔和,长叹一声道:“如果不把你们先送走,我又如何放得下心来?” 第三十一章 狭路相逢 缰绳系在粗大的树干上,旁边一棕一白两匹马鼻孔喷出淡淡白气,有些不安的发出嘶叫声。 “师妹?师妹?” 赤雷试探著向树林中叫了几声,但回应他的只有几声鸦叫。 左手握紧右拳,赤雷完全失去了主意,不知道应该冲进树林去,还是继续等待? 他本来是奉师傅月满楼之令护送师妹回孤星城,来到这离京一百八十余里的三岔路附近,月净沙忽然声称内急,赤雷只得下马在这树林外相候。谁知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月净沙仍未出来。 向前冲了两步,赤雷又猛的停了下来,万一冲进去,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自己当真是没脸见人了。 “师妹!你到底怎麽样啊?我,我可要进来了。” 林中仍是半点人声都没有,终于担心胜过了顾忌,赤雷一跺脚大喝道:“师妹,不管这麽多了,我可进来了!” 赤雷旋风般冲进荒林之中,却不禁目瞪口呆。 他冲进来前亦有设想过种种可能,最糟的是林中有师门仇家潜伏在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暗算了小师妹,而且故意不出声,等著自己上当冲进来,好一网打尽;又或是林中有什麽毒物,趁师妹方便之时咬伤了她。所以冲进来时已经将身上长衫除下拿在手里,一有不对就可以加以利用,或是贯注真气于上用来抵挡暗器;或是用来遮盖自己不方便看到的东西。 但眼前的一切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荒林并不大,眼光所及,空无一人,月净沙已不知去向。 赤雷情知不妙,连忙在林前林後搜了个遍,却没有发现半点打斗的痕迹,只有向树林左侧有几点浅浅脚迹,看足迹的脚形,纤细无比,应是女子留下的。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赤雷头大如斗,重新回到林中央,暮然发现一棵大树主干上用女子束发的钗子钉著一张纸,纸上还有文字,字迹色泽鲜红,连忙走了过去将纸取下。 拿起白纸,鼻间传来一阵香味,想是写信之人没带笔墨,故随手将身上所携的一物用上了。那红色的字迹倒也熟悉,似乎是小师妹月净沙的笔迹。 赤雷通读了一遍,不禁色变。这确是月净沙亲笔所写,文中大意却是她许久未见慕容师姐,突然想见她,所以决定取道前往南阳,绝不会与师兄一起回孤星城,请师兄不用再寻她,回京之时代她先向月满楼请罪。 “胡闹!简直是胡闹!”赤雷素来沉著稳重,颇有其师之风,这时也不禁又急又恼。 这小师妹实在是太任性了,她一定是前往南阳,恐怕也不是想见什麽慕容师姐,多半是听说白河愁奉师命去了南阳,所以跟著去了。 “这下可怎麽向师傅交待?”赤雷看看天色,夜晚就要来到。 现在想来,月净沙和赤雷两人清早出门,一路上故意慢慢吞吞策骑而行,原来都是有目的的。挑的时间也是接近黄昏时分,不但利于自己脱身,增加赤雷寻找她的难度;而且就算现在赤雷立即狂奔回城禀告师傅,发动人手前往四处搜索亦来不及了。天一黑圣京城门关闭,没有夜家的允许别想出城和入城。 赤雷哭笑不得,但月净沙已经离去了接近半个时辰,凭自己一人是不可能将她追得回来了。 赤雷摇了摇头,只得望著南阳方向苦笑道:“小师妹,为兄祝你一路顺风。” 离开圣京已经快有两天了,白河愁回忆了一下怀中地图,记得只要越过眼前这路隘,就是一条大道直通凤阳郡。在那里便可乘船东去,如果顺风顺水,十余天便可抵达位于琉璃江下游的重镇南阳。 听师傅之意,此次吴越叛乱,需要慕容师叔出兵,所以才要自己秘密送信。只希望能快点抵达南阳,到时送上密令和虎符,如果这只在小时候从远处偷偷看到过一眼的师叔肯让自己随军自是最好,万一不肯,自己软磨硬泡,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让他点头答应;就算出现最坏的结果,他怎麽都不同意,甚至让自己立即回圣京,那就只有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偷偷跑去吴越便是。 想到去了吴越便可以再见到苏百合,白河愁不禁心中一热,本来已经疲乏的身体忽然间又充满力量,暗忖道为了快点见到百合,今天看来只有尽快赶路,在天黑前赶到凤阳郡,至于睡觉,等上了船再睡也不迟。 想到这里,白河愁便要不惜耗费真气,施展身法。 就在此时,白河愁就要前冲的身子忽然硬生生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眼望前面那狭窄的隘口道:“出来吧,你到底是什麽人?” 自从今天清晨开始,白河愁便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小心翼翼的接近自己,且身法相当高明,不似想拦路抢劫的盗贼,倒像是什麽人故意在跟踪自己,自从在中午时分故布疑阵迷惑跟踪的人,那种感觉就消失无踪,原以为已经摆脱,结果对方却早已看破,并且在这狭窄的路道相候。 “我们又见面了。”一个高大人影从两边峭壁形成的天然隘口处出现,肩扛长剑缓缓走出。 白河愁看清此人面目,立即色变道:“沙龙巴斯?” 刚才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那天被自己弄得颜面扫地的幽冥宗两大弟子前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怎麽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来自大漠的年青剑客。 “咳,那个巴斯兄,自从那天见到你和宫本宝藏比武,我就对你十分佩服。不过,眼下我身有急事,你是不是可以让道给我,异日我一定请你吃狗肉喝醇酒。”白河愁口里说著,心思却风车般转动起来急谋对策,对方一路跟踪,眼下又故意在这隘口现身,虽不知意欲何为,但十有**是不怀好意。 果然,沙龙巴斯右手轻轻将肩上的长剑移至胸前道:“我原本决定在後宫本宝藏比武後三日就离开圣京,为了你却耽搁了接近二十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孤身一人离开圣京。其实我对你没有恶意,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即向你陪罪,拱手相送。” 白河愁心中打鼓,不明白他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什麽呢?难道是与怀中信符有关? “不知我能告诉你什麽呢?” “我想请你告诉我,邪修宁采臣的下落!”沙龙巴斯沉声道。 白河愁闻言一惊,在沙龙巴斯说话前,任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竟会是与宁采臣有关。 他为什麽想知道宁采臣的下落?不好,明白了,宁采臣那欧吉桑在北方时,成天没事做,老找别人麻烦,还抢别人家的东西。不知道也抢了楼兰族的什麽东西,现在人家讨债讨上门了。 白河愁脸色数变,想了半天,自己接收至宁采臣的遗物,除了那只可能还值几个钱的朱花之外,就是几本破烂不堪的武功秘籍,实在想不出有什麽东西是属于楼兰族的。如果承认自己知道宁采臣的下落,沙龙巴斯将这笔帐算在自己头上,那可就成了冤大头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沙龙巴斯与宁采臣是友非敌,自己更不能说实话,如果让他知道宁采臣是因为追击自己才与黑帝斯冲突并两败俱伤,说不定想把自己大卸大八块,此事更是万万不可。 因此不管是哪种可能,都绝不能向他承认自己知道宁采臣的下落。 “宁采臣,莫非是那邪修宁采臣?”白河愁打定主意,眯起眼楮道。 沙龙巴斯忙道:“正是他,还望告知,我必有所报。” 白河愁干咳道:“却不知沙龙巴斯兄找宁采臣所洛u颡⑨O?” 沙龙巴斯以为白河愁愿意说,迟疑了一下道:“我找他并非洛u灾v,而是因为朋友,替友人向他讨个公道罢了。” 白河愁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又道:“哦,那麽到底是洛u颡⑨O?” 沙龙巴斯有点尴尬,以近乎哀求的声音道:“还请白兄不要再问下去,只因此事关及我的朋友,并且她其实不想我前来寻找宁采臣,是我忍受不下去,所以才出了大漠,决心走遍天下也要找到宁采臣,洛uo讨个公道。” 沙龙巴斯直言走遍天下也要找到宁采臣,看来宁采臣惹下的这麻烦不小,白河愁越听越心惊,哪里还敢再口吐真言。 白河愁耸肩摊手道:“其实我也很想帮助你和你的朋友,不过我亦不知道邪修下落,真是爱莫难助。” 沙龙巴斯一愕,他本以为白河愁就要说实话了,谁知竟是这种结果,冷哼道:“你不要想骗我,没有消息,我也不会找上你。有人告诉我,一年多以前,邪修曾经随幽冥宗出现在孤星城,并且与你们星月门起了冲突。我自认还不是月宗主的敌手,本该苦练几年再寻上门去,但朋友的事却是早一天解决洛un,所以只好落在你和那女孩身上。” 白河愁又惊又怒,退後三步道:“此事与她无关,她毫不知情,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也不知宁采臣下落,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如此。” 沙龙巴斯握实剑柄道:“你尽可放心,我沙龙巴斯虽非君子,但还不是一个恩将仇报之人,那位月小姐有请我吃狗肉之德,我自是不愿对她下手,所以只有著落在你的身上。如今我终于等到这机会,在这狭道上拦截住你,你肯说实话自是最好,如果不愿,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白河愁感应到从沙龙巴斯身上传来的澎湃气势,只看对方将气机锁紧自己,已经是下了决心不会放过自己,除非肯说出宁采臣下落另当别论。偏偏身在这狭窄之极的山道,对方一上来又将气机锁紧自己,想脱身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如果说实话,只怕结果也不会好多少,说不定更糟也不无可能。 “既然你苦苦相逼,我只有与你拼了!”白河愁义愤填膺的道。 不等沙龙巴斯回答,白河愁已经是幻魔剑出鞘,挥撒出点点剑气,抢先向沙龙巴斯刺去! 自己还要赶到南阳交差,然後去吴越见苏百合,难道就被区区一个沙龙巴斯给挡住了吗? 白河愁流星剑气甫一出现,沙龙巴斯眼楮一亮,立生感应。 他选在这隘口伏击白河愁,是铁心不让白河愁逃脱,对方如果想通过隘口就必须闯过他这一关。所以一现身就以精神配合气机锁紧对手,只要白河愁稍有异动,他的攻击就将如长江大河般攻去。哪知流星剑气一出,原本锁紧白河愁的气机全部被隔断,感应到的只有咄咄作响的剑气,像有数百支利箭同时射来似的,而白河愁本身的体气却被若隐若现,令人难以把握。 “来得好!”沙龙巴斯大喝一声。 随著声音,白河愁疾风般的速度忽然有所滞行,像一下陷进了狂暴的风沙之中似的,发出的流星剑气也像是遇上了流沙,被消磨得一干二净。沙龙巴斯借这一喝之声,气机尽放,生出重重碎沙般的气劲来化解白河愁的攻势。 白河愁还在惊骇之中,沙龙巴斯竟似可以不受丝毫影响般的长剑出鞘,当头斩来。 白河愁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沙暴般的气机,却难过得想哭,只因刚才抢先出手,就是打算抢得先手逼开沙龙巴斯,然後就全力遁走,只要出了这隘口,天大地大,沙龙巴斯想追上自己就没那麽容易了。但现在蓄势发出的流星剑气却被对方沙暴般的气机抵消,变成沙龙巴斯趁机抢到先手,气得差点想吐血。 清叱一声,白河愁幻魔剑动,流星剑气再现,与沙龙巴斯战在一起。 转眼间,在这狭窄的隘口处,两人剑气纵横,展开一场激战。 星月门的流星剑气实是攻守兼备的上乘剑法,如果练至极处,攻出的流星剑气既多且密,而且强弱平均,让人难以找到破绽,既是在攻也是在防,所以才能和北楚夏侯家的大周天剑法并称于世。沙龙巴斯本是天性好武之人,和白河愁交手本是想逼问宁采臣的下落,开始还留有余力。但越打越兴起,却渐渐有些忘了。 白河愁接到第十三剑时,不由暗暗叫苦。流星剑气的要诀是要不断的运动中发出剑气,配合星月门的斗转星移身法,敌人又受剑气所惑,更难把握自己的位置,只能被动的化解一波一波的剑气,直至落败身死为止。问题是现在在这狭窄的山道上,两面峭壁,除了前进和後退外根本没有施展身法的余地,连剑气惑敌的效果也被大大降低了。而且最糟的是本来想借先手之机限制沙龙巴斯的活动范围,将他限制在隘口附近,结果第一波剑气被竟被出乎意料的轻易化解,反倒丧失先机,被沙龙巴斯拉近距离。沙龙巴斯身前掠起道道灵蛇般的剑光,像一根根延伸出去的触手,虽然速度比流星剑气略有不及,但在这狭窄的环境中,迫得白河愁的流星剑气亦只有相对集中起来,以往後退缩,并以流星剑气密集的刺击来分散卸劲。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避无可避,虽然每一分流星剑气都已经尽量御去沙龙巴斯的气机,但这样连续硬碰硬,白河愁的功力到底逊了沙龙巴斯不止一筹,手臂酸麻不堪,真气也滞行起来。 接到第三十剑时,情况越来越不妙。上次在天香楼上观看沙龙巴斯和宫本宝藏动手自是不知实际情景,见沙龙巴斯不是宫本的对手,不免有些轻视之意,现在却再不敢那样认为。 沙龙巴斯长剑攻来,剑上力道固然惊人之极,更可怕的是随著每一剑都从攻来的方向生出无数气劲,像夹在狂风中的碎沙般迎面撞来,虽然伤不了白河愁,但起到了牵制敌人的效果;每一剑更带动白河愁四周的空气也生出变化,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且肌肤上的灼热干燥越来越强烈。像在酷烈太阳之下置身于沙漠之中,四周干燥了无生气,被烈风吹起的流沙不断与身体接触,不但速度都受到影响,连身上的水份都正在被一分一分的榨干吸走。 白河愁越打越心惊,为了化解对方凌厉的攻击,他每接一剑都要以一两退步来消解攻势,这样打下去,完全被动,而且身体上产生的异感持续下去,迟早因虚脱而被擒,这可不是办法啊。 沙龙巴斯心中也暗暗点头,他没料到白河愁居然接了三十余剑还能有攻有守,这时他倒希望对方能再多接几剑,让他进一步的看看流星剑气的奥妙之处。 突然白河愁冷哼一声,这次一步也不退让,流星剑气消失不见,代而换之的是幻魔剑代成一道黑色长虹般的斩出,与沙龙巴斯的长剑对撞在一起。 一声金铁交鸣,从幻魔剑上传来的力道刚猛异常,与刚才御使流星剑气的心法完全两样,沙龙巴斯猝不及防,被撞得硬生生後退一步,再看白河愁,他已经脱出了自己布下的炎漠气场,正在丈外距离喘著粗气,恶狠狠的望来。 沙龙巴斯持剑道:“白兄不用难过,炎漠气场是我从大漠白昼酷烈无比的气候中悟出,就算是宫本宝藏在我的气场之下,仍不免吃了小亏。现在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可愿将宁采臣的下落告诉我?” 白河愁一面调匀气息,一面道:“呸!如果不是在这狭窄的地方,你未必能奈我何!” 沙龙巴斯点点头道:“不错,通过刚才的交手来看,星月门的流星剑气似乎在宽阔的地方更能发挥威力,你在这里和我动手,功力又比不上我,自是优势全无。不过我有自信,就算换个地方,我一样能败你于我黑痕剑下,不过多费点力罢了。” 趁沙龙巴斯说话之机,忽然从白河愁口中传出既快且密的吟声,沙龙巴斯皱了皱眉,却作出没有任何动作阻止。 “咒文?你还不甘心吗?好,我就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白河愁用的正是咒文,这是月净沙传给他的地御之咒,能聚阶ua气增加自己的防御力,此处又是山隘,聚阶ua气更加容易。虽说神武大陆上的咒术施展之时,脚下会出现符咒之阵护体,但白河愁咒术修为浅薄之极,以沙龙巴斯刚才表现出的力量,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防阵,所以才要趁沙龙巴斯说话之时进行。 咒音吟完,白河愁只觉地气入体,不但精力有所恢复,而且体肤变得坚韧起来,不禁暗暗心喜。 “算你狠!我打不过你,我跑就是。”白河愁不敢背对沙龙巴斯,身形不变向後疾退。 沙龙巴斯没料到他以地御之阵增加了防御力却是为了逃跑,不由一愣,好在在这段狭窄的山道,白河愁的身法受到限制,又不敢背对沙龙巴斯,所以自信绝对能生擒他。 “哪里走!”沙龙巴斯手中黑痕剑随他身形疾刺而出,向白河愁疾追。 两人相距不远,山道狭窄难行,白河愁不转身後退,速度受到限制,灵活度更是怎麽都比不上沙龙巴斯,几个呼吸间距离就从一丈拉近到五尺。 沙龙巴斯正想重施故技,将蓄势已久的真气尽放,制造开始交手时那种尘暴般的气场进一步减缓白河愁的速度,然後再不留情,全力将他拿下。不想白河愁却哈哈一笑,抢先出剑。 “沙龙巴斯,你终于中计了!” 突然眼前一黑然後一亮,白河愁消失不见,一阵天摇地动,大小不等的数十块山石从峭壁之上滚落,向自己砸来。 沙龙巴斯虽不知是怎麽回事,但情知中计,身体忽然急旋起来,弹指间旋至身形模糊,臻至极臻之时,急旋停止,大喝一声,咬破舌尖,所有旋力传到手上,手中黑痕剑急斩而出。 腾身半空,来到沙龙巴斯头顶的白河愁本来正一剑刺出,刚才他以精神力注入幻魔剑,再次发动幻魔剑的异能,制造出幻觉想让沙龙巴斯上当,趁机伤敌。 沙龙巴斯开始自是上当,被幻力所惑,但峭壁狭窄,他也无计可施,只得急旋起来,施展那日与宫本宝藏对敌时曾使出的疾风流沙剑,拼著被几块较小的石头砸伤,也要一剑逆冲,冲至安全的地方。谁知眼中所见,几块较小的石头已经砸中自己,虽然剧痛,但却如被利刃破体似的,好在在急旋之中,卸去了不少力道。他立时明白过来,这不过是白河愁用什麽东西制造出来的幻觉罢了。于是咬破舌尖,借疼痛感来摆脱幻觉,虽眼中仍然看到的是砸来的山石,但白河愁跃至空中刺来的一剑,气机盛放下却再也瞒不过他。 山道间又响起一声巨响,白河愁越过沙龙巴斯应声向上抛跌,才一著地,口鼻渗出大量鲜血,惨不忍睹,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烂了好几处,双臂的的衣袖亦被剑气所摧,裸露在外。 白河愁不敢停留,虽然刚才的交手,吃亏较大的仍是自己,但以气合术配合黑暗斗气斩,加上先前地御之阵增加的防御力,总算没被沙龙巴斯送上西天。 沙龙巴斯刚才受对方幻觉所惑,吃了大亏,盛怒之下,几乎是全力施出狂风流沙剑,刚才在空中互击,幻觉终于消失。黑痕剑与白河愁的幻魔剑硬撼,白河愁如被雷电劈中,向隘口处抛跌,但沙龙巴斯也是颇不好受,加上刚才被刺了两剑,虽然在急旋之中没伤及要害,但伤势亦不轻。 “你我无怨无仇,只要你肯说出宁采臣的下落,我们就此罢手如何?”沙龙巴斯声音嘶哑的道。 沙龙巴斯刚想跨步,白河愁将手指伸到嘴边,吮了吮血面带冷笑。 沙龙巴斯道:“我不会让你逃掉的,你现在的伤之重远在我之上,没有个十天半月休想回得原状,还是乖乖说出邪修的下落吧。” 白河愁血污满脸,此时闻言却以眼芒毕现的道:“刚才,你说,如果在宽阔的地方,你一样能胜过我。现在我就告诉你,你错了。也许我还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你绝对奈我不何!” 沙龙巴斯怒喝一声,一剑斩出,但白河愁已经以惊人之极的直线速度越过隘口,消失在他视线之外。 “下次你倒霉时最好不要遇到我,不然掉进了井里,我一定抱块最大的石头扔进去!” 沙龙巴斯没想到白河愁在受伤之後还能施展出这种身法,速度比与他交手时还要快上许多,只是也因为太快了,灵活性似乎不足。 脑海中记得的最後一幕是白河愁手指离开嘴唇向後疾退的情形,沙龙巴斯嘴角绽开一丝笑意,黑痕剑归鞘。 “那麽祝你一路顺风,不过你如果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来自沙漠中人的追踪,那同样是大错特错,相信我,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圣京城内,幽冥宗名震天下的大门前,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前,仰望门匾。 “什麽人?你不知道这是幽冥宗吗?没事就滚远点,听到没有!”守门的几个黄衣门人中走出一个站在阶台上叉腰大声喝斥道。 那中年男子微策颌首,丝毫没有洛u髡拣C “请禀告贵派夜魅冥,说旧识来访。” “喂,你到底是什麽人?”另一名弟子谨慎一些,走过来问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缓步登阶道:“算了,这麽麻烦,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站住!” “你敢闯庄!” 几名弟子神色紧张,刀剑出鞘,但都慑于来人的镇静自若,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要知幽冥宗威慑四方,来人竟想硬闯,想必技艺不凡,自己几人绝对挡不住,但如果不虚张声势,只恐日後受门规制裁。 中年男子充耳不闻,幽冥宗弟子抢过他身形,堵在庄门门槛处,紧张的看著他,心中求神拜佛他能停下来。 好在这男子走到匾下终于如他们所愿的停了下来,背负双手眼望前方,当众人都稍松一口气时,接下来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足以震动整个京城。 “月满楼请夜魅冥一战!” 第三十二章 北地商人 红霞慢慢的渗入云层,像无形的手正在将鲜红的墨彩往那一片白色的海洋中倾倒;风卷云涌,云层激烈的翻滚,将一幅瑰丽的景象呈现在世人眼前。 苍凉清澈的江水缓慢的流动着,一艘停泊在江边的客船轻轻随波荡漾,客人们走出船舱,在船的两头举目眺望,观赏黄昏时分动人的江景。 “阿爹,好美耶!还有这水,你看,好清亮。”一个十三四岁,脸蛋红红的小姑娘指着天边的晚霞兴奋的道。 忽然所有人感到身体一轻,船家松开了将船固定在岸边的系绳,挺直了腰,粗大的嗓门混着湿润的江风传入刚才那小姑娘的耳中。 “呵呵,小姑娘,不是我阮老四夸口,世上没有比这发源于大雪山之颠更清澈的水了。不信,你喝一口试试,要是在白天啊,就像翡翠一样,一点杂质都没有,我们这些江人口渴时,都是饮用江水的。” 江风拂乱了小姑娘的秀发,她好奇的道︰“这江水好喝吗?” 阮老四没说话,傲然一笑,返身从舱内拿出一个用木桿与勺子绑在一起的长柄勺道︰“我们都是靠这琉璃江吃饭的人,从我阿爹那艘只能容纳几人的小船开始到如今这艘能运送三四十人的客船,二十多年了,我们两代人总算是有了一点出息。但有个习惯始终没有变,那就是喜欢用勺子直接取江水解渴。” 小姑娘不由自主的点头,阮老四返身回舱,粗大的嗓门又一次响起︰“翠花,开始准备晚饭吧。老五,趁着还能看得见,打几条活鱼上来,让客人们尝个鲜;老六老七老八,系好帆;虎子,帮帮你娘。” 船家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船体缓缓离岸,江帆慢慢升高。只等江帆升到最高点时,就船客们也放开了胸怀,沐浴在江风之中。 正在此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少年声音打破了这完美无瑕的一刻。 “喂,船家,快停下来,等等我呀。” 船上的人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个身上衣衫到处破破烂烂,连两只手臂都裸露在外的少年正以快若奔马般的速度向江边疾驰而来。 刚走出船舱的阮老四眉头一皱,将手拿到嘴边,大声道︰“这位小哥,船已经离岸,再停下来不大吉利。现在天刚黑,我劝佻你还是赶快回凤阳去,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赶路吧。” 那少年沿着江边随船跑,边跑边道︰“我有急事要赶往南阳,请停下来让我上船如何?我愿多付船钱。” 船上的小姑娘不忍的道︰“那个,阮,阮大叔,这位大哥好像真的有急事,不如你把船停下来,让他上来可好?” 阮老四摇头道︰“要停下来,先要降帆减速,再缓缓靠岸,好在这里环境我熟悉,并无什么暗蒴,倒也容易办到;只是船已经离岸再停下来,先不要说别的客人允不允许,在我们眼中已是不大吉利的。” 小姑娘吐吐舌道︰“我阿爹教我,出门在外要予人方便,那位大哥看来很可怜耶。” 阮老四微微一笑指着那正在跟着船跑的少年柔声道︰“小姑娘一副好心肠,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大叔~~~~~你在说什么啊。”小姑娘才被江风吹凉了的脸颊又滚烫起来。 “多谢老哥贵言,多谢老哥贵言。”小姑娘的父亲连忙拱手称谢。 阮老四正言道︰“小姑娘,不要怨大叔心硬,你看他衣衫破烂,两臂裸露,面带凶光,腰下配剑,我哪敢让他上船?万一不妥,我岂不是害了船上诸人?” “大叔,我,我错怪你了。” 阮老四正想再语重心肠的对这善心小姑娘说几句,岸边那少年突地大喝,声音隔着近四丈的江面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那船家,你到底停是不停?” 阮老四来到舷边挥手道︰“这位小哥,恕阮老四不能从命,你还是快回去吧。” “好!你不肯停下,我就自己上你的船!”那少年大怒道。 话音刚落,那少年竟然拔地而起,纵身一跃,如利矢般射向客船。 船上传来惊呼声,阮老四更是又惊又怒,这少年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那少年当真了得,一跃就是三丈左右,姿势优美之极,但正在众人要叫好时,突然身体颤抖,向下坠去。眼力稍好的可以看到他面上出现了惊骇的表情,绝非做作,可惜半空中无物可借,只能任由身体下坠。 船上又是数声惊呼,阮老四却是一阵踌躇,把这少年救上来的后果难以预料,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他掉入江中,万一不善泳术,因此而死,又有愧于心。 “大叔!”小姑娘也惊叫道。 便是短短时间,那少年已经直坠江面,眨眼间半个身体入水,眼看就要被江水吞没,就在这时忽然奇迹发生。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那少年已经急坠的身体忽然间改急坠为上升,不知哪来的力量斜线直沖向已经又驶开数丈之远的客船。 一声闷响,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少年的头已经狠狠撞在了舷木上,令得船身微晃,上升力量顿失。 少年怪叫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向下坠,阮老四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便在这时,身边微风一动,一道人影射出,跃出船去,及时的伸手抓住了那少年。 救人的是一个英俊的文士,右手紧抓船舷,左手拉住了那已经双足入水的少年,两人就这样吊在了舷边,阮老四这才清醒过来,与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两人一齐拉了上来。 “多谢,多谢。”少年下半身**的,像堆烂泥似的躺在甲板上。 救他的人看样子不过比这少年大上两三岁而已,白袍覆体,头发乌黑发亮,整齐如羽,眉清目秀,鼻直口方,正是那种走在街上能令怀春少女暗暗窥视的英俊男子。 江风吹得他身上白袍作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令人怦然心动的难言特质,让人觉得他的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好看,上一个动作与下一个动作又是那么自然和谐,浑然天成。 小姑娘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拿眼偷瞧这玉树临风的白袍男子,脸颊更加红润了。 “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不过瞧阁下刚才的身法,实令在下赞叹。”白袍男子柔和好听的声音传入少年和诸人的耳中。 刚才还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似的少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眉开眼笑的道︰“哪里,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我原本计算应该能成功上船的,谁知这船却动了。” 少年有些懊恼的道,竟不把刚才的惊险当一回事,似乎还大为刚才没把水流变化计算在内而生气,众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这古怪的少年,忽然间觉得此行有趣起来。面前这两人,一个俊秀无比,另一个虽然衣衫褴褛,也没有前者那种动人的容貌,但站在这白衣男子面前,竟然给人以另类的神秘感,让人好奇。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比身上衣色还要洁白的牙齿,更添三分魅力,让那小姑娘又将目光偷偷的望向他。 “天色已晚,江上苦寒,如若不弃,便请入舱,由我请小兄弟喝一杯烈酒驱驱寒。”白袍人笑容似江心的涟漪般扩散至脸上每一寸肌肤,负手悠然走向已经燃起了油灯的船舱。 “这么冷的天,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子啊?”害羞的小姑娘跟在两人身后入舱,终于忍不住悄悄问道。 那少年回过头来肃然道︰“我遇贼了!” “在下白河愁,还没请教兄台大名呢。”少年喝了一口酒道。 白袍男子微笑道︰“在下杨戬,此行是前往南阳,却不知白兄弟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这少年正是好不容易从沙龙巴斯手下逃掉,赶到凤阳郡的白河愁,一路上,他只来得及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想起进入凤阳时,因为这副怪样差点被守城的士兵拒之门外,身上的伤势没有半个月休想复原,不然也不会跃江时因伤而坠江,迫得使出再动。 白河愁不由恨恨的道︰“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那大恶贼,要不是我还有自保之力,差点就落在他手里。” 杨戬端起酒道︰“哦,我也曾拜师习武,虽不敢与天下英雄并肩论道,但拜过的师多了,结识的朋友也有那么几个,所以武力虽没有,但眼力还有几分的。刚才白兄弟所用的身法似乎是南方三大派之一星月门的斗转星移之术,不过坠江后重新跃起的身法我却不知道了。” 白河愁放下酒杯道︰“不瞒杨兄,小弟正是星月门不入流的弟子之一,此行也是赶去南阳,刚才让你见笑了,师门身法不到家,贻笑大方。唔,对了,却不知杨兄是作什么生意的?” 杨戬凝视了他一眼,以手拍大腿道︰“原来你真是星月门的弟子,我素来敬仰星月门,南方从东到西,只要一提起贵派,无不竖起大拇指啊。南阳统帅水军的慕容杰大将军二十年如一日镇守江南,如果不是有他在,恐怕北楚早已跨江而来,战乱再起了,却不知令师是星月门哪位高人呢?” 白河愁听到有人赞誉自己的师门,不免有些飘飘然,哈哈笑道︰“多谢杨大哥了,家师月满楼,不过小弟今次尚是第一次出师门。” “难怪,难怪,原来是当今星月门宗主的弟子,令师虽向来低调,但我所听到的,人人都认为令师一身技艺绝不在其他两宗之下。” 杨戬正言道︰“不知小兄弟你信也不信,今日我虽是第一次见你,却有一种感觉,他日你必是轰动天下的人物,未必就在慕容将军之下。” 白河愁听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他本是戒心极重的人,但这杨戬身上自然有一股奇特的气质,令人深信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对他生出好感来。 白河愁举起酒杯与杨戬踫杯,两人一饮而尽。 “如此说来,白兄弟此去是投入慕容将军麾下效力了。”杨戬叹道。 白河愁道︰“不瞒你说,我此行确是奉师门之命前去见慕容师叔的。” 杨戬目光烁动︰“莫非是北楚又有什么举动?白兄弟别怪我好奇,只因我这种商人最怕的便是发生战争。南北已经有二十余年未发生大战,只偶尔发生试探性的磨擦,我等商人才能往返于南北之间,将北方的毛皮、人参、药材贩至南方,又将南方的绸缎、瓷器、珠宝运往北地,从中取利。如果再度爆发大规模的战争,运输受阻,不能及时将货物运至目的地,不免坐看钱从手边溜走;如若遇到乱兵抢匪,更是血本无归。” 白河愁摆手笑道︰“你可以放心啦,北楚倒无进攻之意,只不过是吴越发生了动乱,但朝廷已经下令要平乱。” 杨戬大慰道︰“那我就放心了,正好我托以重金,请得北境瑯派下月替我护送一批药材,里面还有一根千年人参,一般的小贼自是不惧,但如果爆发战争,那就让人担心了。” 白河愁奇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又为何独自一人先来南阳,不随瑯派一同来呢?” 杨戬又倒了一杯酒道︰“我是先来打点一些事的,而且我先来南阳亦另有意义,如今能结识白兄弟,说不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白河愁讶然道︰“哦,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杨戬微呷一口酒道︰“慕容将军除了神武过人之外,膝下还有一女。” “嗯,你说的是慕容霜师姐吧,我还没见过她呢。” “正是此女,虎父无犬女,我此行正是想与她攀上关系。” 白河愁古怪的看了一眼杨戬道︰“听说我这位师姐亦是位大美人,你该不会是仰慕她吧?这,我可帮不上忙。” 杨戬听他一口气推得一干二净,虽说是意不在此,另有目的,也不禁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位慕容小姐设计的衣饰名动南方,深得南方阀门仕族欣赏;有人得之,传至北楚,竟有贵妇以千金求之而不得,这才外人眼中不过是饭后笑谈,在我这种市侩商人眼中却是无穷潜机。我正是想结识慕容小姐,求得她的专许权,愿以四六之利,将以慕容为名的衣饰运至北方,设立专铺,必可大获其利。” 白河愁拍掌道︰“好主意啊,慕容师姐的衣饰当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你如果真能运至北方贩卖,必能获利,原来你是想我帮你引晋?” 杨戬举杯道︰“正是如此,此事就拜托你了,万勿推辞。” 白河愁想了想道︰“好吧,我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今天你怎么都帮了我一把,不然我就掉进水里了。我也不敢在你面前打下包票,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忙便是。” 杨戬展颜笑道︰“多谢白小兄弟,如若事成,必有厚报。” 这一路上,白河愁与杨戬混熟,知道他祖辈经商,曾经家道中落,家产落入他人之手,以致他幼时生活艰苦,幸得其父至友,当今瑯派宗主泉啸天相助才能再兴家声,故与瑯派关系密切。 瑯派是近十年间才崛起的宗门,在北方虽比不上七大宗门,却也不逊于白河愁所知的紫云派、伏摩宗以及另一个落日马场,算得上是七大宗门之下较有实力的宗派。 白河愁心中有些纳闷,自己怀中连紫云派的功法秘籍都有,却没有瑯派的,也不知是宁采臣当年对瑯派不屑一顾,还是没有得手?不过,这恐怕只有宁采臣还魂才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了。 对于杨戬此人,白河愁疑心渐去,难得的对人生出好感。他初见杨戬,从他面相气质来看,怎么都想不到他竟会是一个商人,听得他一番解释,才知他其实更想往遨游于天地之间,只是身为杨姓,不得不继承祖业。 从凤阳郡至南阳城,水路原本需月余方可至,但不知是不是终于摆脱了沙龙巴斯那霉星的原因,一路上竟然顺风顺水,连半辈子在江上往返的阮老四也大呼少见,,除去沿路曾停靠泊点补充物资,竟然只花二十日便到了南阳附近。 两人走下跳板,白河愁伸了伸腰,他已经穿上了杨戬的衣服,脱去了那破烂不堪的旧裳。 “杨大哥,就此别过,你在悦来客栈中等我的消息便是。”白河愁道。 杨戬含笑道︰“也好,不过不论此事成与不成,我都感你的盛情。” 白河愁难得的感到一丝异样,感觉如果不替杨戬说项,会生出愧疚之情,何况,他似乎还答应了事成后有重谢。 “你放心我此去见过师叔之后,如有机会,一定在慕容师姐面前提起你。”白河愁真心诚意的道。 两人挥手别过,白河愁向城门而去,杨戬则在岸边等待力夫将所携物品搬运下船。 “唔,如果近日慕容的水军调动不是针对北楚,难道会是因为吴越?” 第三十三章 空袭南阳 南阳是琉璃江中下游最繁华的重镇,北面临江,东面濒海,水陆四通八达,南北商人多会于此,亦是南朝沿江三段布防重要的一环。 整个南朝的江防沿琉璃江分为三段,上游发源于昆仑山,亘古不变的昆仑地势复杂,如无西昆仑门人引路,任是千军万马至此,也是有去无回;跨过昆仑却是大食国,夜家以圣京为中心,覆盖附近凤阳、诸城等数个沿江城塞布成防御之势,这两百年间,北楚只攻击过一次,无功而返,便不复再来。 中段开始水流湍急,素有“烈日大旗”之誉的赤家军镇守于大日城,赤家以骑兵为主,素来训练有素,斧枪弓无一不全,赤无极本人更曾叹道:如若不是南马不及北马,赤家骑兵定可胜过北楚。北楚七击中段,三次渡过琉璃江,最成功的一次曾于五十年前借助空中优势加上内应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江成功,并在付出相当代价后,赶在赤家援军到来前攻破了红云城,并顺势建起供援军南下的桥梁。可惜仍是以失败而告终,北楚水军不敌来援的南朝水师,桥梁被毁得一干二净,北楚加盟国,总共近三分之二的军队只能眼睁睁的隔江饮恨。侵入南朝的北楚军遭到赤家的全力反击,被迫退回红云,继而又受到夜家遣军攻击,支持月余,终于被攻破城门,六万大军死伤得只剩下五千不到,留得性命者或屠或俘,命运悲惨。 至此一役,北楚终认识到欲攻南朝,先得控制琉璃江。然而当年神武立国,本就较为重视步骑而轻水师,南朝之所以水上战力胜于北楚,皆因南朝之主白家系靠与异大陆通商聚财崛起之故,所以立国之后,在南阳濒海处建立有史以来最大的造船坞,更求得西昆仑为其研制改造。倾西昆仑之力,又有南朝的全力支援,不但在船体及装备上远超前代,更发明出了将车轮置于船身两侧,牵引连轴,士兵脚踏发力,使航速在逆风逆流时也无所惧的车船。红云一役后的二十年间,北楚数次进犯南阳,却始终不能得手,于是止念,再未染指琉璃江。 到得白天道即位时,夜、赤、星月三宗人才辈出,又提拔了阀门之外的人为将,南朝国力日盛,终生出反击之心,只欠时机而已。白天道即位第三年,恰逢楚王一夜间暴死于宠妃宫中,朝中大乱,诸子争位,为此准备已久的南朝趁机发难,渡江攻入北楚境内。生于吴越的林镇南成名于此役,南朝攻势令天下为之震动。在诸皇子背后支持的各方势力被迫搭成妥协,捧了一个最不可能成为楚王的人称尊,然后发出会盟令,大食、摩云及草原部落等盟友纷纷来援。南朝久战不下,渐生退意,直到御驾亲征的白天道与突入乱军的燕赤霞两败俱伤后,南朝终于全面退兵,北楚虽借机追杀,但仍被慕容的水师挡于琉璃江上,眼睁睁的看着大部份敌军安返南方。 此役,南朝虽然最终被迫退兵,但却给北方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因一开始楚王暴死,诸子争位造成的混乱,无人能抵挡南军,北楚在此役中的死伤在南朝之上,元气大伤;此外求助于大食、摩云等属国,继位的楚王又体弱多病,不喜上朝,荒废国事,使得大食等生出轻视之心。 此后至今,北楚再无大规模的南侵,顶多只依仗空中优势,以大江之北为基,遣飞行部队不时骚扰。南朝则再次求助于西昆仑,苦思应付之法。 泊船的码头离南阳城不过一里之遥,远远可以看见灰色的城墙,白河愁沿路快步而行,不多时便至南阳城下。 守门的士兵盘问了一番白河愁,白河愁耐着性子一一答完,这才被通关放行。 刚进城门,前行不过二十余步,忽然耳边响起惊天号角之声,顿时眼前大乱,商铺急忙关门,行人横冲直撞,奔逃狼狈,不一会儿就只剩下白河愁一人独处于街心。 白河愁不禁大奇,展开身法拉住一个没来得及从眼眸中消失的行人问道:“喂,大叔,刚才你还在卖水果,为何忽然脱下衣衫将水果一包就跑?” 那汉子神色惊慌,抬头望天,只见风清云朗,并无异常,白河愁更为疑惑。 “快放开我啊,你没听见城楼上已经吹响了号角声了吗?”那汉子挣扎起来。 “为什么号角吹响,你们就要跑?你告诉我,我立刻就放开你。” 那汉子见自己不论怎么用力都不能从白河愁手中挣脱,只得道:“莫非你从来没到过南阳?号角一响,代表北楚人又来了啊。” 白河愁睁大了眼道:“北楚人?他们不是隔着琉璃江的吗?” “唉,他们不是从水上来,是从空中来。”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白河愁听得一怔,那汉子趁机用力一挣,只听衣衫撕裂的声音响起,白河愁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向前跑去。 白河愁摇摇头,他要追回这人本是易如反掌之势,但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倒也不必,自己虽无惧于北楚的飞行部队,但寻常人却是畏之如虎。 一念及此,白河愁立在街心,眯眼望向天空,心忖倒要瞧瞧这些能令南朝皱眉的北楚空军到底有何能耐!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琉璃江对岸方向传来巨大振翼声,一大片像乌云似的黑影出现在天边并向南阳城快速移动,转眼即至。 白河愁初见这些北楚飞行部队,不禁又惊又奇,只见前军数量较多,约有千余黑羽如铁,根根似箭,竟是比寻常鹰雕大上许多的巨鹰,鹰背有人,以绳索将己身与鹰体固定,手执长矛;右军只及前军一半,座骑躯体如虎,却肋生双翼,好不威猛。 白河愁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撒腿就跑。其实他只是想看看而已,却绝无以一人之力与这接近两千的飞行部队为敌之意。 入侵而来的北楚空军已经分成几队,肆意的疾冲上升,划过长空,以手中枪矛借疾冲之力掀顶折屋,却始终不见南阳军出现。他们也只不敢靠近城楼,只因顾忌弓弩。其中一队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没命狂奔的白河愁,暮地急降,数十骑呼啸而下,紧追而来。 白河愁正全力展开斗转星移之术,以比奔马还要快的速度没命似的狂奔,心中却是大骂南阳军无能,竟然任由北楚横行无忌。 后面响起巨大的撕帛声响,似乎正有飓风肆虐南阳,想是北楚军已经在开始展开破坏行动,可恨的是自己亦正被追杀,哪敢回头。 白河愁斗转星移术施展至极处,竟与天上的飞行骑兵不相上下,但那数十骑竟然也紧追不舍。如此全力施展,还要顾及障碍物,白河愁的速度终于受到影响,每一口气尽,新气再生之间,与追兵的距离都不断缩短。 几口气间没头狂奔竟到了南阳的中心街市的十字路口时,突然间背后气流骤变,肌肤如刀割般难受,白河愁想也不想的横移三尺,身前一道狂风刮过,却是一个最先追到的巨鹰骑兵疾降下刺落空,划过一个优美的下弧形又重新升上半空。 还没等白河愁回过神来,又一个巨鹰骑兵和一个翼虎骑兵相继展开攻击。那差不多有两丈长短的刺枪再加上疾冲而下的力道,恐怕就算是一块千斤巨石也要四分五裂。事起仓促,白河愁根本鼓不起勇气硬接,只得挪腾闪移,好在如论斗转星移之术在门中恐怕连两位师叔都要逊他一筹,竟被他接连躲过。 大气都还没多喘一口,两只巨鹰和翼虎的攻击又至,这一次更是从三个方向刺来。白河愁瞬间就判断出这三道攻击看似迅猛,实际上却有速度上的差别,配合得恰到好处,就算躲得了第一个,也难以逃脱第二个的攻击,何况还有第三个,不禁头痛得想立刻钻入土内去。 奇幻大陆上各系转职都涉及到精神力,尤以暗黑系为最,只因其他系都可借助神明之力,且转职失败生还机会极大;唯独暗黑系却多是以己力强行转职,所以转职便是以性命为注,如若失败,无物可凭,势必被强大的负之力吞噬掉所有精神,变成一具干尸。白河愁虽是得黑帝斯相助突破转职第一关,但黑帝斯助他转职时却有意让他先以己力尝试,见他不支才施加援手。(此处特别说明,是为了说明奇幻篇中朱利安的第一次转职的区别。朱利安转职虽然也有人帮助,但却是帮手以自身精神为导引承受了大半战神意志,以最快的时间完成。可以这样说,朱利安就像是被打了麻醉的人,并不知道手术是如何完成的;而白河愁转第一次职时却是先以己身承受负之力的频率,故精神力的提升不可同日;这也是朱利安第二次转职才引导出异能,而白河愁第一次转职就引出异能的原因) 转职成功之后,仍有一个适应和磨炼的过程,才能逐步将战力完全发挥。如是换成黑帝斯,必是不断以战斗来熟悉掌握。白河愁战斗经验虽不比上黑帝斯,但星月门的太初紫气追求重返先天之境,在炼气的同时亦起到类似作用,不知不觉对精神力有所帮助;再加上白河愁先天有异常人之处,感官之灵敏早己超出他这年龄应达到的程度。所以如若换成常人不免心慌意乱,他却可以在巨鹰和翼虎同时攻至之时就觉察出其中的细微之处。 不过知道归知道,白河愁也是无计可施。如若对方就只有这三个飞行骑兵,面对面的战斗,他自信有胜无败,但发现眼下如此多的飞行部队,又没有南阳军牵制,全冲着他来,自是非跑不可。因为一开始就在逃,对方借助飞行之利,接二连三的攻击,速度之快比起一流一的高手也不多让,只不过灵活度差了许多而已,他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拼尽全力,跑出眼下这一记围杀,后面还有数十骑,又如何应付? 急中生智下,白河愁足尖一点身体看似要左上脱出,最先要攻至的是从左侧冲来的飞行骑兵,果然应机在半空中略略的调整了角度,只要再下降三丈左右,以飞行骑兵的速度,就算白河愁全力施展斗转星移,也无法脱出攻击范围了。 就在这时,白河愁微微一笑,不向前冲,却向侧移五尺,变成先迎击右侧的飞行骑兵,令得对方也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疾冲而下。哪知白河愁越来越疯狂,一口气弹跃第三次,竟令得后上方的飞行骑兵也随他的移动而变速。 三个飞行骑兵所用的攻击方式正是依平时北楚空军惯用的狩猎之法,一个接一个的攻击,就算是比白河愁再强一倍的人,也只有逃的份;但不论你如何躲避,终究仍是在地上,就算以北楚云家天下无双的速度仍不免因地形和障碍物而减速,像这样遇到数十个飞行骑兵连番疾刺,不被刺死亦被累死。没想到白河愁竟然发了疯,不但不逃了,还跳来跳去,将三人原本完美的攻势弄乱,连后面其他骑兵也不得不放缓速度。 这几下兔起鹊落,三个飞行骑兵的速度固然是迅快无比,白河愁的速度在短距中全力爆发,更是快若闪电,令得敌人也几乎是依本能展开攻击,发生得实在太快,哪里还顾及得到先前的战略。到得三人都一起疾冲而下时,才意识到如若这样下去,白河愁固然是要被三支刺枪串**肉串,但自己三人只怕也是在劫难逃。 在这种电光石火之势下,按常理,依几人的速度恐怕等他一口新气提起时,三支刺枪已经到了面前,三个飞行骑兵虽知多半是四人同归于尽之势,但冲势太急已经无法避免。哪知就在这时,明明已经一口气尽的白河愁脸上忽然出现一个诡笑,身体并未有任何动作却如有线牵引似的突然改变方向,像一支被人大力掷出的标枪般向旁射出,速度之快,竟不亚于飞行部队中速度最快的巨鹰在百丈高空之上以全速前进。 三人大骇,眼睁睁的看着白河愁笑意未尽的撞破一间商铺的木门,没入房中,自身三人虽顾不得许多,将长矛丢掉,却仍是收势不及撞在一起,如此大力顿时连人带骑变成三团模糊血肉。 白河愁摸了摸头上的两个大青苞,痛得直咬牙。刚才他故意造成看似不及,四人同归于尽的局势,实际上却在力尽时借助异能再动逃生,只是再动时精神集中,无力控制真气,如此硬生生的撞门而入,差点晕了过去。 虽是在屋中,也可想像得出现在外边的情景,如果想不出脱身之计,一旦屋顶被掀开,仍是有死无生之局,白河愁想想都心惊。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骤雨般的声音,间中还夹杂着声声惨叫,听得有人道:“慕容军出来了,大家小心一点,我还以为他们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 白河愁立刻精神大振,连头上的疼痛都忘了。如此时刻,自是瞧热闹的好时机,如果慕容军能胜得过北楚的空军,更是痛打落水狗,一血前耻之时。 白河愁来到撞破的门边,向外望去,却看到天空中好不热闹,除了北楚的巨鹰翼虎之外,又多了一种通体雪白肋生双翼,头上长有独角的骏马飞舞空中。 悄悄走出,见到,对面屋舍上已经站满了弓弩手,一些手执强弓利箭,另一些更是手执能以机械发力的连弩遥指空中。有独角天马不断飞上天空,数量胜于北楚军,但如论战力,似乎远有不及之处。与巨鹰相比,还勉强对以一敌一,但北楚翼虎军却是强悍凶猛,两个天马骑兵合力仍有不敌之势。好在天马骑兵倒也聪明,只要呈现出不支之态,并不恋战,立即下降,引得敌军随之,地上的弓弩必放过天马再如骤雨般射去,射伤不少敢紧紧追赶的北楚飞行骑兵。 “慕容杰,你只敢依仗弓弩手,枉称英雄豪杰。”半空中不知是哪一骑发出洪亮的声音,虽然隔着数十丈的高空,竟如平时说话,可以想见必是一等一的高手。 白河愁又惊又喜,举目望去,却见十字路口处一老一少两骑并立,其中年纪较老的那人细眉朗目,全身贯甲,闻音纵声大笑道:“羽清流,你我打了快二十年了,你又何尝不是欺我南阳只有天马,不是你翼虎骑兵的对手?我慕容杰从未自称英雄豪杰,即是战争,自是什么手段都可施得。我劝你还是快快退去吧,这么多年了,每次都如此,说到恒心耐心,我是甘拜下风,对你仰视有加。” “哈哈哈,好个自是什么手段都可施得,慕容杰,我许久没来看看南阳,这一次如果不是有点新花样,岂敢再来?既是如此,我倒也不敢藏私了。”空中的羽清流也大笑道。 白河愁干脆站到街道上,以他灵敏的感官,听了几次发音后已经找到了空中羽清流的位置,就在高中之上,北楚军仍有五十骑左右的翼虎没有参战,其中有一只翼虎身躯最大,身上还披有红色轻甲,羽清流的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的。 “好好好,正好我也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我们不妨都拿出来看看,不过我担心我拿出来之后,你从此就不肯再来南阳了。”慕容杰冷笑道。 比刚才翼虎巨鹰飞来时还要大上几分的声间响起在天边,白河愁使尽眼力看去,不禁目瞪口呆,只见天边飞来奇怪之极的**。 那**身躯足有两个翼虎那么大,可在其背上端坐数人而不挤,体毛蜷曲,四肢粗壮如柱,洁白的长牙突出,最奇特的是长着十分长的鼻子,白河愁一怔之下才想起似乎听月净沙说过这是大食等地才有的动物,名唤毛象,力大无穷。只是毛象应是地上行走,眼前之物肋下双翼巨大,展开后四丈有余,每一下振翅如风雷迸发。 这飞象移动速度远远不及翼虎巨鹰,能飞行的高度更不能与两者相提并论,吊着巨石后不过凌空七八十丈,但双翼带起的风力惊人之极,每二十只飞象一队,共有五队,全都身缚粗绳,每队将一块重达数千斤的巨石悬空吊离,就那么缓慢的飞临南阳上空。 白河愁色变,这飞象飞到自己上空,再斩断绳索,将这千斤巨石坠下,那力量就是再多三个白河愁也是必死无疑。如果没有翼虎和巨鹰的牵制,南阳军的天马骑兵大可在飞象还没有飞临南阳就阻敌于城外高空,但现在却是北楚军不敢太过追击南阳军,南阳军也无力阻止飞象。 “慕容杰,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一下子将你的南阳城墙变成废墟。” 白河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羽清流倒还不算坏人,只是想借此破坏城墙示威,如果他将这五块巨石抛在城中,不知会死伤多少人。 远处的慕容杰脸上泛起微笑,没有出声,在他身边那个年纪较轻,白袍银甲的青年却道:“羽将军,多谢你宅心仁厚,不过我们也有意外的礼物相送。” 他身旁的士卒吹响号角,一长三短,只听城楼上传来机括声,紧接着从城楼处不同方向飞出十余支巨箭,箭身粗大,长如枪矛,第一队飞象离南阳城还有数十丈之遥,竟然有十余只飞象被这强劲无比,以机弩之力射出的巨箭贯穿躯体,失去生命的飞象不但不能再维持升力,下坠的躯体倒吊在绳索上,反而令重量增加了许多,而且原本围着一圈前进的阵形遭到破坏,失去平衡,虽然剩下的三十只飞象在背上骑士的指挥下竭尽全力挥动翅膀向上攀升,但仍遏制不住整个飞象队伍慢慢向下坠落的趋势。 “羽清流,我念你虽是敌人,但还从不肯对平民下手,快快带着你的飞象队离去吧,不然莫怪我手下不留情。”慕容杰沉声道。 天空中响起号角声,原本与天马缠斗占尽上风的巨鹰翼虎脱离战斗向羽清流处靠拢,南阳军的天马骑兵也不敢追赶,天空顿时恢复平静。城外四支飞象队不敢再靠近南阳,受创那支狠下心将绳索斩断,任由巨石和已死的飞象坠落,城外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尘土满天。脱身的飞象精神大振,立即升上百丈高空,这才安下心来。 “好,慕容杰,算你狠!只要你有胆接我一击,我掉头就走。” 那白袍银甲青年皱眉道:“羽清流,你还不认输,又有何益?” “呵呵,原来堂堂南朝无人。”空中传来大笑声。 白袍青年怒道:“闭嘴!羽清流,我白栖梧就接你一击,看看北楚羽家第二高手有何厉害之处!” “栖梧!”慕容杰喝道。 白栖梧拱手道:“慕容叔,我知道我做得不对,让你生气了,不过他辱及整个南朝,我不得不如此。就请你下令让所有弓箭手不要放箭,我凭己力接他一击,让他知道我南朝之威!” 慕容杰苦笑道:“你太冲动了,我们已经占到上风,如果他敢再缠斗下去,我们布在城楼上的五十张神臂弩能射四百二十步,二十张射天弩能射一千五百步,就算是飞象升至极限也不过百丈,仍逃不了射天弩的攻击,加上天马骑兵的牵制,他们是必败无疑,只有退兵一途,他此举不过是想挽回颜面。你虽然尽得皇族真传,但羽清流统率北楚空军,是羽家自宗主以降的高手,就算不借飞行之力,你也未必是他对手,何况借疾冲之力,唉。” 慕容杰再道:“算了,让我来接他一击。“ 白栖梧大惊道:“你是南阳统帅,岂可冒险?话是我说出口的,自当有我来承担。” “呵呵,现在你倒担心起我这把老骨头来了。不过是接他一击,并没有说非要正面抵挡,凭我星月门的胧月斩和斗转星移之术,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如果你伤在这里,我才真不知道如何向大长老和神皇交代了。” “慕容叔,我宁可自食其言,也绝不敢让您冒险。”白栖梧急道 慕容杰淡然道:“你不用阻挡我,我另有用意。只要羽清流肯答应,我就接他一击又如何?” 慕容杰朝天道:“羽清流,我不妨与你立个约,我就接你这一击,不过如果我没死,你们北楚从此不得再来我南阳骚扰,可敢答应?” 白栖梧急声道:“羽清流,刚才的话是我说下的,不关慕容叔的事,由我接你一击,如果我没死,你以后不得再犯南阳!” “哈哈哈,好,随便你们两人谁接都可以。如果能在我全力一击下不死,我立即退走,不过我只能答应你们只要不是北楚与南朝发生战争,我羽清流自会尽力约束本部空军不再侵扰南阳!” 数百丈的高空中,北楚飞行骑兵两边分开,一头硕大的翼虎疾飞而下,直冲慕容杰和白栖梧而来。 白河愁倒吸一口凉气,刚才他是见识过飞行骑兵的威力的,只是普通骑兵借飞行之力疾冲而下,那力道已经是非同小可,避之则吉,如果换成羽清流,以飞行代替移动,自身却可居于翼虎背上以静制动,恐怕不论是慕容杰还是白栖梧都是凶多吉少。 白栖梧连忙抢在慕容杰身前,慕容杰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忽然后方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 “慕容将军,白兄不用争了,我也是南朝人,便由我来接下羽将军的这一击吧。” 白河愁闻音转身,看到来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三十四章 飞仙御剑 几人说话间,翼虎从百丈之上的高空骤降,降至三四十丈时,眼眸中已经隐隐能看到羽清流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可以想像出当翼虎疾冲到最低点时就是羽家天羽剑法出手之时。 就在白河愁转身的一刹那,一把长剑应声而出,破空迎向羽清流。 那把长剑和羽清流都是来得迅疾无比,羽清流开始面带轻视之色,如若来人以为掷出区区一把长剑就能伤到他,那无疑是天大的笑话。但接下来的变化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羽清流更是面色剧变。 那长剑与羽流清越来越接近,飞凌至身前丈许时,忽然奇迹般的动起来,剑尖颤动,生出另三道剑影,分刺羽清流的左右双肩和手腕,那情形就像是有一个隐形的人凌空而立挥动着长剑攻向羽清流,而翼虎如依原速攻来,等于是羽清流撞向剑锋。 羽清流手中的剑递出,准备硬挡这一分为四的剑势,但那长剑却是灵活无比,竟然再生变化,由四合一,直刺羽清流眉心,剑势变化之快如行云流水,让人目不瑕接。 羽清流大喝一声,换成旁人在这种速度之下恐怕已经来不及变招,但羽家剑法本是走的轻盈迅疾一路,羽清流的天羽剑法也差不多可算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手中之剑转折自如。 谁知就这时,原来看似一往无前向羽清流眉心刺来之剑,突然在半空中滞了一下再加速刺来,与羽清流手中盈满气机的剑锋撞在一起,才反弹出去。 一声金铁交鸣后,翼虎不降反升,虎背上的羽清流脸色难看之极。虽然并没有因刚才那一击造成难以痊愈的伤势,但平生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他并非输在剑法上,反而是输在翼虎身上。 原本有翼虎之助,他占尽优势,以翼虎代步,大可以静制动,再加上飞行疾冲之力,就算是七大宗主亲至也未必敢正面硬接。但那攻来的长剑却是将他的优势变成劣势,只见剑不见人,任羽清流如何神通广大,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攻击,只能破剑。最让人吐血的是,双方的剑法似乎都走的是灵活多变一路,如两军对垒各出奇谋,都想以强胜弱,让自己剑势真气达到最强点的一刻对上敌手最虚弱的时候。那把凌空而来的长剑正是因此一而再再而生的变化,羽清流亦是绝不肯让对手得逞,寸步不让。如若在平地上,羽清流是绝不可能在剑势未至最强的时候硬接对方发挥全力的一剑,但身在空中,翼虎疾冲之势可不是说停就能完全停下的,几番变化,羽清流终于来不及变招,只得在真气剑势未尽之时接下这一击,虽然尽数化去剑上力道,但仍是吃了些亏。 唯一的好处是他终于知道这个连面都没见到就让自己吃了小亏的人是谁,普天之下能这样凌空飞剑的只有两家,而以南朝人自居,肯出手帮慕容杰的就只有那一家了。 “飞仙御剑!羽某认栽,却不知是西昆仑的哪位高人在此?”羽清流在空中大叫道。 街角现出一角白衣,宛如美玉雕成的无瑕人儿脸容恬静无波,昂首向天道:“西昆仑弟子苏百合得罪之处,还请羽将军原谅。” 白河愁一呆之后向苏百合疾奔而去,虽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只要能看到她,更是天塌下来也抛在脑后。 人影一晃,白栖梧从斜刺里撞来,攻向白河愁。 “哪来的狂徒,百合姑娘岂容你冒犯!” 白河愁虽恨不得立即来到苏百合的身边,但白栖梧的攻击已至,只得先应付,腰间幻魔剑出鞘,流星剑气尽展,脚下却施出斗转星移,发挥得淋漓尽致。 剑气与拳头撞在一起,白栖梧屹立不动,白河愁却踉跄后退,虽未受伤,却硬是被白栖梧逼退,此人功力竟足以与白傲天相提并论。 “白兄请让他过来,他是我朋友,也是星月门的弟子,此来应是送信符的。”苏百合道。 白栖梧啊了一声,脸色有些尴尬,白河愁恨了他一眼,连忙向苏百合走去,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不由吓了一跳。 白河愁想拉她的手,但想及苏百合的清冷,必不喜自己当众抓起她的手,只得强行抑住这一念头,关心的问道:“百合,你受伤了?” 苏百合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的道:“多谢你的关心,刚才我用了飞仙御剑,此术极耗精神,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白河愁还想再细问一下,空中却传来羽清流的声音:“原来是西昆仑传人在此,羽某刚才既然输了一招,自当遵守诺言,告辞了。” 北楚的飞行骑兵垂直上升,拔高数十丈,估计城楼上的射天弩已经无法威胁到才横向飞出,与飞象队会合,然后向琉璃江投去。 “你是我星月门的弟子?”慕容杰出现在白河愁身前,双眼炯炯有神,直视着他。 白河愁侧过身来,单膝跪下道:“弟子白河愁见过慕容师叔!” 南阳帅府殿中,白河愁坐在檀木椅上,一双眼珠乱转,时而望向正在读信的慕容杰,时而停留在斜对角的苏百合身上。 “皇朝之意果然如苏小姐昨日所说,如果只是要荡平吴越之乱,根本不用我出兵,只须重新启用镇南王即可办到;但如果要清除核岛浪人,甚至攻上核岛,只镇南王一人难以办到。不过苏小姐你也看到了今日的情景,虽然已经迫得羽清流答应尽量约束手下不再骚扰我南阳百姓,但我仍担心如果我将水师调至吴越,北楚万一攻来未必能抵挡得住。” 白栖梧道:“慕容叔,北楚如若攻来,最让我们担心的就是他们的飞行骑兵。但今天我们已经大占上风,有神臂弩和射天弩相助,北楚空军未必能讨得好去。” 慕容杰摇头道:“我们依西昆仑的图纸制出了神臂弩和射天弩,神臂弩能射四百二十步,且加箭匣后能连射十弩,三百步之内能贯穿铁甲,用来对付北楚重甲骑兵是再好不过,但如果用来对付北楚飞行骑兵仍嫌不足,只能对他们低空进攻产生威胁。北楚的三种飞行骑兵中,巨鹰和翼虎速度较快,飞行高度还在天马骑兵之上,飞象的飞行高度及速度虽然远逊于前两者,在空中的战力连天马骑兵都不如。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以二三十只飞象为一队将巨石从空中掷下,产生的破坏难以想像,如若来上五队,一起掷在南阳城中,那威力几可等于一场地震;射天弩倒是对他们有很大的威胁,此弩能射一千五百步,劲力十足,就算是飞行最快的巨鹰在千步之内也难以从射天弩下逃脱,飞象不负重的极限飞行高度也不过百丈左右,完全在此弩射程内。但是这射天弩装卸麻烦,每发一箭,须两人调整瞄准,一人更换箭矢,那箭矢也是特制,以南海阴沉木为杆,以海底寒铁为镞,箭身长短、箭体重量都须恰到好处,与射天弩的力道匹配,过轻过重都不行。每弩更须五十名精壮军士拉动绞盘才能将箭矢射向高空。不过这都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难的地方是瞄准的精度。” 见苏、白二人都在用心倾听慕容杰的话,白河愁的心神也从苏百合身上收回,只听慕容杰继续道:“今天我们能无一箭落空,那是因为目标是飞行最慢,飞行高度最低的,体积也最庞大的飞象。飞象最高的飞行高度也不过百丈左右,约莫七百步,仅及射天弩射程的一半。但如果想以射天弩来射杀巨鹰和翼虎,那就困难上数倍不止了。” 白栖梧沉声道:“但我军亦有天马骑兵,虽然战力比不上翼虎,但只要与翼虎及巨鹰展开缠斗,射天弩就可以大致捉摸到敌骑的飞行路线加以猎杀。” 慕容杰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错,你说的正是射天弩与天马骑兵配合之道,但仍然未解决射击精度的问题,须知我等功力已经由后天转先天,能抵抗外界影响,但发射射天弩的士卒却是普通人,他们发射第一箭、第二箭或许还能全神贯注,但战斗进入激烈时刻,要长时间的在空中瞄准一个不停活动,飞行绝迹的物体,未必能承受得下来,不知苏小姐对此有何看法呢?” 白河愁连忙将目光望向苏百合,只见她皱了一下眉又松开道:“慕容叔的意思是担心如果调离水师,北楚趁机进攻。” “不错,当年红云城一役我虽没参与过,却听得家师说起,北楚攻入红云,抢掠三日,几乎屠尽城中之人,所以最后城破之日五千降卒被赤家一怒之下全部活埋。这等两败俱伤之局,我是不会让它在南阳重演的。” “慕容叔可以只抽调一半水师船舰即可,留下的部份船舰要防守南阳仍是绰绰有余。” “百合小姐有所不知,夜家和赤家所率军团虽然也有水师,但无论质量与数量都不能与我军相比,如若上中游的发生战事,我军就得分出兵力往援,截断琉璃江,如果任由北楚大军渡江而来,将重演红云城昔日的悲剧。”白栖梧这次摇头了。 “除非西昆仑肯替我们解决射天弩的射击精度,还有九宫联舫能够成功,我就可以只抽调三分之一的船舰南下吴越,再将城中一半的天马骑兵亦带走,不然我只有立即修书上禀皇朝,请收回让我出兵的命令。” 白河愁听得有些糊涂,对于慕容杰所说的什么九宫联舫,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百合静默了一下,冰玉般脸颊上出现苦涩的笑容道:“请再给百合一点时间,容百合考虑一下。” 慕容杰与白栖梧对望一眼,然后道:“呵呵,好,就给百合三天时间,如果不能解决这两个问题,为大局着想,我只有上书皇朝请求收回成命。” “苏小姐,今天北楚空军如此狼狈,是前所未有之事,城中处处都在欢庆,慕容叔也会在府中召开晚宴,还请赏面亲临。”白栖梧道。 慕容杰却离开帅椅来到白河愁面前站定,凝视他道:“我已经看过另一封月师兄亲笔写给我的信,你就暂时留在我军中,你是我星月门的弟子,也是月师兄的关门传人,莫要让我们失望才是。” 白河愁听得心血澎湃,霍然站起,又偷偷望了一眼苏百合,正好听见她点头答应白栖梧。 “师叔放心,我绝不会丢星月门的脸。不过,不知今晚的晚宴有没有我的份?” 慕容杰失笑道:“你是我慕容杰的师侄,怎么会没你的份?” 白河愁忽然想起杨戬来,打蛇顺棍上,得寸进尺的道:“那我带一位朋友来见见世面,师叔你老人家不会拒绝吧?” 慕容杰哦了一声问道:“你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 白河愁道:“他是想见慕容师姐。” 慕容杰听得一怔,白栖梧却走了过来,语气生硬的道:“你朋友是什么人?帅府是南阳重地,岂能让不明身份之人混入。” “栖梧!”慕容杰阻止他,却将眼光落在白河愁的身上。 白河愁心知两人是误会了他刚才的话,连忙道:“我这位朋友姓杨名戬,是位行南走北的商人,他想见师姐,并非心怀不轨,而是师姐的衣饰名动天下,有人在北方以千金求之而不得,他想得到师姐允许,将慕容衣饰贩运至北楚。” 白栖梧脸色好转了不少,哼了一声道:“此事得问过霜小姐,如果她不愿意,你朋友还是打消这念头吧。” 慕容杰沉思了一下道:“你带你朋友来府倒也无妨,成与不成就看霜儿了。” 白河愁大喜道:“多谢师叔,这样我总算对他有所交待了。” 顺势望向苏百合,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想起晚宴上又能见到她,白河愁心中不禁火热起来。 从帅府出去后,白河愁在城中七拐八问找到了杨戬住下的客栈。 两人见面后,白河愁告诉他今晚便可见到慕容霜,杨戬大喜,硬拉着白河愁出外买下一幅大食地毯,一幅古画,准备在今晚送与慕容父女。 看看天色,两人这才直奔帅府而去。 一路上只见南阳人个个面带喜色,谈起今日与北楚之战,人人眉飞色舞,令得白河愁想起自己是慕容杰的师侄,不免也有些沾沾自喜,脸上生光。 入得帅府,更是到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称兄道弟,两人在侍女的引导下来到宴客之厅。 白河愁见到慕容杰身着便服头带冠帽,身左白栖梧紧紧相随,两人步入宴厅,连忙一拉杨戬跟了过去。 “爹!”主席位上一个女子起身俏立,轻声唤道。 这女子轻袍缓带,身上衣饰所用质料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图案色彩也不过只用黑白二色,但竟让白河愁产生出图案丰富多彩的异觉,揉揉眼始敢肯定的确只有黑白二色罢了。 “原来这位就是慕容霜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杨戬赞道。 白河愁这才注意到慕容霜确称得上大美人一个,容貌清丽脱俗,气质竟与苏百合有几分相似之处,月净沙与她相比不免多了一分稚气。慕容霜虽是他师姐,但每年只有新年时才会从南阳回到孤星城团圆,近几年更是留在南阳很少回来,而那时,白河愁还不算是星月门的弟子,只幼时见过两次,故慕容霜现在的样子却不大知道。 目光微转却看到了她身边的苏百合,心思顿时放在她身上,白河愁忖道怎么也得想办法坐到主席位上去,最好是能坐在苏百合的身边。 “小愁,这位便是你说的朋友?”慕容杰打量着杨戬道。 白河愁连忙介绍了一下,说了才不过几句话,宾客们开始鼓起掌来,高叫着慕容杰的名字,打断了对话,慕容杰只得歉意的一笑,带头向主席走去,并示意白河愁等随同。 白河愁见苏百合一旁还空着座位,连忙扔下杨戬坐了过去。 入席后,慕容杰先向众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宾客坐下,主人致词,迎得众人阵阵掌声。白河愁却将一颗心全放在了身边的玉人身上,对于慕容杰到底说了些什么半点没在放在心上。 苏百合神情如常,但仍是让白河愁从她眼眸中看出异常之处,平时清亮如水的眼眸此时却带着疑惑之色,似乎正为什么事烦恼着,看得他好不心痛。 干咳一声,白河愁低声道:“百合有什么不开心吗?” 苏百合讶然的看了他一眼道:“白兄为何如此说?” 白河愁讪讪的道:“我见百合久不落箸,以为你心情不畅,原来我猜错了。” 苏百合嫣然一笑,伸箸挟起一块水晶肘子放到白河愁碗内道:“多谢白兄关心,百合无以为报。” 白河愁颇有些受宠若惊,挟起肘子放入嘴中,只觉细腻滑嫩味道鲜美,一时间竟舍不得吞入肚中。 苏百合轻轻一叹,为己挟了一块凤舌轻轻咽下,那似拒还迎的吞咽动作看得白河愁目光痴痴。 佳肴如流水般不断,侍女轻盈行走于各席之间,一声琴音,十余个绮年玉貌的舞者霓裳云袖,蝶舞翩翩般出现在厅中,将气氛推向最**。 便在这最浓烈的时候,苏百合忽然停下与身旁之人的说话,眸中掠过一丝落寞之色。 城中富商与军中将士纷纷离席来到主席敬酒,白河愁被慕容杰介绍给众人,头晕脑涨被人大夸一番名师出高徒,前途无量之类的话,更是喝了数杯酒。待得坐下来却发现苏百合已不在坐位上,环顾四周隐隐看到侧门处有白影晃动,连忙趁杨戬向慕容杰敬酒之机离席而去。 第三十五章 念动神术 穿过侧门,见到长长廊道的另一头,苏百合果然正在前行,白河愁不敢惊扰,默默的在后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穿廊出堂。 离开前府,后府是水榭亭台,环境清雅,耳边再也听不到那喧闹的声音,苏百合忽然停了下来,幽幽一叹道:“白兄为何不留下,却跟着百合而来。” 白河愁知道瞒不过她的,坦然道:“为何百合要独自出来呢?如果认为我还有资格被你视之为友,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苏百合闻言转过身来,微嗔道:“白兄何出此言?百合只是不想令自己的心情影响别人罢了。” 白河愁向她走去,朗声道:“既然为友,自是不会皱半点眉头,百合以为呢?” 苏百合哑然,见白河愁来到她身边,忽然松开眉头笑道:“既然如此,可有兴趣为百合一解心中烦恼?” 白河愁强忍心中狂喜道:“那是我的荣幸,当酬谢神恩,敢不效犬马之劳。” 苏百合抿嘴掩饰笑意,看得白河愁又是一阵失魂落魄。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亭中缓缓坐下,白河愁吸了一口气望向苏百合,正言道:“百合为何烦恼?” 苏百合眼眸望向亭外的湖光水色,口中叹道:“白兄可知,我西昆仑为皇朝设制,如今慕容水师所用能逆风逆水的车船是出自何物?” 白河愁摇头道:“不知。” 苏百合眼中出现迷惘之色,轻轻的道:“水车!” 白河愁一呆,脱口道:“水车?” 苏百合苦涩的道:“正是水车,我西昆仑祖师当年留下的门规是不得干涉世事,未破文武两关者不得入世,派中人可依各自性情研究喜好之物。当年师门前辈入世见农人耕种辛苦,回山后发明出水车,其后流传入世。想不到后世弟子却是借此发明出车船,且用于战争。” 白河愁安慰道:“车船也不是非用于战争,如果用于航行运输,益处更大,以后如果没有战争,车船仍是大有用武之处。” 苏百合叹道:“没有战争,却不知是何时了,多谢白兄安慰。只是眼下慕容将军希望西昆仑研制出改良射天弩之法和九宫连舫,百合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交出后,日后死在射天弩下之人,会让百合感到是自己害死他们的。” 白河愁向苏百合挪近了一点道:“这不能怪你啊,各为其主,如果不改进射天弩,任由北楚军肆虐,将巨石掷到南阳,掷到其他地方去,那些人岂不是又要怪百合和西昆仑见死不救?” 苏百合娇躯微颤,讶然看着白河愁,露出思索之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多谢你,只是我仍然觉得很难受。”苏百合黯然道。 白河愁知道已经解开她的心结,顺便还帮了师叔一把,心中大乐。 “不知百合能否告诉我怎么改进这射天弩,还有那九船连舫到底是什么呢?”白河愁好奇的道。 苏百合微微一笑道:“你是我朋友,当然可以告诉你。改进射天弩其实非常的简单,只需用到得自塞亚的矿石。” “哦,愿闻其详!” 苏百合柔声道:“塞亚的炼金术士在炼化矿石提炼晶石时产生了一种叫玻璃的晶石,如果经过精心打磨,能将看到之物放大数十倍,如果将这种晶石装镶在筒上安置在射天弩上,瞄准的精度必可大大提高,材料目前虽暂时只能依靠塞亚,但相信只要给我们时间,必能自己炼制。” 白河愁听得高兴,一拍腿道:“原来如此,这下北楚那些飞禽走兽可有难了。” 见苏百合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白河愁嘿嘿笑道:“上次他们空袭南阳时,我险些死在他们手里,再也见不到百合哩。” 苏百合玉颈微扬,轻笑道:“那么百合将射天弩改进之法告诉慕容将军,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白河愁连忙点头:“只要各城都制造一些射天弩,北楚人如果再来侵扰南阳可有得苦头吃了。却不知九宫联舫又是什么呢?” 苏百合道:“九宫联舫是当年镇南王提出,神皇曾请西昆仑设制,简单的说就是建造一座能移动的海上浮城。西昆仑加上圣京的船匠花了十八年终于研究出了如何以一艘楼船为中心,旁边联结数只船,使之浑然一体仍能在海上航行,经得起风浪之法。” 白河愁不解的道:“建造这种浮城有什么用呢?” 苏百合道:“这种浮城对别人没有什么用,但对南朝,特别是对慕容将军的水师来说却有大用。南阳的水师共有大小近八百艘船,如果能建造九宫联舫,就可以分成几个小军团以联舫为中心控制附近海域,甚至在远海作战。” “可是这种船这么大,极难防火,万一在战斗中漏水,不是船上的人全都得死?” “不错,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困难,所以实施起来才会这么难。不过这些问题我们基本上都已经解决了,漏水可以用水密舱来解决,用横梁和隔舱板形成密封分隔的船舱,部份船舱进水不会危及全船;隔舱板与船壳板紧密钉合,缝隙处以桐油灰密封,船体被加固,就可以增加在大风大浪中航行的坚固性和行驶的安全性。防火上我们倒是早有办法,先将生牛皮浸泡在可以防火的药液中,再蒙在女墙和舰体外,还有人提出如果能将铁打制成牛皮般厚薄覆盖船体,效果更好。” 白河愁大奇道:“却不知这九宫联舫如何联结各船呢?” 苏百合伸出一指,道:“如果指头是一船船头,指身是船身,那么联舫就是这样联结。” 她屈起两手的拇指,将八根葱白似的指头排在一起。 白河愁呆道:“联诸船头船尾为船身,首船船身为船头,尾船船身为船尾?” “正是,改原船横帆为竖帆,再置轮浆于诸船船头船尾,以板壳填之。” “好大的船!”白河愁吐舌道。 苏百合失笑道:“这么大的船,你猜猜有什么用?” 白河愁搔头道:“给点提示好不好?” 苏百合眨眼道:“好,看在你今天让人家开心的份上给你提示,当年林镇南还曾要求西昆仑研制出一种让动物服下后在海上不会晕船的药。” 白河愁呆了一下,皱眉苦思,忽然浑身一震,一拍后脑讶然道:“如此大的船,如果将飞行骑兵置于船上,岂不是可以在海战中大占便宜?” 见苏百合含相视,白河愁奇道:“果然如此?” 苏百合点头道:“那林镇南的确是天纵奇才,当年正是他提出这看似大胆到不可思议,实际上却切实可行的设计,令得我们西昆仑上上下下佩服之至。联舫若成,飞行骑兵将被活用,可随联舫而动;如若用于海战,以联舫为中心,配备各类战斗运输船只。慕容将军正是想拥有此舫,就可以只分出三分之一的船舰加上千余天马骑兵南下吴越清剿核岛浪人,留下大部份战舰巡防琉璃江。” 白河愁听得心神向往,悠然道:“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跟着这联舫去玩玩。” 苏百合叹道:“你们男人总是对战斗感兴趣,却不知兵者,凶器也,不祥之物,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白河愁连忙改口道:“百合教训得是,我一定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苏百合又好气又好笑,心知肚明他在敷衍自己,白了他一眼。 白河愁有些心虚,忽然想起苏百合与羽清流之战,不由问道:“对了,百合今日与那个北楚人的比斗当真是神奇无比,让我大开眼界。” 苏百合面色有些凝重的道:“今日之战,他是败在轻敌和我的飞仙御剑之下,如果我不用飞仙御剑,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胜过他。” 白河愁不服的道:“他也借了座骑之力嘛,不过你那飞仙御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竟然可以驳空御剑?” 苏百合迟疑了一下道:“要练成御剑之法必须先修成念动术,能修成念动术据我所知只有三派,我们西昆仑、轩辕剑派,还有北方四宗门中的魏家。” “到底什么是御剑之法,什么是念动术呢?”白河愁兴趣浓烈起来,再加上是心中玉人亲口说给他听。 苏百合浅笑道:“御剑之术是源于念动术,除了要对念动术有深厚的造诣之外,还需要一把能接受己身神念的宝剑,比如我所用的飞翼剑。御剑之法只有我派和轩辕剑派素有研究,不过自燕赤霞执掌轩辕剑派后,轩辕的御剑之法不求驳空,转为以念化力。可惜因为西昆仑的门规,我不能直接告诉你我派中的御剑之法。” 白河愁好生失望的道:“西昆仑的祖师婆婆为何要立下这种规矩呢?干脆让你师傅将我也收入西昆仑吧。” 苏百合虽然不知白河愁此时已经在肚中将西昆仑祖师从头骂到脚,但见到他失望样子,生出不忍,笑道:“我西昆仑从来不收男徒,不过念动术我却是可以告诉你的。” 白河愁激动之下捉住苏百合双手道:“快说,快说,我洗耳恭听。” 苏百合柔声道:“白兄,你…” 白河愁只得松开手,苏百合低下头道:“你可知道世人求神多在庙寺之中,选址建屋要避开凶灵之地?” “这与念动术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据我派元始天书所载,我们的一喜一悲,一嗔一怒都是千百神念,看似念动消失无踪,实际上某些强烈的神念仍有滞留,如何运用这些滞空神念的力量就是念动术。” 白河愁听得张口结舌,半晌始道:“我明白了,世人多去庙寺中正是想借助这些神念的力量,建屋要避开凶灵之地,也是怕这些凶念的力量影响自己!不过神念的力量能有多大呢?” 苏百合欣然道:“你实在是一点就透,正是如此,只不过世人却相信那是神灵的力量。但是要使用这些神念的力量却也不是容易之事,有些姿质禀异之人天生就能感应到神念的存在,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相反,迟钝之人修炼起来,甚至穷其一生也无所得。你切不可小看神念之力,嗯,你可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在火场中为救自己的孩子可以将千斤之物抬起?还有不少的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之下能发挥出超过平时的力量?所以一丝神念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千万神念聚合在一起足以翻江倒海,开山裂地。” 白河愁终于明白神念原理,甚至比苏百合以及西昆仑历代祖师还要了解,只因他同时还曾在黑帝斯的帮助之下有过转职的经历。 如苏百合所说,世人的喜怒哀乐,种种情绪念动即失,实即上却化成了两部分,大部份变成了他被黑曜石带进去的那个世界,变成了黑帝斯所说的诸神的一部分;另一些特别强烈的神念却弥久不散,不坠异界。转职之法正是借助坠入异界的神念,念动术却是如何使用残留世间的神念。 “我西昆仑的御剑之法以技为主,讲求的是神念御使气机,御剑之时将气机灌注入剑内,再以神念御使,故能隔空御剑,似百合只能御剑三百步之内,据说初代祖师能御剑五百步之外,令百合自惭;我派御剑之法练至极处,隔空施剑,以神念御之与执剑无异,甚至剑随念动,说起迅快灵活还在其上,只是剑上气机如果被人化去,就必须收回手中重新输入气机,不然只是摄物,遇上强敌便毫无用处,反倒可能失去修炼用的宝剑。轩辕剑派以前亦以技为主,传到燕赤霞时不以为然,却研究出了如何将神念、气机与天地元气合为一体之术,将神念之力转化成气机,这就是轩辕剑派的天上天下念动剑。” “其实贵派中也有类似之法。” “啊?”白河愁讶道。 “几大宗门都有吸纳天地元气助长威力的咒武技,咒法也是以特异的咒音带动元气入体。神念却是来自活物,更加飘渺难以捉摸。那燕赤霞能将三者合一,故每一剑都有天地不测之威,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当今神皇虽然曾与其两败俱伤,但至今未愈,实是输了一筹。” “嘻嘻,咒法我是有修习过,能引地气入体回复精力还能令体肤坚韧,但仍不明白为何定要发出咒音?” 苏百合道:“你可曾见过沿江拉船的纤夫?如果有船陷于浅滩之上,就用得着他们,数十上百人以绳拉动船舶,一起用劲之时必须喊起相同的号子,将劲往一处使。咒法和咒武技正是借助咒音联通天地元气,将之吸纳入体。不过原本咒音无定的,就像我曾听一位圣僧论及佛门手印,印法最高境界应该是由心生印,次者才是由印结心;咒法同样应该是由心生咒,而不是由咒结心。这个道理元始天书上有记载,但世间各派,包括我西昆仑在内都只记得祖师们留下来的咒音、符咒,却忘了祖师们传下的咒法不过只是其中的一条路罢了。” 白河愁连连点头,苏百合告诉他的这些话,虽然不能全部明白,却像是在他脑中将通往至道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令他神往。 苏百合从怀中摸出一块钱缺币放在膝上道:“我们自己的神念通过修炼也可凝聚起来,轻者就像这样。” 那钱币随着苏百合的话竟然缓缓升起,白河愁看得目不转睛。 “如果将自身的神念修炼到极强的地步,便能控制刀剑这类重物,甚至同时控制多物,只是极耗心神,不可久用,而且遇上强敌也没多大用处,反而会因全神聚念为敌所趁。像我的飞仙御剑,虽然凭着灵犀法眼可以隔空察敌,但神念锁于一敌身上,对外界警惕便有放松。你听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些念动术。” 白河愁耳中听着苏百合娓娓动听的女声,心中又惊又喜,自己的异能再动何尝不是一种利用神念之法?只不过是先将神念如蓄水般蓄积,再一下爆发出来,瞬间产生出强横力量将自己移动,如果能得苏百合传授修炼控制神念之法,自己将两者合一,再动之时岂不是可以随自己心意调整方向? 白河愁听完苏百合讲完之后,闭上双眼,再度张开之时,苏百合顿感有异,面前那枚钱币竟然二度升起且向白河愁飞去。 钱币飞了半尺,忽然停滞再反向朝苏百合移动,白河愁眉头一皱,钱币又向他移来,苏百合脸上出现非常惊讶的神色,钱币又向她移去,这次不论白河愁如何用法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币落入苏百合之手。 “你以前修习过念动术?” “当然没有啦。”白河愁笑嘻嘻的道。 苏百合更加惊讶:“如此说来你是天赋异禀了,我师曾说我只修习一个月的念动术便能将钱币滞空横移,已经十分少见,你竟然能在片刻间完成,而且还能与我抢夺,令我不得不增加念力,可惜你是男人,不然我一定让我师傅收你做我师弟。” 白河愁站起身来,望着夜色笼罩下的湖光,握紧拳头,发出一声长啸,心中豪气顿生。 PS:大家不用猜了,神武篇是一夫一妻制 第三十六章 终须一别 自得苏百合传授念动术之后,一连数天,白河愁沉迷其中,依苏百合所授的一些方法锻炼念力,每日里更是借此亲近苏百合,勤奋得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一日,白河愁在苏百合面前,以黑布蒙著眼用念力驱动一枚钱币,在九根相互间隔不过寸许的小铁柱间进进出出,却始终未踫及任中一根铁柱。 钱币慢慢平落在桌上,白河愁一手摘去黑布,大喜道:“大功告成了!” 却见苏百合脸上并没有出现十分兴奋的样子,不由一窒道:“百合,你怎么了,我只用了五天时间就能以念力驱动钱币在这九宫柱中自由进出,难道做得还很差吗?” 苏百合摇头道:“当然不是,当年我用了七天,而且在最后一刻因为兴奋还是踫到了最后一根,相比之下,我比你笨多了。” 白河愁奇道:“那你为何不替我感到高兴呢?” 苏百合微笑道:“我并非没有替你感到高兴,只是刚才心有感慨罢了。嗯,如果我能在此多留一段时间,想来对你帮助更大,可惜明天我就要离开南阳,前往长沙郡劝说镇南王。” 白河愁听得像给人用冷水从头浇到脚似的,又是吃惊又是失望的道:“这么快?我随你一起去好了。” 苏百合双眸轻眨道:“百合其实也很想再多一点时间哩,只是此次我本就是为镇南王而来,南阳只是途经,顺道见见慕容将军,代家父问候一声。这几天我已经将如何改进射天弩之法告诉了慕容将军,九宫联舫的图纸,我也已经依记忆画出,慕容将军只需召集工匠再依实际情况简单的加以改进即可建造,而且此舫看似复杂,实际上全是以楼船和大商船改造而成,并不十分耗费时间。因此百合再无理由不去扬州,好在这几日最基本的几种念力修炼术我已经传授给你了,你只要依此修炼,自可提高对念力的控制能力。” 笑了一笑,苏百合又道:“我可不敢带著你这顽劣不堪的家伙一起,免得让人误会我西昆仑破戒收了男子。” 白河愁涎著脸道:“别人怎么误会,我才不怕,反正我是不会叫你师傅的,其实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这么快就离开我。” 苏百合避开他的注视,幽幽的道:“终须一别,你是星月门的弟子,又是奉师命前来南阳。今日一别,相信日后自会再见。时间无多,我就把剩下的一些念力修炼之法和技巧讲给你听,虽然不能指望你在这短短时间里全部明白,但我走之后,你自己依法修炼,待得日后你精气神有成,念力自可水涨船高。他日就算是有资格修习御剑之术,也没有什么稀罕的。” 白河愁还待再说,苏百合脸色一整,微叹道:“白兄,请珍惜我们已经不多的时间好吗?” 白河愁这才收起造次之心,静下心来聆听从苏百合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将之深深刻印在脑中。 ※※※ 第二日,苏百合临走与众人道别,然后悄然离城而去,白河愁在城门挥手而别,直至再也望不见她在马上好婀娜的身影这才回到南阳城中,前去寻找杨戬。 见得杨戬,此君二话不说就将他拉至城中最好的酒楼中,叫了满桌昂贵的菜肴。因苏百合离去的愁绪,白河愁破例喝了几杯,杨戬则开始感谢白河愁,说慕容霜已经被他说动,愿意供应慕容的衣饰,让他运至北方。如此一来,以后他从北至南时,可运来人参、药材、貂皮等,返回时再将慕容的衣饰运至北地。 受到杨戬的感染,又喝了几杯酒,白河愁渐渐开心起来。 苏百合虽然走了,但自己总有办法前去吴越。万一慕容杰不让自己跟著去吴越,大不了来个不告而别,偷偷前去便是。 这一顿,白河愁和杨戬喝到天黑,抱著杨戬的礼物回到帅府时,满嘴酒气让守门士卒连连皱眉,只是碍著他是将军师佷不敢阻拦。 回到房中,倒在床上,白河愁将杨戬送给他的礼物随手丢在床下,倒头呼呼大睡。 次日醒来,白河愁记起自己昨日酒醉之景,不禁有些汗颜,又忆及苏百合曾说修习念动术之人不宜饮酒,又自责起来,如果让她知道自己酒醉,不知会有多失望呢。 随手从床下翻出杨戬的礼物,掂掂,分量很轻,打开一看,竟是一块上好的翠玉袂,起码价值几千两白银。记起杨戬亦曾送礼给慕容父女,这番再实践诺言对己厚赠,果然是舍得投资的商人。只不过引介一下,就可以得到一块弥补自己输掉积蓄的玉袂,赚钱也未免太容易了一点吧? 不过,这与苏百合传授念动术的意义比起来又不可同日而语了,那意味著自己与百合的关系又大大的进了一层。 白河愁眉飞色舞,想入非非之时,房外传来人声,原来是府兵奉慕容杰之命前来唤他。 白河愁连忙收好玉袂,打开房门,与府兵一道前去见师叔。 见过慕容杰,请安问好之后,慕容杰沉吟道:“小愁,月师兄命你前来,其实也是希望你能跟著我多学一点武道之外的东西,你可明白?” 白河愁机灵的道:“愿听师叔调遣。” 话音一转又道:“不知师叔可是要立即出海前去清剿那些核岛浪人,弟子愿意作为先锋南下。” 慕容杰失笑道:“哪有这么快,怎么也得有个数月的时间,至少得等我将九宫联舫粗制而成,再配置各类船舰形成严密的船队始能出海南下。再说要去,南阳的防御也不能不加强,至少得再造出十架射天弩置放在城楼上,我才能放下心来。” 白河愁只得收起恨不能插翅飞往南阳的念头,道:“唉,弟子每每想起吴越之民仍被那些野蛮的核岛浪人凌辱,便恨不能胁生双翼好立即飞过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只可惜我不会驾乘那些天马。” 心中却忖道也不知那些核岛浪人是不是都长得和宫本铁脸一个模样?宫本铁脸虽然长得不太讨好,但至少还是与南朝人差不太多,不过是表情少了点而已。却不知那些浪人中有没有像滕崎诗织般如花似玉的呢? “不错,你不但不会驾乘天马,连水战亦是所知不多,所以我准备安排你这些日子先去船坞见识一下,等些日子我再另有安排。”慕容杰的话打断了白河愁的胡思乱想。 “我,去船坞?” 慕容杰肯定的点点头道:“不错,我会命我府中侍卫带你前去,并且跟随你,负责指导你。” ※※※ 跟随我?指导我? 不如说是在监视我吧? 白河愁心里嘀咕著,他身后那个胖乎乎的帅府侍卫寸步不离的跟著他,每经过一处,必不厌其烦的向他介绍所看到的舰船,然后再带他上船四处察看内部结构。 初时白河愁极不高兴被人这样跟著,但随著对舰船的了解,对这胖侍卫渐生好感,通过他对船舰也有了一些了解。 战船一般可分为大中小三种类型,大型的是主力战舰,称为“舰”或“楼船”,有双层、三层、四层之分;中型的是用于攻战追击的战船,如“蒙冲”、“先登”等;小型的是用于哨探巡逻的快船,如“游艇”、“赤马舟”等。为适应作战时能抢上风和追歼敌船的需要,大多数战船是专为作战而设计制造的,以保证具有较好的适航性能、操纵性能和较高速度;也有一些战船采用渔船或商船的船型加以改进后制造,或临时用渔船或商船加以改装,使其能符合作战的需要。 在这胖侍卫的带领指引下,白河愁又天生聪慧,对船舰兴趣也大,不多日就学会不少操舟之术。加之孤星城离海不远,他亦会泳术,兴起时竟不理胖侍卫阻止脱掉上衣跳入水中与正在水中进行白刃战的军士较量一番,仗著有远胜于普通士卒的真气作后盾和不错的泳术,数十个人都擒不住他,直到出动了专门对付水鬼的金丝网这才狼狈被擒。 就这样整日厮混,甚至有几日干脆与胖侍卫一起和那些水军士卒同吃同住,直至这一日被胖侍卫唤醒,乘著一艘蒙冲出海,直至从海平面看不到陆地这才停下,之后看到有几艘奇怪的船,经过这十数天,白河愁已经看得出这些船是以大型商船改造而成,双层船舱甚是奇怪,底下一层极高,远胜寻常楼层,而且船面平整,不似其他同体的战船一样有低矮的女墙。 白河愁不由感到奇怪,向胖侍卫询问,谁知一向知无不言的胖侍卫这次却笑而不言,被白河愁以拳头威胁才说这是目前南阳水军最大的秘密,所以要离开这么远才开展训练。 一阵振翼声传入耳中,白河愁如有所悟,抬眼望去,从那数艘船的底层中并排著冲出五匹天马,从舱口中到甲板,只经过数步助跑随即冲上高空,紧接著又是第二队五匹天马冲出舱口。 白河愁回头,见那胖侍卫一脸说不出的骄傲,仿佛整个心神都已经随这些天马一起飞上了高空,只剩下一副空壳仍伴随著白河愁。 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白河愁笑骂道:“原来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 胖侍卫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托你的福才能亲眼见到他们训练的。唉,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像他们一样驾船驰骑征战四海,才是没负了此生。” 白河愁不以为然,心道杀来杀去有什么好玩的,想起这些飞行骑兵的威力摸摸下巴邪笑道:“这下那些核岛浪人可有难了。” 胖侍卫迟疑了一下,眨眼道:“上次大帅和白督谈话时,我随侍在旁,曾有听提及。” 白河愁将眼光依依不舍的从头顶上洁白的天马移到胖侍卫那绿豆般的眼楮上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大帅与白督的话,白督曾交待我不要向别人提起,但你是大帅的师佷,说给你听应该无妨。” 白河愁喝道:“既知如此,还不快说?” 胖侍卫大著胆子道:“大帅曾说等九宫联舫正式完成,就会配置各种船只组成混合舰队南下吴越,不但要给那些肆无忌惮的浪人一点教训,还要彻底的断绝祸源。不过这还只是拿浪人来试试刀而已,推白督推算,我们的战船足够配置护卫九宫联舫的三到四个舰队。如果能建成三个这种以九宫联舫为中心,辅以其他船舰的舰队,只需在南阳附近布置两个舰队,一个防守南阳,一个随时支援上中游,第三个却可以出海攻击北楚的沿海,甚至是黄龙半岛。” 胖侍卫脸上浮起骄傲之意:“步骑我们比不上北楚的,但如果说到弓弩和水战,北楚怎么都比不上我们的,就算是异大陆那些战船也要逊色一筹。” 白河愁听得心痒,拉著胖侍卫道:“不知有没有办法让我上去也见识一下天马?” 胖侍卫摇头道:“白公子,我可不能带你上去。那上面是专门为在以后海战中训练的,甲板之上狭窄,要求在极度摇晃和狂风大浪中也能短距助跑飞上高空并对敌展开进攻。” 白河愁想想也是,但又心有不甘,忙道:“那好,你带我回陆地,我先在那里练习。” 当下胖侍卫指挥将蒙冲舰转向回航,白河愁独自站在船尾,仰首向天,略带咸味的海风拂过肌肤,心胸不禁开阔起来。时不时有海鸟从眼中急掠而过,翩若惊鸿,说不出的自由写意,更是心神向往。 移目四顾,又见到数队天马骑兵遨翔于空,时而拔空至肉眼视之如豆,时而从高空急降,俯空而至,做出种种模拟的攻击。 “白公子,真正展开攻击时,绝不光是这样的,这只是在进行基本的攻击。还可以配以弓箭落石从高空袭敌,只要九宫联舫建成,这些飞行骑兵就可随舫而动,产生可怕的威力,再不只局限于南阳城。” 白河愁听到胖侍卫兴奋的声音从后传来,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著天马骑兵们在天空上演习作战。 “白公子,你怎么了?”胖侍卫见他不答话,不由奇道。 白河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难道对于飞行骑兵,战船就完全没有还击之力吗?” “当然不是,船上备有弓箭手,但是我们南阳的飞行骑兵,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箭术恐怕只有大草原上的弓骑兵能与之相比,纵是在从高空急降,或疾速掠过时也能极精确的命中目标。再说每一个联舫都是配有大到楼船,中型蒙冲,小型游艇各类战船的,在这些护卫船的缠斗下,敌人还要顾及空中攻击,顾此失彼下,我们绝对大占便宜。” 见白河愁脸色仍是有些怪异,胖侍卫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白河愁摸头道:“你说得一点都不差,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嗯,我知道了。我们能使用联舫,敌人也可以啊,北楚如果拥有了联舫,他们的巨鹰和翼虎都胜过我们的天马。” 胖侍卫一呆道:“这倒是。不过这联舫在我们也是高度机密,北楚造大型战舰的能力远远逊于我们,所造战舰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坚固度也不是一个级数,就算有人想出这法子,仍是没办法在海上与我们争雄的,那不但是兵力的问题,还包括了人对海上的适应力和船对海浪的禁受力。” 白河愁大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倒是有法子对付那些翼虎和巨鹰。” 胖侍卫惊喜的道:“白公子,你有什么办法?” 白河愁微笑不语,忽然忆起和苏百合共游香山之际,她曾赐给自己“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的评语,于是改变主意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你去告诉我师叔或是白督,却不要说是我想出来的,只说是你想出来的。” 胖侍卫道:“这是为什么?白公子,我可是从来没想抢你的功劳啊。” 白河愁举目眺望,已经隐约可见到一角陆地,转身拍拍胖侍卫的肩道:“像那些在海面和天空间自由飞翔览食的海鸟一样,这才是我最喜欢的生活!只要你以后升官后别忘了我就行了。” 可惜苏百合此时没在身旁,不然如果让她见到自己如此大方,必有所改感。一念及此,白河愁不禁又得意起来。 宋德大喜,长揖道:“如果真能因此升官,不,我只要能因此由侍卫调入水军任职,都是拜少爷你所赐,小人宋德没齿难望。” 一声少爷叫得白河愁眯起了眼,哈哈笑道:“就凭这一声,我也是告诉你。那一会回去,你找人教我驾乘天马,必须在五天之内教会我,算是提前收的利息。” 宋德踌躇了一下:“五天之内要让你上天是没问题的,但这么短的时间要让你学会控制天马并且能在空中作战就很困难了。” 白河愁大力的拍了一下道:“那再多给你五天好了,没问题的,我是天才!” 宋德心道有些人一个月才能将天马操控自如,三个月时间仍不能与同伴组成队形作战,就算你是天才,要你十天之内就达到别人三个月才能办到的事无疑是痴人说梦话,但这时有求于他,当然不能这么说,自是满口答应在,脸上陪笑。 “不过,白少爷,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法子呢?” 这时船终于靠了岸,白河愁让宋德附耳过来。 “那射天弩不是对翼虎很有威胁吗,只需将它放到联舫上,就算北楚人的飞行骑兵也要吃上大亏。” “对啊!”宋德一拍脑门。 看著宋德的样子,白河愁首次感觉到偶尔做做这种对己虽没有好处,但也没有坏处,却能让别人开心的事倒也不妨,只可惜没让苏百合见到,不过今后日子还长著呢。白河愁哈哈一笑,不理仍在惊喜中的宋德,哼著小调上岸而去。 ※※※ 去年出差,今天才回来,给大家拜个晚年。 第三十七章 恨不相逢 之后的十余天,白河愁在宋德尽心的帮忙下,找来天马骑兵中最有经验者教导他,十五六天的时间,虽然没天才到能与同伴组成队形作战的地步,但竟然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能将**天马操纵自如,令人惊奇不已。 而那位教导他的天马骑兵却悄悄对宋德道:“白公子天资过人,从没见过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掌握御使天马的法门,可惜却绝对不适合成为一名天马骑士。” 宋德自是不相信,那人叹气告诉宋德,单个天马骑兵力量再强始终有限,只有与同伴配合方能产生强横的战力,但这位白公子的性子就像是不羁的野马,孤独的飞鹰,根本没有一点与人配合的意识。如果真的在实战中,以这种方式作战,就算是燕赤霞也是九死一生,须知身处空中,绝不似陆地上有物可恃,一旦座骑死亡,就算有天大本事,也只有死路一条。 白河愁能控制天马了,更加得意,不过他倒没有想过成为天马骑兵,只不过是少年心性,好玩居多。 又是数天过去,算算时日,白河愁已经在这南阳城中呆了一月之久,终于又被慕容杰叫了去。 出乎白河愁意料之外,除了慕容杰和白栖梧之外,连慕容霜亦在。 白河愁暗暗的吐了吐舌,心忖自己虽然也借著慕容家宴的机会与这位大才女见过几次了,但却从未见她提及过南阳军政,似乎意不在此,此时却出现在帅殿上,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慕容杰从帅椅上站起,看著白河愁,点了点头:“虽然这段时日,我只教别人带著你,但每天宋德都会向我汇报你的情况。师兄说你天资过人,如能善加引导,有望为我星月门增光添辉,看来是没有看错人。不过你亦要记住,少年人心性浮燥,人之常情,却切不可因一时之快而铸成大错。” 白河愁一愣,虽然慕容杰后面的话意在教训他,但感受到对方出自真心的关切之意,想及月满楼父女对己之好,于是连在心头暗骂慕容杰的念头也不由悄悄打消了,改口出声道:“师叔放心,小愁一定牢记在心。” 慕容杰微微颌首道:“我也相信月师兄不会看错人的。不过有一事我不明白,宋德前来告诉我,可将射天弩设置到九宫联舫之上,又直言此法是你想出的,倒也与我和栖梧不谋而合。为何你自己不告诉我,却要借宋德之口来告诉我,还要让他冒功?” 白河愁直了眼,他没想到宋德这笨蛋竟然会直接告诉慕容杰是自己想出的,而且连自己让他冒认都说得一点不漏。万一慕容杰因此而欣赏自己非要将己留在南阳军中,那不是适得其反了? 白河愁苦著脸道:“师叔明鉴,我该死,当时我只是灵光一现想到这点,但根本没有把握能不能应用。加之见到宋德其实是很想摆脱侍卫身份,加入水军的,于是就让他来告诉你。如果能真是一个好主意,你说不定会因此而将他调到舰队中去。” “哈哈哈,好个灵光一现。” 慕容杰哈哈大笑,状若畅快之极,忽然收起笑容,喝道:“宋德进来!” 胖乎乎的侍卫缩手缩脚的走了进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慕容杰喝道:“宋德,告诉我,为何他要你冒认将射天弩设置到联舫之事,你却未按他的话行事?” 宋德吓得扑倒在地道:“大帅明鉴,平日里宋德虽也有偷鸡摸狗之事,但绝不敢违反军纪,又怎敢冒认他人之功?我大著胆子禀告白督,只不过觉得白公子此法确对我南阳有利,希望大帅一高兴,宋德能跟著沾光就行了。” 他见站著几人都收起了表情,只有白河愁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心中没底,颤声道:“大帅?” 慕容杰忽然嘿嘿笑了两声,道:“这才是我南阳之兵,起来吧,不但恕你无罪,我还听说你其实想进入水军?” 宋德又惊又喜:“大帅恩典,大帅恩典!” 慕容杰道:“我就满足你的心愿,从今天开始不再是我府中侍卫,将你编入水军,从最低层的普通士卒做起,你可愿意?” 宋德喜不自胜,满声感激,他呆在府中,说不定这一生都只是个侍卫。如果能调至水军,现时虽是从最低做起,但凭著曾是大帅侍卫的身份,谅也无人敢轻视欺负自己,日后积累了军功,不但升职有望,更遂了男儿铁血之志。顺势望向白河愁,不由眼中也全是谢意。 打发走了宋德,白河愁有些忐忑的望向慕容杰道:“师叔,不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教诲小愁呢?”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道,只要没事,立即溜之大吉,看来南阳也非久留之地,就算慕容杰肯将自己带至吴越,也未必是福。到时似宋德般编入水军服役,岂非仍是要与百合分开?打打浪人倒还可以,北楚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不想一辈子像慕容杰白栖梧两个大傻瓜一样将自己拴在南阳城中,没时间跑到其他地方去。 谁知慕容杰却肃然道:“小愁,你可知道我才收到消息,月师兄受伤了!” 白河愁猝不及防下听闻此方,浑身如被雷击,惊喝道:“什么人敢伤我师傅?还有月儿呢?她没事吧?” “不是还有大师兄和赤家在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白栖梧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没有想到白河愁会如此大的反应。 “小愁请稍安勿燥。”像甘泉一样甜美的声音传入狂燥中的白河愁耳内,令他稍为冷静下来,说话之人正是慕容霜。 “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河愁强抑烦燥道。 “霜儿,就由你告诉他吧。”慕容杰重新坐回帅椅。 慕容霜点头道:“你听我说,其实你带著虎符和信来南阳,我和爹都是有几分奇怪的,虽然月师伯在信中说你机灵多智,能随机应变,足以堪当此任,还托爹对你多加教导。但虎符一事兹事体大,如果是爹,相必会让赤雷前来而非是你。如今看来,让你送符,一是想让你得到机会磨炼自己,二就是送走了你和月儿妹子,才安下心挑战夜家。” “什么?师傅挑战夜家?是夜魅邪伤了师傅?”白河愁大叫道。 慕容霜皱眉道:“小愁,你最好能平心静气,不然长此下去,对你炼气有百害而无一益。” 白河愁声音低了许多道:“还请师姐快说,不然我当真是难以平静得下来,请告诉我师傅和月儿现在如何?” 慕容霜道:“你可以放心,月师伯的性命没有大碍。事情是你走后两天不到就发生的,月师伯早有计划,待你走后,就命赤雷护送月儿回孤星城。他则孤身一人独上幽冥宗挑战夜魅冥。” 白河愁脸色顿白,他当然明白月满楼是为了实践当日许下的诺言,不惜降低身份,以一宗之主身份挑战夜魅冥替阿土伯报仇。想到此处,心中悲喜交加,不禁热泪盈眶。 “夜魅冥那厮自是不敢应战,月师伯到底是一宗之主,他们如果围攻,不免为天下所耻笑,想来月师伯亦是看出此点的。最后是夜魅邪替其弟接下挑战与月师伯大战一场,两败俱伤。月师伯幸得赤无惧接应,加上苏相出面才全身而退,并且为怕受伤期间遭到幽冥宗的报复,只得暂时藏身赤家在圣京的府中。我们之所以如晚才收到消息,是因为圣京想刻意平息此事,夜魅邪已经令人传说,说与月师伯纯为武道切磋,双方绝无仇怨,请苏相和其他人不用放在心上。” 白河愁急道:“绝对不可以相信夜老贼的话,他越是如此说,越是恨不得杀了师傅,不行,我要立即赶回圣京。” 慕容霜欺雪寒的美酗上出现欣然之色,美目微眨道:“月师伯如果看到你这么担心他,想必也会非常高兴了。” “你现在绝对不可以回圣京,月门主现在是肯定不会有事的。只要有我们南阳水军一天存在,夜魅邪和夜魅冥就算想动星月门也要三思而行。何况现在吴越生乱,夜魅邪虽然一向有仇必报,但也总算是一代宗师,为南朝征战数十年,不会不顾全大局挑在这时候报复。所以月门主是不会有危险的,但是你如果回到圣京,嘿嘿,我倒有十足的把握,你会被幽冥宗拿来当成祭旗立威,挽回面子的牺牲品。” 白河愁想起夜魅冥,不顾慕容霜在一旁就以家乡土话破口大骂道:“***,终有一天,老子要让夜家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慕容霜听得摇头,叹道:“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倒是月儿。” 白河愁听得心惊,忙问:“你刚才说月儿不是被大师兄送回孤星城了吗?” 白栖梧道:“本该如此,但赤家却传来消息,赤雷回城后说月净沙小姐中途溜走了不知去向,据说是要来南阳寻找霜小姐。” 白河愁一颗心提到喉咙处,颤声道:“她,她不会有事吧?” 白栖梧道:“理应不会有事,据赤家传来的消息,按图索骥,曾在几个地方发现过净沙小姐的踪迹,估计她是怕被赤雷兄追回,所以选择走了陆路。但似乎她弄错了方向,以致于从赤家传来的消息来看,她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对路。” 白河愁放下一半的心道:“这么说,她没遇上危险?” 白栖梧道:“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们只是通过驿站或飞鸽得到很简短的消息,已经掌握了她的大概行踪,估计还有两三天就能到达南阳附近,到时我会带人亲自出城接应,你可以放心。” 慕容霜接道:“月儿是我好妹妹,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现在月师伯与幽冥宗两败俱伤,月儿却跑来我南阳也好,反而比赤雷护送她回孤星城更安全。” 白河愁终于完全放心下来,随即想到一个头痛的事,有她在身边,自己如何去向苏百合大献殷勤? 白河愁好生头痛,正在这时,慕容杰的话却令他喜出望外。 “不过你却暂时没有机会与她相见了,我另有一事要你去做。” 白河愁讶然道:“不知师叔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呢?” 慕容杰起身道:“原本圣京之意是要夜魅邪佯攻,吸引北楚的注意力,南阳就可趁机出兵清剿浪人,谁知现在连夜魅邪也受了重伤,只怕是没力量再牵制北楚。我只有等到九宫联舫完成,只用三分之一的水军组成混合舰队,才敢出海。因此于情于理都是得告诉林镇南一声,吴越之事,只有请他先多多费心了。我已修书一封,建议林镇南先镇服叛乱之民,至于核岛浪人们,不妨再等几月,到得我大军南下之时,再从陆海同时夹攻,必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白河愁心道这倒是最好的办法,自己送信离开南阳,名正言顺前往吴越,又有机会亲近百合;两日后月净沙来到这儿,有慕容父女和白栖梧看著她,就算幽冥宗想打什么主意,也只有知难而退。 想到此处,白河愁少有的肃然道:“师叔,浪人犯我境内,欺扰我民,小愁实恨不得剥他之皮,拆他之骨,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立即就出发前往长沙郡。” 转首对慕容霜道:“慕容师姐,月儿娇气,就有劳你照顾了。” 慕容霜颌首,娇声道:“月儿亦是我的好妹妹,你放心吧。” 慕容杰哈哈大笑道:“好,这才是我星月门的好男儿!” 当下,白河愁回房略略收拾行礼,带上慕容杰的书信和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符便起程上路。出城门时,那胖侍卫宋德也前来送行,不免又是一番感激之词。白河愁嘴上谦虚再三,心头却是乐开了花,只觉诸事之顺莫过于此,如若到了吴越,见到苏百合之后还能如此幸运,便是让他做皇帝来换,他也绝对不干。 ※※※ 送走了白河愁这瘟神,整个南阳城都沉浸在夜色的温柔之中。 天黑下来的时候,守卫南城门的士卒正要关上城门,却突然听到有气喘吁吁的女声。 “等等,别关门,让我进城,我要见慕容姐姐!” 守城士兵停下来,却见一个脸上白一块黑一块,衣衫也有些褴褛的女子硬生生从城门中挤了进来。 不等守城士兵喝斥,那女子便先声夺人的道:“累坏我了,你们快带我去见慕容姐姐。” 有人大著胆子叫了声:“你是哪家的乞丐?” 话还没说完,那女子柳眉倒竖道:“我就是星月门宗主之女月净沙,你竟敢对我无礼?” 南阳军最高统帅便是出自星月门,守城士卒自是知道星月门是得罪不起的,听到这女子如此说,虽仍不敢全信,但也不敢冒失。 “还不带我去见慕容姐姐?” 几个士卒终于决定由一个先去通报帅府,另几个带著她慢慢前去。到得帅府后,慕容霜听到月净沙已经来到南阳,惊喜交集,连忙出迎,一面令人禀告其父,一面将她带至自己房中。在慕容霜的闺房,明亮的烛光下,只见原本的一个美貌俏佳人,此时脸上黑黑糊糊不知沾了些什么,身上的衣衫亦是破破烂烂,让人又惊又讶。 “月儿妹妹,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我们收到的消息,依脚程,你应该后日才到得了南阳的。”慕容霜拉住月净沙的手臂问道。 月净沙俏脸微红,好在脸上黑黑,倒也看不出来,挣脱慕容霜的手道:“我身上很脏的。这几日我加快行程,连夜里亦在赶路。身上的衣衫就是被荆棘刺破的,脸上,脸上,是因为以前听师兄说,单身女子独自行走江湖,容易遇到宵小之辈,所以才弄脏了脸。慕容姐姐,我可是想念你得紧,才没听爹爹的话回孤星城,从赤师兄手底跑掉,偷偷跑来看你,你不会不要我吧?” 慕容霜爱怜的道:“你放心吧,既然已经来到我这儿不妨就住下。不过,月儿,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惊慌。” 月净沙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尘灰,灵目眨动道:“霜姐姐,什么事?莫非你要把我送回去?不要啊,好姐姐,我可是千里迢迢的来看你,你就忍心吗?” 慕容霜掩上门道:“你错了,相反,我还要留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听我说,圣京传来消息,你走后,月师伯挑战幽冥宗,与夜老邪两败俱伤。” “啊!”月净沙花容失色,一把抓住慕容霜的皓腕,急道:“姐姐,怎么会这样呢?我爹怎么样?不行,我要回去。” 慕容霜反手拉紧月净沙正色道:“你现在绝对不可以回去,你不要哭,听我说,月师伯现在绝无性命之忧。夜家在圣京虽是权势滔天,但月师伯是名正言顺登门挑战,他们绝不敢明来,最多暗里下手,不过有赤家在,朝廷现在又要倚仗我们平乱,夜家亦不得不顾忌三分的。反倒是你,如果回到圣京,他们奈何不了月师伯,却对你暗下毒手,那就糟糕了。” 月净沙听到其父受伤,不由心慌意乱,哪里还听得下去,想挣脱慕容霜道:“霜姐姐,小愁呢?小愁呢?我要见他,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慕容霜急道:“月儿,你听我的,你和白河愁现在都不能回圣京去,你现在就留在我这里,等此事平息之后,我会让栖梧送你到师伯身边的。” 月净沙拭泪道:“好,我听你的。小愁呢?他在府里吗,我现在就想见他。” 慕容霜松手摇头道:“他被我爹遣去长沙郡了。” 月净沙听罢倒退三步,檀口微张,似乎想要叫出声来,却偏偏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脸上竟是一副似哭非哭的样儿。 第三十八章 击掌为誓 青松岗在北楚西陲重镇少阳城效二十里之外,少阳城处于北楚与大食交界之地,隔着十数里之外的琉璃江与南朝相望。值此秋末之季,天气渐寒,一江之隔的南方仍可青衣薄衫,大江之北却已是寒风凛人,除了少数贪图近路的过往旅客之外,少有人愿从这青松岗上过。 夜凉如水,冷月寒风,拂岗而过,枝影横斜,暗香浮动。一声清啸声起,宛如龙吟了,历久不绝,循声望去,一个白色影子慢慢踱出,负手望天。如有响应,山岗之下亦传来一声啸声,如潜龙冲霄,渐向白影掠来。 “你终于来了,般若。”白影微微低头,缓缓转过身去,眼望处,一道暗紫色影子浮上山岗,转眼他不过数丈。紫衣覆体,玉带束腰,宛如富贵公子般的男子正是南朝神皇的义子,被封为般若侯的白般若,正迅速的向白影掠来。山岚突然间迅速涌动起来,仿佛随着白般若的每一寸靠近,气流都依某种难以解释的道理在无常的变幻着。一声清叱,白影还有丈余远时,白般若凌空而起,舌绽春雷,喝道∶“楚旭,接我一招。”被白般若称为楚旭的白衣人脸容一变,先是面带讶意,瞬间又面色凝重,衫下筋脉紧绷,一触及发,绝对没轻视白般若的意思。 楚旭的身体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他变成了周围的风眼,狂岚正依着某种意志的指引向他挤压过来,企图渲泄出去。楚旭双眸眼芒大盛,他自然明白是白般若在向自己奔来时已经用上了白家仗以成名的光明限界,到得拔空而起时,终于出手了。光明限界本就擅长以气场影响战势,助长自身攻势。白般若借掠来之势逐步提气发劲,以庞大的气场将自己笼罩在内,故产生出周围空气正在向自己挤压过来的异像,可以想像当他出手之时必是力量提到颠峰的时候。楚旭不但不怒,反而又又喜,想不到白般若进展如斯。 气场以白般若的身体为中心不断变化着,楚旭却一动不动,竟然任由白般若施为,似乎有心待他臻至最高点之时再予以正面击破。白般若嘴角出现一丝轻笑,心中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和强大的自信心。升至最高点的时候,白般若上升的身体微微一滞,刚才萦绕夜空的狂岚飓流突然间消失不见,这一着大出楚旭意料之外,那种突然间的失重感令他也不得不受到影响,身体微微前扬了一下。 就是这细微失措间,白般若的拳头由小变大轰然而来,充斥眼眸,连眼皮都生出针刺般的疼痛感。楚旭连忙将真气盈于眼皮之上,针刺感这才消失,眼中所见亦回复真像,心知这是白般若将精神气势与光明限界心法溶合后的结果。白般若拳力尽发的一刻,刚才像消失了的狂岚又重新回来了,只不过变成了从他拳中生出,压缩得犹如风柱般悍然直撞楚旭。楚旭暗,却夷然不惧,微微一躬,也不见如何作势身体凭空后移,右手食指接连点出,以指代剑,浓烈的紫色劲气弥空,虚空划圆生弧,滞空生出丌千形状,就像是正有许多烟花在白般若和楚旭之间绽放开来似的。 纯在轻功而论,自是兼修了夜家身法的白般若略一筹,故不论楚戎up何拉开距,在气机感应之下,白般若仍是循气而来。楚旭仍在迅速后退,指剑不断划出。喝叱声犹如雷鸣,白般若拳速加快,生出丌千拳影撞向剑气,拳风与楚旭阻敌的剑气正面对上。此时如有隔得稍远的第三者,必能听到一声爆响,也可能是很多接二连三的爆响,但因为发生时间太快以致于让人错觉为一声。但楚白两人同时感觉到差点撕裂耳膜的庞大压力,偏偏耳中却听不到半点声音,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以气机感应代替视力。爆响过后,白般若斜斜飞开,身不由己的踉跄两步,面色突然红润起来,似乎在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上了头部。楚旭也似乎并非出自本心,以倍增的速度后退,脸色更是惨白如纸,难看之极。 两人站稳脚步,良久呼吸才由沉重到逐步回复到正常,耳中所听不再有千只蜜蜂在飞的异觉,眼压消失,视线清晰起来。 楚旭呼道∶“许久未见,为何一见面就打我?” 白般若边喘气边笑道∶“我直恨不得再打你一拳。你毁了夏侯威的遗体也就罢了,为何却让人算到我的头上来,害我背上黑锅?” 楚戎u#28857;尴尬的道∶“你有所不知,夏侯伦送其叔遗体归来后,魏家曾遣人扮成南朝人,混入府内探听消息,不想被人发现,为求脱身便纵火,不想竟烧毁了夏侯威的遗体,便疑是夜家所为,这几年来,幽冥宗的情报暗杀都由你主持,自然算到你头上了。魏家也并非有意如此,你看在我的面上就此作罢吧。” “你当真信得过魏家?” 楚旭坦然道∶“我不比你,你的背后有幽冥宗。在北楚,夏侯家绝不会支持我,羽家向来与夏侯家交好,云家却是态度暧昧,我却只有借助魏家一途。不过你可以放心,魏家与夏侯家不睦,亦只有站在我这边。而且他们进行的一些试验,不为世人所容,想得到旁人的支持比登天还难,也只有我肯暗中相助。” 白般若道∶“如此说来,北楚是以此为借口罢了,只是想以此借机破坏南朝与异大陆的联姻。还好有你传来消息给我,让我可以将计就计,幽冥宗虽不便正面出手破坏,以免被人认出,我却求得核岛上忍暗中出手,好混水摸鱼。想不到的是,十多年没开孤星城的月满楼此次竟会亲出,以致于功败垂成。” 楚旭道∶“自父皇继位以来,最初那三年还曾有雄心要一振朝纲,之后便沉迷于声色不能自拔,最近更听闻大食国师有御女异术,起意相邀。如此下去,众臣自是都将希望放在有机会继位者身上,除了楚阳身为王储,又有夏侯家在明里支持,希望最大之外,便是我了。羽云两阀现今虽态度未明,但迟早得表明立场。不过无论他们支持的是谁,却都非常明白一点,只有在态度未明之前显现出强大的实力,将来需要表明立场时才有足够的筹码,所以云家才会如此积极出手。般若不用惋惜,依我看,就算白傲天能联姻成功也未必能占到你什厶便宜,只要一天未定南朝太子之位,你仍有莫大机会。” 白般若冷目电芒闪过,冷哼道∶“不错,想当年你我境况相似,都不得志时仍能伺机而动,今非昔比,你我更是没有可能轻言放弃。” 楚旭轻叹一声,仰起头道∶“浮生如梦,往事如烟,般若,那次大醉已是匆匆十年,刚才想起却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他忆起往事,不由出了神。他少年时曾求学于大儒郑守正,与同样改名的白般若同投一师,两人少年气盛,先敌后友。后来虽得悉各自的真实身份,但境况相似的两人互怜互惜,竟能抛开彼此立场结成莫逆之交,即使是分开后仍然暗通消息,相互援助各自成势。 白般若闻言神采一扬,心中忽然想起一事,眼神转黯,口中嘘然道∶“只可惜你我俱在,郑师却已然辞世,不然必可向他证明,那次的辩论他是错的,但那段时光实是你我最快活的日子。” 楚旭默然半晌道∶“那时我们将任何能影响我们的东西都抛开了,从来没有过得如此开心过,直到要开的前十日,我接到魏家的书信,才想起自己原来姓楚。” 白般若眼中闪光道∶“我也是。所以那日半醉之下,你问我,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在战场上相见?如果有那一天,我们会不会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我彻夜难眠,披衣而起,却见你也未睡,索性买酒再饮。” 楚旭眼中闪过激动之色,马上又平静下来道∶“为何定要生死相拼,何不携手合作?那夜我们共吐心声,都不甘心就此一生,故冒大不讳联手。我楚旭虽有私心,却仍敢在此对天发誓,异日如果你我都如愿以偿登上皇位,必抛弃前嫌,让两国修好止戈,不再生刀兵战乱,百姓也可安居乐业,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弃,身化劫灰。” 白般若心下默然,楚旭是不甘心皇位落入其兄,当今北楚王储之手。他的母亲本是楚宫侍女,被楚王乘醉宠幸,酒醒后却弃如敝屣,不闻不问,直到数月后红信不来,宫侍禀告楚王已有龙种,这才母凭子贵。楚旭才学武艺虽远于人,但因其母出身低下,故始终不得楚王欢心,其兄又有北楚第一大阀夏侯家的全力支持,地位更是稳如泰山。自己与他相似,同样是想证明不但不比任何真正的白家子弟差,还远远过他们,就算是超越白家的所有先祖,亦不无可能。 楚旭握起白般若的手道∶“天下唯般若与我也。” 白般若眼中出现奇怪的神色,心潮澎湃起来。他与楚旭的关系,连夜魅邪都以为只是互相利用,但真正的心意却只有自己才明白,而今日正是决定这一刻的时候。 “旭,我很想像当年那样再谈一次。” 楚旭一怔,正色道∶“般若,在我心中,你我永远都如昔日同学之时。” 白般若闭上双眸道∶“阿旭,我们是同一种人,登上皇位不过是用来证明自己能力的一种标志,同时也只有这样才能一展抱负。” 楚旭握拳抬头凝视白般若道道∶“不错,我们是同一种人,正因为如此,才能成为好友。你是白家义子,我却是母亲侥幸怀上龙种,从侍女升为妃嫔,但父皇从未重视过她,见她色衰,更连她生病都不再探望,整日沉迷于后宫佳丽之中。所以我发誓我一定会登上皇位,向别人,也向我自己证明,什厶龙种、王家血脉都是狗屁。你我大好男儿,岂可居于他人之下,何不轰轰烈烈一场,就算失败,也不负此生了。所以登上皇位是我一生中最渴求的目标,我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白般若睁眼颌首,目芒一盛,看着楚旭森然道∶“既然立志,何不立下前无古人之大志,你是要留一世之名,还是要丌世景仰?” 楚旭皱眉道∶“般若何意?” 白般若吟道∶“若子孙不肖,他人可取而代之。在白家先祖中,始帝的这等胸襟最令我叹服,竟然在开创帝国时将之列入族规律法,以警后世子孙。” 楚旭点头,即使现在北楚国力衰弱,军力却仍是过南朝不少,但南朝却能凭江对峙二百余年,白氏子孙多比敌国楚氏出色,肯定是原因之一,说来与此不无关系。但仍不明白白般若的意思,皱眉道∶“般若何意?” 白般若沉声道∶“我是由始帝的话想到,纵然登上皇位,甚至做到盛世百年,仍不过是止于至极。你我肉身凡胎,迟早有一死,我想要的却是千秋丌载之下,世人永远记得你我之名,岂不是远过区区皇位?” 楚旭怔道∶“般若,你有什厶话直说无妨。” 白般若眼望夜空,徐徐吐气道∶“如果把神武大陆比作一口井,现今大陆诸国只是正在井里自相残杀的几只青蛙,北楚南朝其充量不过是其中较强壮的两只,如此时战时和下去,旧伤未愈,新创又生,亦迟早会失血而死。” “你说下去。”楚旭急道。 “但是如果青蛙肯停止残杀团结起来,跳出这口井,就会发现外边的世界还有许多青蛙。”白般若的声音异常的清晰有力。 楚旭瞳孔微缩起来∶“你是说奇幻大陆?” 白般若疲倦的一笑∶“南北对抗,其实谁都没有得到好处,明明可以互相交换的物资,有时竟要两地商人冒着杀头之险才能运至。我南朝向来重视海运,神武时便已经奇幻大陆开展贸易,从中获利菲浅。可是,现今奇幻大陆上,加伦帝国崛起,以前我南朝不涉内争,与诸国交易的平衡势必被打破,贸易船只被加伦舰队拦截,以海盗船名义将人下船,将货物财宝掠去之事时有发生。这还只是一个先兆罢了,白家其他的人只看到如若与塞亚结为联姻加强贸易关系,可获得大批珍稀矿石,以及利用异域匠艺弥补自身不足的好处,却忘了为什厶白家当年为何要明智的采取不涉内争的原因。因为不论我南朝偏向哪方,都会被敌对的另一方视为敌人,连攻击船只的借口都不用找了。这还不是根本,最关键的是,即使是白家先祖所用的不涉内争之策也只能暂缓一时,彼之强盛就是我之衰弱,奇幻大陆与我们迟早会有冲突,只看谁能先统一罢了。旭,连区区核岛浪人也敢趁南北对抗,骚扰你我海境,那厶你是想做挨打的人,还是想做打人的人?” 楚旭张口结舌道∶“我?” “你知道吗,西昆仑代代相传的奇书上有两幅模糊的地图,一幅与苏轼穷数年之功拼出的神武大陆地形极为相似,另一幅却无人知道是什厶地方。奇怪的是,我发现如果把那块大陆的某部份与神武大陆的某部份拼凑在一起,竟然人的吻合!如果你我要留一世之名,尽展所能,不择手段,未必不能登上皇位;如果你要留下千秋之名,登上皇位才不过是迈出第一步,然后你我须得放下一切私心,始有可能完成这前所未有之事!此事关乎你我身后,即可遂你我青云之志,又与天下丌民利益趋同,不会有愧疚在心。” 楚旭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吐气道∶“你是说那块大陆就是奇幻大陆,而且两者本来是一块大陆?” 白般若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我非常想知道,我更想能与你一起证明这件事,只要我们能拥有那块大陆。” “征服奇幻大陆?”楚旭道,他想不到白般若竟然心怀此念。 白般若眼射奇光道∶“很久以前,神武王朝曾经试过,他们失败了,因为他们太愚蠢,以为占领了咱u孺M土地就叫征服。我要让那一天因为你我而到来,要他们和我们穿同样的衣服,吃同样的东西,喝同样的酒,喜欢和厌恶同样的东西,永远都不变,那才叫征服。” 楚旭吸进一口气,征征的看着白般若,他想不到白般若的雄心竟比他还大。 “般若!” 白般若道∶“旭,错过你我,后世未必再有两人能像我们一样生于同世,都有心,亦有可能成为手握南朝北楚大权之人。就算有,亦未必能像我们一样抛开成见结为好友携手合作。但只要我们能成功的令南朝北楚联起手来,甚至变成一个帝国,神武大陆上将再也没有能与我们为敌的力量,又岂会再出现被核岛浪人扰海之事。当大陆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的时候,只要再等到一个时机,我们便可以尝试向异域迈出第一步。” “如何才能真正征服异域之人?”楚旭问道。 白般若道∶“要想真正的征服,必先征服人的心。只懂攻城陷地,不过是愚者之举,如海滩建城,潮来尽毁。我神州虽大,但仍有北旱南涝,一遇天灾,灾民无地无粮,如能在异域城为点,何不以船载去?到时顺我者昌,逆我旨意者,将他们的土地房屋钱粮尽数剥夺,赐予我民。如此恩威并施,两地之民共存,只要加以时日,潜移默化之下令彼方之民接受我们的习俗,用我们的方式思考,与我们融为一体,才是征服。如若五十年不够,百年又如何?每咱up此,天下皆平。就算你我不幸,看不到最终征服的那天,后世之人亦可以此为目标。” 白般若直视楚旭道∶“今夜,我已经将我的心意完完本本的告诉给你。如果你真有雄心壮志,你我便在此击掌为誓,他日以我神武之船载大陆兵卒,跨海越洋,一统异域,留下千秋丌载不灭之名,任世人传颂,方不负此生……” 楚旭脸上阴晴不定,呆了半晌,缓缓伸出右掌去。两只手掌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完成了这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誓言。 慕容霜向府内东侧的厢房走去,昨晚她将月净沙到来之事详细告知其父。慕容杰得悉,因天色已晚,只得嘱咐慕容霜先将月净沙好生安排,待明日再接见她,必要将她留在南阳,才能放心。 “月儿。” 慕容霜来到门前叫了几声,却听不见回答,秀眉微皱,又伸出手去扣了几下门,却仍不见月净沙回答,不由生出讶意。用力稍重,门竟吱呀一声打开了,慕容霜向内望去,见房内锦被整齐,床褥干净,却哪有半点月净沙的影子? 连忙跨步入内,环视房内,只见桌上镇纸狮子下压了一纸,连忙取在手中一看,竟是月净沙所留,向慕容霜父女赔罪,她已连夜开南阳前往吴越,待找到白河愁之后便一同返回京,请不必担心。 慕容霜手拿信纸,又气又急,不由轻轻跺脚。 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前几天突如其来的寒风朔朔,天气寒冷了不少,吴越一带虽向来温暖湿润,此时亦不由显现出冬至的亦像。扬州城虽不似南阳般贸易都市与军事重镇兼具,但海亦不过十数里,加之客商云集,说到贸易还南阳与另一都市柴桑郡几分,故城内街景繁华,凡江南吴越能买到之物此处皆有。 “这,这是扬州城?” 天色昏暗下来,娇俏可爱的女子站在直贯东西城门的大街上,讶的看着身后城门上方悬挂的匾牌,连连跺脚,心中大呼糟糕,难道自己又走错了路不成? “这位姑娘,此处正是扬州,不知姑娘是寻亲还是访友呢?小生扬州人士,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如果姑娘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只管开口。”白纸扇摇开,一名自认风流倜傥的书生一面摇头晃脑,一面对她上下打量着走了过来。 月净沙将眼一瞪,她开南阳,一直路,本是前往柴桑。为了避开南阳可能派出的搜寻,仗着身怀武艺,专挑山径,且尽量夜间路,一路上煞是辛苦。不知是否女性天生容易迷失方向的缘故,好不容易来到这城前,却发现竟是紫桑近六百里的扬州。心中本就一股无名怒火正无处发泄,偏偏这登徒子似的书生这般不识相,虽是眉清目秀,看着自己时却是贼眉鼠眼,差点就按捺不住。 那书生心中默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一步一步的接近,却突然见到这美貌女子腰间似乎藏有利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又见她神态不善,连连后退,合上折扇插在脑后道∶“原来姑娘不用小生帮忙,小生告退,小生告退。” 月净沙本来正在又悔又气,见到这书生的样子,不由掩口轻笑,不觉间懊恼之气竟消了大半,心中思量,既然已经走错了路,又入得城内,眼看天色将晚,索性就在这城中住宿一晚,明日问清方向后再往柴桑。月净沙却不知,此时南阳城中的慕容霜正又气又急,自发现她逃南阳后,慕容霜当即禀告其父。慕容杰派遣天马骑兵升空,又命南阳骑兵四出,但遍搜方圆百里之内,却没有找到半点月净沙的衣袂。连白栖梧率一支轻骑往柴桑方向直追两百里,仍是一无所获,只得回来复命。 走前数步,从怀中掏出碎银向年老妇人买了几个水果,借机向人询问这城中何处客店最是干净宽敞。妇人已经在收摊了,却有人肯买她的水果,自是乐得回答。 “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客似云来。“ 月净沙嘴里轻轻念道,略一踌躇跨过了门槛,被殷勤的店小二迎进店内。 “小店有上好客房,备有热水木桶可以淋浴,不知您准备住几天呢?”小二打着哈道。 月净沙刚要回答,耳边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娇喝声∶“店家,给我换房,还说有什厶高床软枕,硬得昨晚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哟,我的姑奶奶,你那房间已经是本店最好的了,没办法给你再换了。再说,我还有事找您呢,昨晚住您隔壁房间的客人让您半夜从床上给担心拽起来丢到房间外边去,和您讲理却被打得鼻青脸肿,你都把我的客人给吓跑了。”掌柜的叫苦道。月净沙不禁望去,这声音似乎在什厶地方曾经听到过的。一看之下,眼皮上抬,双眸睁大,原来说话的那刁蛮女子竟然会是夜明珠。 “呸!昨晚那人打鼾的,你知不知道?我刚睡着就被他吵醒,可恶之极。我忍了他半夜,他还是打个不停,半刻不肯让我睡着,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跑到他房间去把他丢出去。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想欺负女人,我算是手下留情了。这也就算了,不关你们事,但你们的床**的,却骗我说是全店最好的房间,现在得给我换一个,不然,哼哼。” “夜,夜,明珠小姐,我说我们算了吧,如果这家客栈实,实在不让您满意,我,我们去另一家好了。”夜明珠旁边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劝道。 夜明珠将眼一瞪道∶“姓林的,亏你还是将军的后人,竟然如此没种!我一个女人被人欺负了,犹自在此为自己争取,你身为男人不替我出气也就罢了,还帮着别人说话?” 那男子虽长相平平,无甚出奇之处,但身体微胖,颇具福态,倒也不讨人厌,只是说话似乎不太灵活,让人听了颇是着急。他见夜明珠发火,不敢硬顶,只敢小声嘀咕道∶“那,那不一样嘛。” 掌柜面如土色,心中暗暗叫苦,但自从昨晚见识了这位女侠的霹雳手段,能将那厶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抓小鸡似的从房内扔出来,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了,无奈之下道∶“女侠,是小店招呼不周,但我们已经尽力而为,这样吧,你这两天的店钱我就不收了,算是陪罪。” 那林姓男子连连摆手道∶“不,不能这样,怎,怎厶可以呢,我们吃饭住店怎厶,怎厶可以┅┅” 话还没说完,夜明珠从怀内掏出一个锦袋,扔在柜台上,数锭金灿灿的元宝和几块耀眼压目的宝石出现在人前,引得四周客人呼连连。夜明珠道∶“掌柜的,你竟然给把我夜明珠当成是住霸王店的人,哼。看见了吧,钱我加倍给你就是,但房间却需得给我最好的。” 月净沙暗中摇了摇头,向前走去,那掌柜却是苦着一张脸道∶“姑奶奶,您要我怎厶才能让您相信那房间已经是最好的了?” “明,明珠小姐,我们是天字第一号房,已,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男子劝道。 “我说不是,就不是!掌柜的,你带着我去每个房间看一下,我选中哪间,就让那人和我换,那人的店钱算我的便是。”夜明珠声音娇叱道。 “夜家的人都是这样强行霸道惯了吗?”冷不丁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夜明珠一愣,没想到竟有人敢管自己闲事,扭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终于看不下去的月净沙,不禁怒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月老儿的女儿,你们星月门果然没有一个好人,那姓白的小子只会欺负女人,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抽筋剥皮。月满楼更是自以为是,糊涂透顶,打伤我爹这笔帐我还没和你们星月门算,你倒管起我的闲事来了,好大胆子!” 月净沙皱了皱眉,忍了忍道∶“阿土伯对我家有恩,却因你二叔而死,冤有头债有主,再说我爹也受伤了。”将手一指那掌柜的道∶“你们夜家在京城横行也就是了,想不到在这里仍然如此。这位掌柜的已经告诉你,你的房间已是最好的房间,为何仍在这里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夜明珠转过身来,面红耳赤的道∶“我胡搅蛮缠?我无理取闹?他们开店,自然应该向客人提供最舒的房间,满足客人的要求。你没看到吗?我可是愿付出双倍代价,星月门的人果然是自以为是到了极点。” 月净沙终于被夜明珠一口一句星月门弄得火起,冷哼道∶“星月门可不似幽冥宗般不讲道理,此事也只是我看不下去你为难这位掌柜,与星月门更加无关,不似有的人在这里仗势欺人。” 一旁那林姓男子见状不对,口吃道∶“这,这位姑,姑娘┅”他本来就有几分口吃,这一着急欲速则不达,表达更加困难。不等他说下去,夜明珠就不耐烦了∶“林明伦,本姑娘的事不用你管。月净沙,你既然想管闲事,好,我就给你个机会管!你我比试一场,不论负都只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其他人无关,谁赢了听谁的,就让这林明伦做见证。” 月净沙一怔道∶“我不想和你动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话音未落,眼前一花,一条长鞭像毒蛇般迎面噬来,月净沙差之毫厘的避过,却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原来是夜明珠手执一根长鞭抽来。 “你!”月净沙大怒,这夜明珠说动手就动手,当真是蛮横不讲理。 “我,我的桌子,两位女侠,你们罢手吧,姑奶奶,我给你换房间还不行吗,你喜欢哪间,我给你换哪间,别打了。”掌柜的语带哭腔,却只敢躲在柜台内。 长鞭灵蛇般的缩回,夜明珠一手执鞭,一手把玩着鞭梢,脸上笑道∶“掌柜的,你放心吧,这里打坏了什厶全算我的。” 月净沙只觉忍无可忍,自己并不想与她动手,但她却咄咄逼人,以为自己真的怕了她,想到这里,柳眉倒竖,向店外飘去。“夜家的小蛮女,要打就出来打。” 夜明珠格格一笑,随后跟去,只有那林明伦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在后喊道∶“两位,位别打啊,等等我啊。”又对掌柜的陪了个不是道∶“掌柜,柜的,我代她赔个,个礼,这锭黄金便,便算是我们赔,赔给你的好了。” 林明伦拿走放在柜台上的锦袋跨步出门,不禁目瞪口呆,两女已经在街道上战在一起。看情形,夜明珠似乎占具攻势,鞭影如龙腾蛇跃,曲折自如,将月净沙逼在丈外近不了身;但剑光如碧海凝波,夜明珠一时间也攻不破月净沙的防守。 “两位,别,别打了吧?”林明伦踌躇再三也不知该怎厶办,本想挺身而出劝开两人,但一路上已经熟知那位夜大小姐的脾气,如果以后还想跟在她后面,还是不要自告奋勇的好。 “你给我闭嘴!”夜明珠却越打越兴奋,她的功力本就与月净沙在伯仲之间,加之鞭长莫及,将月净沙逼得近不了身,如此打下去,自是占到便宜,哪还肯罢手? 两人从街头打到街尾,又从街尾打回街头,无人敢挡,但是难得看见两个女人打得如此激烈,偏偏两位又姿色过人,裙袂翻飞娇姿玲珑,引得别人在远处呐喊助威,只是恐怕连那人自己都不知道为的是谁了。汗水浸湿耳根处的发梢,月净沙咬牙苦撑着,星月门的流星剑法本是其祖师观星所得,迅疾灵动,以刺为主,辅以斩削,正所谓疾刺若流星,斩削如慧星。但此时却被夜明珠仗着兵器之利克制住了,长鞭矫若龙,冰寒的真劲随鞭势如水纹般荡漾,将月净沙的流星剑气化解得一干二净。月净沙想削断长鞭,但两人功力相当,剑锋才轻触鞭身,就被鞭身上所附圆转如意的鞭劲弹开。有心逼近对手,无奈夜明珠也不是笨蛋,幽冥宗的百鬼夜行身法更是不会弱于星月门的斗转星移,月净沙想方设法仍是没能拉近距,好在星月门的心法以绵韧持久见长,不然说不定已经落败。 天色黑了下来,街上多了些灯笼,连客栈中也有人大着胆子走到稍近的地方指指点点起来。 “嘿,快来看啊,女人和女人打架了。” “你小心一点,丌一让那恶婆娘听到了,小心抽你一鞭。” 有人小声道∶“现在还有没有王法啊,这恶婆娘和人当街斗殴,竟然都没有人出来管管,最好是把她抓到官府去,打她二十杀威棒。” 又有人晒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说倭人越来越胆大,已经到了咱们附近了,前天才有一个镇被抢掠了,那个才叫惨哦。太守大人听说之后,发誓要给那些倭人点颜色看看,立即派出了人马前去清剿,现在城中兵士不足,全在城楼上呢,哪还有空管这闲事啊。” 啪!说话几人头上的灯笼忽然中分,笼纸迅速燃烧起来,吓得说话那几人噤口不言,原来是夜明珠听到他们恶婆娘长恶婆娘短,一时心头火起,竟不顾还在与月净沙打斗中,信手就是一鞭吓唬这些人。这些人固然是闭嘴了,却给了月净沙一个机会。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月净沙一咬牙,流星剑气忽然大盛,隐带淡紫色,咄咄有声起来,竟是不惜耗费真气施出太初紫气来。 夜明珠连忙收揽心神,但却已被月净沙欺近五尺,鞭势回转余地减少许多。急切间连挽三个鞭花,只求阻挡一时,拉开距之后再图进攻。月净沙无心再与她纠缠下去,剑势忽变,易刺为削,太初紫气毫无保留的贯注在冰弦剑上,施出流星剑法中的慧星式,紫色如慧星经天,夜明珠只觉手上一轻,长鞭已断为两截。 冰弦剑归鞘,月净沙退后三步道∶“今日之事就此了结。”客栈中的人见她了一招却轻轻放过,虽觉太过便宜那恶婆娘,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又有哪个敢说个不字? 只有林明伦松了口气,走上前去,结结巴巴的道∶“这就好,好了,月姑娘削断了夜小姐的鞭子,但,但我瞧月姑娘那把,把剑很是不错,大家各让一步,就此,此算了吧。” 月净沙点点头,她见这林明伦虽是有点口吃,但为人心地甚好,本来又不想与夜明珠拼个你死我活,而且能削断长鞭,虽说是有太初紫气配合,但也依仗了冰弦剑本身剑质极好,甚是锋利,再打下去,她倒也不认为自己真能稳,如此收场正合心意。 夜明珠脸上阵红阵白,将手中半截长鞭扔在地上,但手上又多了一条长鞭,上面镶有小刺,她终于拿出了惯用的毒龙鞭。“刚才不算,我用的不是毒龙鞭,我们再重新打过。” 月净沙一怔,正想说话,林明伦倒先开了口道∶“不,不能再打了,夜小姐、月姑娘,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不想和你再打了,我明天就要开这里去柴桑郡,这场比武算和好了。”月净沙摇头。 “吓,这位姑娘真大方,明明是恶婆娘鞭子被削断在先的,输了不认,又拿根鞭子出来。”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夜明珠听在耳内,又羞又急,但要她就这样认输,她又不甘心。 “夜小姐。”林明伦还想再劝,忽然心生警惕,侧身横移,一道寒风,刚才立足之处的街面青砖顿时四分五裂,竟是夜明珠的毒龙鞭抽至。 月净沙吓了一跳,再弄不明白两人的关系,原以为两人是朋友,现在夜明珠不和自己打了,竟然找上同伴。 “喂,你让我不和她打,那我就和你打!”夜明珠对林明伦怒道,一面说着,手上可没闲着,又是一鞭抽去。 林明伦无奈只得再次躲过,但他本就不擅长身法,这一下却避得有些狼狈了。旁边人的议论纷纷∶“这恶婆娘连自己人都打啊。”“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快还手啊。” 月净沙手抚上剑柄,迟疑着要不要出剑相帮,但两人似乎是朋友关系,自己插手,也不知恰不恰当。另一边夜明珠一连三鞭都没抽着林明伦,不由着了恼∶“林明伦,你让不让我抽一鞭?” 林明伦眼看难以避过第四鞭,正准备出手招架,忽听夜明珠的话,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如果避了这一鞭,夜明珠肯定会很不开心。今天她在客栈大吵大闹,刚才表面上输给了月净沙一招,又岂能再让她为自己而生气呢?想到这里,已经贯注在双手上的真气顿时散去。 长鞭竟然真的当头而落,月净沙心一沉,但此时出手已迟,不禁暗怪自己,接下来却又忽生变化,毒龙鞭硬生生移了几寸,在林明伦肩膀上擦过,顿时衣绽裳裂。毒龙鞭收回,夜明珠一呆,跺脚道∶“呆子,为何不招架?” 林明伦期期艾艾的道∶“明珠小姐如果还在生气,再抽我一鞭便是。” 夜明珠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先是一阵茫然,然后怒道∶“我是想看看你林家的北斗神拳,可不是想抽你一鞭,你这呆子。算了,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夜明珠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道∶“不碍事吧?”林明伦正在审视伤口,闻言喜道∶“不碍事,多亏你,你及时撤回了真气,只是有点皮、皮肉之伤而已。” 月净沙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旁边的人却嘘然,本想看看怎厶教训恶婆娘的,结果却这样收场。众人见好戏唱罢,便待四散回房,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喊杀声,不禁面面相觑,正在诧异间,却见街头拐角处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冲来几人,浑身是血。 “不,不好了,倭人进城了!” 第四十章 城中惊变 众人一面七手八脚的替伤者止血,一面询问到底是怎厶回事。 “啊!”听伤者说了几句,月净沙呼道。 “这,这下糟了!”林明伦吃得忘记了疼痛,连夜明珠亦是一脸容。虽说核岛侵扰沿海之事早已发生,而且越来越猖狂,但从未想过竟然胆敢直接攻击诸如扬州这类大城。 神武王朝时期,自认为是天下间最强大的帝国,四方皆蛮夷,倭人便是对核岛人的蔑称,视之为土著。但神武人亦有与核岛通婚的,特别是王朝后期天下大乱之时,有不少人为避战火迁移到了核岛之上,因此有的核岛人亦有神武的一些血统。最初,核岛人未开化,远逊于神武大陆,每隔几年便会遣人渡海前来向神武王朝贡献奇珍异宝,学习神武文化。王朝崩溃之后,通婚移居之人更是将不少匠艺带到了核岛。核岛虽然不如神武大陆般历史悠久,各种思想文化源远流长,但是对于诸般匠艺却是直承至神武王朝,甚至在某些方面,发展出独到之处。南北交战初期,正是核岛幕府鼎盛之时,国力渐盛,当时的幕府大将军既忌惮北楚远于己的实力,又希望与海运贸易发达的南朝保持友好关系,以获取最大的利益。而南北的战争也令得核岛左右逢源,两百年后,核岛实力今非昔比,单以海战而论,虽比不上南朝,却堪与北楚一战。最糟的是,如果幕府仍能控制整个核岛,也许侵扰神武沿海之事还未必如此严重。但偏偏从前两代幕府开始,核岛的各地诸侯大名就已经逐渐脱幕府管制,地方豪强四起,到得滕崎诗织之父时,虽有心施铁腕,却仍不能重返当年鼎盛之时,反而有陷入幕府与西海道大名全面内战的泥沼之险。 最初侵扰沿海的核岛浪人系由一些犯了事的穷凶极恶之徒组成,且多是出自西海道,但西海道大名石原慎次郎却声称无力管束这些人,幕府虽表明定会制止这类事情的发生,但实际上并未收到明显效果,越来越多的凶恶之徒见以前与自己一样穷困潦倒的人摇身一变,于是也铤而走险加入其中。而南朝北楚视对方为真正大敌,核岛不过是疥癣之,任由这等变本加厉之势越酿越大,终有今日之果。 “怎厶会这样呢?那些核岛强盗不过是浪人出身,最多擅长海战和野战,不应该有直接攻击扬州的实力啊。”月净沙疑惑的道,若说核岛骚扰那些无力防护的城镇,那是绝不用怀疑的,但扬州城虽非军事重镇,也有城墙防御,岂是那些没有攻城器械的浪人能轻易进得了城的?可是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容人不信。 “管这厶多,这厶臭浪人,死强盗,敢冲进城一个,我就杀一个,敢冲进来一双,我就杀一双。”夜明珠大步走过来,一脸杀气,将刚才输给月净沙的闷气又移到了这些最不知情识趣的浪人身上。 “月,月姑娘,你有所不知。浪人扰海之事,七,七八年前就开始了,但,但,但。” 夜明珠将眼一瞪道∶“你倒是快说啊。” “但,但,但是明伦被她一瞟,心一急,更是说不出口来。 忽然几声巨响,城中杀声四起,如浪潮般传至,周围的人终于相信核岛浪人的确进城了,再顾不得听林明伦细说,四散逃走,这时候自是家人最重要,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慢慢说,不用急。”月净沙一面忧心仲仲的看了看远处方向,一面柔声道。 林明伦吞了一下口水,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却不再结巴∶“核岛浪人扰海之举,最初确是核岛犯事之人为逃避制裁结伙而来,但从一年前夺取小城屯积物资慢慢运走,且大败追击的战船,足以怀疑再不是单纯的浪人。” “那是什厶?”夜明珠张大眼睛道。 “是,是西海道大名军直接参与!”林明伦越说越流利,“核岛六道之中,幕府已将三道重新收归控制之中,另两道表面臣服,只余下实力最强的西海道不肯,但要以一道之力对抗幕府,谈何容易。如若西海道与幕府的战争全面爆发,物资更是吃紧,因此借浪人之名抢掠我南朝富庶之地不失为一途,只是太过卑鄙罢了。” 夜明珠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明伦,忽道∶“没想到你能看得如此透彻,让人刮目相看啊,嘻嘻,还有,刚才你没结巴了。” “我,我不敢居功,这,这是家父那日与胡,胡副将说的。还曾,曾以此托人暗中进言几位咱uu,要小心提防,可惜、惜现在看来,似乎没人、人听得进去。”林明伦气势一窘,重新恢复结巴,让人大失所望。 月净沙好奇的道∶“能如此看透局势的高人不知是何方神,既然肯暗中进言地方咱uu,为何不直接进言京呢?” 林明伦脸一红,低下头道∶“是,是家父。” 月净沙更奇,道∶“不知令尊是谁呢?” “原来是你爹说的啊,难怪了。”夜明珠恍然大悟,却又为另一事奇怪,听说林镇南是南朝名将,妻子是越族族长之女,貌美动人,为何两人的儿子却连说话都要结结巴巴的? 林明伦则抬起道来,有些黯然道∶“家父林镇南,家父不会、会向京进言的,不然又非议四起,说他想借机拥兵自重。” 林明伦如此一说,月净沙哦了一声,顿时明白为什厶了。自神皇养病以来,朝中军政托于族中大长老,即有亲王之尊的白神锋、丞相苏轼,及夜魅邪等人,白氏皇族和夜家各有所拥,更形成较明显的派系,但不论何方,新势力除非能受自己控制,不然宁可扼杀。在这一点上,夜家倒是和皇族达成默契联起手来,难得的是林镇南不但没加丝毫反抗,还就这样以镇南王之尊屈身柴桑郡十余年之久。 林明伦耳中听到城中杀声震天,踌躇了一下道∶“两位姑娘,你,你们快出城吧。” 月净沙道∶“那你呢,难道不与我们一起出去?” 夜明珠眉毛一扬,本来也正想这样问,却听到月净沙先问,只好闭上嘴。 林明伦摇头道∶“我,我既然碰上此事,断断断不能坐视不理。夜,夜小姐,我本来、来答应陪你游玩江南,但现在只有说、说抱歉了。” 月净沙道∶“我不出城,既然我们都遇上了,你不会坐视,我又怎厶能不理呢?” “不,不可以的。我岂可让你们两人跟、跟我一同、同犯险呢?”林明伦涨红了脸。 夜明珠不耐道∶“哪来这厶多废话,我先去了。” 夜明珠提气便行,林明伦和月净沙大,林明伦边追边道∶“夜,夜小姐,那边危险,你,你还是和月姑娘一起从西门出城吧。” 夜明珠展开百鬼夜行身法,身形像轻烟似的前飘,口中道∶“我倒要看看那些倭人有多厉害。”心中却道,星月门的小妮子都不肯出城,自己岂可比她没胆? 三人电驰风挚般穿街而过,刚越过一条街巷,便被眼前的景象呆了。只见入城时还是房屋耸立的一条街,现在却是断垣残壁,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体,看模样都是城中居民。 “啊,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们了。”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街口处一群身着与宫本宝藏类似武士服,上唇人中部位留有小胡的人将一个女子围在中央,那女子衣不遮体,露出白腻的肌肤,模样也还算是中上姿色,不停的被人推倒在地,爬起来,然后又被推倒在地。任那女子如何哭诉,那些核岛武士却无动于衷,嘻嘻哈哈互相大笑,只是推搡不止。 “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阿晋,你怎厶样了,阿晋。”女子见哀求无用,怒骂起来,又叫着丈夫的名字。 几声裂帛声响,女子身上仅有的几缕衣物也荡然无存,又一次被推在地,尖叫起来。武士们哈哈大笑,一齐伸出手去,一时不知多少只手摸到了那女子身上,女子更是骇欲绝,拼命挣扎,但无疑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一个核岛武士正色迷迷的将粗糙的大手准备将手由胸腹移动更为紧要的部位时,忽然肩上一痛,便被什厶东西咬了一口似的,连皮带肉被扯去一块,痛彻心肺,大叫了一声。这些武士依靠日间潜入城中的忍者打开了城门,顺利的攻入城来,且城中守军不料有此骤变,被一一击破,甚是轻易。于是整军分为两半,一半仍在进攻城中最后的防守太守府;另一半则在城中四处抢掠,大肆破坏。 众武士齐齐望向身后的一男两女,其中正收回带刺长鞭,叉腰怒视者正是幽冥宗大小姐夜明珠,旁边两人则是林明伦和月净沙了。夜明珠怒道∶“你们这些倭人,快快放给她,不然我把你们每个先抽上三百鞭!” 武士们互视一眼,眼中迷惑,如非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刚才抽了同伴一鞭的便是这个看来比地上女子还要美上许多的美女。夜明珠越看越生气,手一抖,毒龙鞭如巨蟒缠身般抽去。饶是几个武士躲闪得快,仍不免中鞭,那毒龙鞭上镶有小刺,抽在身上像钢针刺体,顿时将几个武士最后一丝色心也抽得一干二净,纷纷拔刀向三人疾冲而来。夜明珠怒叱一声,毒龙鞭化成一个个由小变大的鞭圈,那些武士人数不少,足有四五十个,但竟是近不得身。 “夜姑,姑娘,我来帮你!”林明伦热血上涌,一个武士才被抽了一鞭,狂性大发,双手挚刀,就向林明伦狠劈了下来,林明伦冷笑一声,沉步出拳。那倭族长刀正劈在拳头上,武士只觉一股大力从拳上传来,势不可挡,长刀再握不住,刃口倒卷,脱手飞上半空,接着林明伦第二拳击在他胸口处,他被击得飞跌,与旁边的墙壁撞在一起,中拳处骨骼尽碎,再也站不起来。 “谁要你来帮!”夜明珠娇喝道∶“我自己一人就能应付这些倭人。” “是,是,夜小姐鞭法如神,这些倭、倭人当然不是对手。”林明伦口如此道,却半点没有开的意思,说话间又是一个倭族武士被打得筋骨断裂。 这些倭族武士良莠不齐,有的只是粗通,有的却正式习过剑道,但都是亡命之徒,凶悍无比杀性十足。所以虽然没有什厶盔甲防身,但就算是数量远于他们的正规军遇到也不是对手。但有林明伦出手,夜明珠的压力顿时大减。夜明珠却是极不高兴,毒龙鞭反客为主,由守势变攻势,处处想抢在林明伦前面。 “先杀了那女人,再杀他们!”倭族武士中有人大叫,一个武士闻言立即返身,夜明珠和林明伦大,这倭族人当真心狠,竟然以此想分两人的心神。两人分神,倭族人却不顾性命,更加凶狠的攻击。眼看那名武士向地上的**女子走去,两人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突破拦截,不由心如火焚。 便在此时,忽然一个娇柔身影出现在**女子面前,那倭族武士反应稍迟,耳边只听到咄咄的剑气破空之声,眼前一黑,双眼便被刺瞎,身上更是多了许多淌血的伤口。武士剧痛之下,一刀狠劈,不料劈了个空,连地上那女子也不知去向了,接着背心又是一阵剧痛,仰面倒下,耳边听到有人哭泣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这下突变,林夜两人看在眼里,不由喜交加,士气一壮,倭族武士却是心中一寒,这三个男女竟然个个都不好对付。 月净沙便守在那女子身旁,林夜两人合力,倭族武士虽全力抵抗仍不是对手,特别是林明伦,拳力人,一双拳头比精钢还要坚硬。 林明伦一拳打倒最后一个倭族武士时,月净沙走了过来含笑道∶“这便是林家的北斗神拳吧,果然名不虚传。” 林明伦正待谦虚两句,忽然听到夜明珠叫一声,两人望去,只见刚才救下的那名女子已经自刎。三人急跑过去,月净沙悲声道∶“我们已经救了你,为何还要轻生?” 那女子躺在夜明珠怀内,气若游丝,手指旁边道∶“那间屋里,有我丈夫和我的孩子。”头向右一歪,就此去。 三人互望一眼,来到她所指的那间破屋一看,却见屋内躺了数具尸体,有两具一男一女,白发苍苍,另有一具却是怀抱婴儿,连婴带人被劈为两半,惨不忍睹。 “这些倭人是畜生!”林明伦一点没有结巴的怒道,两女互望一眼,心中难过之极,虽是杀了倭人,却一个人都未救下。 三人开此街后,向太守府奔去,途中更是遇到多处倭人抢掠放火,**妇女的场面,虽然将那些倭人杀掉,救下了人,时间却耗去不少。三人心情更加沉重,只恨不能化身千百将城中居民一一救下,将这些倭人出城去。 到得太守府时,已经是东方发白,却见府阶前布满了尸体,地上尽皆是残戈断箭,正要进去,忽然又有杀声传来,只见一个男子浑身浴血冲出府来,身后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倭族浪人正在后紧紧追。 那男子见前方有人,向三人处奔来,语气急迫的道∶“救救我!” 月净沙心一沉,急道∶“里面怎厶样?” 那人眼神凶狠,道∶“全,全死光了。” 倭人来得好不迅速,说话间已经追了上来。林明伦道∶“我们不,不能再待在这里,必须快出,出城,再将、将这消息告知我爹。两女称是,眼前太守府既破,以三人之力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倒不如逃出城去,告知林镇南及朝廷。三人连同逃出的那人转身就跑,那人身上虽全是浑身,看是受伤不轻,却显然不是常人,在林明伦的拉携下竟能跟得上三人速度,那些倭人却不放过,紧紧跟在后面。 四人全力发足,抛开追兵,眼见倭人被扔在脑后,月净沙道∶“就快到西门了,只要我们出得城前就安全许多了。”那逃出来的男子却阴沉着一张脸,只字未语。南门在目,却未见有倭人把守,想是倭人一些忙于攻打太守府,一些分散开来在城中抢掠之故。三人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少说也杀了两三百个倭人,力气也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我们快出去吧。”月净沙喜道。 三人正要举步,只有那个男子却脸色一变,几乎是同时林明伦也停下脚来望着前方城门的甬道沉声道∶“什厶人?” 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负手从甬道的暗影中慢慢踱出,身后跟了却将目光放在三人救下的男子身上,林明伦感觉到身边之人浑身一震∶“是你!” 夜明珠怒道∶“你也是倭人吗?快快给我滚开。” 那人将目光在夜明珠的胸前打量,笑道∶“在我见过的女子中,你也算是姿色动人了,如果现在肯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我可以答应你,不将你赏给我的部下。” 夜明珠又羞又怒,一鞭抽去,那人轻轻一闪避开,身法灵动之极。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林明伦凝足目力向甬道内看去,不禁浑身一震道∶“那里面有很多尸体!” 这倭族人飘回原处,像听到什厶称赞似的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让别人和我抢的,可惜只有三百一十七具,远远没有达到我的目标,但应该能过铃木了。我不像铃木,杀了人把尸体随处放置,所以我把他们全扔进甬道内了。” 目光轻转道∶“然后等着你的到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铃木满城搜索,你如果能逃出来,这里是你必经之路。” 林明伦身旁的男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月净沙拔剑在手,怒指这倭族男子道∶“你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残忍,我们便杀了你替那些死难者报仇!” “他就是核岛西海道大名石原慎一郎的义子石原真!”男子缓缓道。 石原真收起笑容道∶“横山君,把你带走的东西交出来吧,我允许你像个武士一样的光荣死去!” 第四十一章 联手脱险 月净沙骇然望向那男子,想不到自己三人救下的竟然也是一个核岛人?林明伦后退两步,却有些不知所措,如若这人是核岛人,为何石原真又要追杀他?倒是夜明珠愣了一下,狐疑的道:“你是幕府的人?” 那叫横山的倭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倭刀,狂嘶一声向石原真冲去,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举手投足间,每一刀都是力道刚猛。石原真手上也多了一把狭形长刀,寒光闪闪。在横山这般状如疯虎的攻击下,饶是石原真本身实力胜过他,一时也取之不下,反而还被迫退了两步。看得月净沙等三人骇然不止,没想到这横山一身技业也绝非普通武士可比。 两人交手,石原真补开始被横山狂猛的刀势迫退了两步。但横山猛攻数招后,似乎力有不继,攻势略微一缓,石原真立时稳守阵营寸步不离,又是三刀过后,三人只听一声冷笑,石原开始反攻,横山虽竭力抵抗,但败象已露。忽然一声裂帛声响,肋下一大幅衣衫离开了石原真的身体,露出他月白色的内衣,冷冷的对横山道:“横山明,如果你能以最好的状态,或许还与我有一拼之力。我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便别怪我连让你死的机会都不给你。” 横山明身不由己的打了两个转,血从腰际流出,浸湿了外衫,显然在刚才与石原真的战斗中,已经吃亏不小。月净沙和夜明珠见过沙龙巴斯与宫本武藏之战,印像中大漠武技固然凶猛凌厉,如冷漠风沙,但核岛剑道更是讲求凝聚全神全力,于数招间决出胜负,更似无情巨浪。只有林明伦尚是第一次见到远超那些普通核岛武士,称得上高手的核岛武士对决,与平时其父慢慢喂招,一一指点他时大不相同,不由心生警惕。 横山明手捂腰间,血仍不停的从指缝漏出,一双眼眸死瞪着石原真,却还是不说一句话,似乎早就铁了心。石原真冷哼一声迈步向前,便要顺势借刚才初胜的气势将横山明以最快速度击溃,以免夜长梦多。可惜有人却偏偏不让他如愿:“都站着干嘛,你们都不想出去了吗?先打倒这倭族臭浪人再说!”声到鞭到,一条镶有尖利小刺的长鞭如巨龙般卷来,石原真大喝一声,这次却不再躲闪,也不知他以什么手法伸手一抓便把毒龙鞭捏在了二指之间。 剑气破空之声响起,月净沙娇喝道:“放开她!”流星剑气直刺石原真的手腕,迫他松手。 石原真微微一笑,那样子如非是亲眼所见甬道中有那么多的尸体,亲耳听见他承认是己所为,绝难相信这个看来清秀的男子竟会是一个不折不扣,双手染满血腥的刽子手。 “美女有令,自当遵从!”石原真将手一松,一直运劲想挣脱控制,夺回长鞭的夜明珠只觉一股气机由鞭上传自,鞭虽夺回,虎口却是一热,长鞭几乎脱手,一时间竟是没法配合月净沙的攻势。 林明伦不声不响的双拳齐出,直攻石原真,每一拳都是直线进击。石原真本来正想对月净沙下杀手,忽然眼中杀机大盛,月夜两女倒还罢了,林明伦对他的攻击却不敢小视,就算是比横山明未受伤也不逊色,是眼前几人中看来最有威胁力的一个。 寒光连闪,林明伦只觉刀气逼人,自己接二连三的拳劲竟然被硬生生劈开,拳骨痛得似裂开了般,连催三次真气,都久久不能恢复,大骇下狂退不止。先前交手的那些核岛浪人虽然凶悍十足,但到底实力与三人有段距离,可是眼前这人比那些浪人还要凶厉几分,实力更是胜过多多,偏偏现下身疲力倦,实力大打折扣。如非是合三人之力,单打独斗,绝非此人之敌。 月净沙见林明伦一个照面几乎就吃了大亏,又惊又骇,眼前此人完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杀了数百人还没有半点难过之意,反倒以此为荣。要想从这人手下逃生,那是绝对不能有所容情的。手腕一振,剑泛紫色,流星剑气突然之是变得更快更密更具破坏力。 夜明珠也不甘落后,长鞭一抖,荡起漫天鞭影,当头抽来。林明伦吸了一口气,将几乎被石原真所伤产生的颓败和惊惧抛之脑后,以他的实力,其父母都是一流高手,自小虽不聪慧,但勤以补拙,本不应该一个照面就差点吃了亏。他耳中常听到身边人说只要能学到将军家的北斗神拳,便可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听得多了,不免有些飘飘然。却不明白平时习武都是其父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与相差无几者动手的实战经验,核岛武学走的是神武大陆迅快猛急的路子,突然间遇到石原真这种功力还胜于他,实战经验却相差不可以道里数的人,自然是难免吃亏了。 石原真人如轻烟般后退,以争取真气恢得的时间。他看起来表面轻松,似乎林明伦吃亏较大,但自己却知心中却知刚才那几刀亦差不多是出尽全力,如果是与林明伦单打独斗倒是大有取胜之机,但有月夜二女牵制,想伤林明伦却没有那么容易了,却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明伦退后,自己还要应付两女的攻击。这三人如果一个一个的上,他实有把握将三人尽歼于此,但若让三人齐上,则是胜负难料,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横山明,他虽被自己所伤,但战斗力还剩下多少,却没有把握,仍得提防一二。 两女喝叱连声,见石原真在自己两人鞭剑齐攻之下节节败退,想起刚才还曾斗得难分难解,现下却因为同一个敌人联起手来,不由都对刚才的事惭愧不已。两人不约而同的侧首一望,都看到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 “着!”已经将石原真逼到了墙下,再无退路,夜明珠一鞭抽去,石原真举起手腕一挡,鞭如灵蛇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夜明珠往后急扯,心道,在自己的力扯下,毒龙鞭的小刺刺入腕骨,痛彻心肺,而且被毒龙鞭缠上,月净沙亦会趁机急攻,这次看这臭浪人怎么跑得掉! 一声诡笑浮现在石原真的脸上,夜明珠力扯上,竟没有遇到丝毫阻力,石原真如人偶般向夜明珠撞来。夜明珠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微微一呆,石原真已经欺近七尺之内,才看清他衣袖裂处,腕上竟有铁护腕,难怪不惧毒龙鞭。不等夜明珠反应过来,石原真硬撞入夜明珠怀内,夜明珠这才丢了毒龙鞭,两人间响起密集的拳脚声。 “放开夜小姐!”林明伦怒叱道,他比石原真缓了一步才恢复过来,见情况危急,情急下北斗神拳如泰山压顶般攻至。月净沙也是肝胆欲裂,连忙飘身而来。“嘿嘿。要杀我,先杀她!”石原真与夜明珠忽然换了个方向,林明伦大惊,这等于全力击向夜明珠,急忙强行收拳敛劲。但那北斗神拳本是以刚猛取胜,要炉火纯青之时才能由刚转柔,林明伦尚未大成,又岂能说收就收,强行中断拳力,顿时脸色惨白。偏偏石原真还不肯放过他,二度移形换位,一脚踹出,正中林明伦回收的双拳上,林明伦连退数步,血涌出口,才终于看清原来石原真的一只手正扣在夜明珠的左手脉门上,难怪她失去了抵抗力,像扯线的木偶似的。 石原真好不痛快,他冒险一试,一举成功,制住夜明珠一人,再利用林明伦不敢夜明珠重创了对方,还剩下一个月净沙,自是容易对付,更不用说手上还有一个夜明珠,可以再像刚才一样依葫芦画瓢再来一次。如此轻易的就将三人重创,心中好不得意,看这两个女子生得很是貌美,倒真有些舍不得用完了就赏给别人。石原真正想得开心时,忽然背后一道寒风掠起,那力道之猛烈,出刀之人肯定是竭尽了全力。石原真不及多想将夜明珠当肉盾再次挡在面前,只求让来人停下一停,自己喘上一口气便大举反攻。 但那出手之人心肠之狠连石原真也不由佩服,竟然没有半点犹豫,力贯长刀急斩而来。只听月净沙惊叫了一声:“不可!”一声鸣彻当场的金铁之声后,接着刀光暴闪,伴随着横山明的惨叫和月净沙的惊呼,一条持刀的手臂飞上半空。 石原真一掌击在夜明珠小腹上,夜明珠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他环视当场,虽然大局已定,但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横山明觑准时机聚集余力偷袭,他是场中几人中除了石原真之外也不会顾惜夜明珠性命的人,本有机会重创石原真,却不想月净沙因不忍见夜明珠丧命,将原本攻向石原真的一剑用来抵挡横山明。不但让石原真喘了一口气,反而借机重创了两人,特别是横山明,一只手被斩断,痛得当场晕死了过去。 “放下剑吧,我可以放你走,只留下这三人便是。”石原真微笑着向月净沙走去,他重创了数个对手,但也耗去了很大的力气。现在只剩下月净沙,只要她的斗志稍微被自己的言语所动,必无幸理。 月净沙嘴角渗血,却更握紧了手中之剑。三人之中只剩下了自己,两个同伴的性命此时便交托在了自己手中,虽然明知不是这石原真的对手,但眼前只有拼命一搏,胜了自然三人性命得保,如果败了,三人同生共死,黄泉之下,自己也能问心无愧了。 清秀少年般的石原真此时看来很是狰狞,他脸上带着微笑,但此时心中却充满了沸腾之念。他喜欢敌人不屈服,喜欢敌人挣扎,虽然那种挣扎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但恰恰好能满足他的**。将敌人最后的希望夺走,让敌人眼睁睁的看到感觉到那过程的每一分,让敌人后悔为什么会生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会遇到石原真,就像眼前这个女子即将要遇到的那样。石原真兴奋得不自觉的咧咧嘴,舌头舔了一下上下唇,想像着一会月净沙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悲惨景像,只觉连血了热了起来。 月净沙面布阴云,但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便在这时,突然一侧风声剧响,紧接着一条人影如灰龙般掠来。石原真反应极快,听风辨位一刀斩出,正中来物。那物体像是被利刃剖过的瓜瓤般中分,红白四溅,坠落在地,犹自滚了几圈,原来那被石原真剖开的竟是一颗怒目凸现的倭人人头! 月净沙讶然的看着正在激战中的两人,却见石原真的对手肤色黝黑,不由又惊又喜道:“沙龙巴斯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沙龙巴斯此时却不敢答她的话,这石原真刀法凶悍,两人又都在此之前战过一场,所耗力量也相差无几,正是棋逢对手。直看得月净沙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上前帮忙,以免又像刚才三人一样中了石原真的奸计。 一声巨响,沙龙巴斯手中的长刃硬架石原真贯满真力的一刀,硬生生被其凶厉刀势迫退,但石原真亦无力追击,凶睛一闪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核岛武士? 沙龙巴斯拦在月净沙身前,双目却始终不离石原真半分,笑道:“在下来自大漠。核岛人也好,南朝人也好,在我眼里本无分别,也不想去管闲事。但他们却硬要撞到我剑锋上,就只好对不住他们了。” 石原真脸色一变,马上又恢复原样,微笑道:“他们不自量力,咎由自取,不过眼前之事与阁下无关,还是请不要插手为宜。” 沙龙巴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欠这位小妹子一个人情,他刚才又叫了我一声大哥。” 石原真脸色难看起来,沉思了一下,扭头就走。 “既然阁下如此坚持,石原告退便是。” 沙龙巴斯与月净沙一愕,没想到石原真刚才还是一副绝不会放过几人的样子,现在竟然轻轻放过? 月净沙不敢大意,眼看着石原真让开了路,这才上前将夜明珠扶起,沙龙巴斯则搀扶起林明伦。石原真见状,又露出清秀的笑容,并且将刀归鞘,又向后退了几步,以示并无出手之意。 沙龙巴斯心道,难道这核岛人真是因为见奈何不了自己,不想两败俱伤才肯让路的?但适才他亦是想突围出城,一路上杀了不少核岛人,自知如果不尽快出城,如果让尾随的核岛浪人与石原真会合,连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向月净沙打了一个眼色,朝着甬道内走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等等我!”那横山明竟然还未死去,浑身浴血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石原真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又掩去,仍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 沙龙巴斯走近甬道,正要入内便感觉不对,一股凶厉杀机从甬道内传来,同一时间,石原从一侧出手,配合甬道内的高手,务要在一击间便干掉沙龙巴斯。 “退!”沙龙巴斯狂喝,想不到这石原真竟然如此狡诈,还在甬道内暗伏高手,故意示弱,在自己进入甬道时一起动手。只从甬道内表现出来的杀气便知暗伏之人精于刺杀,绝不好对付。但此时就算想丢开林明伦脱身亦迟了一线,只有拉上那石原真垫背了。 沙龙巴斯不理甬道内的人和石原真斩来的一刀,气贯长刃,这一剑已是竭尽全力,石原真如果想拦腰一刀把他斩成两截,胸口处也得多个大洞。 月净沙出剑,但自知慢了一线,不由大急,正在这时,头顶上传来难听的笑声,一道与城墙色泽相差无几的瘦小身影如电般射来,正好与从甬道中掠出的黑影撞在一起。 这几下兔起鹊落,除了月净沙之外,几乎是同时发生。石原真虽然恨不得将沙龙巴斯斩于刀下,但却怎么都不想自己也被捅上一剑,刀至一半硬生生变招挡了沙龙巴斯的这一剑,却再无力挡月净沙迟了一线攻来的流星剑气,胁下顿时千疮百孔,鲜血狂溅,像受伤的狼一样狂嘶一声向后疾退,转眼间走得不见踪影。 沙龙巴斯收剑,道:“此人好生阴狠,不过刚才中了你的剑气,也必不好受。”说话间,沙龙巴斯胸口处衣衫破裂分开,胸口处出现一道凄惨的刀口。 月净沙惊呼道:“你受伤了!” 沙龙巴斯看了看甬道前的两滩血迹,那头顶而来的灰影与甬道中的黑影一击之凶险亦不在自己之下。 “无妨,不过是皮肉之伤。还好甬道中的刺客被人拦下了,却不知道出手助我们的人又是谁了。” 月净沙抱紧昏迷中的夜明珠,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难道是,难道是……”她心中所想自是白河愁,但如若是白河愁,又断断不可能救了自己却不愿与自己见面啊。 沙龙巴斯道:“如果我没猜错,出手刺杀和出手救我们的都是核岛忍者。算了,别再想了,我们快快离开这里。我来到这里前也杀了不少核岛浪人,如果让他们追到这里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当下两人捏着鼻子扶着林夜二人冲出扬州,直到进入密林才敢休息。 月净沙这才放下心来,道:“沙龙大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沙龙巴斯微微一笑道:“我是前来寻找一位朋友的。你呢?为何不见那位护花使者跟在你身旁?” 月净沙脸蛋一红,支支唔唔的道:“听说他去了柴桑,我,我也是来寻他的呢。” 沙龙巴斯脸上喜色一闪,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月净沙却误会了,脸蛋更红了,只得将脸侧开,不敢看沙龙巴斯,心道早知他会笑自己,便不告诉他了。 “原来那个白小贼在柴桑,哼,等我和大师姐会合之后,我一定抓住他,抽他一百记毒龙鞭!” 月净沙大骇,原来是夜明珠已经醒转,只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她见月净沙一脸惊容,伸手抚向月净沙的小脸,格格笑道:“但我怎么忍心见我们月小妹子伤心难过,算那小贼好运,我逮着了他,只抽他三鞭好了。” 月净沙还待说话,却见连刚醒来的林明伦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盯着自己,像自己脸上长了花一般,夜明珠更是不顾有伤在身笑得花枝乱颤,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又羞又怒,跺脚道:“我不理你们了!” 夜明珠连忙收起笑容,握起月净沙的手,诚恳的道:“净沙妹子,你我以前种种一笔勾销,从此你也是我夜明珠的妹子。星月门与我派的纷争,你我当尽量化解,就算化解不了,真有那么一天,我夜明珠宁可死在你剑下,也绝不会伤你一丝半毫。” 月净沙心中一热,柔声道:“我虽不喜欢贵派行事风格,但夜姐姐却不是一个坏人,那我从此就又多一个姐姐了。” 沙龙巴斯将目光移向与自己等一起逃出来的那个核岛人横山明,却见此人虽被石原真重创,眼神却仍是火热无比,也许正是这种狂热才让他的生命之火继续燃烧。他见沙龙巴斯注意他,向后缩了缩,嘶哑着声音道:“你想干什么?你们别想从我手中抢走那件东西,只有我才能得到真神的力量,只有我!” 沙龙巴斯眉毛一扬,冷哼道:“我楼兰人本是大好男儿,岂会学旁人抢你怀中之物。你们核岛人在扬州中抢掠烧杀,言而无信,与当年神武王朝不过是一丘之貉。” 横山明也不争辩,狠狠的瞪了沙龙巴斯一眼。林明伦见这核岛人强撑着,手扶独臂踉踉跄跄的离去,本来心有不忍,但一想到此人心肠之狠不下于石原真,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月净沙道:“沙龙大哥,夜姐姐,林公子,我要去柴桑,你们呢?” 沙龙巴斯却道:“我不与你同行了,我要继续寻找我要找的人,不过,世事难料,说不定我们又会在柴桑见面的,哈哈哈。” 月净沙目送沙龙巴斯大笑而去,轻轻挥手,心中微感伤感,但一想到此去柴桑便能见到白河愁,心情又好转起来。 夜明珠突然出现在月净沙面前,大声道:“林明伦他回不回去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是一定陪你和柴桑的,因为我师姐镜魅罗应该会去柴桑的。” 林明伦吓了一跳,连连道:“我是担心夜小姐你的安全才陪你出来的,我自然也是要回柴桑的!” 第四十二章 老人与海 “苏小姐,你不用再说了,林某并无经天纬地之材,大长老、苏相及诸位都高估林某了,还请苏小姐回转圣京后回覆大长老,说林某多谢恩典,无奈身体大不如前,余生只愿长留在这柴桑城中足矣。”说话之人与林明伦有脸容七分相似,但颌下有须,多了几分儒雅,眼神更是灵动如神。 白河愁本来正在偷望苏百合,忽见伊人眉头微皱,想是因这林镇南之故,不由气上心头,这姓林的当真麻烦,不就是让他接下圣京旨意平乱嘛,推三阻四的,竟敢弄得百合不开心。 白河愁上前一步与苏百合并肩而立,抱拳道:“林将军,莫非你连圣京的旨意亦敢违抗?” 林镇南抚须道:“白少侄,当年是林某自己主动上书言病,圣京下旨让我留在柴桑,将兵士调拨给夜将军。因此并非林某不想出力,但有病在身,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绝非有心违抗圣京之令。如若大长老真的为此降罪林家,幸好当年林某略有微功,曾得神皇御赐丹书铁券,只要不是叛国大罪,谅也无妨。” 白河愁哑口无言,只得在心中大骂,心道看你这样子,相信你有病在身那才有鬼。 苏百合徐徐的道:“林将军,当年将军威震天下,何等荣耀,实难让百合相信会甘居一隅,默默一生。现今吴越生乱,核岛浪人混水摸鱼,吃苦最大的仍是那些百姓,将军向来胸怀天下,慈悲怜悯,却为何一再以病推托。” 林镇南眼神略变,这苏百合说话深合剑道,直指要害,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她,正言道:“苏相有女如此,实让林某汗颜。不过不论是苏相还是百合贤侄女都还是太看得起镇南了,我真的没有力量救人于水火之中,又哪里称得上胸怀天下?如果我真有那种力量,当年神皇跨江北伐,我就已经助他一统天下,再不会有今日局面。百合不用再劝,你可曾被北楚妇人舍身拦马,以沫唾面却不敢拭去?可曾数过因自己一声令下,战场上倒下了多少战士?林某当日便曾被人当面唾之,也许在你们眼中,在南朝人心中,林某算得上是豪杰,但在那夫婿死于战争的北楚妇人眼中,林某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刽子手!百合如愿在这柴桑多流连几日,我欢迎之至,但如果仍想劝我,不如早回圣京,顺便代镇南问候苏相。” 白河愁听得差点想跳起来,别人都说林镇南如何英雄了得,原来是个榆木脑袋!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不死人的战争有吗?既是南朝人,自然应该为南朝而战,北楚人当然会恨你。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竟然一直耿耿于怀,为此拒绝百合的请求,连圣京的旨意都不顾,十足的圣京大白菜一棵。 苏百合心中暗叹,她倒不是反对林镇南的话,但现今形势吴越之乱如不及早解决,只恐会引起更大的灾难,而林镇南正是最好的人选中,因此只有使尽浑身解数,务必令得林镇南改变主意。 苏百合脸容静止如水,微微施礼道:“林将军,百合明白了。不过,你可否容许百合讲一个故事呢?” 白河愁大奇,这种情况下,苏百合竟然有兴趣讲故事?难道她讲了这个故事就能让主意已定的林镇南改变心意?如若是别人如此,白河愁必是大不以为然,但说话之人却是苏百合,因此纵然不对那也是对的了。 林镇南显然也如白河愁般感到诧异,但苏百合既是故人之女,又是代表圣京,总不能连这个小小要求都不答应,何况他也好奇苏百合还有什么手段能令自己回心转意?于是昂头道:“百合出自西昆仑,深得梵宗主真传,所说必是妙理,林某洗耳恭听。” 苏百合先道了声“不敢”,然后莲步轻移,裙袂微动,那娇姿美态看得白河愁心猿意马,难以自制。 苏百合清音响起室中:“从前海边住着一个老人,每次海浪都会将不少鱼虾抛上他附近的沙滩,而这个老人就会顶着风浪将那些鱼一只只的又抛回海里,免得它们干涸而死。有人不解,便对老人说,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啊,因为海浪每天都会将很多鱼抛上沙滩的,你只能救你看得见的,又救不了那些看不见的。而且你迟早会死,又能救得了多少呢?” 白河愁心道这老头是够傻的,换成自己多半是趁机把鱼拿去煮来吃了。但此时自然不敢这么说,干咳一声道:“那老人如何回答呢?” 苏百合直视林镇南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老人说,既然我看见了,救多少算多少吧。” 林镇南一震,苏百合却再不看他,转过身向室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道:“白兄,我们走吧。” 白河愁连忙答应了一声,紧跟在苏百合之后。 林镇南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背影,背后侧门忽开,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响起:“镇南,难道你真的甘心从此平淡一生?” 林镇南回过头去,门开处,一个美妇人正缓缓向他走来,林镇南一呆,脸上重新绽开笑容,柔声道:“原来是夫人,你的身法又进步了。” 这妇人正是林镇南的夫人,以前的越族族长之女花解语,她慢慢走到林镇南身前,微微仰起俏脸道:“林郎,我初见你时,那时英姿焕发,所以难以克制的喜欢上你,就算你壮志消沉,我也陪你在这柴桑郡中一呆二十年,但是你真的就甘心吗?” 林镇南看着花解语的妙眸,一男一女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林镇南收回目光道:“只怕是夫人不甘心吧?如果镇南可以选择,连这柴桑也不愿呆了,夫人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花解语伸手想拉林镇南,林镇南却后退避开,转过身去,边走边道:“只恨镇南也像那个老人一样,见到鱼被抛上沙滩不能不救!不知夫人听了开不开心呢?” 花解语手仍在半空,闻言脸上却露出笑容,轻声道:“镇南……” 白河愁待离林镇南会客之处已远,上前两步与苏百合并行道:“百合,你不要生气。林镇南那厮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三番两次求见他,他先是不在,然后称病,好不容易见面,又说什么怕打仗死人,打仗有不死人的吗?” 苏百合停下脚步道:“白兄也勿要怪他。南朝人是人,北楚人也是人,百合不希望南朝死伤,同样也不希望北楚死伤。如若当年神皇真能乘势统一天下,给神州大地带来一段时间的和平,虽有伤亡,但总算是功大于过。可惜没能成功,也难怪林将军会这样想。”她见白河愁脸色有些尴尬,想起无论如何,他总是在帮自己,不由心肠一软,低声道:“白兄是不是生百合的气了?” 白河愁听她软语相求,不要说不敢生她气,就算真的略有不快,此时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精神一振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生百合的气呢?就算百合生我的气,要杀死我,我也是不会生你气的。” 苏百合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肉麻,任她虽有阅尽西昆仑藏书,却找不出半点对付这种打蛇随棍上的招数,别过头去,不敢让白河愁见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白兄,百合怎么会想杀你呢?” 白河愁忙道:“我只是比喻,我是怕你误会我了。我宁愿死在你剑下,也不想你误会我。” 苏百合听他越描越黑,越说越露骨,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出言打断他的话道:“白兄,我还没多谢你从数百里之外赶来,一心想帮百合的忙呢。” 白河愁道:“哪里,我来了虽有一段时日,却根本没帮上百合什么忙,都是那林镇南不好。”他想起林镇南便有气,不就是平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在那里忸忸怩怩的,惹得百合不开心,当真是比妇人还不如。 苏百合见他不再说那些让人脸红的话,才稍感放心的道:“其实我觉得林镇南已经因我最后的一段话有所动,未必一点希望都没有。白兄以为呢?” 白河愁见又有机会大拍马屁,讨伊人欢心,哪肯放过,连忙道:“这都多亏了百合急智,想出这么一段寓意深刻的故事,如果林镇南回心转意开了窃,都是拜百合所赐啊。” 苏百合见他一心说自己的好,虽觉好笑,但芳心中却仍觉得甜津津的,走到廊道边,手扶栏杆,回眸一笑道:“小愁,百合并非你眼中那种十全十美的女子。虽用那个故事来劝林镇南,但我自己却未必就能像那老人一样,所以,所以百合觉得很惭愧呢。” 白河愁试着靠近,来到她的身后,见她双眸凝视栏下水池,一个涟漪正荡漾开来,不由为她这沉思之态而生出惊艳之感,双手伸出,想抚上她的香肩,离肩还有寸许时,却又不敢真的抚上,唯恐唐突了佳人。 苏百合忆起往事,自问如果要己在最喜欢过的生活和救世之中选择,自己又该如何?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样子,本以为那早已变得模糊,现在才发现仍是那么清晰,不由心中一痛。白河愁自然不知道苏百合心中所思,如若是他,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苏百合幽幽的声音传入白河愁的耳中,让他吓了一跳。“白兄,为什么人人都知道战争会死人,却仍然不惜发动战争呢?在西昆仑最初的理想中,只是想在不受任何影响的情况下,研究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能办到呢?难道真的像家师所说,世间并无净土,故与其出世不如入世?” 白河愁搔了搔头道:“也许是因为,有句话叫什么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苏百合低下头道:“我有时候很想再也不管别人的事,很想能找个安静的,没有人烟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但,那根本不可能啊。” 白河愁感到她的矛盾,怜意大生道:“百合既然不想管这什么吴越之乱,不管便是,我陪你回圣京。” 苏百合转过头来,眼眸中似乎有晶光闪动,更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白兄,百合只是怕有负师傅和家父的期望。” 白河愁哑然,忽然间明白苏百合矛盾的地方,只恨自己竟帮不上半点忙,如果用刀架上林镇南脖子能令他回心转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了。心中大恨,百合明明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她的笨蛋师傅和父亲却偏要她去承担这种责任,实是可恼之极。 到苏百合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两人的手不知何时拉在了一起,不由用力挣脱,脸色像在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似的明艳动人。白河愁以为她着恼了,心中又是一急,这可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女子怒喝的声音:“姓白的小贼,这次我非抽你几鞭不可!” 白河愁举目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出现在廊道另一边,声到鞭到,一根镶满小刺的长鞭狠狠抽来,连忙一拉苏百合闪开。白河愁看清来人正是夜明珠,不由大怒道:“夜家的疯婆子,你又发什么疯?” 夜明珠戟指喝道:“人家千里迢迢前来找你,你却在这里陪着别人卿卿我我,就算不计较你以前对我无礼,为了月妹妹,我也要抽你三鞭!林明伦,你帮不帮我?” 她旁边那男子好生为难的道:“夜,夜小姐,你们,们都是客,就,就算他有什么不对,你也看在我,我爹的面上别打了,好,好不好啊?” “好你个头!”夜明珠没想到林明伦关键时候逆她意。 白河愁则呆呆的看着夜明珠身后,那里露出一角女裳。“夜姐姐,别打了!” 白河愁目瞪口呆的道:“月儿?你怎么会来到柴桑的?” 夜明珠侧身让开,一个女子缓步上前,容颜俏丽,只是神情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我,是来找你的。” 白河愁松开苏百合的手,向月净沙走去,欣喜的道:“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师傅没事,等此间事了,我就和你一同回京见师傅。” 月净沙点点头,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点头,刚才看到白河愁拉着苏百合的手的亲密样子,只觉眼前一黑,整个天都塌了,心中又酸又痛,从未如此难受过。夜明珠气呼呼的哼一声,退后几步,对白河愁道:“姓白的,月儿心软可以不计较你,我可不会放过你,有本事你就跟我来,林明伦,你今天不帮我,你给我记住。” 吓得林明伦连连摆手,连话也不结巴了:“夜小姐,不是我不帮你啊。” 白河愁偷瞧了一眼身后的苏百合,见她容颜平静,心道还好,但自己就这样处于两女之间,又有夜明珠这不知内情的蛮女瞎搅和,始终非常尴尬。想到此处,对夜明珠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月净沙清醒了一点,连忙阻止道:“小愁,夜姐姐现在是我朋友,你们不要这样。夜姐姐,你答应过我不计较往事了。” “我只答应过你将一百鞭减为三鞭,月儿妹妹放心,我不会杀了他的,不然从哪里找得到第二个白河愁来赔给你呢?姓白的,跟我来!”夜明珠身形疾退,身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白河愁虽不知月净沙为什么会称夜明珠为姐姐,但看到她带有哀求意味的眼光,心道自己已经伤了她的心,如果连这小小要求也做不到,那以后恐怕连睡觉也睡不着了。轻轻点头道:“月儿,看在你面上,就算我捱她三鞭也不会伤她半根汗毛。” 月净沙看到白河愁清亮的眼神,脑中却不由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脑中一阵昏眩,心道罢了罢了,你们要打便打吧,自己又哪里阻止得了呢? 白河愁最后看了看苏月两女,飘身向夜明珠追去。 第四十三章 问君知否 苏百合缓步上前,走到月净沙面前,两女静静的看着对方。月净沙看着苏百合,不论相貌、谈吐、见识,还是气质,自己和她相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根本不能相比,她却从无半点骄气,因此自己才既喜欢她又羡慕她,更以能有此友为荣。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夺去自己心爱之人?想至此处,月净沙心中酸痛不已,强自忍住眼中差点要流出来的泪水。 苏百合伸出手去轻轻握住月净沙的小手,感觉到她有挣脱之意,于是加强了握力,苦笑道:“月儿,你肯不肯听听我的话?”月净沙放弃了挣扎,淡淡的道:“你说吧,我听。” 苏百合贝齿咬了咬红唇,心道如果此时不向月净沙说清楚便再没机会了。苏百合柔声道:“月儿,我知道你刚才误会了。我不否认白兄似乎对我极有好感,但百合身负重任,刚才只是白兄一时激动,百合也恰好感伤往事,才引起误会。你相信我,我只是把白兄当成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罢了。” 月净沙怔怔的看着苏百合,心中半信半疑,不知该不该相信苏百合的话。苏百合暗叹一声道:“月儿,百合曾经钏情于人,只是造化弄人,所以白兄虽好,百合无意,此事我从未向旁人提起。” 月净沙脸色好了大半,开口道:“那姐姐为什么不与那人在一起呢?”苏百合苦涩的道:“他是个楚国人。” 月净沙“啊”了一声,顿时同情起苏百合来,道:“楚国人也没有什么啊,姐姐一样可以与他在一起。”苏百合摇摇头道:“你不明白的,他不是一般的楚国人,他的家族亦是楚国一大世家,他更是那世家的继承人,我和他份属敌国,又岂能在一起?就算我能放得下,他却放不下。” 一时间月净沙都忘了对苏百合的妒恨,更加同情她,只不知谁家男子如此薄幸,竟惹得苏百合这种女子为他伤心,几乎就冲口说出:“既然如此,姐姐何不给旁人一个机会?”但转念一想,这不是等于鼓励她接受白河愁?那更加使不得。 苏百合松开月净沙的手,退后两步道:“月儿还不去追明珠,万一白兄真被她抽上几鞭,你又会心疼死了。” 月净沙顿时脸红道:“夜姐姐不是小愁的对手,而且她答应过我……嗯,我,我还是去看看的好。”说到末一句时,月净沙连脖颈都红了起来,不敢再与苏百合说下去,转身就跑。 苏百合双手握在一起,微吐香息,如果没有月净沙,自己有没有可能接受白河愁呢?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只觉一阵软弱涌上心头,惘然失措,不由自主低声念道:羽星寒。 ※※※ “夜,夜小姐。”林明伦口中大叫道,却不敢硬阻夜明珠。 “姓林的,你少管本姑娘,不想跟来就算了,本姑娘一个人一样能收拾他。” 夜明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林明伦这护花使者紧跟在后,白河愁不紧不慢的坠后,三人风挚电驰般穿城而出,守卫城门的士兵见林明伦大呼小叫却不敢阻拦夜明珠,自是没人敢阻挡这位脾气比天还大的姑奶奶。 三人一阵狂驰,来到一片荒野,已是柴桑城的效外,再向北走便是浏阳河,琉璃江的支流之一。 夜明珠终于停下,林明伦也停在三尺外,站定后正想开口,不料夜明珠娇喝一声,毒龙鞭一抖,迎空抽向正直线冲来的白河愁。两人瞬间就动上了手,林明伦不由心中大叫糟糕,却偏偏束手无策,任由客人打架固然不好,但如果惹恼了夜明珠,那也是万万使不得的。 白河愁看似急冲难以及时停下的身体在夜明珠迎头抽来之时,突然九十度转向,令夜明珠蓄势已久的一鞭落了个空。夜明珠见一鞭不成,毒龙鞭化成漫天鞭雨抽来。白河愁大怒,刚才如果不是自己及时使出再动,铁定吃上一鞭,这姓夜的丫头实在太过份了,如果不是看在月净沙的面子上,非好好收拾一下她不可。 白河愁仗着斗转星移接连躲过三鞭,口中道:“姓夜的疯婆娘,你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夜明珠加紧鞭势,冷哼道:“你还手啊,不然打你这种不敢还手的小贼,我还不好意思呢。”白河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闷哼一声,幻魔剑出鞘,泛起淡淡紫色星光,鞭势立阻,决心以最快速度结束战斗。 林明伦在一旁看得担心,既担心夜明珠伤了白河愁,又担心白河愁伤了夜明珠,只见白河愁黑剑一会儿泛起紫光,应是星月门的太初紫气,一会儿却是招式凶厉无匹,与传说中星月门的武技背道而驰;而夜明珠长鞭上也隐有若有若无的淡红,知道她也使出了幽冥宗的幽冥煌气。但白河愁既然决心以最快速度结束战斗自然也是使出了全力,不论夜明珠如何想拉远距离,他始终采取一寸一寸的向夜明珠逼近的方式。白河愁既得星月门太初紫气,又得黑帝斯传授,功力胜过夜明珠,这种强攻之法果然奏效,一寸长一寸强,随着距离的拉近,夜明珠败象已露。林明伦思前想后,决定出手相助夜明珠,再向白河愁赔礼道歉便是。 白河愁使出一记传自黑帝斯的凶厉斩法,虽然毒龙鞭属于软兵器,且质地上乘,不能一剑斩断,却被那剑上力道硬生生荡开。白河愁口中发出一阵欢呼,脚下使劲,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硬撞向夜明珠,想起答应过月净沙不能伤了这臭婆娘,只得左手食指点向她的虎口,口中喝道:“给我撤手!” “好!给你!”夜明珠将鞭一丢,鞭柄与白河愁的食手撞在一起。白河愁见她如此听话,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阿土伯是死在夜魅冥之手,但想起自己上次酒楼上也曾戏弄过她,就此扯平,以后只找夜魅冥一人便是。白河愁刚松了一口气,忽听林明伦急叫道:“白兄勿要伤她,小弟对不住了!”背后风声忽起,白河愁大骇,这林明伦竟然这时候出手,而且拳力之强,自己如果硬受一拳,只怕不死也是重伤。 白河愁幻魔剑递出,转身与林明伦硬对了一记,林明伦的拳力虽被流星剑气化去,但那力道也令白河愁身不由己向后退去。便在这时,明明手中已经没有兵器的夜明珠忽然大喝一声“臭贼还不投降?”秀腕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匕。 原来夜明珠自从上次受挫于白河愁后,软磨硬缠着其父传授了幽冥煌气,从大师姐镜魅罗处学到一门近身缠斗的法门,又从白般若手里要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来弥补她一旦被人欺近,长鞭无法回防的弱点。之前被石原真得手那是因为没防着石原真有铁护腕护体,以为他已被毒龙鞭所制,如今却是存心针对白河愁。 白河愁大惊,他自是不知夜明珠的意图,只恐这蛮女心一横,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脑中精神爆发,身体凌空,如射出的利箭般横移。只是夜明珠那匕首在如此近的距离刺出,饶是再动速度之快,也不由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夜明珠见状,却正中下怀,她知道这一招必出白河愁意料之外,但一来以白河愁那古里古怪的身法,应该是伤不了他的,二来答应了月净沙也不想真的伤到白河愁。 夜明珠扬手一掷,一个球状物向疾退中的白河愁扔去。白河愁站定,又惊又怒,他看在月净沙的面上,不想伤及这臭女人,打算令她兵器脱手,知难而退便是,谁知刚才竟然差一点点就阴沟里翻船,失去性命。这几下大起大落,加上化解林明伦的北斗神拳,白河愁已是使尽浑身解数,待得那球状物飞来时,想也不想的一剑点南,谁知夜明珠扔来这玩意又大出他意料之外,在剑尖点上的前一刻竟然自动爆开,化成一面大网罩向白河愁,他的幻魔剑正好从网眼中穿过。 白河愁暗叫不妙,第三次使用再动,但那网竟将他连人带剑包住,他再度停下时,发现那网正在不停的收缩,恐惧之下更加出力挣扎。 “别挣扎了!这是情网,又叫困仙网,是我向般若大哥要来的,专门为了对付你。喂,我告诉过你别动了,这网可不像我一样宽宏大量,你越是挣扎,它越是收缩得紧。”夜夜明珠娇笑着走了过来,将网绳拉在手里,倒不是怕白河愁又用再动跑了,而是怕他不知好歹,盲目再动,一个不小心撞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不好向月净沙交待。 白河愁惊惧之下自是恨不得一下子把这网撕个稀巴烂,但这网不知是何质地,他如此挣扎都无济于事,而且果如夜明珠所说,他越是使力挣扎,那网收得越紧,到夜明珠走近时,他已经被那网缠得像个大粽子,连喘气都觉得困难起来,只得乖乖听话不动。 “哼,不听我的话,活该!”夜明珠得意的笑道。 白河愁大骂道:“臭婆娘,夜蛮女,快放开我,不然我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夜明珠弯下腰,笑奤如花:“你现在这样子,还想把我大卸八块?白河愁呀白河愁,你真的是个大笨蛋!上次欺负我,这次又敢辜负月儿,我非把你抽上几鞭不可。” 白河愁只觉身上发热发痒,竭力忍住,惊道:“你这臭女人,在网上弄了什么鬼?” 夜明珠拖着他向不远处的大树走去,林明伦走过来还没说话,夜明珠将眼一瞪,见吓住了林明伦,心情大好下对白河愁道:“我怕你被网罩住了不肯挣扎,所以在那上面涂了一点痒粉,没事的,等一下我抽你几鞭,帮你松松筋骨就没事了。” 白河愁急怒攻心,差点气晕过去,但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忽然身体一沉,已被夜明珠吊了起来。 “姓白的臭小子,我先代月儿抽你一鞭!”白河愁下意识的想闪,却忘了现在身体被缚,用力之下,身体更痒。 “啊!”先是如针攒体,然后毒龙鞭离体,皮肉被鞭上的小刺生生扯去,白河愁着鞭之处痛彻入骨,偏偏身体其他部份恨不得能抓下两块肉来。 剧痛之下,白河愁大叫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打我?” 夜明珠一呆,马上大怒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打你?月儿这么远来寻你,却见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哼,本来我还对苏百合有几分尊敬之意,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罢了。” “我不准你说百合坏话!” “我偏要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夜明珠怒道,手一扬,又是一鞭抽在白河愁身上,看得林明伦好生不忍,开口劝道:“夜,夜小姐,不如就此算了吧?” 夜明珠斜眼看了一眼林明伦,林明伦只得闭嘴,以同情的眼神看着白河愁。 白河愁在网中痛得呲牙咧嘴,强自忍痛道:“不准你说她,她在我心目中是最完美的女性。” “呸!月儿对你不好吗?信不信我再抽你一百鞭!”夜明珠大怒下哪还记得答应过月净沙只抽白河愁三鞭。 白河愁毫不畏惧的道:“就算你再抽我三百鞭,我还是要这么说!月儿对我好是一回事,我喜欢谁是另一回事。如果有人想伤害百合,我拼了命也会阻止;如果有人想伤害月儿,就算是死,我同样不会放过那人!你到底明不明白这道理?” 夜明珠听得一呆,一咬牙,手中毒龙鞭再次高高举起道:“我不管你这么多,总之你让月儿伤心就是你不对。” “夜姐姐,不要打他了!”一个女声微泣道。 夜明珠一呆转身,林明伦和树上吊着的白河愁则一前一后惊叫道:“月儿?”“月姑娘!” 夜明珠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收起长鞭道:“月儿,我才抽了他两鞭,才两鞭,林明伦,是不是?” 林明伦拼命点头,月净沙望着树上的白河愁,轻轻的道:“夜姐姐,告诉我如何才能帮他解开这张网,好吗?” 夜明珠吃惊的道:“就这样放过他?”月净沙点点头道:“告诉我,好吗?” 那语气听来轻柔,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夜明珠迟疑了一下道:“好吧,算他走运。这网要浸在水里才能松开,月儿,我把他还给你了。林明伦,我们走。” 寒风掠过,衣袂飘飞,月净沙凝眸看着吊在树上的白河愁,白河愁终于耐不住身上的奇痒道:“月儿,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月净沙微微点头,足尖微点,弹向树梢,将系在树上的绳结解开,又不等白河愁落地,双手提起,向河边纵跃而去。 ※※※ 冰凉的河水浸透白河愁的全身,浅水处的缓流冲去附在网上的药粉,奇痒渐止。白河愁长舒了一口气,夜明珠没有骗人,这情网虽然诡异难缠,但遇到水却慢慢松开,万物造化之奇,奇妙如斯。 呼的一声,一个上身条条缕缕的精壮男体冲破水面,露出白河愁的样子,将那张情网揉成一团随手一扔,大步向月净沙走来。 月净沙微微抬头,凝视白河愁的脸庞,两人目光相接,发现对方眼眸中都充满了复杂的色彩。白河愁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月儿,你在我心中是最亲近的人,百合在我心中却是我最敬爱的人,我不想让你难过的。” 啪!白河愁脸上多了五个指印,却根本没有一点躲闪之意,只是双眸中闪过一丝难受,轻轻的道:“再打我几下吧,月儿。” 看到白河愁硬挨了一记耳光,脸上多了五个指印,月净沙心中一痛,便再也打不下去,胸中更是如被什么东西堵住般难受。爱你恨你,问君知否?泪水却像大浪大潮冲破长堤般一发不可收拾,盈眶而出,痛哭失声。 “我,我明天就回圣京去!”月净沙转身,掩面疾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白河愁,再也不要见到苏百合,再也不要见到所有人。 白河愁一呆,随即紧跟在后,但此时此景,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硬拉住月净沙,只得紧跟在后大叫道:“月儿,你现在不可以回圣京的。” 第四十四章 爱与喜欢 深夜时分,将军府内四周一片漆黑,白河愁望着斜下方的窗子,那里是月净沙暂居的客房,只有那里仍然灯火通明,夜明珠进去已有好一阵。而他只要一想到日间月净沙那令人心碎的眼神,在没有得到她的许可前,始终没有勇气硬闯进去。 夜明珠那蛮女进去干什么呢?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万一她在月儿面前大说自己的坏话,岂不是糟糕透顶?白河愁胡思乱想,心情烦燥起来,但喜欢就是喜欢,自己就是喜欢苏百合,既然已经遇上百合,便不能骗月儿。冷月辉光下,白河愁伸手入怀,忽然摸到一件东西,心中一动,取出一看原来是阿土伯临死前拿出来的那幅说是自己母亲的画像。徐徐展开,画上女子清丽绝伦,不禁鼻子一酸,娘啊,你教教孩儿,现在如何是好? 画像没有回答白河愁的难题,白河愁将画像一卷就待收起,却见画像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上书“沧浪遇清雅,特作此画以念”。不由大奇,这沧浪又是什么人?正待再看看这画有没有其他古怪,忽然下边传来苏百合好听的声音:“白兄,天气寒冷,为何独坐房顶?” 白河愁连忙收起画像,一跃而下,尴尬的道:“月儿生我气哩!她明天就要回圣京。”苏百合轻叹道:“白兄,既然如此,为何不加劝阻?” 白河愁苦笑道:“月儿的脾气有时候也似他爹一般,下定了决心,任谁相劝都不会有所改变。我现在连靠近她都办不到,她又怎么肯听我的话?但如果我硬闯进去,恐怕她真的会永远都不理我了。”苏百合望向不远处月净沙的房间,微微摇头道:“原来是这样,那让百合试试吧。” 白河愁顿时面色古怪,吞吞吐吐的道:“百合愿试,求之不得。只是月儿现在正是最不开心的时候,我担心……” 苏百合道:“我明白,不过此事既然因百合而起,百合又岂能坐视?白兄,请稍待。” ※※※ “月儿,快来看,那傻瓜还在外边的。”夜明珠将窗子掀起了一条缝看了一眼,然后侧头道。 月净沙呆呆的坐在床边,神情木然,也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淡淡的道:“你帮我出去告诉他,让他下来,天气冷。” “哈,这么快就心软,愿意见她了?”夜明珠有些失望的道。 月净沙看了一眼夜明珠道:“谁说我愿意见他了?我不过是不想他冻坏了,你帮我告诉他,呆在上面是没有用的,就算他一直呆在上面,我还是不会见他,我,我,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回圣京找我爹!” 夜明珠将窗子复原,走出过去安慰道:“月儿别哭,其实难得出来一次,你也不用这么快回去嘛,要不然我陪你去其他地方走走?最好能等到我师姐一起,有她保驾,如果白河愁那臭小子敢缠着你,我就让师姐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月净沙幽幽的道:“剁了他又有什么用?”她鼻子一阵发酸,忍不住望了一眼窗外,如果这时候白河愁回心转意,突然闯进屋内求自己不要离开,说喜欢的人其实是自己,自己又会不会原谅他呢? 可惜白河愁始终没有闯进来,倒是夜明珠狠狠的骂了一句:“都是苏百合不好,那狐狸……” “苏百合求见月小姐!” 两女齐惊,夜明珠闭上嘴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心道难道自己竟然有召唤的奇异能力? “姓苏的,我们不欢迎你!”夜明珠冷冷的道。 月净沙摆了摆手,起身对门扉处柔声道:“苏姐姐请进,不知有何事?” 门被轻轻推开,现出苏百合的绝世容光,她将门反手闭上,慢慢走来。苏百合莲步轻移道:“我是来看看两位妹妹的。”夜明珠脸色一变,正想“呸,谁是你妹妹!”,但月净沙却抢先道:“今夜能再见姐姐一面也好,因为月儿决定明天便回圣京。” 苏百合停下来,灯光下眼波流转,轻叹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有人在外已经呆了半宿了,月儿可知?” 夜明珠冷笑道:“到底想说什么,请快说了吧,免得打扰人休息。” 苏百合闻言,像半点没有听出夜明珠的敌视之意一般,仍是不急不缓的道:“百合是想请月儿不要回圣京。” 夜明珠大怒道:“呸!苏百合,你太过份了!你抢了人家东西,还非要人家看着你吃,当真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加横行霸道的女人!”转身对月净沙道:“月儿,不用理她。” 苏百合只是微微一笑,却不动怒。月净沙轻轻摇头道:“夜姐姐,苏姐姐她不是这种人,这件事她没错,不关她的事。” 夜明珠对着月净沙,语气稍微转柔道:“什么?你还叫她姐姐?”月净沙点点头道:“夜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不要再管,让我和苏姐姐说,好吗?” 夜明珠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扭头不看苏百合道:“我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好,好,我不管了,让你和她说去。” 月净沙望向苏百合道:“百合姐姐,月儿不想再留在这里,只想快点见到我爹。” 苏百合正色道:“月儿,星月门和幽冥宗的恩怨纠缠不清,你现在独自回圣京,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 夜明珠插嘴道:“喂,你说谁是别有用心之人?我幽冥宗虽然一向霸道了点,但我爹并非不顾大局之人,更不是以大欺小之人,而且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劝月儿妹妹,我也在劝她。月儿,你就留下又如何?哼,偏偏就留下,看有什么人敢把你怎么样!有我在,等我师姐来了,我们三人再到别处玩。” 苏百合颌首道:“多谢明珠亦在劝月儿。不过,我说的别有用心之人并非意指贵派,而是担心万一有希望看到贵派与星月门两败俱伤之徒见到有机可趁,趁这个机会对月儿不利,却将罪名推在幽冥宗身上,百合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夜明珠一愕,她倒没有想过此点,她希望月净沙留下,却是想两人在此等到其师姐镜魅罗来后,三人便可同游吴越。她此次本是偷跑出来的,回到圣京,不免担心受罚。 苏百合见月净沙露出思索的神色,又道:“还有,如果月儿就这样走了,外边那人恐怕会难过死了,月儿于心何忍?” 夜明珠骂道:“他是活该!月儿不要理他,他要冻死在外边,那也由他。” 月净沙点点头,摇摇头,又看看了窗子处,可惜门窗紧闭,也不知白河愁是不是还在外边,心中一酸。月净沙道:“苏姐姐,你不用再说了,我留下来,不回圣京了。” 夜明珠又惊又喜道:“月儿,你真的留下来?啊,你不会又是因为听到那小子心软了吧?” 苏百合凝眸道:“或者,月儿稍待几日,我遣人送信给南阳,让慕容将军派人护送你到南阳去?” 月净沙道:“不用,不要让慕容师叔和霜姐姐为我担心了。我就留在柴桑郡中,姐姐放心吧,至于他,现在我就去告诉他。” 月净沙越过苏百合,双手将门扉打开,白河愁不知何时又回到对面房顶,见房门打开,心中正忐忑不安,贼头贼脑的向这边打望。 “小愁!”月净沙话音未尽,白河愁已施出斗转星移加斗气加速,出现在月净沙面前。 月净沙看到白河愁,酸痛又齐涌而至,本已想好的话不由一窘,不知如何出口。白河愁嘴张了张,小心翼翼的道:“月儿,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不然我怎么都不放心的。” 月净沙苦涩的道:“爹派你出来,是想让你帮慕容师叔,帮林将军的,你岂可一走了之?何况这里有苏姐姐在。” 白河愁低下头道:“你对我来说,比什么平乱,帮林将军重要上千百倍,万一你在路上出了事,就算我杀了自己都后悔莫及。至于,咳,将来我自会努力,但现在却没有比月儿安全更重要的事。” 月净沙听得又是感动又是难受,他始终还是喜欢苏百合的。不想让白河愁听出自己此时激荡的心情,月净沙转过身去,待心情稍为平静才道:“你去讨好你的苏姐姐吧,不用你护送我,谁说我要回去的!” “啊!”白河愁茫然一片,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你,你不是说要回圣京吗?月儿,你不恨我了?” 月净沙转过头来,看着白河愁的双眸,轻轻的道:“不管小愁怎样,月儿都不会恨小愁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白河愁浑身一震,月净沙却如同去掉心头一块大石,脚步轻松的向房内走去。 夜明珠见月净沙回来,忙迎上前去道:“月儿,你对那家伙都说了些什么?” 月净沙露出笑颜道:“我告诉他,我听他的劝,我不回圣京了啊。” 夜明珠半信半疑,嘀咕道:“真的这么简单?” 月净沙淡然一笑道:“本来就是这么简单,为何要想得复杂?夜姐姐,他得罪了你,你也报了仇了,现下你们两不相欠了。” 夜明珠哼了一声道:“那是白小贼走运,如果不是看你面子上,哪有这么容易便宜他的?本来还想求镜师姐出手教训他的,现在也只有算了。” 月净沙柔声道:“小愁一向小鸡肚肠,别人欠他一文钱都常常记在心上,夜姐姐大人大量,当然不会和他计较。” 夜明珠将头微微昂起道:“白河愁这小子又笨又蠢,但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便是遇到了月净沙。你放心啦,我不会再和他计较了。” 月净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扭头看向苏百合,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苏百合心中暗暗担心,她虽想劝服月净沙,但月净沙的态度也太奇怪,反而令她担心是一心想掩饰心中真正的悲伤。 “苏姐姐可以放心了吧?月儿已经决定留在柴桑一段时间了,还要请苏姐姐多加照顾。”月净沙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想让苏百合听到任何异处。 苏百合眨了一下眼,还未说话,月净沙又道:“但月儿却还有一件事想拜托苏姐姐了。” 苏百合讶然道:“月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只要百合力所能及,必定替你办到。” 月净沙停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小愁很喜欢姐姐,所以月儿拜托姐姐不要讨厌他。” 此言一出,苏百合与夜明珠全部愣了,两人怎么都想不到月净沙拜托苏百合的事竟然会是此事!夜明珠用手在月净沙面前晃了晃道:“月儿,你能看见我的手吗?是几根手指?你不是气糊涂了吧?” “夜姐姐,你的手有五根手指,月儿没有糊涂。苏姐姐,你上次对我说的话,但是既然已经不可能,你为何不给别人一个机会,我只是请你不要讨厌他。”月净沙认真的道。 苏百合心乱如麻,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状况,这大违西昆仑心法和自己平时的心境。听了月净沙的话,心中亦不由升起一个声音:既然和羽星寒不可能了,为什么不可以接受白河愁?紧接着另一个声音道:绝对不可以,你明明看得出月净沙喜欢的还是白河愁。 “姐姐,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 苏百合冲口而出道:“不,不可以。” 月净沙脸色一白,“为什么?” 苏百合涩声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月儿,你先休息吧,百合告辞了。” 苏百合快步走出房间,夜明珠吐舌道:“算了,我是弄不明白你们两个,我也去睡了。” 房间中只剩下月净沙一人,她脸上充满失望之色,扑向床上。 此时再无旁人,月净沙再不用掩饰什么,心中既替白河愁难过,又替自己难过。 “爹,我真是没用!” “小愁,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小愁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他呢?” 像大石般堵在胸口处的梗塞被一下子冲开,泪水狂涌而出,将抱住的软枕浸湿。 ※※※ 红尘红尘,太多的谁是谁非,想爱就爱,何必要等到后悔。 在冷漠的世界,我流下眼泪,你知道我是为了谁! ※※※ (明天俺就要上班了,所以更新速度只有抱歉了。俺喜欢黄安的歌,本节末的话便是出自那首爱与喜欢之间:)另外,女儿家的心思真是如海底针的,所以我这么写,到底对不对,俺是没底的,欢迎批评俺) 第四十五章 与女同行 白河愁走进议事殿,殿中已有不少人,除了苏百合、夜明珠、林明伦几人之外,另有几个文官和武将打扮的人,想来是林镇南手下的将领了,只是不见月净沙,不免有失望。 一**坐下,正在烦恼,却听林镇南的声音响起道:“今日,我请诸位来,是有事相商。我思前想後,决定听从苏小姐之劝,领圣京旨意,接受平乱大将军的封号,平定吴越之乱。” 那几个文官和武将听罢,都是一脸喜色,为首一人站起身来,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喜道:“将军,我们等你这句话,等这一天,可,可让我们等苦了。” 林镇南看著眼前这些忠心耿耿的部属,心中亦是感概,眼前这几人从少年时便跟随自己投入军中,征战沙场,之後又随自己来到这柴桑郡,却从无怨言,但林镇南也知道他们与自己的夫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自己重新出山。林镇南沉声道:“我正是要与诸位商量,如何才能平定这吴越之乱?” 苏百合盈盈起立道:“将军有此决定,实是天下之幸,容百合先代吴越之民,代天下之民谢过。圣京已经封你为平乱大将军,可全权调动吴越郡内所有的兵马,还可自行招募士卒。如若将军还有什麽地方需要百合的,百合绝不推辞!” “好!”林镇南赞了一声,从椅中站起,环视了众人一眼。先前有说话的胡一刀踌躇了一下,道:“吴越之地除我南人之外,便是吴族与越族。此次生乱,系吴族所为,越族倒也平静,如能令吴族族长出面,再让他们知道将军重新执掌吴越,或许能尽快平息此乱,只是┅┅” 这些,白河愁来到吴越已有一段时日,倒也知道一二。吴越之地本来主要是吴族和越族,直到白家崛起,发展航运贸易,这才大量进入吴越,将吴越特产运至北主和异大陆进行贸易,挑战两族地位。南朝建立後,两百年来,南人已经取得吴越的统治权,两族不甘心,虽有反抗,但并未酿成大祸,而此次却是连整个圣京都震动了。 “还有扬州城怎麽办?那里已经被核岛人占领了,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夜明珠忍不住道。 林镇南颌首道:“夜小姐稍安勿燥,核岛人占我扬州,屠城三日,死伤无数,我岂会坐视?” 林明伦小声对身旁的夜明珠道:“夜,夜小姐,你别急,不是我爹不想,而是暂时无力攻打扬州。” 夜明珠睁大了眼,白河愁也听得纳闷,却听那副将胡一刀道:“夜小姐,你有所不知,如今我柴桑郡中总共只有五百骑兵,两千步兵,八百弓弩手,一百名天马骑士,要对付那些乌合之众的乱民是办得到,但如果想攻打扬州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夜明珠惊道:“那怎麽办?难道我们就任由核岛人横行吗?” 苏百合转过头来道:“明珠勿急,请听林将军说。”夜明珠哼了一声,她虽不喜欢苏百合,但自知自己刚才已经扰乱了这次的议事,只得乖乖闭嘴。林镇南微笑道:“无妨,夜小姐也是担心扬州百姓。”脸色一整道:“不过,我们还是先听听胡副将说说所收集到的情报再下决定吧。” 胡一刀道:“是,将军。据连情报,吴族乱民现在主要分为三支,主要分布在吴越的南部,其中离我们最近的那支正准备攻打庆阳城,人数最多。至于扬州城,核岛人诱使扬州守军出城,然後攻入城内。得知上当的扬州城防军回军强攻,加上城内的居民起义,差点重新攻破扬州城门,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候,核岛人又来了三千援军,扬州军大败,只剩下五百多人逃到南海郡去了。核岛人得胜後,下令屠城三日,作为报复,如今扬州已经被核岛人完全占领,城中核岛浪人至少在八千以上。” 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扬州城内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核岛人,论数量,已经远远胜过柴桑了。胡一刀又补充道:“最先攻入扬州的数千核岛人死伤惨重,主要是以浪人为主,但据败回南海郡的残军说,大败扬州城防军的核岛援军却是军容整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不似浪人。” 胡一刀望向林镇南,後者面容如波光尽敛的湖面,丝毫不乱,胡一刀缓缓道:“也许将军你真的所料无差。” 夜明珠想起林明伦说过的话,急道:“那怎麽办,总不能不管了吧,要不然向圣京求援。” 白河愁道:“慕容师叔请将军稍待,只等寒冬一过,南阳水军就会沿海而下,夹击核岛军。” 林镇南道:“我们虽与北楚多年未发生战争,但如果兵力调动,出现空虚,北楚恐怕也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 夜明珠烦燥的道:“真不明白我们洛un与北楚打仗,如果我们能和北楚联手,那些核岛人早吓破胆了。” 殿中所有人一愣,自神武王朝崩溃後,便是南朝与北楚并起天下,两国战乱不休,历经两百年,夜明珠此言实是大胆之极,但就算是此时躲在暗处偷听的某人也是一震,如若南朝与北楚联手,还有何人能抗之? 林镇南移目向苏百合道:“不知苏小姐有什麽看法?”苏百合含笑道:“我看将军早有主意,平乱和核岛浪人实是一事,不知可对?” 林镇南道:“原来苏小姐也是这个意思。以我柴桑兵力,对付一支乱军,倒是无妨,但如果庆阳城被破,三支乱军便可相互援助,甚至汇到一处,到时大乱难治。如今只有一面快刀斩乱麻,击破其中一支,以震慑其他乱军,同时再邀吴族和越族的各寨头人们来我柴桑城中谈判,出面安抚族民,让他们知道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核岛军。” 苏百合点头道:“如果两族首领肯出面安抚乱民,恩威并施之下,吴越之乱应该可以尽快平息。这样,被乱军分隔开来的各城兵马也可以汇合起来,正面进攻核岛军,夺回扬州城。” 林镇南再道:“不错,正是如此。我会亲自出兵击溃庆阳城附近的乱军,但前往吴越两族的使者人选却是大费思量,这一路上凶险无比。” 苏百合微微一笑道:“百合愿为使者。”林镇南大喜道:“如此有劳苏小姐前往越族总寨了,只是吴族┅┅”林镇南将目光落在白河愁身上干咳了一声道:“却不知白少愿不愿意前往吴族一趟呢?” 白河愁面色古怪,他正在想如何才能让自己和苏百合一起去越族,谁知林镇南话锋一转,竟想让他去吴族,实不知如何拒绝才好。但让他就此答应,不能与苏百合一起,又有些不甘心。 夜明珠站起来,看了一眼苏百合,对林镇南道:“我愿意去吴族。”林镇南摇摇头道:“此行凶险,不敢劳动夜姑娘,不然日後魅邪兄怪罪下来,镇南不好交待。”夜明珠气急,指著苏百合道:“我和她都是女子,为什麽她去得,我就去不得?我虽是女子,但自信必能自保,完成任务,除非将军瞧不起我幽冥宗的武学。”林明伦在一旁听了急道:“夜,夜小姐,我爹,他他是一番好意,绝对不敢看看不起贵派。”夜明珠冷哼一声,林明伦更是心惊肉跳,正迟疑著要不要当众提出自己陪夜明珠一起去,林镇南已道:“既然夜姑娘执意要去,便与白少一同前往吧,邀请吴族总寨的老头人于半月後来我柴桑,同时我还会派人前去两族其他分寨邀请头人,只要吴越两族的总头人肯来,其他头人必然马首是瞻。” 苏百合微微点头道:“镇南王放心,百合定不会有辱使命。” 夜明珠则一呆,指著正好生烦恼的白河愁的鼻子叫道:“让我和这个大笨蛋一起去?”林镇南微微一笑道:“如若夜姑娘不愿意,那便与苏小姐一起前往越族吧。”夜明珠看了看苏百合,又看了看白河愁,道:“我,我去吴族。” 接下来殿中之人又商量了一下军情,白河愁却是烦恼丛生,哪里还听得下去。 一想到这一路上要和夜明珠这蛮女一起,更是头痛不止。好容易挨到议事结束,几步追上苏百合,干咳一声道:“百合,不如让我陪你前去越族吧?” 白河愁一脸期待,只要苏百合一点头,他便会不顾一切的跟她而去,至于出使吴族便交给那夜蛮女便是。 谁知苏百合转过身来,看著白河愁,轻轻的道:“多谢白兄,不过不用了,林夫人本是前越族总头人之女,百合此去应该比你轻松许多,倒是白兄此去一路小心,还有明珠姑娘也请你多加照顾了。” 满心的期待顿时破灭,白河愁脸上隐藏不住失望的道:“我才不想和那夜家蛮女一道去。百合洛u鞲ㄜn我陪你呢?莫非┅┅” 苏百合装作没有看到的道:“白兄不要胡思乱想了,百合只是惯于独行罢了。 此行保重,百合去也。“白河愁呆呆的看著苏百合远去的背影,心知苏百合不愿与己同行必是因月净沙之故,却实难勉强,不由悻悻。 眼前一道圆门出现,白河愁心情烦乱,十分沮丧。最近像是撞了邪似的,最不想伤月儿的心,却偏偏害得她伤心难受,现在又要和唯恐避之不及的人一起去吴族。不防迎面一人急步走来,两人撞在一起,一物从怀中掉落。白河愁一看,来人竟会是南阳城一别的杨戬。 “杨大哥,你怎麽会在这里?”白河愁又惊又喜,连掉在地上的东西都忘了去拾。 杨戬亦是满脸惊讶的样子道:“我每年都要来这柴桑一次,将一些好的绸缎布料、香料玩意卖给将军夫人,想不到竟会这里遇上你。咦,你掉了什麽东西吧?” 杨戬指著地上的卷轴,卷轴半开,正是白河愁身上那副画像。 白河愁正想弯腰拾起,身後忽然一阵微风经过,画像已经被人抢先一步拿在手里,不由大惊,伸手一抓,惊道:“什麽人,快放下我的东西!” 白河愁慢了一步,手指勾处,只撕下那人一幅衣裳,那人向前疾奔,口中道:“姓白的小子,这画像中的女人是谁?你到底要骗月儿多少次?” 白河愁急步追去,已经认出这抢走自己画像的人正是夜明珠,不由大怒道:“我和月儿的事不用你管,快把画像还给我,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夜明珠向前急掠道:“看我把这画像拿给月儿和苏百合看,拆穿你的真面目。” 两人抛下杨戬一追一逃,便在这将军府中追逐起来。夜明珠虽是用尽方法想摆脱白河愁,但白河愁的身法还在她之上,眼见不妙,夜明珠大叫道:“月儿,月儿,快出来帮我啊,白河愁在欺负我。”白河愁已追近,顿时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斗气加速一个猛冲,中指一屈弹向她的脉门,喝道:“给我撤手!” 夜明珠眼珠一转,将手上画卷向右一抛,白河愁连忙收指,改向向画卷落处掠去,谁知才到半途,一根鞭子已经抢在他的前面缠住画卷,倒卷而回,白河愁眼睁睁的看著画卷又落入夜明珠之手,差点晕了过去,好在她用的是一根普通长鞭,没用毒龙鞭,不然画卷必被毁坏。 画卷重回夜明珠之手,夜明珠一面洛u灾v将白河愁耍得团团转而得意,一面趁机将画卷展开道:“哼,我倒要看看这上面是个什麽女子。” 画卷展开,夜明珠看到画像上女子之容,不由一慑,却听剑气破空之声,白河愁已经拔剑刺来,施出流星剑气,显是动了真怒。夜明珠大骇,将画卷随手一扔,身形疾退,毒龙鞭出,荡起几个鞭圈这才化解了白河愁的剑气。 “还你就还你,有什麽大不了的。” 白河愁收剑,却见那画卷被夜明珠随手一扔,竟飘向了数丈外的荷池,心道要糟,但鞭长莫及,心中不由把夜明珠恨极。 夜明珠也发现要糟,张口结舌,便在此时,一根长绫忽然飞出硬是在画卷离水面半尺不到将画卷卷起,然後倒飞而回。 “喂,那是我的东西!”白河愁松了一口气,连忙向画卷奔去。 画卷被一个美貌妇人轻轻展开,与她同时看到的还有一人,正是才被封为平乱大将军的,又拥有镇南王身份的林镇南。两人看到画中女像,脸色齐齐一变。 “那,那是我的。”白河愁终于赶到。紧跟在後的夜明珠却偏偏捣乱,也道:“那是我的。” 林镇南面色稍霁道:“你们两人都说这画像是自己的,却不知这画像中的人是你们的什麽人?”夜明珠顿时被问住,白河愁也呆了,难道要告诉林镇南这画像中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吗? “这画像的确是小愁的。”一个温柔的女声道。 “月儿!”白河愁喜道。月净沙出现在身後,走上前来道:“月儿可以证明,这画像的确是小愁的。” 那美妇人娇笑了一声:“那这画像之人是白少的什麽人呢?”林镇南在一旁道:“这是内子花解语。” 白河愁抢上前去道:“原来是将军夫人,不过,这画像真的是我的,因为这画像中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林镇南又是浑身一震,片刻才恢复常态,花解语将画像还给白河愁,漫不经心的问道:“却不知白少的令尊是谁呢?”白河愁连忙将画像收起,月净沙代答道:“夫人有所不知,小愁是个孤儿,才出世,母亲就难产死了,他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花解语歉声道:“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了,白少。”白河愁连道不敢,他见夺回了画像,也就心满意足了,又好不容易见月净沙愿和他说话,赶紧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想握月净沙的手:“月儿,我就要去吴族一趟了。” “月儿,原来,原来那是他的母亲啊。我也要去吴族,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夜明珠拉起月净沙的手道。 白河愁恶狠狠的瞪了夜明珠一眼,先前大不愿与这蛮女一道,现在却是求之不得,一路上如果不给这夜蛮女点苦头吃,也枉称白河愁了。月净沙将手从夜明珠手中抽回,轻轻摇头道:“我不想出去,就呆在这将军府中,你们一路小心了。 我,我回房去了。“”月儿,你,你就回去了?“白河愁只得悻悻的收回手,失望的道。 月净沙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道:“嗯,你一路小心,还有,夜姐姐现在是我朋友,请你帮我照顾好她。” 白河愁听得心中像滴血般难受,自己与月净沙之间从未像现在这样,中间就像是隔了一层膜似的,她越是客气,越是令己难受,偏偏这层膜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第四十六章 小村惊变 巨大的石室中,杨戬缓缓坐下,他的对面是一个面覆青铜面具,两络黑发垂肩,身著宽大白袍的人,杨戬开口道:“参见明王。” 青铜面具下发出柔和的声音道:“军荼利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杨戬恭声道:“启禀不动尊,已经找到关于军荼利明王一脉的消息,相信一定能找出这一代的军荼利明王。” 明王发出轻笑声:“呵呵,好,好,非常好。只要再找到军荼利,胎藏曼陀罗便凑齐了。大威德和金刚夜叉呢?他们有什麽话要你传给我吗?”杨戬道:“大威德明王殿下已经到了北楚。” 不动明王道:“替我传话给大威德和金刚夜叉,我和降三世会帮助平息吴越之乱,逐走核岛人,到时只要大威德的计划成功,我们的计划便可以开始了。” 杨戬伏首,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语音恭谨的道:“谨遵明王旨意。” “慢,还有一事。”不动明王似乎又想起一事,“你用最快的速度,去查查那个白河愁的来历。”杨戬抬起头来,不解的道:“此人不过是星月门初出茅庐的弟子,我交结他,只是为了接近慕容杰,方便我们行事,洛up此重视他?”不动明王冷冷的道:“现在你不用知道,等我确定之後自会告诉你。如果我的怀疑是真,就一定不能让他生存在这个世上!” 三匹马从山岭上驰下,前面一人仆役打扮,手指岭下那片有微弱灯光的地方道:“白爷,明天我们翻过那山头再走一百里就是吴族的总山寨地区了,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前面那小村庄休息一晚吧?” 白河愁看了看,四周乌黑,能看见的也就只有那点灯光,道:“就是不知道夜大小姐介不介意了?”夜明珠冷哼一声,懒得答理他,将马鞭一抽,率先向那小村驰去,白河愁哈哈一笑,与林镇南派来负责领路的仆役紧跟在後。 到了小村,虽然天色已晚,但被三人弄醒的村人却十分热情,腾出两间空房给三人,三人骑了一天的马,只草草洗漱便上床睡觉。 睡了不知多久,忽然狂乱的马嘶声和鼎沸人声将白河愁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看到同房的林家仆役亦是一脸茫然,将窗掀开一条缝,只见天色刚白,数十匹高头大马驰进村内,那马上人的装束却是核岛武士的打扮。 核岛武士洛uJ数百里出现在这里?两人正在疑惑中,耳中听到一声娇叱,举目望去,一根长鞭套住一个核岛武士的脖颈,将他硬生生从马上扯下,当即断气,白河愁不由惊道:“不好,夜蛮女与他们干上了。” 与核岛人动上手的正是夜明珠,她虽也不知道核岛武士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但却忆起当日在扬州城破时看到的惨状,于是出手,她这一动手杀了一名核岛武士,另几十名核岛武士顿时不肯放过她,驰马向她冲来。 此时在小村之外,如果让白河愁和夜明珠见到有近千名精锐的核岛武士已将小村团团围住,当会倒吸一口凉气。 一名核岛武士上前对领队者道:“石原将军,我们的先遣队似乎在里面遇到了阻击。” 石原真目露杀机道:“一定是找到横山明了。留一半人在外面,不要让这个村的人逃走一个,其他的跟我进去。” 夜明珠越打越心惊,这次遇上的核岛武士竟然比在扬州城中遇到的还要强几分,而且上次有林明伦和月净沙,这一次孤身一人,甚是吃力。正吃紧时,忽然几声惨叫,来自右侧的压力一松,又惊又喜,耳边却传来白河愁那讨厌的声音:“夜大小姐,没事吧?” “呸,谁要你帮了?快杀了这些浪人,这些浪人最可恶了,又来抢掠村人。” 夜明珠又羞又怒。白河愁心底暗骂一声,忽然面色一变道:“管不了这些村人了,我们先逃吧。” 夜明珠一鞭将一个浪人抽得皮开肉绽,打横飞开,正想笑白河愁无胆,突然间也看到村口处,正有数百名核岛武士涌入,顿时不知所措,自己三人夜宿小村,连自己事先都不知道的,洛u|招来这麽多的核岛武士?“ “还发什麽呆,快跑吧!”与他们动手的二三十名核岛武士已经折损近半,但见到自己的大部队已经赶到,顿时胆气一壮,拼命想缠住两人,白河愁一记流星剑气迫退几人,连忙拉起夜明珠的手便跑。 仆役惊慌来到白河愁身旁道:“白爷,外边已经被核岛武士给包围了。这可怎麽办啊?”白河愁也是一阵心慌,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将牙一咬,出三个字道:“冲出去!” 两人带上仆役一阵狂奔,向後村口逃去,忽然仆役惊叫一声:“前面有人,後面也有人追来了。” 几十名核岛武士出现在後村口处,显是早已布置在此,身後尘土飞扬,正有大群核岛人追来,夜明珠看到当先一人,不由惊道:“石原真?” 白河愁虽认不得石原真,但心底却是一寒,这麽多敌人出现,看来是早有预谋,只是不知洛u饫劓袅灾v遇到,实在是倒霉至极。 石原真见离目标越来越近,暗自心喜,待看清所追三人中,那两个男子都是双臂俱在,并非横山明时,不由一愣。便在这时,三人掉头就跑,与拦截他们的浪人们激斗起来。 虽然不是要找的目标,但石原真早就下定决心不让此村的人活著逃出一人,又岂可放过白河愁等人,立即狠命一抽马,当先一人追了过去。马还未到,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当头一刀斩向其中一名持剑的男子。 寒光一闪,连响几声金铁交鸣,白河愁被劈得虎口几乎裂开拿不稳幻魔剑,才总算是阻止住了石原真。看到持刀而立的石原真,心中大骇,想不到这核岛人如此厉害,不但化解了自己的斗气斩,还让自己几乎吃了大亏。心中叫了一百遍苦,洛u灾v总是这样倒霉?这家伙不选夜蛮女,却偏偏挑上自己。无可奈何,白河愁不敢硬拼,改变策略,单手持剑,剑光一闪,由一生十,由十生百,耀眼生花,剑气咄咄作响,已是施出了流星剑气。石原真刚化解了一波剑气,第二波剑气又至,白河愁的功力不下于他在扬州城中所遇的林明伦,实战经验却远远过之,人又狡猾得多,想三两下解决对手根本不可能,石原真没料到区区小村中也有如此硬手,不由眉头微皱。 那边夜明珠要想杀了那几十名核岛武士虽是困难,但如果只是想逃出去却容易得多。她将长鞭舞得抡转,护著那仆役,将敌迫在丈外。那林家的仆役却只是对此地地形稍熟,作洛uV导及服侍两人,武艺低微,早就心惊胆寒,只管晕头转向跟著夜明珠向前冲,倒帮不上什麽忙。夜明珠见到白河愁与石原真正在激战,她知道石原真极不好对付,如果不是有这,这姓白的小子拼命拦截,自己三人绝对没有机会逃出去,不由心中感激,对白河愁微生改观,有些焦急的道:“白小,白河愁,多谢你了,我们一起冲出去吧。” 白河愁心中大骂,难道自己不想冲出去吗,但不要说後面还有一群核岛浪人转眼即至,光是眼前这石原真便是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未必就应付得下来,嘴上硬著头皮的道:“你们不要管我,我来断後,这些人交给我吧。” 石原真哈哈大笑道:“哪来的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夜明珠心下更是感动,不由心生愧疚,自己当日那等对他是不是稍微过份了一点点?看到已经有几骑出现在石原真的身後,身旁的林家仆役更是脸青唇白,颤著声问了句:“夜小姐,我,我们怎麽办啊?”夜明珠只得强忍住留下来的冲动,告诉自己这白河愁虽然以前可恶,但武功一途却著实胜过自己,而且人又狡猾,便是那石原真也未必伤得了他。娇叱一声,用力挥动毒龙鞭迫开几个冲上前来的浪人,长鞭一抖,缠上了一根横生的树枝,顺手拉上仆役借机一跃,两人横空掠起已是出了包围。石原真本想待大队人马赶到,没想到夜明珠有此怪招,怪叫一声,一连三刀斩出,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白河愁识得厉害,只得一面人往後退,一面剑气疾出将刀劲消解,但仍是被石原真强横的刀劲震退数步,双手阵阵发麻,暗道厉害。 白河愁见夜明珠已经逃走,後面的追兵也已迫近,此时再不逃便不要想逃了。 正打算怎麽脱身,只听石原真大喝一声,腾空而起,长刀当空左斜一刀右斜一刀,画出一个斜十字斩出,两重刀劲交于一点,劲道反增。 “十字斩!” 狂猛的刀气破空而来,白河愁本想避开,那十字斩在气机感应下,竟然加速,白河愁知道石原真已经将心神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务求以最快速度毙敌,就算能成功躲开这一击,但如果不能破去这种气机感应,下一击说不定更难挡。手腕一抖,流星剑气尽发,不再攻敌,只敢护身,剑气重重叠叠的布在身前。十字斩至,流星剑气布成的护幕竟如裂帛般被破去,饶是白河愁闪得快,胸前也是一凉。 石原真怒哼一声,刀光一闪斩来,白河愁连忙跃起接了这一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被震得向左方屋顶飞去。 白河愁站定屋顶,拭了拭嘴角的血渍,哈哈笑道:“不陪你们玩了。” 石原真这才知道上当,白河愁为求脱身,拼著受伤,借这一刀逃掉了,正待再追,忽然身旁有人道:“横山明从前村口逃出去了。” 白河愁向前掠去,心中焦急,一路上都不见夜明珠,不要是被其他核岛人追上了才好。忽然旁边一处树林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忙急悼uJ.可惜来迟一步,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著十数具核岛武士的尸体,唯一还活著的一个人也是摇摇欲坠。还没等白河愁看明白,那人左臂一扬,狂叫一声,一刀劈来。白河愁不及多想,幻魔剑疾刺而出,那人手腕中剑,长刀落地,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白河愁走上前去,原来此人独臂胸腹中刀,十有八刀是活不成了,不禁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那人将唯一的手伸入怀中,双眼无神,语气却仍是恶狠狠的道:“你们,你们都不要想抢我的东西,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得到真神的力量。”说完头一歪,竟然断了呼吸。白河愁听得心头透凸乱跳,什麽真神的力量呢?见左右无人,大著胆子将手伸进那人怀中,摸出一个重甸甸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尘不染,内有一只式样怪异的戒指。不禁大失所望,本以为里面有什麽了不得的宝贝,谁知竟然会是一只破戒指,随手将戒指戴上,走出树林去,继续寻找夜明珠。 夜明珠带著那仆役像没头的苍蝇般冲了出去,疾奔一阵,见前面有一山谷,想也不想便冲出进去。 两人稍事休息,仆役道:“夜姑娘,白爷不知道怎麽样了。”夜明珠也有些担心,心忖白河愁以前虽然讨厌,这次总算是为了救自己两人,也不知道脱身了没有。越想越担心,站起身来对仆役道:“你不要出去,就在这里等我,我偷偷回去看看。如果他没事就好,万一,万一有事,我就杀两个浪人替他报仇。” 仆役还想劝她别冒险,夜明珠突然心生警惕,喝道:“什麽人!”长鞭一抖向从身後扑来的人抽去,但那人早有准备,足尖落地,再借力一弹,不攻夜明珠,一刀劈向仆役,登时大出夜明珠所料。夜明珠惊怒交集,没想到这偷袭者如此卑鄙,竟然向仆役下手,长抽一收一放,长鞭护在仆役身前。那人阴笑一声,刀向下沉,一刀劈在地上,借那反弹之劲改变方向撞向夜明珠。 夜明珠啊了一声,只得抛鞭,幸好手中还有一柄短匕,连忙刺向敌人,这才看清偷袭的人竟是石原真,差点连肺都气炸了。 石原真突入夜明珠鞭圈之内,逼得她弃鞭,见她亮出一柄短匕,脚一落地,便是三刀接连斩出,口中嘿嘿笑道:“你比上次倒是聪明了许多。” 夜明珠连挡了他三刀,知道不是对手,转身就逃,石原真竟不追赶,只是转身一刀劈向刚跑出没几步的仆役。夜明珠恨得牙根发痒,只得疾刺石原真背心,希望趁他回身挡自己一击时,仆役可以趁机逃命。石原真哈哈大笑,一刀回转,那力量之足似乎蓄势已久,夜明珠情知再次中计,但後悔已晚,石原真一刀得势,既快又猛的刀法如狂风巨浪般攻来,十余刀後夜明珠双手被劈得无力,石原真刀背砍上她的持剑之手,一股怪异的真气由刀背传入,瞬间封经闭脉,短匕脱手,整只手却像是再不属于自己似的。 夜明珠大骇,紧接著另一只手和双腿也是一麻,顿时四肢无力,身不由己软倒在地。 “说,横山明在哪里?”石原真收刀,淡淡的道。 夜明珠又惊又怕:“我不知道,快放了我!” 石原真道:“好,你不说?”竟不理她,返身而去,夜明珠软倒在地,不知他要做什麽,更是害怕。心中乱跳,毫无来由的跳出白河愁的名字,平时虽是对他恨之入骨,这时心中却只盼望此人能快快来到。 不多时,石原真返回,手上却提著一个人,正是那仆役,冷冷的向夜明珠道:“我再问一次,横山明在哪里?还有,刚才和我动手,帮你们逃出去的那小子又是谁?” 夜明珠怒道:“你这大胆浪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就是幽冥宗宗主夜魅邪,你如果敢伤我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石原真听完,脸上出现一个残忍的笑容,轻轻的道:“是吗?”手起刀落,便将那仆役人头斩下。 一颗人头突然掉在夜明珠面前,还滚了两圈,夜明珠顿时昏了过去。 脸上被人狠抽一记醒过来时,石原真那可憎的面目又出现在面前,狠狠的道:“我最後问一次,横山明逃到什麽地方去了?” 夜明珠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不惧,这才真的害怕了,想缩成一团,却发现四肢虽然可动,却仍是使不上什麽力,连站起来都不可以。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天虽然是和他一起逃出去的,但我们没有和他在一起。” 石原真沉吟起来,夜明珠却是六神无主,既盼望著白河愁这唯一的希望快点出现,又暗暗祈求石原真会因幽冥宗之名而手下留情。 片刻过去之後,白河愁始终没有出现,倒是忽然间见到石原真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似乎不怀好意,不由下意识的缩了缩道:“你,你想干什麽?” 石原真俯下身子,伸出手去,轻轻抚抚上夜明珠的肌肤,慢慢滑到腰间。 “嘿嘿,就这样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敢,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石原真一手已经摸到夜明珠腰带处,闻言笑道:“你既然不知道横山明的下落,对我就没有什麽用处。我在这里动了你,再杀了你,又有什麽人知道?” 一只手解不开腰带,石原真索性将刀回鞘,用劲一扯,夜明珠腰带立断,双手一分,夜明珠饱满无瑕的躯体顿时暴露在他眼前,那两点红梅脱出束缚傲然挺立,看得石原真呼吸顿止。 夜明珠情知受辱已是不可避免,将嘴一张,便要咬舌自尽,谁知双颊一麻,被人强行阻止,一团乱布接著而来,将口腔塞得满满的。 石原真这才缓缓站起,邪笑道:“想死?哪有这麽便宜的,我石原真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要死,也等我玩玩之後,我自然会送你上路。你如果配合一点,一会我就让你快快乐乐,不然不要怪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明珠眼中惊惧,心中哀鸣,不知这恶人要怎麽欺负自己?但四肢经脉被闭,嘴里又塞满了衣裳,就算想死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著石原真脱去他自己的衣服,露出丑恶之物朝天而立。 夜明珠大急,却是无计可施,心下惊惶。石原真脱完自己的衣服,来到夜明珠身前,便待去掉她最後遮拦,夜明珠见力不能抗,身要受辱,眼泪不由自主的大滴大滴的流下。 石原真轻笑一声,心中得意,缓缓蹲下,抚上夜明珠的香躯,就要准备俯在夜明珠身上,忽然见到夜明珠眼露喜色,情知有变,连忙一个打滚,横里滚开。 手刚摸到长刀,一柄长剑已至,长刀递出挡了这一剑,但对方是蓄势已久,他却是仓促应敌,顿时吃了大亏。来人得势不饶人,一剑接一剑,凌空下击,舍去流星剑气不用,拿剑当刀使,一剑比一剑狠。石原真连挡三剑,一口鲜血喷出,这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正是不久前与自己动手的那小子,只得狠命一刀震得白河愁向一旁抛开,顾不得伤上加伤,连衣服都不要了,光著身子掠走。 白河愁站定,也是一口鲜血喷出,不敢再追,上前将外衣披在夜明珠衣上,又扯出塞在她口中的烂裳,尽量避开正视夜明珠要害之处,伸出手去,以太初紫气冲破她被闭塞的经脉,涩声道:“穿上衣裳吧。”不想夜明珠一能动弹便扑进他怀里,一阵大哭,弄得他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第四十七章 二次转职 在离夜明珠受袭不远的另一个山谷中,焰火一明一暗,穿著白河愁外衣的夜明珠终于停止了哭泣,白河愁懒懒的问道:“哭了一天了,哭够了吗?来,吃块兔肉吧?”用幻魔剑挑起一块兔肉递了过去。 夜明珠不接兔肉,大步走过来,白河愁慢慢站起,不解的看著她,忽然夜明珠手掌一扬,白河愁只觉脸上一疼,连兔肉都掉在地上了。 白河愁大怒道:“夜蛮女,你发什麽疯?我救了你,你还打我?” 夜明珠一肚子气无处发,举手又想打,这次白河愁学乖了,连忙抓住她的手。 “你,你看到了我。还有,你为什麽不早点出手,你一定早就在旁边了,如果早点出手,一定就不会这样的。”夜明珠越想越难过,又哭了起来。 白河愁恍然大悟,原来夜明珠是因为这个打自己,怒道:“呸,你以为我稀罕看你吗?我赶到时,仆役已死,你已受制,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乘他心神荡漾之时才出手,只怕不但救不了你,连我也得被他干掉。” “我不信!” 白河愁心头火起,暗骂了自己一百遍,早知道救了她还要被她打,才懒得理她死活。想起月净沙要自己照顾她,强忍了一口气道:“夜明珠,我告诉你。别人把你当成珠宝,但我不是。别人怕你们幽冥宗,我却不怕,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幽冥宗杀个片甲不留!” 夜明珠气向上涌,又想打白河愁,见右手被白河愁抓住挣脱不了,左手又是用力扇出:“姓白的小子,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在我面前威风。你说,我们幽冥宗哪点得罪你了?” 还好白河愁闪得快,顿时大怒,又想起阿土伯之死,将月净沙的话抛之脑後,双手一伸抓向夜明珠的长颈,手上一用劲,竟然将她硬生生提了起来。 猝不及防下,夜明珠被白河愁提了起来,扼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大急之下,身在半空拳脚齐出,但眼前的白河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像发了疯似的,任她怎麽踢打都不放手。 “呸!我忍你忍了很久了!阿土伯死在你二叔手里,我在酒楼上惹了你,你到现在都还记得,就算我救了你,都要挨你打。你以为只有你才是人生的吗?我也有娘的!就算你要报仇,冲著我来便是了,为什麽要在月儿面前说我坏话,挑拨是非?害得她现在都不肯原谅我?”白河愁将连日来的不快尽都说了出来,手指处传来轻微的震动,只是那震动奇特之极,夜明珠根本察觉不到,白河愁激动之下也未在意。但随著他越说越激动,那种振动也越来越强烈,宛如活过来了一般。 白河愁手上的劲越来越大,夜明珠见踢打无效,死命想搬开他的双手,但哪里动得了分毫。两人近在咫尺,看到白河愁狰狞的样子,夜明珠不由花容失色。 “我没有,我没有!快放手,快放开我!你要扼死我了!”夜明珠声音时断时续的尖叫著,慌忙中忆起袖中那柄短匕,一刀刺出,不知扎在了白河愁哪里,感觉颈上一松,落在地上,连忙大口喘气。 “啊!”白河愁惨叫一声,手捂胸前,一把明晃晃的短匕掉在地上,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手指缝间流出,一团映红越来越大。 “你二叔杀了阿土伯,你又想杀我?”白河愁怪叫道。夜明珠看著他充满戾气的面孔,又悔又怕,大叫了一声,将手中短匕扔得远远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十分出奇,胸前中刀处竟然不是很痛,手指处的振动在这时候袭遍全身,浑身上下有种温热沸腾,连流出的鲜血仿佛都在燃烧。白河愁一声大吼,冲上去又扼住夜明珠的脖子不放。夜明珠伤了白河愁,正在後怕,不想白河愁竟然不听她解释,刚才的恐怖经验仍然在目,生死之际顾不得这麽多,反手也扼住白河愁的脖子。两人在地上一阵疾滚,什麽真气武技都忘了,都只是凭著一己蛮力想扼死对方。白河愁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奇异的振动感却越来越激烈,源头正是来自那枚戒指。 眼神黯淡下去,口鼻呼吸若有若无,由手指处传来的振动前所未有的高涨,一波接一波,强烈得仿佛要扯著白河愁的心脏一起跳动,血流一起流动。振动像巨浪一样把白河愁抛到最高点时,又把他从浪峰打到最低。白河愁用力的呼吸,却只觉不论自己如何的用力,都无法吸入一丝气息。突然间眼前一黑,夜明珠忽然从眼前消失不见,什麽都看不见了,脑海中却忽然多了一个声音,像洪钟大吕般轰鸣不止:“杀了她,只有杀了她,你才能活下去。”再不知身处什麽地方,能感觉得到的只是无尽黑暗和仿佛无有穷尽的虚空,全身像是没入了淤泥般的沼泽中似的,体外的压力出奇庞大,连轻轻的眨一下眼都感到吃力。非常幸运的是身体仍处在那种奇异的振动中,只是已经不知缓慢了多少倍,外界庞大的压力却因此舒缓了许多。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杀了阿土伯。”白河愁大声叫道,那种震动又一次变得强烈起来。 “可是她刚才试图伤害你,凡是想伤害你的,就应该被毁灭掉!”那个声音斩钉截铁的道。 “你是谁?凡是想伤害我的,就应该被毁灭?”白河愁茫然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伊邪马,把一切想伤害你的都毁灭掉,这难道不是你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吗? 虽然你们的**非常脆弱,但你们却拥有这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仇恨和**! 你,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围绕著你来转动,凡是阻挡你的,通通都要毁灭。杀掉她,因洛uo伤害了你!“”不对,阿土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白河愁难受的摇著头,反抗著这个声音,伊邪马这名字似乎在什麽地方听说过,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所以他死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无限的**和只在乎自己的存在,就是这样,你们才能超越所有的种族,取得这个世界的支配权,这才是你们能进化到今天的源动力啊!就像你平时那样,不管是暴力还是欺骗、虚伪、奸诈,无论什麽手段,只要能得到你想得到的,这才是不变的真理。现在,杀了她,把凡是想伤害你的统统毁灭!”伊邪马的声音散发著一种异样的威严,振动又一次攀上波弦的高峰。 “没有,我没有。”白河愁的声音带著微微的惊恐。 “在我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你表面尊敬你的师傅,实际上你却从来没有认同过他;你常常面带微笑,心里却在嘲笑别人,认为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就算他们下一刻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为他们掉一滴眼泪。这些难道不是虚伪吗? 别人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只是想得到别人的东西,包括你刚才的撒谎,这些难道不是欺骗和奸诈吗?“ “为什麽?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白河愁惊出一身冷汗来,只觉在这伊邪马的面前,自己像是**裸的,没有一点遮掩。 “你忘记了吗?我是被你唤醒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为什麽要感到羞愧?你一点都不用难过,没什麽可耻的,因为其实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甚至比你更虚伪更奸诈,因为那些都是你们的天性。就像所有人刚生下来那样,你们为了争夺母亲的乳汁,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兄弟姐妹推到一边,以便独占那甘甜的乳汗。来吧,释放真正的你,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通通抛弃掉,想要什麽,就大声的叫出来。”伊邪马道。 白河愁眼神开始迷茫:“那些都是我的天性┅┅我们天生就是那样的┅┅我不用羞愧的┅┅凡是我想得到的就不要放过┅┅凡是敢阻挡我的,就把它毁灭掉,是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如果你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你就再也不要束缚自己,尽情的展现你的本性,为什麽要束缚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从现在开始用尽一切手段去夺取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伊邪马的声音轰然大震。 “我要,我要强大的力量,我要替阿土伯报仇,我要百合和月儿都会我感到骄傲,我再也不要别人瞧不起我!” “那麽,第一步就是杀了她,杀了这个正在阻碍你的人,她正在阻碍你,她正在试图杀死你。不要犹豫了,杀了她!” “可是,她是月儿的朋友,月儿会恨我的,会恨我的。”白河愁忽然挣扎起来。 “那就连月儿一起毁灭吧!”手指处的震动再次强烈起来,甚至开始引导著这不可知空间巨大力量的波动。 “你在胡说什麽?月儿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怎麽都不会伤害她的,你给我滚开!”白河愁发怒道,伊邪马的振动为之一滞。 但那不过只是一瞬间,振动像是不可逆转的车轮般,又一次转动起来。“你真的没有伤害她吗?你已经伤害了她!既然如此,干脆毁灭了她,你就不会再有难受的感觉。” “你给我闭嘴!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月儿。我喜欢月儿,从小到大,只有她对我最好;但我更喜欢百合,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她了,她就像我想像中的一样完美无瑕,她是这世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你明白吗?”白河愁狂嘶道。 “不,我不要再伤害月儿,我不要杀掉她。”白河愁开始用尽所有的力量挣扎起来,试图与伊邪马对抗,想让自己从那因伊邪马而来的振动中脱离出来。 “愚蠢!竟然试图抗拒我的意志,我是在帮助你,你反抗我,就等于是在反抗你自己,违背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意志。”伊邪马的声音和振动像冰寒的潮水般淹来,白河愁全身如坠冰窖般难受。 没有,没有想过伤害月儿的。可是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为什麽月儿还是会伤心?凡是伤害过我的都不可以饶恕吗?凡是想得到的便不要放过?凡是阻挡在自己前面的,都要通通毁灭?如果这些都是天性,不用感到难受,那为什麽还是非常希望月儿能原谅自己?还有百合,为什麽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无数的念头一齐涌来。当白河愁感觉自己连血液都要冻结成冰时,从小腹处突然升起一股暖流,就像是上次被白傲天制住之时那样,与冰寒对抗著。 高热与冰寒轮番袭来,一波接一波,带来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两者同至时,顿时一片空白。然後身体泛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是一下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仍在冷与热的煎熬中挣扎,而另一个则清醒的看著身体正在慢慢变化。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白河愁终于想起来,这是宁采臣的明镜止水! 极冷与极热达到最颠峰之时,身体像被撕成了两半般难受,两个白河愁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一切意识都模糊,什麽都不知道了。 “喂,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焦急的道。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白河愁慢慢张开了双眼,看到了夜明珠的脸,吁了一口气,自己竟然从那可怕的世界回来了,这次竟然不但没有死,反而转职成功了? “你,你差点扼死我了。刚才你想扼死我,我急了也扼住你,过了一会,你全身震动起来,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我差一点就被你扼死了,你却突然松手,人一下子撞向一块大石。”夜明珠指著一块被撞碎一角的大石,心有余悸的道。 “我现在全身无力,你的匕首就在那边,你只要拿过来轻轻一刺,就可以刺死我。”白河愁突然道。 夜明珠一呆道:“我为什麽要杀你?” “你不是恨我吗?既然我是你的敌人,你当然应该杀了我。凡是阻挡在你面前的,难道不应该毁灭掉?”白河愁问道。 夜明珠惊奇的睁大眼,不知洛uA竟然有些畏惧起白河愁来,道:“你胡说什麽啊?我也知道我自己喜欢使小性子,从小不论是爹还是其他人都让著我,所以习惯了这样。但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只要碍著我的,我就一定毁掉它。” “那麽有人伤害了你,你会不会原谅他?凡是你想得到的,是不是就绝不会放过?如果有人和你抢,怎麽办?”白河愁又问道。 夜明珠被他一问接一问,差点又想使性子,但见他一脸渴求的样子,没好气的道:“谁伤了我,我当然要报仇!不过,不过得看是什麽人,如果是一般人,自然是非报不可,如果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办了,你怎麽问这种问题,我的父母怎麽可能伤害我呢?我想得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当然很失望,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得到,要是有人和我抢,我就和他打。” “你会不会杀了他?”白河愁一字一句道。 夜明珠又是一呆,奇道:“我为什麽要杀他?上次我想买的一把梳子被人先买走了,我找遍了半个圣京才找到买走的人,偏偏她和我一样是女儿家,我又不好向她动粗,只好天天去烦她,结果只用了两天的功夫,她就自动让给我了。就算她真的不肯给,我也只好算了啊。”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你的答案和他的不一样?”白河愁抱著头苦恼的道。 “你到底怎麽了?” 白河愁烦燥的道:“我不知道,我一醒来脑子里就多了这些问题。” 夜明珠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你差点扼死了我,我也差点扼死了你,谁也不欠谁了。咦,我刺了你一刀,你的血竟然这麽快就止住了。” 白河愁站起来,答非所问的道:“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夜明珠道:“你救了我,是好人;又想扼死我,是恶人;可是到底没扼死我,还是好人;但是你那样对月儿,最後你还是恶人。” 白河愁被她气得吐血道:“我和月儿的事不用你管。我让月儿伤心是我不对,我自会向她道歉,但你如果再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我绝不会饶过你。” 夜明珠哼了一声道:“谁有空说你的坏话,反正你对月儿不起,我一定是帮月儿的。” 白河愁默然,力量一点一滴的在恢复,比以前快了许多。他缓缓站起来,仍是头疼欲裂。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轻轻取下来,放入怀中,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伊邪马的振动,似乎已经消失不见。虽然不知道手上这枚戒指的名称,但一定是黑帝斯说过的神器之一。 “我们走吧。”白河愁淡淡的道,转身向小谷外走去。 夜明珠却在沉思,刚才只是存心想气白河愁,虽然气愤他那样对月净沙,但到底是救了自己。想起他刚才的问题,那麽他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呢?想了半天仍是迷惑,抬起头来却发现白河愁已经无影无踪,猛一跺脚,向谷外追去,“喂,等等我!” 第十四章 昆仑传人 圣京是白氏皇朝之都,九街十二巷,街景繁荣,自二十年前南北双方停止交战以来,各地客商来往于南方各大城之间进行贸易,北方的优质貂皮人参珠宝玉器,南方的书画古玩,甚至东瀛核岛的异族兵器,奇幻大陆上的缊有各种属性魔力的精美饰品,天南地北的商品都能这里看见,可谓是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终于将莎拉公主送至圣京,大半年前见过的赤雷之叔赤无惧早已守候在城门处迎接,却得知神秘的西昆仑终于在三百年后有传人下山行道,白傲天被夜后遣往迎接尚未归来,只得依负责迎接的日宗赤无惧安排在驿馆暂时住下。 因此事是由日宗在牵线搭桥,现在却出现这种意外,赤无惧自是有些尴尬,向梅菲特等解释,神皇白天道仍在闭关之中,朝中大事暂由文相苏轼代为处理,请他们稍安勿燥,待三日后见过苏轼,那时白傲天也应该回来了。 星月门一行人也跟着住下,白河愁依然与赤雷共宿,大师兄不比他,出身南方数一数二的大世家日宗,来得京城自是大忙人一个,由其叔领着一一拜见圣京中的前辈叔伯。 月净沙也没闲着,其父月满楼难得到京一次,少不了要和一些老朋友聚聚的,月净沙只得随行在后,白河愁却一推二辞,假称当日受了红炎灵光弹之伤,腰肌受损,不宜弯腰过度,实则在房间中睡大觉。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白河愁懒洋洋的将头从被窝中探出,漫声道:“请进!” 纤手推门,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俏脸嗔道:“懒鬼愁,我都从外边回来了,你还没起床,真担心谁以后愿嫁给你。” “喂,从小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就这么咒我?万一真没有人肯嫁我,我可不管,赖定你了。” 白河愁目光微转,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一瓶丹药,诧道:“咦,这是什么?“ 月净沙俏脸顿起艳色,明丽动人,啐道:“谁和你青梅竹马,要不是看在你那天替我挡红炎灵光弹的份上,才懒得理你。这是今天我陪爹去探友顺便向人讨的药,调理内伤有奇效。” 白河愁心中闪过一丝暖流,“苦不苦啊,很苦我不吃的。” 月净沙被他弄得一佛升天,二佛转世,这药是其父旧友家传灵药,向不轻易送人,她厚着脸皮讨来,却不想还要被白河愁嫌三嫌四,要不是念在他自称伤势未愈,真想跳上床去在他身上狠踩几脚,方向消得了心头这口恶气。 药瓶迎面掷去,月净沙扭头就走,连门都忘了替他关上:“笨蛋愁,快起来,下午要去见苏丞相,不要再睡了。还有啊,你最好赶快把伤养好,好让我多踢你几脚!” 张嘴一咬,近乎神技般将药瓶含在口中,白河愁含糊不清的道:“我才没这么笨,会乖乖等在那里让你踢,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你踢中我的?哼,起来就起来,谁怕谁。” 还真不敢再睡,因为下午要见的是文相苏轼,不比其他人。此人受白氏皇朝上代皇主之托,辅佐神皇白天道,为人足智多谋,朝中大小事务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可说如果没有此人,白氏皇朝绝对没法在二十二年前突破楚国防线,连下六城。 刚将衣服穿戴完毕,忽觉有人来到门边,听出是谁的脚步声时,白河愁生出想立即翻窗就跑的念头,无奈对方的声音比他的行动快了一步。 荻亚那柔和动听,绝无一丝做作的好听女声道:“白,白大哥,本公主,我可以进来吗?” 听得头大,白河愁呻吟道:“当然可以进来,不过有话快说啊,我要去大便。还有啊,拜托,别本公主本公主的,听着肉麻。” 荻亚委屈的道:“公主殿下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嘛。我只耽搁你一会儿,是想问问你,那人真的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白河愁随口答道:“嫁他不就行了,反正你本来就是要来嫁他的。” 荻亚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我给你说过,我不是她啊,我不是真正的莎拉公主,我是荻亚,如果他看见我长得这么丑,一定怀疑我不是莎拉公主。” 白河愁面色古怪到极点,荻亚虽然又笨又蠢,但纯以容貌而言比之月净沙可谓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如果说她丑,那大街上满街都是传说中太古时代曾横行一时的恐龙。 “谁说你丑的?胡说八道!”白河愁难得语重心长的道。 “真的吗?”荻亚怀疑的道。 “有点自信好不好?喂,好像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说过了两不相欠的。” 荻亚抽泣道:“可是你说过会送我回家的,我连天地之石都送给你了。我不要嫁给那人,昨天梅菲特首相都还在嘱我小心,不要把带来的东西弄丢了。” 白河愁一面听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一面被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彻底打败,几乎想跟着哭出声来,心道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外,当初答应时不过是以为她真是迷路少女,哪里知道她竟是自己保护上京的对象,如果把她带离圣京,不是成了监守自盗? 但如果她一不小心,或是生气之余告诉梅菲特暗曜石被自己骗走了,梅菲特来找自己索回,这早已被自己用来转职,却又哪里拿得出第二块? 灵机一动,白河愁安慰道:“不要急,我有办法,我们来个破釜沉舟。” 荻亚停止哭泣,睁大秀目,不解的看着他。 白河愁耸肩摆手,邪笑道:“既然他要娶的是公主,你直接告诉他你不是公主好了。” 荻亚的嘴张大,“这怎么可以?” “笨,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怎么说,都得先稳住这路痴再说。 好不容易脱开了那荻亚的纠缠后,白河愁走出驿馆,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这才感到这里无负圣京之名,的确比孤星城要繁华得多。 嘈杂之极的人声,一望无际的人头涌涌,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看得白河愁倒吸一口凉气,看看方向,一时竟不知该向哪里走好了。 “走,今天兄弟我请客,去天香楼好好醉一场。”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勾肩搭背的从白河愁面前走过。 天香楼?这才感到肚饿,白河悉心心念一动,身不由己的跟着两人走去。 紧跟两人,随人流来到了一处高楼,见楼高三层,顶有大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天香楼”三个金字招牌。 跨步入内,见楼下人已坐满,白河愁向上走去,直达三楼,找了个东角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几个楼中的招牌菜。 白河愁刚夹了一块天香楼的香酥鸡正准备一尝,忽然从前方一桌四人,其中一个大汉口沫横飞的道:“相信我没错,把钱押到沙龙巴斯身上,此人被视为北方新一代后起之秀,虽是来自大漠,但一路挑战北方各宗门,从无败迹,连四大世家都为之侧目,锋头之劲已不逊于曾肆虐北方的邪修宁采臣。” 与他同桌的另一人摇头道:“他所挑战的不过是北方的小宗门,没有听说北方四大宗门有人与他交过手;还是押在核岛幕府第一高手宫本宝藏身上比较可靠。” 最靠近白河愁的一人晒道:“我押沙龙巴斯,他到底是我们这大陆上的人,岂有不看好自己人,却去看好那核岛倭人之举。” 最后一人笑嘻嘻的道:“押谁都可以啦,大家是自己人,不要吵,听说那宫本宝藏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妞,叫什么城户纱织?” 最先的大汉色迷迷的道:“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他们入城时,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那红发小妞,听人说叫滕崎诗织,是当今核岛幕府滕崎将军之女,当真是水灵得不得了。” 啪!从楼中最西角传来拍桌子的声音,白河移目望去。 只听有黑衣女子起身怒声道:“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诗织妹妹,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乖乖个龙的冬!向这边走来的这个黑衣女子唇红齿白,明目秀眉,身材修长,十指纤纤,只是现在双眼带煞,好不可怕。 明明没看到她,只能算是背后在说,但知道这不可能说得出口,看到这女子,四个刚才张狂不已的大汉汗如雨下,离桌跪地,口中求饶道:“我们有眼无珠,没看到明珠小姐在这里吃饭,没来得及请安问好,罪该万死。” 女子双眉一挑,冷笑道:“我不是怪你们没来请安问好,而是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说八道,辱及诗织妹妹,既然你们说罪该万死,那就立刻死好了。” 四人动作立即僵硬,眼前这女子脾气怪异,加之背后靠山无人惹得起,一向在圣京中霸道惯了,只要惹上她准没好的,但对方这样要求自己立即自尽,自己四人却是有心无力委实办不到。 但如果不照她的话去做,她出身的宗门向以残毒闻名天下,只怕到时求天天不应,求地地无声,生不如死,更是凄惨。 四人顿时磕头如捣药,汗如雨下,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白河愁顿时来了兴趣,将一口菜挟到嘴里一边大嚼,一边索性将身体整个转过瞪大眼睛,想看看这四个大白痴是不是真的会照这霸道女人的话去做。 楼中其他人早已认出这明珠小姐是谁,无人敢求情,大气都不敢喘,但也无人敢离座下楼,怕万一这位大小姐一个心情不好,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时,将沦为与那四个可怜虫一样的下场。 一时间楼中人虽多,却噤若寒蝉,只听得见四个大汉的磕头声和白河愁的嚼菜声。 噗! 白河愁面色古怪,吃得高兴,来不及控气,竟当着这么多人放了一个屁。 却见明珠小姐将目光扫向白河愁,忽然面色大变,捏着鼻子跺脚大叫道:“你,你竟敢当着我放屁?你竟敢当着我放屁!” “哈哈哈,臭屁不响,响屁不臭。”白河愁暗叫不妙。 “你们全给我滚,今天算你们走运!” 四个大汉看了一眼白河愁,那目光中充满了感激,欣喜,惋惜,还有一丝的幸灾乐祸,然后以最快速度起身,如闻圣旨,连滚带爬的下楼而去。 “你说你想怎么死吧?” 心忖自己可不是那四个蠢猪,白河愁微恼道:“就算我不对,也没必要非我死吧?” 明珠背负双手,挺胸移前,如山丘般的隆起让白河愁不由多看了两眼,此女发育得明显要比月丫头和那路痴荻亚稍胜一筹,只稍比那日遇到的那羽家美女羽红袖逊色少许。 明珠见他目不转睛所看之处颇不是地方,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不由面色绯红,缩胸微侧道:“你,你这色狼,本想念你初犯饶你性命,现在非让你知道我夜明珠的厉害不可!” 夜明珠?难道是幽冥宗的人?白河愁无瑕细想,明珠从腰间抽出一把长丈许的黑鞭,只见鞭身带有无数尖刺,向白河愁抽来。 ***,这女人竟然说打就打,不就是多看了她两眼吗?她那地方又不是黄金铸造,镶有珍珠玛瑙! 白河愁心头火起,明知在圣京中惹上幽冥宗将是最不明智的,不但报不了大仇,恐怕想保住小命都有问题,但这女人实在是太过份,不给她点教训,她不知道白河愁的愁字是怎么写的! 不敢用剑,怕被认出是星月门的武技;也不想用黑暗斗气,黑帝斯所传都是些出手凶狠,狂暴异常的武技,倒也没想干掉这臭女人,以免惹来天大麻烦。 双手连挥,从宁采臣遗物中学来的紫云壁随手发出,将刺鞭略略一阻,人已飘开。 “紫云诀?原来你是紫云派的!”夜明珠恍然大悟,这下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是北方除了四宗门以外最有名的紫云派,难怪如此嚣张,不过大约也是初至南方认不得自己,要想和幽冥宗作对还不够资格! 白河愁哈哈大笑,一拳击出,阳刚拳力硬生生荡开长鞭,“再看我这个,又是什么?” “伏魔拳?”这是北方伏魔宗的武技,怎么会出现在这紫云派的小子手中。 “看不出来吧?” 斗气爆发却不是用来伤敌,斗气加速! 正吃惊间,夜明珠弄不清眼前这小子倒底是哪派的了,忽然对方速度陡增,自己的毒龙鞭还没收回来,他已经一头撞了过来,身体紧帖自己玲珑浮凸的**,两人顿成一种无比亲密的状态。 只觉其软如绵,从夜明珠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更是让人舍不得离开,白河愁忍住想以手抚弄的强烈愿望,邪邪笑道:“嗯,好香,好香!姐姐用的什么牌子香粉?” 夜明珠又惊又怒又羞,平时在圣京中谁敢如此对她?纵是在别人眼中深不可测的般若侯白般若也向来顺着自己,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现在竟有人,竟有人敢这样对自己! 调戏! 这个人在调戏自己!夜明珠终于反应过,右手鞭子回抽,左手淡红气芒生起,不杀了眼前这小子,再没脸在圣京城出现了。 可惜晚了一步,白河愁感官之灵敏远在她之上,忽然将头俯低,同时右手探出,凝起从那本轩辕剑指诀中学到的指诀点出,然后精神爆发,再动! 夜明珠感到嘴唇上一热,鼻间嗅到白河愁强烈的男子气息,又是恐惧又是愤怒,对方竟这样夺走自己保存二十年之前的珍贵之物,且是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 手腕一麻,幽冥煌气竟被对手硬生生逼回,毒龙鞭更是抽个空,对方身法之快比之本宗的百鬼夜行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和你玩了,这么随随便便就喊打喊杀。” 白河愁正欲翻窗就跑,忽然全身绷紧,危险来至左方。 “接我一刀!”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一把雪亮的刀从左侧七尺处劈至,来得迅快无比,隔着这么远,对方有如实质般的刀气已经先一步攻来,如果应付不下,与被利刃劈中并无二至。 白河愁暗忖明天一定要去圣京的神庙中求神祈福,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倒霉,真怀疑是不是被衰神附体? 手中却不怠慢,仍不敢施出星月门的武技,右手中食两指探出,与攻来之刀虚空对上一记。 白河愁身子斜斜飞起,手指痛得几无感觉,且麻木感还一直向手臂处延伸,对方的刀气强得可怕,自己又没有很好的修习这轩辕剑指,当时拿到这轩辕剑指的指诀,初时极高兴,细看才知要修成宁采臣师门的仙游气才能将轩辕剑指发挥最强威力,不免有些扫兴,后来发现这轩辕剑指凝气集中攻敌之法却很有用处,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了练。 不对劲,白河愁见势不妙立即想撤退,攻击他的男子倒也没有追击。 白河愁身体撞上窗户,窗棂立碎,足尖微点弹出窗口,临走前不忘向夜明珠报以平生最灿烂的笑容,气得对方又是一鞭抽出,可惜仍是慢了一步。 离开天香楼前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令自己吃了大亏,到现在整个手臂都还麻木不仁的男子,长得面色黝黑,中等个子,其貌不扬,但他身边站了一位淡绿轻衫的红发女子却是美不胜收。 披肩红发,双眼犹如夜间最明亮的星辰镶在脸上,樱桃般的小嘴,无限美好的身材,纤细的腰肢,温柔而恬静的笑容。 唔,眼睛又享福了,一时间连手臂的酸麻感都像减轻了不少。 “宫本大哥?为什么放他走?”夜明珠大急,来到窗前一望,哪里还看得到这家伙,最可气的是连对方到底是紫云派还是伏魔宗都不知道,想算帐都不知道该找上谁。 微微躬身,宫本宝藏道:“夜小姐,依我们核岛的规矩,是应该正面向人挑战,从背后是不允许的,刚才为了救你,我已经破例一次,对方能接下我一刀,我只有下次再向他挑战。” “你,你这大笨蛋!”夜明珠气得想吐血。 “明珠姐姐,不要闹了,我们回去吧。”红发女孩微笑道,楼中所有宾客都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 夜明珠仍不死心的望了望楼下人流,跺足道:“诗织妹妹,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恶的!” 白河愁哼着小调回到驿馆,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月净沙。 月净沙大奇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白河愁哪敢说出刚才之事,摸脑道:“刚才在填饱肚子,自然开心,哈,你找我有事?” 月净沙嗔道:“快点啦,一起去见苏相!” 苏府离驿馆并不远,绿檐蓝瓦,黄墙红柱,门口还有一个老家人在打瞌睡。 被看门的老家人引进府内,白河愁又是一打量,见府内清雅之极,亭榭布局无不透出匠心,显出主人必是风雅之士,最特异处莫过于府内左方竟有一人造小湖,且有路径直通湖心,湖心处有一底如莲座般的小亭。 跨叔入室,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背对三人,看着堂上一副女子画像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们又何止才十年呢?” 月满楼轻咳一声,那文士转过头来,惊喜的道:“月兄,我们有快二十年未见了吧?” 移目到月净沙身上,道:“嗯,这就是令千金吧?” 月满楼黯然道:“正是小女月净沙,来见过苏伯伯。” “苏兄,说来惭愧,自当年一别,我和青霜返回孤星城,不久她难产而死遗下一女,从此我雄心尽丧,一心只愿留在孤星城带大小女月净沙和教教弟子就是。” 这看来已经年纪不小,但仍是生得面如银盘,目如朗星,颌间有须的男子正是白氏皇朝丞相苏轼。 苏轼和月满楼落座,白河愁乖乖的和月净沙站在月满楼身后。 “唉,自从百合的娘去世,百合又被带上西昆仑之后,我也很少走出这圣京,偶有出巡也是顾及江防,无瑕往南。你这次是送莎拉公主来京的吧?” 月满楼答道:“不错,赤无极兄和慕容师弟要我护送一程,怕路上有事发生。” 苏轼点头,抚须道:“嗯,这件婚事还要神皇点头才最后算数,不管成不成,总是我们与奇幻大陆接触的一个好机会,据我所知楚国与那边另一大国埃拉西亚已经达成盟约。” “对了,你们一路上没有什么事发生吧?” 月满楼迟疑了一下,坦然道:“确有事发生,不但北方四世家派出人阻挠,而且还有神秘刺客现身杀了塞亚的随行高手,欲带走莎拉公主。” 苏轼目光闪烁,“神秘高手?” “不错。” “苏伯伯,确有高手,还有北方四世家出手,净沙几乎被云家的什么红炎灵光裂破踢所伤,幸亏有小愁救了我。”月净沙娇声道。 “呵呵,果然少年出英雄啊。”苏轼这才仔细打量白河愁,忽然脸色微变,面现疑惑之色。 白河愁暗道月丫头真是没学问,明明是红炎灵光裂破蹴,偏要说成红炎灵光裂破踢,一字之差害得自己跟着她一起丢脸。这看起来老谋深算的苏老头就更讨厌了,像看什么稀奇动物一样的看自己,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星月门弟子白河愁见过苏相,能得你老夸赞实在是三生有幸,不过一切都得益于师傅平日对我严加管教,月师姐对我的询询教导,小愁不过是侥幸侥幸。” 听得月净沙芳心暗喜时,白河愁的下一句话立即让人差点大跌一跤,就像飞鹰正在高空翱翔却被无形之手一拳击得直坠地面的感觉。 “咳,却不知贵府方便之处在哪里?”白河愁才懒得在这里听他们说这些。 月满楼立即摇头苦笑,但已阻止不及。 “师傅,弟子~~~” “弟子昨夜吃坏了肚子,想去方便。”月净沙代答道。 “哈,当真是知我者莫如月师姐也。” 听得月净沙暗咬银牙,如果不是其父和苏轼在旁,早就祭起淑女脚印踢得他**开花。 “去吧。”月满楼头大如斗,发誓回去后一定要教育教育白河愁。 任是苏轼平生虽阅人无数,神机妙算少有遗漏也不由生出想吐血之感,自己才在夸对方英雄出少年,却听得这种与英雄绝不沾边的话,苦笑答道:“出门有家人侍候,让他们为你指路就是。” 看着白河愁施礼出门,月净沙娇躯微扭,同样不想在这里听他们谈话,但却绝学不来他这样借屎而遁。 小得不能再小声的嘀咕,月净沙恨恨的道:“是谁说天下最厉害的逃命功夫是逆天咒法?我看是笨蛋愁的屎遁天下第一。” 昂首挺胸走出门,白河愁心中升起豪情壮意,大丈夫处世当如自己这般,想要方便就明说,何必忸忸怩怩,师傅什么都好,就是太有耐心在这里和这苏老头吱吱歪歪,明明两句话就可以说清的,偏偏要先兄啊兄啊的说半天。 白河愁举目一望,苏府内那小湖恬静优雅,朵朵白莲飘浮水面,不由信步走去。 脚踏上小湖白石铺成的小径,正准备沿路直抵湖心莲台时,耳边忽然传来悠悠琴声。 白河愁不由仔细聆听,那琴声婉转动听,每个音符都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动听,却又略带凄凉,似深夜荒山独自观月般寂廖,似一人独自站在重山翠峦之颠却无人共赏,又似松涛孤崖间观银河倒挂眼前,却被水花激起阵阵寒意直彻心底。 那琴声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拨动命运之弦,让整个天地都在随它而动;又像一张无形的网,每个听到琴声的人都会产生深陷其中无力自拔也不愿自拔之感。 连白河愁都被琴声引起回忆,阿土伯的吟歌辞世,让自己分不清是恩是仇的宁采臣逝世时那转黯的眼神,黑帝斯最后的微笑,脑海中千流百转,纷呈而来,不能自制。 泪水从眼眶滑出时,白河愁才稍微清醒,原来自己仍然是有泪的! 琴音再变,由低沉变为高亢,似飞鹰展翅直冲云霄,翱翔长空一去不回,似仙灵之气升空,但那感觉却长留心间,永世不能忘记。 音符停止,离白河愁只有一丈不到的湖心小亭传来仙籁般的女声:“百合琴艺不精,有污公子清耳了。” 白河愁脑中轰然狂震,眼前一切忽然消失不见,眼中只剩下这才走出小亭的女子。 日间才见到的夜明珠以及那红发仕女滕崎诗织都算是人间罕见的美女,比之云家的云仙儿和出自俊男美女世家的羽红袖并不逊色,各有千秋,但此时如果与这手持墨色玉琴的女子比起来,仍要逊色一筹。 白衣似雪,从湖面吹来的微风拂动她轻柔的衣袍,阳光照在那冰白色的衣袂上,隐泛金光,乌黑得像会发光的长发飘散胸前遮住雪白优美得无以复加的脖颈,但暴露出来的部份却更惹人瑕思,一双眼眸似能将人带进最深沉的大海,转盼间流放宛如银月光辉般梦幻而不真实的眸光,脸肌光洁如丝,随红唇微启隐约可见编贝般的玉齿,丝带轻系腰间,挺拔双峰的轻轻撑起柔袍,阳光照耀下隐隐透出其覆碗般的形状,身形纤美修长,起伏有致,十指纤纤,如脂如玉,与手中墨琴相映色泽分明,身周的空气仿佛都随她脚步移动而被净化,忽然兰馨之香随风飘至泌人心脾,在这湖面淡淡雾气之中,凡境被她浑身散发的空灵之气立变仙境。 白河愁平生首次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好半晌才道:“在下白河愁,刚才姑娘的琴声实在是好听极了!” 嫣然一笑,静谧的美立变化出万种风情,原本静止的整个天地都随这一笑在白河愁眼中活过来了,且在不断变化,充满生命的灵气,“却不知你刚才听到什么?” 将目光移至面前这自称百合的女子宛如刀削而成的香肩,白河愁竟不敢再正视,“我刚才听到的,嗯,怎么说呢?” “嗯?” 百合香肩微耸,白河愁只觉对方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仪态万千,只得闭上双目道:“我就像听到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孤独而骄傲,百般挣扎,最后凭自己的力量冲破束缚,重归天地之间,自由翱翔。却不知此曲叫什么?” 眼眸中异采忽生,百合脸上出现一丝讶色,随即平静无波,“此曲以心为弦,可名心弦。” “白公子请自便,百合有事,要先行一步。” 白河愁不由自主睁目,嘴唇不受控制的开启,自然而然的道:“百合要去哪里?” 百合回眸一笑百媚生,令得湖中白莲尽无色,却听她缓缓道:“百合要去向人讨回一物,公子可愿同行?” (篇外篇贺岁拜年。) 贾诩道:“我给大家…” 白河愁一把推开贾诩大叫道:“第一个当然是我,因为我是主角嘛,向各位拜年,春节虽过,还有大年啊。” 月净沙一脚踢去,“死相愁,敢抢我台词!再怎么说我都是女主角,你第十四节结尾竟敢当色狼,看我怎么修理你!” 荻亚看了看打闹中的两人,小声道:“由于男主角和女主角发生感情纠葛,现在暂时由我代替,我是来自奇幻大陆的莎拉,不,荻亚!” 一个满脸傲态的男子挡住荻亚,鼻孔朝天,看得贾诩一阵茫然。 荻亚:“……” 贾诩小心翼翼的问道:“咳,阁下是?” 头上被敲了一下,对方答道:“亏你还是作者,连我云家大少云梦泽都记不住,我应该算是本书已经出场中最帅的人物吧,他们都说贝克汉姆的脚法是学自我的,别忌妒我!哈哈哈哈哈。” 贾诩小声嘀咕:“应该算是最会耍帅的人物。” 云梦泽举起拳头:“什么?” 贾诩阿谀道:“没什么,我说你是这世上最帅最帅的男人。阿拉真主,我赞美你~~~” “让开,让开”持刀武士宫本宝藏为一个美丽大方的红发女子开路。 云梦泽本来正想教训一下对方,却看见了那红发女子,顿时双眼凸出,心跳不止,乖乖退后。 贾诩热情洋溢的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东瀛核岛的人气偶像,滕崎诗织小姐。” 美丽大方的红发少女成九十度躬身行礼:“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关照!” 宫本宝藏不耐烦的拉开贾诩,“别挡道。” 贾诩对着远去的丽人身影,依依不舍的挥手道:“慢走啊,常来玩,随时欢迎你。” 这时在荒林夜袭事件中重伤致死的一名夏侯家弟子冤魂(冤魂甲)和星月门弟子冤魂(冤魂乙)上场,不识时务的挡住贾诩的目光,并且开打。 贾诩告饶道:“等一下,为什么要打我?让你们为自己家族和门派流血牺牲,不是正好吗?多伟大的一幕啊!我都是边哭连写你们的死。” 冤魂甲一拳黑虎捣心,大骂道:“老子还没活够,还想二十年以后做夏侯家的下任宗主,你竟敢让老子这么早就死了,该不该打?” “冷静一点,是人都会死的,不可能夜袭事件中一人不死啊,再说夜袭前我找过人替你批子平八字,你命中注定有血光之灾,躲不掉的。现在有机会转世投胎,说不定有机会陪美女看流星雨,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嘛。” 冤魂乙一个扫堂腿,这次贾诩有防备,跳起躲过。 对方怒骂道:“那我呢,就算要死,也应该让我死得像阿土伯或是宁采臣一样有型吧。” 冤魂以咏叹调提气鬼叫道:“人生譬如朝露,天下岂有长生不死者?” 冤魂甲接道:“既然跋扈生,难免无常死!” 两人一齐道:“要不然像黑帝斯一样最后来个深情遗言也是好的。” 贾诩一拳击倒冤魂甲,一脚踢倒冤魂乙,拍拍手道:“***,死就死!还这么多要求,你当你们是主角啊?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不知道谁才是作者!” 白河愁斗气加速出现在贾诩面前,“你在叫我?对了,百合呢?你给我说她会来,我才肯来的,你敢放我飞机?” 贾诩陪笑道:“不是我放你飞机,是百合姑娘放我飞机。”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星月门众弟子一齐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白河愁道:“怎么了,是幽冥宗的打进来了?还是北边的四大世家一齐杀过来了?” 众弟子一齐摇头。 “难道是奇幻大陆对神武大陆开战了?”贾诩大訝,自己还没下令啊。 众弟子:“有一群怪物,长有数个头,会吐绿色强酸,正向我们冲来,它们自称是刺蛇,来自星际争霸!” “倒!有没有搞错?离它们上场还早啊!” 贾诩摸摸头,环视一周,转眼间身边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这些不讲义气的家伙! 忽然头上黑影笼罩,抬头一见,一只只有在太古时代才会出现的霸王龙正伸出巨足向自己踩下,难怪人全都跑光了。 贾诩的被踩中时念头:它一定是母的!连踩人都踩得这么仪态万千,婀娜多姿! 母霸王龙跳起来狠踩几脚,直把贾诩踩进地底才恨恨的道:“谁让你***敢把我这只世上最美的恐龙和那些丑女相提并论的?活该!” 呜咽声从地底传来:“真歹命啊!” “飞来横祸~~~” “我的妈妈呀~~”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我要特别看护!” 第十三章 荒林遇袭 星月门一行人将莎拉公主迎接入城后,只休息了一晚便起程向西南的圣京出发。 白河愁本想找借口躲过不去圣京,无奈也许是自己武道已经登堂入室,昨夜中竭尽全力,一件衣服没穿的裸睡一夜也没能伤风感冒,有心以真气控制自己模拟生病,又担心师傅过于关心自己,在这宗师级人物面前,自己那点控气之术恐怕还是瞒不过他的;又从未去过圣京,只听同样没去过的月净沙把它吹得天花乱坠,有如仙境一般,也有心去见识见识;唯一头痛的是怎么完成对那路痴的承诺,万一她恼羞成怒起来一拍两散,揭破暗曜石被自己抢了,那绝不是闹着玩的,只有见步行步,随机应变了。 一行人次日从孤星城出发,包括除了莎拉公主那二十余名侍从再从星月门中精挑细选了三十名弟子随行,月满楼亲自护送,两大弟子赤雷和白河愁加上其女月净沙共计六十人。 孤星城在大陆最南偏西,上有翠玉江,往下五十里就能见到大海;圣京则在大陆中部偏西,南方西南,上有大雪岭将圣京与北方西域的撒罕大沙漠隔开,岭中据说有传说存在,但虚无飘渺难以证实的昆仑。 从孤星城至圣京常人大约需要近月路程,如果是白河愁孤身前往,不过数天之功,但带着那莎拉公主却走得其慢无比,常常是一天只走三四十里,足足过了五天才过翠玉江,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黑夜笼罩大地,前方终于看到一处树林,大约是梅菲特劝告有功,今日速度忽然快起来,公主殿下也不再一会要休息,一会拉肚子,一天之内竟然跨越百里,让白河愁座骑活蹦乱跳,几乎把他掀下马来。 入林后搭帐宿营,赤雷与白河愁共处一帐,其余各自搭配,月净沙本有意想和莎拉公主拉拉家常,谁知被梅菲特一口拒绝,最后是同来的那大地精灵族女子安妮杰罗与莎拉公主住在了一起。 耳边传来呼声,像在身边不停的敲锣打鼓,白河愁坐起身,看看身旁陷入梦乡的师兄,不知在做什么好梦,双眼紧闭,面带微笑,嘴角流涎。 伸手入怀摸了摸那块平滑如镜的暗曜石,心忖得到此物后一直没有机会转职,横竖今晚是睡不着了,不如趁这荒效野外无人索性冒险一试。 白河愁主意要定,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出帐,见四周静寂,夜色如墨,正是行事的大好时机,真气流转,展开斗转星移身法向林外潜去。 一口气尽已是半里之外,白河愁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其色乌黑深遂的暗曜石举至头顶处,深吸一口气,精神试探着缓缓侵入石中,开始依黑帝斯所授之法进行第二次转职! 一如上次,精神开始是顺利激发石中缊含之异力,并借那异力与精神的微妙感应又接触到了那负面世界,似能吞食自己和和整个外部世界的强烈怨念反侵入脑中。 能感觉得到狂暴的黑暗力量通过暗曜石贯体而来,但白河愁却连一丝喜悦都没有,因为随之而来的负面意志更是强烈得可怕,似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它的一部份。 啊!白河愁当机立断,精神狂爆开来,异力集中发动!想把自己从那负面的精神世界中挣脱出来。 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力狂涨,那负面意志亦跟着狂涨,仍是没有半分能挣脱的机会。 换成常人早已被这来自负面的强大怨念所融合吞食,但白河愁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竭力集中精神与它抗衡。 毕竟敌不过这强大的意志,随着异力集中的消退,就像在恶梦中陷入泥沼正步步下沉,清楚的看到一切,自己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天真浪漫的女声:“你在做什么,对着月亮照镜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那女子伸手搭上白河愁的肩头,立即咦了一声。 将精神全集中在暗曜石之上,有人靠近也不自知,换成平时不免暗自惭愧,现在白河愁却不知道该替自己高兴还是该替这女子难过,上次自己转职时是得到黑帝斯出手相助,他是混沌系究极职阶,且一身精神修为纵然与这负面意志相抗仍有把握脱身而出,所以才能助白河愁转职成功。 但身后这女子绝不可能意志之坚定,精神力之强超越黑帝斯和宁采臣那个级数,这一接触自己必生感应,精神将与自己联系成一体,不得不与自己共同进退,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连白河愁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什么,电光石火间两人精神联在一起,精神力大振,负面意志却像被风吹蜡烛般忽然一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白河愁异力再生,二度集中! 精神比平时再度暴涨三成有余,终于从暗曜石中退了出来。 篷!晶石像上次一样爆碎成粉,随着月光撒下,产生出一种妖异感。 白河愁跌坐在地,面色平静,双眼亮得像两盏明灯,照得身前白炽一片,心中想放声大笑,体内黑暗斗气澎湃,精神和感官更是灵敏到能将两丈内工蚁和兵蚁爬行速度的差异都得分得一清二楚。 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终于第二次转职成功! “你~~~”刚才与自己精神紧密相联的女子从地上爬起来,鹅蛋形的俏脸,双眼像黑宝石般明亮动人,樱唇像两片玫瑰花瓣般可爱,发结成髻,扎上一支珠玉钗,莲花白的百襦长裙,峰峦起伏,形状分明,曲线优美,在月色下忽如仙女降临人间。 对方虽不是有意为之,但到底是帮自己分担了部份负面意志的吸蚀,不然绝不可能转职成功,只是对方明明精神修为不可能比得上黑帝斯的,为何在自己快要被吞蚀之时,竟能使负面意志突然退缩一下,实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中间定有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啊,我在月下照镜子,你这笨女人竟然拍我一下,害我连镜子都摔破!”从十岁起就知道无理也要声高,白河愁恶人先告状的大叫道。 白河愁口中的笨女人别别嘴,挺直娇躯,更是体态妖娆,“什么笨女人,我叫云仙儿,刚才和大哥一起到你们住的地方时却看到你正从里面跑出来,大哥就让我跟来看看。” “云仙儿?没听过。”白河愁摇头,不过眼前此女长得倒是赏心悦目,一点不比月丫头差。 “没听过?那我大哥云梦泽之名你总应该听过了吧?”云仙儿听白河愁说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不由大急,连忙将自己引以为豪的大哥抬了出来,他们都说自己大哥名动北方,是北方后起一代中最出众的几人之一,这下一定可以知道是真是假了。 白河愁想也不想的摆手道:“什么云梦泽,云沼泽的,没听过!” 云仙儿顿时神情转黯,却见对方白河愁忽然脸色变得更快,眼望南方拔脚就跑。 云梦泽?!好像听月净沙说过是北方四大世家云家少主,他带着人没事晚上跑到自己等人住的地方想干嘛? 夜风轻吹,送来蝉唱虫鸣,赤雷一觉醒来却在身边摸了个空,白师弟不翼而飞,看来又多半是不愿以气闭**,出去解决后顾之忧去了。 漫步出帐,见夜色如斯,赤雷心胸大放,正想也去方便方便,忽然脸色大变,如触火般后退,同时怒喝什么人? “好耳力,我手下不小心呼吸稍重就让你发现了,本来不打算惊动星月门的,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三道人影出现在赤雷身前。 同一时间近百道黑影从林间各处窜出,手上火光一现,有物掷出,各处营帐顿时起火。 三人成三角形站立,正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长脸汉子,一张脸了无生气,平实刻板。 他身后两个青年男子,一个书生模样,低头看着脚尖,但能看到的半边脸颊却肌肤娇嫩有如女子,如果另半边脸一模一样,纵是女子见到此人也要被心生醋意,这人竟长得如此美貌;另一人华服锦带,天庭饱满,龙晴虎目,隆鼻高挺气势十足,配上微带傲态的表情,应是那种极为自负的人。 见到现身的三人,赤雷就知道自己应付不下来。 南方有三大派,幽冥宗夜家,日宗赤家和星月门,北方亦有与之毫不逊色的四大世家,忠义闻名的夏侯家,专以出产俊男美女而著名的羽家,速度身法天下第一的云家,以及还有一个阴暗晦气,却无人敢招惹的魏家。这七个合在一起就是大陆上最出名的七大宗门。 面前三人就是出自北方四宗门,那木讷汉子看着不太起眼,但对方的威霸杀气正在潜滋暗长,不出手则罢,如若出手必是石破天惊,没想到送莎拉公主上圣京竟然会惊动夏侯家第二号人物夏侯霸! 那美貌如女子的青年男子非同小可,赤雷虽是身具日宗和星月门两家之长,也没有把握能应付得下来,正是出自让天下男女又妒又爱的羽家,羽家次子羽翩翩;另一微带傲态的自负男儿,也确有资格不正眼看人,云家少主云梦泽之名早在北方传遍,隐有盖过其父之势。 “夏侯兄为何深夜来袭?还带着如此多的手下?如看在星月门面上,便请速速退去。”赤雷松了一口气,师傅月满楼来矣。 帐中夜宿之人全部出帐迎敌,还好都是和衣而睡,当下救火执兵与夜袭者战成一团。 木讷的脸闪过一丝惊意却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他身后的云梦泽微敛傲态,上前两步抱拳道:“小侄见过月叔,家父曾言平生最想之事就是与月叔抛开战事以茶论道,无奈老天向来不从人愿,还请不要怪责夏侯叔,下令以放火夜袭都是小侄之意,霸叔不过是怕我们出事跟来看着我们。这都是因为年前夏侯家威叔战死奇幻大陆,三个月前尸体才被夏侯伦千辛万苦的从埃拉西亚带回北方,却不想贵国般若侯竟派人致以问候,令得威叔的遗体一夜间灰飞烟灭,几位老的虽是生气,但还想顾全大局,我们几个小的却是年轻气盛,商量了一下如果不报答报答贵国的浓情厚意,未免太不尽人情,难得这次有这种机会,我们便想来看看异国公主的绝世姿容,随便将她请去北方盘柦上一段时间,还请月叔不要生气。” 月满楼听完这以后生晚辈自居的云梦泽之话,不由暗自心惊,生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心,他表面上说话是恭恭敬敬,但话中之意却是十分明显,今晚之事是礼尚往来,立心要将莎拉公主带走,破坏白氏皇朝与赛亚的联姻之事。 “赤雷,保护公主!”月满楼大喝一声,同时全身紫气浮现。 “月叔不用着急,小侄一直听说南方最有名的剑气就是星月门的流星剑法,却不知比不比得上夏侯家的不动明王剑呢?”收起双手背,双膝不弯向后飘退,同时夏侯霸木讷的脸扩大,道道雪玉似的剑光掠起,招招攻向月满楼,正是夏侯家名动天下的不动明王剑法。 赤雷听月满楼的话斜里掠去,忽然眼前一花,貌美如花的羽翩翩仗剑拦住前路,含笑柔声道:“闻说赤兄身具两宗之长,翩翩请赤兄赐教!” 赤雷止步,知道如果不应付这个看来像女人多过像男人的羽家公子,自己是休想去帮别人了。 云梦泽身法的身法快到不可思议,说话时仍在营帐区的最东处,话完时已经来到营帐区的正中央,更可怕的是明明这中间还有很多人在打斗,如果是赤雷,必是以离火神诀护体或是运起太初紫气一路直撞过来,但云梦泽这短短时间内却没有受到半分阻挠,纵有人有心想阻挡,却只觉眼前一花,目标已经从自己身边掠过。 莎拉公主的营帐前,云梦泽斯文有礼的道:“云梦泽有请莎拉公主一见。” “本公主不想见你!”里面的人一口拒绝。 云梦泽皱眉道:“公主不愿意本不该勉强,不过小妹云仙儿却极想见到公主,所以只好勉强公主一次了。” 伸出右手一划,营帐如被一把巨刀划破向两边倾颓。 忽然一声大笑:“给我去死吧!”一道巨大的斧影从营帐左侧疾劈而下,同时听到弓弦声响,一只金色的箭从还没倾倒完的营帐中射出,其势之急之劲,具有洞穿一切的威能。 竟是负责保护莎拉公主的喀喀拉和安妮杰罗同时出手! 由顺变逆,云梦泽身形像一只羽毛般飘起,巨斧顿时斩空,只剩金箭追敌。 云家灵光掠影身法果然不愧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的身法,这时在云梦泽毫无保留的尽数施为之下,竟能与由大地精灵族神射手射出的长箭始终保持两尺的距离,就差这两尺无法命中他。 退出五丈后,金箭速度稍减,距离被拉开至三尺,就在这时候又是异变忽生! 在云梦泽疾退方向的左侧一道高瘦的人影扑出,直取云梦泽,离着还有七尺,已经感觉得到对方那近乎恐怖的力量。 生死关头云梦泽硬是再度逆气改向,变直退为横掠,只求能缓过一口气来,再应付这个比刚才那两个还要可怕的敌人! 对方嘿嘿一笑,附形随形般追来,双手探出,两道从未听说过的黑色劲气击来,那力量古怪到极点,既缊有一种吞天食地的皇霸之气,又有一种毁灭一切的邪恶气息。 一声娇叱从旁响起,匹练似的剑光在云梦泽旁边出现刺向高瘦男子,意欲替他挡下这一击。 黑气撞上剑光,云梦泽身旁的少女脸色顿变煞白连退三步,对方力道之强横实是生平罕见! 争得这一刻喘息之机,云梦泽脸色由一口真气耗尽的苍白重变回白里透红的正常肤色,觉声道:“红袖,你去带走莎拉公主,我来对付此人。” 助了云梦泽一臂之力的少女肤白如雪,一身深黑色宫衣,秀发如瀑,一张瓜子脸精致得让人佩服老天爷的鬼斧神工,双眉入鬓,修长纤细,流转不停的眼波诱人之极,凹凸有致的身材,胸前夸张得几欲裂衣而出与不堪一握的蛮腰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禁想像如果把这种尢物搂在怀里将是何种爽意之事,不愧是出自专门出产魅力人物的羽家! 不待羽翩翩之妹羽红袖答话,再度深吸一口气,云梦泽对那高瘦男子道:“阁下是谁?梦泽佩服。” 心下却是大讶,没想到除了月满楼之外,竟然还有如此高手,加上刚才暗算自己的持斧战士和神射手,自己的计划屡现变数,看来得重新修改。 桀桀笑声由高瘦男子口中发出:“打就打,你们神武大陆的人怎么这么多废话?记住吧,我叫梅菲特!” 羽红袖向莎拉公主飘去,羽家的天羽剑法本就是北方仅次于不动明王剑的剑法,羽家独门心法御风神行更有真气随速度提升而提升的特效,当速度保持最高时,攻击力也能保持最强状态。 掠起七八道剑气攻向持斧的喀喀拉,刚才是事起仓促,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去对上那梅菲特,虽仍不是对手,但绝不至于吃上刚才那么大的亏。 弓弦声响,羽红袖知机,剑气改向,剑尘斜撞向安妮杰罗射出的劲箭,两者交锋,羽红袖在空中娇躯微颤。 本以为接下来将应付喀喀拉的反攻,不料一声惨叫传来,喀喀拉一声大喝,巨斧翻飞,不进反退,攻向身后的安妮杰罗处。 “哈哈哈!”一个奇异的黑影从安妮杰罗身后冒起,竟是一个全身被黑衣笼罩看不见面孔的矮子趁三人动手时潜至,且在安妮杰罗聚集全心全神射出一箭后,那心神短暂空虚之时偷袭成功。 左手将吓得脸青唇白的莎拉抓起升空而起,旁边的安妮杰罗口喷鲜血颓然倾倒,半空中那矮子像青蛙般的难听笑声响起,显然是极为得意,右手间出现一把长刀,接连划出两道青色刀气成十字交叉状挡在身前,就那么带着莎拉公主向旁掠起。 竟然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星月门和北方四世家全摆了一道! 矮子左足已经点上最近的树树,只要再借劲一弹,场内大约除了云梦泽不知追不追得上以外,其余都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矮子将莎拉公主带走的份,忽然星光般的黑色剑气出现。 矮子怪叫一声,青色刀气再现,将对方第一波流星剑气挡下,但对方是蓄力已久,不等他回气,第二剑又至,在黑暗斗气的催发下,流星剑气化成的数百道黑色芒点像一条会发光发亮的黑色星河带,耀动闪烁,让人眼皮如被针刺般难受。 白河愁暗骂一声这矮子真***难对付,自己二次转职成功,黑暗斗气更上一层楼,以黑暗斗气御使流星剑法发出的流星斗气剑虽没有什么奇妙无比的变化,但却强弱平均,现在纵是宁采臣复生,明镜止水重现,也未必能在一眼之间找到剑气的薄弱之处。 那矮子好本领,在硬挡了白河愁一记流星斗气剑之后,竟然还能斩出第二记青色刀气,但一方是蓄力而为,一方是仓促出手,高下立分。 刀气化去大半剑气,仍有数十点剑气破入矮子肋下,数朵血花冒出浸湿衣衫。 大叫一声,矮子像被蛇咬了一口的青蛙,那叫声弃满怨毒,将手中莎拉公主用力掷来,白河愁只得收剑接住,对方趁机脚尖一点树枝,说有多快就有多快的消失不见。 轻跃下地,白河愁将荻亚娇躯放下,一旁的羽红袖和喀喀拉仍战在一起,他却好整以瑕的以目观之,丝毫没有上前助阵的意思。 “谢谢!”荻亚惊魂稍定,刚才一阵腾云驾雾的把她吓坏了。 白河愁得意微笑,“不用谢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算是把人情还给你了,从此两不相欠。” “嗯嗯。”先点了点头,忽然荻亚又大摇其头,“不对啊,你答应过送我回家的,我不要上圣京去嫁给别人。” 产生出想吐血的感觉,白河愁睁大眼道:“我只拿了你一块暗曜石啊。” “我,我不管,反正你答应过我的。大不了我再给你一块其他的石头就是。”荻亚在怀里摸了半天,不知把哪块晶石摸了出来,飞快的塞入白河愁怀里。 白河愁表情凝固,活像石雕,自己聪明一世,竟然会忘记了是不可以和女人讲道理的。 持斧的喀喀拉见同伴为帮自己被人偷袭得手,满心悲愤,把羽红袖认成是与那矮子一伙的,兽人族原本就天生神力,化悲痛为力量的一轮巨斧急劈,羽红袖都差点招架不住。 兽人一声大呼,连白河愁都为之侧目,灵敏的感觉和得自黑帝斯的知识告诉他这兽人发动了自己所特有的异能。 兽人速度倒也没有变得如何快,却陷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面对羽红袖的剑气采取完全不顾自身的进攻,但防御力强得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球,羽红袖一剑刺中他胸膛,对方坚韧的皮肤竟然只凹不破,剑气亦被对方化得干干净净。 白河愁没想到在这里倒看到了黑帝斯所说的异能狂暴,那也是以精神力爆发来引发,发动后如同热血,但人会狂战士化,面对一切攻击都不避不闪,凶狠异常,兽人族等天赋异禀,多具有这种异能。 羽红袖顿时陷入东躲西逃的狼狈局面,再不敢与这兽人正面对抗,好在羽家身法在速度上虽比不上云家,但灵活机变却未必逊色多少。 微风掠过,喀喀拉凶狠一斧落空,差一点被劈成两半惊魂未定的羽红袖被人轻轻带起飘向他处,却是云梦泽见势不对准备撤退。 白河愁见到云梦泽的速度也不由心惊,云家身法果然可怕,自己功力大进,但斗气加速配合斗转星移恐怕仍要比这种迅快绝伦的身法略逊一筹。 忽然感到一种极强的压力感,换成二次转职前的白河愁是感觉不出的,现在却能感应到对方的刻意压制背后梅菲特的声音忽起,“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这个梅菲特的气息好生古怪,似乎身上有一种与斗气相似的气在流转不息,直到看到莎拉公主没事才消失不见。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莎拉公主看了一眼白河愁,小声道:“本公主没事。” 赤雷与羽翩翩也不相上下,斗得正狠时,忽然有人靠近,身后脚风大作,只得不求伤敌先求自保,被迫让路,但腰间仍被腿风扫中,火辣辣作痛。 “走!”云梦泽对羽翩翩道。 与月满楼力拼的夏侯霸在本宗内虽然是仅次于其宗主夏侯渊的高手,但仍比不上月满楼,只是夏侯霸看似木讷其实是天生豪勇之士,月满楼又心存厚道,故虽占上风却始终无法摆脱对方。 忽然一声大笑响自头顶,只见云梦泽现身五丈高空,发出震天狂笑:“夏侯叔请退,月叔,小侄代家父向你送上一份大礼!” 云梦泽双手前伸,手上发光,一个红色球体出现手中不住澎涨发光,转眼就有脸盆大小,双手一抛向上浮起。 一见这红球出现,夏侯霸立退,月满楼也是脸色一变,想不到对方如此年纪就已经能习成宗门绝技。 “快退,他要用云家的红炎灵光裂破蹴!” 月满楼见月净沙正向这边靠拢,不由色变道! 空中由体内近半真气凝集而成的红光球升到极限开始下坠的一刻,云梦泽狂笑出脚,大力疾踢。 踢! 一声巨响,红光球应脚分裂成数百团红色小光球向月满楼而来,其中更有数十个将月净沙笼罩在内。 月满楼怒喝,太初紫气贯剑,幻出方盾似的流星剑气挡在身前,但大部份的红炎灵光弹都是飞向自己,以他之能也再来不及去救女儿,因为这红光球是云家红炎真法所化,再加上那一脚是灵光踢,两种不同性质的真气冲撞在一起时会产生裂变,威力比单独一种大上一倍,这就是云家威震天下的绝技“红炎灵光裂破蹴”。 月净沙花容失色,硬着头皮准备学其父以流星剑气硬挡。 忽然一个并不高大但很熟悉的身影挡在面前,那个味道,噢,是白河愁这笨蛋,难道他以为他能挡得下这些红炎光球? 还没等她推开白河愁,白河愁先一把抱住她,将身体覆盖在她身上,努力挣扎,无奈对方双臂环绕将自己搂得死死的,似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躯中一般,强裂的体味传入月净沙鼻中,顿时手酸脚软哪里还推得开他? “快放开我!”芳心却是大急,这死白河愁,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如果中了这些红炎灵光弹,不死也重伤,难道要我扶侍你一辈子吗? 白河愁闷哼一声,对方这红炎灵光弹虽然强横,不过也有个弱点,那就是分得太散,威力虽强,分散之后凭自己的流星斗气是能应付得下来的,只是刚才情况来不及细想,对方的笼罩笼罩范围又广,怕有个闪失,所以情急下一把抱住月净沙,斗气集中在背后防御,这时红炎灵光弹已至,连气合增压术都不敢用,因为之前连一次都没用过,只是听黑帝斯说要等他二次转职后才有资格用。 脑中精神力爆发,只有这个才来得及,二次转职后的第一个异能铁壁,发动! 背后传来如针刺般难受的感觉,得到异能铁壁加强防御的护体斗气差点溃散,但白河愁心中有数,如果配合气合增压术,自己绝对有把握一点伤都不受的挡下这些红炎灵光弹! 空中继续传来云梦泽的狂笑声,却离己越来越远:“小侄告辞,下次再向月叔请安问好!撤!” 怀中的月净沙试探着挪动娇躯,从她身上和口唇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女儿幽香,耳边传来柔柔话语,很少见的没叫他笨蛋愁,而是温柔得有点不像月净沙的道:“小愁,你没事吧?” 白河愁眼珠一转,松手就倒,吓得月净沙一面反搂住他,一面大叫其父。 夜袭事件后的第十一天,白河愁一行人的车队出现在离圣京只有三里不到的大道上。自从夜袭事件之后,大家都十分小心,但不论是北方四大世家的人还是那不明来历的矮子刺客都没有再出现过,行进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阳光射到马背上的白河愁眼皮上,虽然闭着眼,仍能感到丝丝光和热,耳边传来月净沙的娇声:“快醒来啊,在马上都在睡,小心被抛下来。” 白河愁眼也不睁的道:“我夹在大队伍中间的,又不会走掉。” “睁眼啦!” “干嘛啊?” “圣京到了啊!”月净沙把嘴凑近他耳朵大叫道。 所有的睡意都被驱走了,白河愁从俯卧的姿势变成坐立,睁开双目,前方淡淡雾气散开,一座像经历无数风霜仍屹立不倒的城池出现在眼帘内。 啊,那就是圣京吗? 我,白河愁来了啊! 第十二章 莎拉公主 在孤星城外三十里的三岔路口上,五十名星月门弟子排队列形,再加上大师兄赤雷,小师姐月净沙,白河愁以外,月满楼亦至,声势不可谓不大。 护送那个女人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白河愁心中嘀咕。 他却不知星月门这次护送莎拉公主上圣京事关重大,自神皇白天道受伤后,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露面,内政交由文相苏轼,军事上则有夜魅邪,赤无极,慕容杰三大将军御外,虽无二十余年前那种咄咄逼人势压北方之态,倒也固若金汤。 但也有一个隐患存在,那就是白氏皇朝中两大后起之秀,拥有白氏皇朝正统血脉的白傲天和白天道的义子般若侯白般若之间明争暗斗已经势成水火,连朝中三大将军也被牵扯进去。 如果换成是楚国,自是皇族血脉为第一,但在白氏皇朝的理念中却不是绝对,甚至默许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竭尽所能进行比拼,以分出谁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之人,白傲天虽有白氏正统血脉,又得朝中两大将军日宗赤无极和破军星慕慕容杰的拥护,但却是个纵情任性之人,得罪的人比拥立他的人更多;白般若是夜后夜魅灵无出,从小就收养的义子,虽无白氏血脉,但背后却是幽冥夜家竭尽全力的支持,而且本身阴沉难测,年纪虽不大,行事已是高深莫测,出手必中,鲜有失败之例。 所以这次奇幻大陆上塞亚王国如果真与白氏皇朝联姻成功,白傲天必然声势大涨,塞亚国本就是异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国,再得他们支持,成为白天道心中的继承人又多几分筹码。 日宗赤无极和慕容杰现在驻军在外,又怕有人阻挠,到时不但联姻不成,反成冤家倒为不美,故只有请出月满楼出手亲送至圣京,到时只要双方见面,公主和白傲天再相处一段时间了解了解,就可皆大欢喜。 白河愁眯眼看向已经开始偏西但仍在恬不知耻的发光发热的旭日,这时已过正午,站在这通向孤星城的三岔路口已经快三个时辰,但所谓的莎拉公主一行人仍没来到,不由心烦气燥起来。 自昨日月净沙告诉他有关莎拉公主的事后,他就打定主意怎么也要把那块暗曜石弄到手才是,虽然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但反正还要护送公主上圣京,一路上机会多的是,不达目的那是绝不罢休的! 这什么傻傻公主的架子真是大,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如果不是念在她千里迢迢的为自己送暗曜石的份上,早就在心里从她第一代祖宗开始问候到她本人为止。 偷眼旁观,月净沙亦是一脸苦相,摇肩晃背,两脚酸软的样子,不由心中微起怜意;其他弟子更是有的开始偷打啊欠,不知是不是昨夜个个晚睡;只有师傅和师傅的影子师兄赤雷身体挺得笔直,犹如两棵不倒松,倒没坠了星月门的名头。 “师傅~~~~”白河愁上前道。 月满楼闻言皱眉,以目相询,眼前这弟子聪明绝顶,是自己生平见过的人中最有学武天资的,不过心性还稍略浮燥,说话有时也是油腔滑调,做起事来更是胆大妄为,为人也有些孤僻不喜与同门交流,但总的来说就像一块未经雕凿的美玉,如能将之引向正途,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超越自己和历代祖师也未必不是可能。 白河愁以无比恭敬而又刻意压低的声音道:“师傅,我要去大便!” 声音虽已压低,但隔得最近的月净沙和赤雷仍是有听到。前者掩嘴轻笑,却毫不奇怪,普天之下能在这时把这种话说得如此自然而然,娓娓动听,恍如天经地义之事的人,除了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家伙决不会再有第二个,从小到大领教过不知多少次了;赤雷则目瞪口呆,虽知白师弟一向性子较常人古怪一点,不太合群,但半年前能孤身救出三师弟习英伦,又能逃脱邪修宁采臣的追杀,实是尽显其智勇双全,纵是自己也办不到,只有佩服的份,难怪师傅日前终于能说服两位师叔,决定送莎拉公主上圣京回来后就传他本门至高炼气术太初紫气,门中能入门一年不到就获传本门最高心法的,他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但现在耳内却听到这种不可思议的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师弟甚至自己和师傅哪个不是忍屎忍尿呢?一时之间白河愁在赤雷心中的崇高形像瞬间崩塌。 白河愁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大实话竟会动摇自己的偶像地位,但以他的性格纵然知道了,也必不会在意,眉毛都挤成一团,语带哭腔的道:“师傅,昨晚弟子不知吃了什么,今早一起来肚子就不对劲,现下实在忍不住了,如果再不找地解决,我怕万一等会公主到来时,弟子有个三长两短,未免有些不雅。” 星月门的炼气术源自大陆远古道家一脉,一向是既炼气又炼心,故每位门人炼气有成时,无不心性静虑,养气功夫也大有长进,可说是性命双修,精气神三者齐头并进,所以被人奉为泰山北斗,但不知为何到了月满楼这最后的关门弟子身上竟是倒行逆施起来,白河愁倒是炼气有成,但说到养气则全养到一张嘴上了,要么不开口,开口气死人。 明明只要以气闭**,就是再忍三天三夜的屎尿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月满楼也算是知道这弟子的顽劣,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格,就算不以此为借口也必然要千方百计的另找借口四处走走,似这样要他三个时辰不动弹已经算是十分难为他了。 月满楼摇摇头道:“真是拿你没法,快去快回,不然公主一会到了,就有违礼数。” 白河愁大喜,“师傅放心,我一定尽快解决就是。”转身向百丈之外的树林中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月满楼委实有些头痛,当时是念及阿土伯以及禁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才收他入门,后来发现他确是练武的奇才,更生怜才之心,只是性子实在有些野,不讲礼数,今后一定要想法好生教导他。 三岔路旁茂密的树林中,白河愁完事后,哼着小调,却不急于回去,伸伸腰,喃喃道:“我才没这么傻,这么热的气温下,像木桩一样的站在那里等那傻傻公主,怎么也得休息休息再去。” 忽然目光转厉,转身喝道:“什么人?”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七八丈外响起,低不可闻:“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迷路了。” 白河愁看到的这路痴是个美貌少女,波浪般的金色秀发垂在肩上,清秀绝伦的脸上一双蔚蓝色的大眼,鼻翼小巧玲珑,双唇微张,鲜嫩如贝,一件露臂低胸长裙,上面布满银光闪闪的缀片,雪白粉肌微露引人瑕想,玉带束腰,更将她窈窕的曲线尽显无遗,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处还挂了一串约由百粒大小完全相同的珍珠串成,中垂一颗硕大蓝色宝石的项练,夺人眼目之极。 看得白河愁倒吸一口凉气,面前这少女非富即贵,难道会是与家人不小心走散的了大家闺秀? 可是一身穿戴打扮却又从未见过,难道是民族服装?或是自己过于孤陋寡闻? “这位大哥,我走进来这里后找不着路了,请你帮帮我,好吗?”少女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目光阴睛不定,而且老在胸前颈上看来看去,虽说自己一向长得极丑,但总是有些害怕的。 他妈妈的,那颗宝石还真是大!白河愁暗道。 “你要去哪里啊?离这儿不远就是孤星城。” 不想少女一听孤星城如闻鬼域之名,立即色变摆手转身就跑:“我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去圣京和孤星城。” “啊?!别走啊!”白河愁听得茫然一片。 啪!从少女腰间掉下一包金丝玉丝所织的荷包,几块晶莹玉石滚落在地,少女忙低头拾取。 白河愁眼尖,一眼看到有块晶石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急忙走快两步抢在手中。 “快还给我!”少女满头大汗,紧张的看看四周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一样。 白河愁将精神注入手中黑色的晶石中,顿生感应就急忙退出来,现在绝不是时候,不过已经能确定自己手中这块黑色晶石就是以前转职成功后就职转石毁的暗曜之石。 这块暗曜石是自己的了,这块暗曜石是自己的了!白河愁对自己说,心中的欣喜简直难以形容,自己经过这大半年的苦修,早想以己力向更高职阶迈进,只是一直找不到新的暗曜之石,常想总不会倒霉到以后非要跑到数千里之外的另一大陆才能弄得到吧?现在却天降洪福,实是意外之喜,看来自己莫非无形中被引发了黑帝斯所说的千年难得一见的异能“幸运”而自己还不知道? “还给我,这是我的。”那路痴少女扑上前来争夺暗曜之石,只是怎么也无法凭己力从白河愁手中拉得动晶石。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为难的事,如果眼前是个壮汉,只要不是这种柔弱的少女,自己尽可以使尽手段,强取豪夺,纵是伤及对方也在所不惜,总之一定要把暗曜石据为己有不可;但偏偏对方看来笨得和月丫头不相上下,难分伯仲,自己再怎么卑鄙下流,缺牙少齿也还不至于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何况万一做了之后让月丫头知道自己竟然做下这样丧尽天良,人神共愤,欺负善良的事,少不得要在耳边口吐真言,施展她无敌于星月门的啰嗦**之余再加几记淑女脚印,自己可永远都忘不了上次抢了杨别言那小外娚女一根棒棒糖后的惨痛教训。 所以只能智取,绝不可力敌! 主意打定,白河愁道:“想不想我帮你找路回家?” 这句话像定身咒一样让少女呆住,然后收回双手,疑惑的道:“你真的愿意帮我?你真能送我回家?” 白河愁小心的将暗曜石收入怀中,隔断了少女的目光,一拍胸膛道:“你也不去四处打听打听,我白河愁是什么人?只要我肯帮你,送你回家不过是小事一桩。” 心想只要能得到暗曜石,自己转职成功,不要说送你回家,你要天上的星星都是可以商量的,大不了自己装病不随师傅和月净沙等送公主上圣京,护送这路痴回家就是,看她也不像是平常人家,说不定还有赏钱可拿。 少女幽幽的道:“可是我家很远哦。” “有多远啊?” “有几千里耶。” 白河愁张口结舌,几千里?几千里! 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自己今天好像是和师傅等人一大清早就来迎接什么傻傻公主殿下的,之所以自己宁愿站在太阳下傻傻的等那公主三个时辰,其实是看在据说她身上带有暗曜之石的份上。 眼前这少女也有暗曜之石,她也来自数千里之外,她身上的打扮自己从未见过。 “你,你是谁?” “我,我叫荻亚。”少女慌乱的道,神情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我明明不是她,他们却偏要我扮成她,可是万一她回来了,看到我这样,她一定会生气的。” 白河愁顿时被她的什么她什么她弄得头晕目眩,仍是没有完全弄明白她话中之意。 忽有所觉,林外脚步声传来,一个惊喜的男子声音响起道:“原来莎拉公主殿下在这里,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可把梅菲特给吓坏了。” 白河愁脸上的表情现在可说是瞬息万变,还好是背对来人,以他现在感官之灵敏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那群人中有师傅和月净沙等人,因为精神和感官修至了一定阶段,就能辨别出每个人在不加掩饰的情况下那种特殊的走路频率,那是一种没法用言语能说得清的感觉。 不等面前这不知到底是莎拉公主还是什么荻亚公主的少女说话,白河愁转身,脸上表情已经妙若天成的换成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师傅,我总算看到你们,这位就是公主殿下吗?我还以为是迷路少妇呢,恰好被我碰到了,正不知如何帮她呢。” 白河愁再度转身,恰好看到荻亚瞳孔放大张嘴欲呼,忙以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低低的道:“不要说话,我收人钱财自会替人消灾,到时我一定帮你就是。” 一个衣着华贵的高瘦男子快步向荻亚走来,“莎拉公主你没事吧,你怎么可以到处乱走呢,我不过是去迎接几位贵客,回来就听说你不见了。” 白河愁心中大奇,明明刚才这少女自称是荻亚,现在却被称为莎拉公主,是她有两个名字?还是,猛地想到一种奇怪的可能,难道自己无意中竟然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多谢你了。”少女的双眼露出感激神色,声音极低的道。 然后当高瘦男子走近时,荻亚声音忽然高了八度,有些结结巴巴且略带傲慢的向白河愁道:“那,那件东西就算本公主赏你的啦!” 前后判若两人的神态,白河愁几乎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更觉头痛,刚才实在不应该答应帮她的,但是手指触到怀里已经被体温暖热的暗曜之石,到口的东西要想再让白河愁吐出来,那更是比登天还难。 “公主,我们走吧。”高瘦男子梅菲特似乎极怕荻亚和白河愁接触久了,隔在两人中间关切的道。 荻亚再看白河愁一眼,随即便被几位侍女和两个怪异的人簇拥着向树林外走去。 看着其中两人的的背影,白河愁一阵发呆,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倒是身材高大威猛,但是却是豹头人身,眼中凶芒隐现,背插利斧;女的却是一头比荻亚还要好看几分的淡金长发,一双尖耳从两边突出,面孔精致得像用白玉雕成,身上的衣衫亦金光闪闪,背负一张强弓和箭囊。 月净沙走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嗔道:“没看过美女吗?看得两眼发直!” 白河愁分辩道:“我是在奇怪那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的。” 心中可担保这两人必是来自奇幻大陆,大约是派来保护这路痴公主的,只是不知这两人是不是也有职阶,又被引发出过什么异能呢? 月净沙面色稍霁,低声道:“这两人都来自莎拉公主的国家,听说一个是兽人族豹部勇士喀喀拉,一个是大地精灵族第一神射手安妮杰罗,两人本是与另三人组成一只狙杀团来神武大陆追杀什么强敌,谁知半途收到梅菲特的指令前来护送公主上圣京。” 白河愁眨眨眼,那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儿,要想在他们手中监守自盗的放走荻亚,谈何容易?唯今只有希望那公主殿下的记忆力和她辨别方向的能力一样糟糕,最好是失忆,再也想不起有人曾经答应过她什么。 狙杀团?又是来狙杀谁的呢? 第十一章 起程迎亲 五个人影穿过城门,一阵疾掠,至少离城一里才停了下来。 “英伦,到底你有没有将军情密报传给楚国?”月满楼声音比刚才稍好一点,但仍是嘶哑难听。 月净沙,赤家叔侄望向习英伦,静待他的回答。 习英伦将眼前移向道旁,声音微颤道:“有,我有。” “为什么要这样做?习师兄。”月净沙惊讶中带着微微的愤怒。 “师弟,你怎么可以这样?”赤雷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感觉自己这个大师兄做得真是太不成功了。 吐了一口气,习英伦将目光平视诸人道:“我并不想,不过他们逼得我太紧,我只有做一次;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呵呵,如果我真的姓习,的确是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白氏皇朝,对不起所有的南方人,可惜我姓羽,羽家弟子羽英伦。” “什么?!”赤雷倒退三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这个八年前投入师门,比自己晚两年,这么久以来同吃一桌饭的师弟竟会是白氏皇朝死敌北楚四大世家中最具魅力的世家羽家的弟子? 眼皮轻闭,习英伦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脸上的悲哀和伤痛:“我五岁就被挑选出来送至南方生活,然后到十岁时再千方百计的进入星月门学艺,与我一样的还有几人,只不过他们的目标是日宗和幽冥宗,但最成功的只有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已经开始修习太初紫气,明年就可以进入军中任职。” 赤雷怒喝一声,举起拳头击出。 习英伦应拳抛飞,吐出一口血,再慢慢起身。 “为什么不避?”赤雷发现自己再没有勇气击出第二拳。 月净沙失神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脑中一阵天眩地转,想过很多可能,最理想当然是习英伦是被诬陷的,被迫承认的,就算是因为一时的贪心或是别有内情,都是可以原谅的,但是万没有想到,他的姓中多了一个习。 是的,多了一个习,他做的事全部可以被理解,但是却不能被原谅! 月满楼走到习英伦身前,缓缓伸出右手,眼前这个弟子入门已经有八年,天资并不差,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长大,为人如何也看在眼里,本已经有意传他太初紫气,慕容师弟那里正好缺人,但是现在只要自己运起太初紫气一掌击出,就算有十个习英伦也死定了,可是自己真的击得出这一掌吗? “你走吧。” “师傅?”习英伦睁眼讶道,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哪怕是死亡,只是心中还有点遗憾。 月满楼转身指着城外通往他城的路,“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掉,以后不要再自认是我星月门中弟子,更不可用我教你的武技随便伤人,不然就是我星月门的死敌!” 赤雷嘴唇动动却终没说话,也许这种结局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知道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收场,但习英伦仍是一脸黯然,转过头去望向月净沙道:“师妹,可惜我不是真的姓习。” 心中如同针刺,没有说出的话是,如果自己真的姓习,早就开始追求眼前温柔可爱到无以复加的小师妹。 每日里总看到那个白河愁像苍蝇一样围在月净沙的身边,自己也想和他一样,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迟早会被揭穿,如果那一天到来,月师妹又会怎样看自己?此种痛苦实不足外人道也。 月净沙银牙咬着红唇,摇头不语。 习英伦苦笑,猛然朝着月满楼跪下,却见微风轻动,月满楼已转过身去。 “我不再是你师傅,你也不再是我弟子,去吧。” 习英伦不理,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朗声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傅,英伦今生无缘,如有来世,但求再入门下,重为星月门弟子。” 这才起身沿大道向远处飘去,迅快的消失无踪。 月满楼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回星月门吧。” 呼!一道流星掠过,向西方急坠,又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吗? 月净沙将目光从天际收回,“爹,你们先回城吧,我一定要找到白河愁再回来!” 仰面躺在地,好大的一颗流星才从头上掠过,嘴里含着断草,白河愁的心情亦如那流星一样直向下坠! 旁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从宁采臣身上翻出来的,有几本是北方几个宗门绝学的简易手抄本,还有几瓶看来像是灵丹妙药,让眼皮跳了一下的是有本小册子,上面是轩辕剑派指诀。 但现在却全都像扔垃圾一样扔在旁边,因为这些都不能让死人复活,不能让阿土伯复活,也不能让黑帝斯复活。 如果现在能睡着那该多好,明明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在向自己抗议,一天内三次再动,又曾进入过明镜止水中,那短短的一会比三次再动还要耗神,但也许是因为宁采臣的一指,也许是因为自己就是不想睡,竟然偏偏睡不着。 “小愁,小愁,是你吗?”一个窈窕的女体在谷口出现,试探着向白河愁靠近。 是月净沙! “我在这里!”白河愁立即起身,随即身上一阵酸软马上又倒了下去。 月净沙轻快的飞奔过来,扶起白河愁,高兴得以手拭眼。 “原来你在这里,要不是你给我说过一次,我根本找不到,我刚才好害怕!” 白河愁再也控制不住,翻身将月净沙搂住,道:“黑帝斯死了!” 月净沙被他紧紧搂住,心跳加速,脸上升温,自己的身体稍动一下都不敢,感觉到他的头正放在自己肩上,脸孔正深埋在发间,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黑帝斯死了?怎么会这样?” 白河愁痛苦的道:“是我,如果不是我把宁采臣引来,他们就不会同归于尽了。” 月净沙感到自己心如擂鼓,脸上发烫,双手成环将白河愁紧紧抱住小声道:“不能怪你,不关你事,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就算你不引宁采臣而来,他一样会遇到黑帝斯。” 不知过了多久,白河愁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将脸离开月净沙的秀发,缓缓脱离她的怀抱。 月净沙不由自主的用双手抚上他的双颊,白河愁的斜眼瞄向夜空,又是一颗流星从头上划过。 “先是阿土伯,然后是黑帝斯,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了,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月净沙陷入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中,迷茫中混合着心喜,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 五指缓缓握紧成拳,白河愁抬头向夜空道:“我再不会让谁从我这里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不管是谁!” 葬了黑帝斯和宁采臣之后,白河愁和月净沙返回星月门时已是东方发白,一路上与月净沙商量好怎样应付月满楼,因为不想让黑帝斯的死被人知道。 才回门中,赤雷就迎了上来,见到两人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可回来了,师傅见师妹还不回来,才遣人城里城外四处找。” 月净沙娇声道:“我立刻去见爹。”手却伸至白河愁处拉着他一起前行。 三人一起走到月满楼练功处,只见门一开,两个师叔许重宇和杨别言一起走出来,都是神色疲惫,像才和强敌力拼了一场似的。 “快进去吧,我们才替师兄疗完伤,夜魅邪的幽冥煌气果然已经大成。”杨别言道。 三人入内,月满楼盘膝而坐,见到三人,示意坐下。 白河愁开口将自己与月净沙商量好的话说出,把自己如何被宁采臣一路狂追,如何被一掌击下城外江边,如何借遁水才算躲掉宁采臣,又如何潜游上岸遇到月净沙说得惊心动魄,绘声绘色,连自己都开始怀疑那是真的了。 有月净沙在旁大力点头,加上他比说书先生还说得好,倒也无人怀疑,月满楼点头道:“嗯,你三师兄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唉,当真是星月门不幸。” 赤雷劝道:“师傅,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我担心夜魅邪会恼羞成怒。” “不会的,他们已经离城而去。”赤无惧大步跨入石室。 “我们救走了习英伦,这下再没法核对证据,又不敢真的让幽冥军进攻,夜老邪也和你爹一样身负重伤,夜魅冥孤掌难眠,自是一大清早就撤出了府衙。” 石室中众人这才放下心,月满楼再叹一口气,对白河愁道:“小愁,今日我就依诺将你收入门下,做我星月门的弟子,你可愿意?” 话还没说完,白河愁纳头就拜,“弟子白河愁拜见师傅!” 黑芒涌现,至少三百道气机黑芒迸现,少年面前的落叶顿时粉碎。 看着黑色的幻魔剑,白河愁不由微感得意,入月满楼门下已有半年,除了太初紫气仍未得到传授外,其他如星幻指法,胧月斩都已经练成,门中的四种咒法密术只修成一种护持神咒,可以增强自己的防御。 但流星剑法则可算是推陈出新,流星剑法易练难精,要想得到本质的进步,有两条路,一是控气之术到达很高的境界,同时发出的剑气毫无先后强弱之分,让人难以找到破绽;二是修习太初紫气有成,发出的每一点剑气都无坚不摧,威力大胜从前。 可能是因为习英伦事件,所以月满楼与两个师弟商量之后并没有传授太初紫气,白河愁也不着急,想那太初紫气是星月门中的最高心法,又岂是随便可以传人的?当然,如果是月净沙做宗主必是例外,说不定才入门,晚上就要自己开始修炼。 白河愁却将黑暗斗气用到了流星剑法之上,以黑暗斗气的狂爆特性迸发流星剑气!就如刚才一样,每一剑的流星剑气虽无法幻变万千,但是激发的剑气却相当平均,再无强弱之分。 这半年来不光是修炼心法武技,连精神修为也是与日俱增,一天五次再动亦能吃得消,直觉与当日宁采臣的那一指有关,可惜仍是不能修成明镜止水,无法凭自己之力再进入那神识分离的诡异境界,不然就可以和宁采臣一样,别人的一切后着都被自己看破。但也有意外收获,就是被宁采臣引发了引一异能集中! 那虽然不能与明镜止水相提并论,但亦能激发本身潜力,发动后不论攻击力防御力速度至少提高三成以上,感官的灵敏度和精神强度也会强化不少。 收起剑,白河愁琢磨着把从宁采臣遗物中得来的哪一派功法练练解闷,是紫云派的紫云诀呢还是伏魔宗的伏魔拳? “笨蛋愁,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用回头都知道必是星月门中天下无敌的月净沙驾到,白河愁嘀咕道:“熟归熟,我还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月净沙奇道:“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在想月丫头今天不知用了什么胭脂水粉,漂亮到地上的蟑螂都在仰着头看你。” 蟑螂?月净沙立即吓得往脚下看去,却哪里有什么正在仰慕自己的蟑螂? “讨打!”月净沙一脚踢去,脸上却是红晕忽起,明艳动人,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换了种胭脂水粉的? 闪身躲过月净沙的淑女脚印,白河愁干咳道:“不错,不错,月丫头大有长进,说不定能创出一门旷古绝今的淑女脚印来。” 月净沙收回**,嗔道:“不跟你胡闹了,亏人家今天还在爹面前替你说好话,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去迎亲。” “迎亲?”白河愁两眼珠不由凸出来,耳朵也张得大大的。 月净沙慧黠一笑道:“是啊,奇幻大陆上的塞亚王国莎拉公主殿下将下嫁白傲天殿下,听说带了无数奇珍异宝,还有几块什么奇石作为嫁妆。明天就到星月城,爹将亲自护送至圣京。” 奇石?白河愁心中一动,该不会是用来转职的那种吧? “什么奇石啊,很了不起吗?” 月净沙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什么光辉石,火炎石。” 白河愁听到没有自己期望中的暗曜石不由大感失望,月净沙似忽地想起什么道:“对了,还有什么暗曜石,最特别的有一块叫天地之石,据说里面缊有的异力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河愁立刻转忧为喜,自己经过这半年修炼,自感精神修为大增,唯有黑暗斗气增长缓慢,如果能借暗曜石完成第二次转职,必然脱胎换骨,只是如何才能把暗曜石弄到手又不牵连上星月门呢?这才是最让人伤脑筋的地方。 月净沙见他神色忽悲忽喜,一会儿心花怒放状,一会儿又愁眉苦脸,不由觉得奇怪之极,心中更是委屈不已,自己可是求了爹好半天,他才答应将自己和白河愁都带上的。 白河愁见月净沙神色幽怨,这才想起好像该哄哄她,忙道:“还是月丫头对我最好,知道我快要闷出病来,圣京我可是从来没去过。” 月净沙得意的道:“那当然,我可是缠了爹足足五个时辰,他才答应,听赤雷师兄说圣京很繁华的。” 她最后一句露了马脚,原来她也没去过圣京,不过白河愁却未在意,因为心思又转移到暗曜石上,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暗曜石偷到手又不让人怀疑自己呢?还有自己的转职的第三阶有邪剑使和魔剑使之分,会转成什么职阶呢? 月净沙一脸期盼相,“嗯,不和你说了,我要回房收拾东西,明天就要起程去几十里外迎接,你也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 第十章 两败俱伤 斗气在精神的操控下向后狂喷猛爆,白河愁以一鹤冲天势直冲屋顶举目眺望将府内形势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黄泉鬼卒正从府内各处向东边急奔,那里月满楼被如鬼似魅的夜魅邪缠得死死的根本无法脱身,月净沙和赤雷且战且退;而离自己较近的赤无惧声声大喝,手上红光暴现,显是运起日宗绝学离火神诀与妖红绕体的夜魅冥战得难分高下。 知道不能耽搁,不然一会再被邪修赶至,不要说自己,恐怕五人中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忙以斗转星移的控气之诀控制体内的黑暗斗气向赤无惧掠去。 赤无惧声如暴雷,每一掌一拳一脚都缊有离火神诀之功,纵是钢筋铁骨遇到这阳刚烈劲也要被击溃熔化,但却奈何不得自己这对手夜魅冥,自己的每一势都被其由淡红转深红的,妖气吞吐不定的幽冥煌气化解得一干二净,空自着急却没办法立即做掉眼前这鬼魅却帮其他人脱身。 夜魅冥眼中阴芒闪动,他的幽冥煌气虽还未大成,但已是非同小可,赤无惧虽然未必弱于他,但在这种被强敌环绕的情况下,时刻还要分一点神注意周围,还要担心自己的侄子和月家父女,他当然是大占便宜,好几次都有机会给赤无惧造成终身之伤,只是没有把握避得过对方被重创时的反击,那必是极为难挨的,况且其兄夜魅邪有令最好不要致赤无惧于死地。 东边传来月净沙的尖叫声,赤无惧一眼望去,肝胆欲裂,竟是在鬼卒的围攻下,两人离围墙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却险象环生,月净沙几乎被一刀劈中,幸好从旁边杀出一个人来帮她解围,却是众人欲救的习英伦。 月净沙又惊又喜,“三师兄,是谁救的你?” 自被白河愁一指解去禁制之后,习英伦只觉不但真气恢复,而且浑身的伤似乎也好了大半,却不知这是白河愁以黑暗斗气强行通经舒脉,过后后患极大。 得习英伦相助,星月门三师兄妹总算稍好一些,只是由府中赶来的黄泉鬼卒也越来越多,形势并不乐观。 赤无惧凌空跃起,空中一拳带起熔金焚铁的高热击向夜魅冥,夜魅冥不敢怠慢聚起幽冥煌气加幽冥血手,月色下夜魅冥长发如鬼,双手通红欲滴。 如同在空中响起一声闷雷,赤无惧被震得向东飘飞,借机在空中一个转身,竟欲就此脱身。 夜魅冥冷哼一声,心道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道我真不敢伤你不成? 双手合拢如抱一球,幽冥煌气在手中聚集快速在体外显现凝集,血红煌气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球时,夜魅冥正欲吐气开声,忽然感觉到有人已欺近自己两丈之内且全速掠来,竟然有人趁他和赤无惧激斗无瑕他顾时潜进身来偷袭! 来人速度竟快到足以与自己的百鬼夜行之术相提并论而毫不逊色,夜魅冥知道如果自己非要以幽煌冥球击杀赤无惧,自己亦必不能躲过背后的偷袭,只得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身,面对袭体而来的漫天剑光阴笑浮现,蓄好的幽煌冥球脱手斜斜飞出向敌击去。 偷袭他的正是白河愁,本以为会得手,谁知刚施出流星剑法,对手竟转身把目标换成自己,脸色顿变。 但已来不及变招,幽煌冥球由小变大声势惊人的飞来,如果被击中恐怕再多一条命也不够。 白河愁大喝一声,流星剑气再现,却不是攻敌而是凝气在身前希望能多挡冥球一下,然后精神配合斗气爆发,一日之内第二次施展再动。 冥球不过被略阻,剑气很快被粉碎,但所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白河愁向东边月净沙立身处激射过去,冥球击空将白河愁脚下整间房屋击得轰然倾颓,支离破碎。 万没料到对方竟能在冥球下逃生,夜魅冥对偷袭自己的这小子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刚才赤无惧为救其他人这样冒险,不惜一口气尽的强行突围实是给了自己在莫大机会在空中重创他,自己却不会受半点损伤,传出去自己必将声威大振,直追七大宗主。 夜魅冥怒不可遏,强提真气却气尽脉涸,与赤无惧的激战加上刚才的冥气球已耗去他相当多的真元,手脚酸软之感袭身而来,口中不由喘着粗气。 另一边月满楼与夜魅邪动手已经多时,两人都是大陆上宗师级的人物,抛开立场不谈实是有些惺惺相惜,正所谓对手难得,只恨仇怨交缠,造化弄人。 两人动手间剑气纵横,冥气缭绕,飞沙走石,无人敢近。 月满楼以星月门最高心法太初紫气驾御流星剑气,每一剑势生成,必是千余点仿如晨星般闪耀的紫色光气密现体外,将自体包裹得像一个风雨不透的大光球。 夜魅邪虽无法击溃对方这种强弱平均,且每一剑势中横竖斜直各不一样,甚至有弯如月弧,曲如玉钩的先天气机,但他幽煌冥气已是大成,举手投足间,深红气芒夹着黑气流窜与其弟又大不相同,在体外扯起绝不失色于流星紫气的幽气冥波,每招每式都是强攻硬碰,毫不退让。 月净沙传来的惊叫声传入月满楼耳中时,饶是他平日养气功夫已近绝顶也不由心惊,太初紫气迸发,幻变出近一千五百道流星剑气,原来密集得像光球似的流星紫气由圆变方,方正得如一面紫盾般朝对手压过去。 这一剑差点让夜魅邪都生出退让之心,但却知道只要一退,月满楼说不定就此脱身而去,功败垂成。 双手结印,凝起九层幽冥煌气相迎,那每层煌气都是红黑相间时散时聚,时而红盛黑淡,时而红淡黑盛的气劲渗杂在内周流变幻,竟浓烈得有些像流质在里流动不己,可想而知里面的气机激变到了何等地步,硬得寸步不让的将月满楼的退势封住。 两大宗主的惊世一击正面撼上,互不相让,产生的劲气交击之声初听像一声惊雷,细听又像千百声同时而发。 地上立即千疮百孔,劲气交击的中心更是出现七尺宽三尺深的巨坑,是被两人四散的气机余劲所创。 夜魅邪身上红黑气劲在这一击下几乎溃散,但可以想见对方也绝对不比自己好得到哪里去,正待调元生气不给月满楼任何援女的机会,却见漫天剑气消散后露出月满楼紫气大盛的脸,双手持剑高举过顶,原本雪亮的长剑此时色变为紫,莹光大放,脚下立地之处先是一三尺见方的紫色浑圆出现,然后密如蛛网般的密咒法文出现脚底生成淡紫色光幕护住身体,口中似缓实快的传出声音:“鸿蒙之初,有气生成。” “太初之剑?”夜魅邪连声调都变了,所谓咒法与武技之别不过是将本身真元调元换气以另一种形式化为种种属性的元素护体御敌,但真元变换下稍有不慎自身就先受反噬,故会形成特异咒音,脚下更会出现护持符阵,替咒术师护体。 相同咒法视修为深厚而威力不一,某些特别强大的咒法更可在调元换气时引来天地之气,威力更是强大。只是咒法之学深奥难明,非有特异资质者难有大成,对咒法有研究的门派偶有所得亦是秘技自珍,造成流传甚少。 太初之剑却是星月门中自初祖以降就无人修成,剑技与咒法合二为一的至高之学,现在竟然重现在月满楼身上,本以为幽煌冥气大成后就能稳胜他一筹,未免太小看人了,月老儿看来是存心与自己拼命! 知道月满楼的咒音不过是稳定自体与所借天地之气的频率,一旦音尽就是剑发之时,但是现在随对方脚下的符咒出现,天地之气已经形成护持,只要在音尽之前无法一击破去对方的护持符咒之阵,气机牵引下,太初之剑和引来的天地之气将变得连月满楼都没法控制,顺势全泄向攻击者,更不知是祸是福。 红黑气劲再生,这次是不惜损耗真元的催发,形成的九层幽煌冥气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手变印改为抱球状,九层幽煌冥气被夜魅邪以一揉一合之势瞬间顿时生成夜魅冥想用来击伤赤无惧的幽煌冥球。 快得听不清的怪异咒音有如爆竹般响起,夜魅邪在太初之剑的威胁下亦是连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上,亦是咒法与武技合一的最强技法,化元气冥球为冥界至高刻印。 夜魅邪脚下同样出现乌黑妖红色泽流转幻异多变的咒符阵势,集起的元气冥球由圆变方不住变幻,棱角分明得犹如一块宝印般挡在身前,先是四边棱角乌黑发亮,正中却血芒流动,生出四团状似古篆的芒团“冥天降临”! 最后一声咒音响起,夜魅邪双手推出,冥气之印随手推之势前进,印体顿变妖红,正中古篆却色变乌黑,气异字变,“至尊无上”! “紫气东来,太初之剑!”恰好是月满楼剑势已成,力劈而至之时。 太初之剑VS玄冥刻印! 这时白河愁已经赶到月净沙身边,合赤无惧,赤雷,习英伦,月净沙,白河愁五人之力,那些黄泉鬼卒自然不是敌手,被硬生生从中杀开一条血路。 五人跃至墙头时,只听一声巨震,两手交手处三丈内屋倒房倾,没有任何金铁木锡能保持三寸以上完整,夜魅邪应声向后狂抛,周身黑气红芒黯然无色,身上那件血凛咒甲由肩至腰四处地方出现四团蛛网般裂纹缓缓崩裂。 月满楼似炮弹般射至幸得赤无惧将他拉住,星月道袍乌黑焦裂夹着血迹斑斑好不狼狈,脸色更是差到像才从墓**从爬出来似的…… “快走!”月满楼声音嘶哑难听之极。 众人哪里还敢迟疑,就欲离墙而去。 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星月门太初之剑重现天地,实是可喜可贺,月兄欲走,采臣不敢相留,只是这位白河愁与我有缘,却要请留步了。” 白河愁一听这声音如被雷击,只见墙头左方,月白儒服飘拂,不是邪修宁采臣还有谁? 如果等夜魅邪元气稍复,加上夜魅冥和众多的黄泉鬼卒赶来,不过是大家绑着一齐死,白河愁知道要想让月净沙五人脱险只有舍己救人了,咬牙道:“你们走。” 月净沙道:“不行,我们怎么也不能抛下你。” 懒得和这笨丫头争论,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争论的时机,白河愁以充满感情的双眼望向月净沙:“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回来见你!” 斗气爆发弹离墙头,白河愁向城东掠去,“宁采臣,有种你就追来。” 宁采臣对月满楼一笑,道:“放心,采臣不会伤到此子,只是对其所学颇感兴趣罢了,月兄珍重。” 珍重二字许音刚落,人已经出现五丈之外向白河愁追去。 星月门是不敢回的,现在在门中的两个师叔大约也不是这非人的邪修对手,而且也不愿向他们求救。但看对方一直紧追不舍,虽是以斗气加速配合斗转星移,却抛不下他半尺,再跑下去,不用他出手,自己就先累死了。 转眼将近城门,白河愁心念一动,向城外飞掠,不知黑帝斯出手能不能赶得走这宁采臣呢? 两人风弛电闪般的狂掠,白河愁终于看到黑帝斯藏身的小谷,心中大喜,却只觉一阵头晕气竭,今天真元消耗实在太大,更两次再动,如果不是有后面的这个疯子,简直想立刻找个地方大睡一场。 速度稍减,背后三尺处响起宁采臣温和的声音:“你终于累了吗,不如停下来休息吧?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白河愁大骇,精神力暴涨,一日之内第三次施展再动,速度超越刚才冲进谷去,用尽平生力气叫道:“黑帝斯,快出来帮我,再不出来就要帮我买棺材了!” 背后一股爪力袭来,笼罩白河愁的退路,想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宁采臣终于失去耐心。 白河愁现在气尽力竭,一日三次再动,脑中一团乱麻精神力无法集中,再没法使出异能,急中生智下一个懒驴打滚,姿势难看却硬是又滚出数丈远。 宁采臣又好气又好笑,他对星月门中人本无恶意,不过是与夜后夜魅灵相识,又想从夜魅识手中得到关于妖魔的知识,但并不想伤及人命,只答应出手相助,后来遇到白河愁却对他身上隐含的黑暗斗气产生兴趣。 正欲再追白河愁,突然面前人影一晃,一人以手作刀带着凶厉无匹的气机劈至。 身形微退,宁采臣双手连拂,一道虹状淡紫气壁挡在身前,却是北方紫云派绝学紫云壁,最擅防御。 攻击他的正是黑帝斯,他的黑暗斗气比白河愁强多了,虽知对方的防御气壁并不简单,但骑士系武技本就是强攻猛击,以硬碰硬,左手刀气狠狠劈中宁采臣的气壁。 紫云壁是依紫云派的心法紫云诀所成,防御力之强在北方极为有名,宁采臣虽是伧促运气化壁,但竟硬挡黑帝斯的斗气斩而毫不逊色,但黑帝斯立即右手黑光暴现,又是一记斗气斩重劈而下。 宁采臣被劈得身形后挫,不敢怠慢,紫云壁随手连拂,在身前形成严密的防御,可是黑帝斯随形而上,双上合什又是一记大黑暗斗气斩劈下,顿时紫云气壁崩溃。 手骨欲裂的感觉让宁采臣大吃一惊,虽知眼前这人胜过白河愁多多,不可同日而语,但也没想到这样难对付,一出手就把紫云壁破去,更可怕的是接下来的攻击,速度快得惊人,连宁采臣都没法掌握得住,与白河愁一样都是走的真气猛喷猛发之路,力道之强更是生平仅见。 连换了从北方宗门中学来的七八种绝学,没一种能应付得下来对方那看似简单的手刀疾劈,还差点被劈中肩头,最后是施出轩辕剑指硬对一记才两人各退一步。 宁采臣摇头苦笑道:“停手,我对他没有恶意。” 话还没说完,黑帝斯冷哼一声,又扑上来,显然是信你才有鬼,这次斗气更强,凶念更著,显然亦是精神修炼的高手,杀气和他所用的那种凶厉斩法浑然天成,更让人难以应付。 宁采臣知道此人的攻击看似简单,但速度和力道实在惊人,且凶厉杀机形成的气势如果不是自己这种精神修为极高的,早在动手间就胆战心寒,不战自溃。 黑帝斯也是吃惊不小,不知白河愁在什么地方惹来这种高手,自己已差不多将黑暗斗气提至极限,仍奈何不了对方。 两手交手又是数招,黑帝斯斗气加速,速度毫无先兆的比刚才起码快了一倍,宁采臣猝不及防顿吃大亏,侥幸避开要害,血染左肩,顿时打出真火来。 躺在地上喘气的白河愁见到宁采臣又黑眸扩大,知道又要用那什么奇怪之极功法,大骇下叫道:“黑帝斯小心!” 话音刚落,黑帝斯闷哼声起,他猛然爆发斗气加速,再将黑暗斗气化成一个月牙状的大刀环劈出,谁知宁采臣忽然速度亦是陡增快到自己都无法掌握,对方身体似变成一道月白色的虚影,看似已经劈中那道虚影,但不论精神和真气生出的感应却告诉自己那只是幻像! 一张黑眸占据整个眼眶的儒生俊脸挤进脑海,鲜明得就算闭上双目仍不能抹去分毫,对方的精神在片刻间竟然变得强大如斯,月白虚影晃动,黑帝斯腰间一痛,护体斗气被宁采臣的轩辕剑指破开。 “小子,你懂什么,这叫明镜止水,神识分离。”宁采臣虚影变实,傲立笑道。 双方同是精神修炼的高手,动手一刻至今黑帝斯生出莫名其妙的感应,宁采臣人既在自己面前又不在自己面前,既从正面看着自己又同时从前后左后,甚至人从空中在看着自己,顿生非人之感。 人影连晃,踉跄退开,黑帝斯再度中指,血水涌出。 白河愁不明究里,其实明镜止水是宁采臣将盗来的各派精神修持之法融合后独创的精神奇功,进入明镜止水,神识分离的状态后,全身感官灵敏度和思维速度以倍速,甚至十倍提升,别人攻来的招式顿时变得慢如蜗牛,被一一剖析加以破解。 所以黑帝斯的速度虽是快到极点,宁采臣本来都没办法跟得上,但明镜止水之下,宁采臣不但速度递增,而且看破他一切后着,所有招式都相应变化,后发先至,如此作战,虽是黑帝斯也不免吃上大亏。 三度中指,黑帝斯终于转攻为守,情形更糟,在宁采臣能看破他一切后着的情况下,所有防御再不成防御,又连中数指,伤势不轻。 宁采臣正待收招赔礼,却又异变忽生。 黑帝斯一双冷漠的双眼忽然射出骇人的精芒,精神和气机大盛,原本已经极快的速度再度增速一倍,宁采臣几乎被他的反击破开防御。 想起黑帝斯说过的自身转职的异能底力!将精神力化为底力,越是伤重越是速度攻防上升! 如果只是这样对于明镜止水状态下的宁采臣来说仍是有胜无败,可是还没等白河愁惊叫出来,黑帝斯身上衣衫猛地爆裂,斗气前所未有的爆发开来,地上所有草茎齐断,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在身上燃烧,攻击的速度再增,快到连明镜止水状态下的宁采臣都要大吃一惊的程度。 如果说明镜止水发动后,黑帝斯的动作从奔马变成了蜗牛,那么现在又从蜗牛变成了奔马! 热血!除了异能底力之外,黑帝斯连第二种异能都用上了。 热血发动后,在精神陷入疲惫之前,所有能力以倍速上升,再加上底力发动,黑帝斯的此时的速度和破坏力已经高到难以想象。 接下来白河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宁采臣的动作也是快到不可思议。 当一切动作都结束的时候,白河愁看到的是两败俱伤。 黑帝斯左胸处连中十余指,大量的失血令得脸色白得跟死人无疑;宁采臣也好不了哪里去,由左肋至右胸,由右肋至左胸的两道裂痕,血流得不比黑帝斯伤,眼见也是不能活了,在场三人中反而是白河愁变成伤势最轻的人了。 白河愁当即呆了,连滚带爬的来到黑帝斯身旁,大哭起来,这是阿土伯死后第一次哭得如此伤心,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把宁采臣引来了。 “小子,不能怪我,你这朋友脾气太坏太倔,招招和我同归于尽,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有我陪他一起下黄泉,他也可以死得瞑目了。”宁采臣咯血道。 白河愁脸上神情茫然,甚至连要不要过去举手杀掉宁采臣都不愿去想,因为黑帝斯就要死了。 这个脾气比自己还要糟糕,但却是除了阿土伯和月净沙之外最关心自己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当成大哥一样的人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宁采臣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低声道:“他一定已经死了,过来吧,小子,有好处给你。” 白河愁走过去,以幻魔剑直指他的眉心,现在只要轻轻一剑就可以取走这个曾打得自己魂飞魄散的不世高手之命。 宁采臣眼都不眨一下,平静的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白河愁点头道:“我相信,但是黑帝斯死了!” 宁采臣道:“我会用我的命来赔给你,我还可以传你一些北方宗门中的武技,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的命已经不由你主宰,武技我不稀罕,我更没理由替我的仇人做事。” 宁采臣双颊发红,急道:“想不想知道,知道我是怎样看破别人的一切招式变化的,你的朋友运用了激发身体潜力的功法但仍只能与我同归于尽,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是明镜止水!我宁采臣生平最得意之作,想不想知道?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就传给你!” 白河愁不由心动,随即摇头道:“我很想,不过更想你死,我从来没有接受仇人恩惠的习惯。” 宁采臣道:“你错了!” 一跃而起一指点在白河愁额头上,速度竟比刚才慢不了多少,白河愁大惊,幻魔剑刺出。 剑锋刺入宁采臣前胸半寸就再刺不下去,因为从自己额上中指的那一点开始,高热与冰寒同时侵来,如此反覆九次之多,每次都被前次更热更冰,那种痛苦难以用文字表达,痛不欲生都只能形容其万一。 最后一轮时高热与冰寒一齐侵脑,白河愁觉得快要死掉时,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然后他看到了十分怪异的现象 自己一下变成了两个! 一个看到的仍是空白前看到一切,看到宁采臣的手指, 另一个自己,是的,看到了黑帝斯,看到宁采臣一指仍点在自己额上,还同时看到了谷中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死了,灵魂飘在了天上?不然为什么竟然可以将一切看得那么清楚,连土下的蚯蚓都能透视到;不然为什么可以听得那么清楚,连离自己足有十丈远蚊蝇振翅声都如雷鸣?为什么看到从头上飞过的蚊蝇每一下的振翅都是那样清晰?猫头鹰的飞行慢得像蜗牛爬? 不对,不对,为什么有两个我?一个看到的东西仍是原来那种速度,另一个却把一切都变慢了,听到的蚊蝇声像打雷,看到的鸟儿飞行像蜗牛在爬行? “不要怀疑,你并没有死,这就是明镜止水,神识分离!”宁采臣微弱的声音传来。 “好好的记住这种感觉,当你处在这种状态时,天下间一切招式都在你面前变缓,再不成什么秘密,而且你的感官和精神强度将会加倍强化,除非能如你朋友一样潜发生命的潜力,不然没人能跟得上你的速度。” “不要,不要,我要回复成我自己!”当白河愁生出这种念头时,脑中高热与冰寒再度袭来,短暂的空白后感觉神识恢复正常,重新合二为一,但刚才那种感觉却再也忘不了,两个自己,两个白河愁,同时看到一切,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许多倍。 宁采臣收指,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件朱红色的晶花,眼神开始散离,“你终于还是受了我的恩惠,记得帮我交给小倩,她在极西极西的地方。” “既然跋扈生,难免无常死!”宁采臣清声朗道,身体却缓缓向后仰倒。 白河愁呆住,想伸手拉住,却发现对方的双眼已经失去神采,那弃盈眼眶的全黑正如退潮般消失,不禁泪水涌出双眼。 “不要哭!”耳边传来黑帝斯的声音。 白河愁又惊又喜的回头,黑帝斯努力的笑笑:“我,黑帝斯,不会死在敌人前面的! “去把那只晶花拾起来收好,受了别人恩惠的事就要还给人家。” 白河愁大力点头道:“我知道。” “我不能再帮你什么了,斗气的技巧基本上都教你了,不过那招气合术你还不能用,得等你再转一次职,达到邪剑使或是魔剑使级数时才能用。” “嗯河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还有啊,如果再找着暗曜石转职时要小心,因为再没有我在旁边。” “你不会死的,你是黑帝斯!” “谁说的,都会死的,就算变成亡灵,也有消亡的一天。”黑帝斯眼望西边的天际,那片奇幻的大地上正在发生些什么呢? 轻轻吐出一口气,疲倦感袭来,知道这次再也无法抵挡得住,举目眺空,漆黑的夜空,每一颗星星都在发光,星光连缀在一起化成了她,那个淡金色头发,拥有一双迷人大眼,永远都只会笑的她,仿佛看到她正在空中向自己招手,仍是那么清纯可爱,仍是那么善良美丽,冷漠的剑士向着空中微笑着伸出右手,似想抓住些什么,说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我真是傻啊,为什么非要你活过来陪我呢?伊音,让我去陪你不是更好吗?” 第九章 明镜止水 白河愁虽然闭着眼,但感觉到身体被人抬出去穿廊转道的到了自己的房间,且有数人围着自己竟没有离开之意。 月净沙的忧心仲仲的道:“爹,他没事吧?是不是中了夜家的什么暗算呢?” “师妹放心,应该不可能,师傅及时出手,会不会是他胆子太小,自己吓晕过去了?”说话者是赤雷。 白河愁会是被吓晕过去的,月净沙头一个不相信,“不可能的,他一向胆大包天。” “月侄女放心,如果他真是中了夜老邪的暗算,我赤无惧一定帮星月门讨个公道,就算闹到神皇之前也在所不惜。”赤无惧沉声道。 月满楼把完脉抬头道:“没有中暗算,脉理正常。” 白河愁心道再不醒来就穿帮了,立即唉呀一声睁眼醒来,故作惊讶的对月满楼道:“师傅,不好意思,不知是弟子胆子太小还是夜魅邪对我用了什么邪法,他攻来时弟子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师傅出手,弟子已经死定。” 月净沙仍不放心欲伸手一探,白河愁立即起身躲过,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儿。 月满楼点头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让杨师弟和许师弟在招呼客人,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救你三师兄习英伦吧!” 白河愁吃惊到差点跌倒,有没有搞错,还要去救习英伦这个给星月门带来天大麻烦的家伙。 “师傅,真的要去救三师兄吗,不过那封书信似乎不是假货,不然三师兄一定会当场反驳的。” 月满楼道:“我也相信你三师兄确有将军情传给楚国,但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又或者是别有内情,如果真的是要私通敌国,他投入我门下快八年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我曾数次遣他送信给慕容师弟,书信往来间内中不乏前线机密,稍有泄漏就会有数万生命消失,但那段时间却是我军节节胜利。而且幽冥宗向来手段残忍,我星月门又曾反对过神皇立般若王为继承人,英伦落到他们手中,恐怕根本没命到圣京。” 赤无惧道:“月宗主是想去救他出来,再放他逃生?” 月满楼摇头道:“我倒也不至于袒护自己的弟子,不过怎么都得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让他说个一清二楚,只是日间已经弄得很僵,如果连英伦都不让夜魅邪带走,只怕他会立即下令让幽冥军攻城,宾客如此之多,如有损伤,如何对得起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 “爹,那么我们怎样去救三师兄出来的呢?” “我打算让两位师弟看守星月门以防异变,为免事败将日宗牵扯进来,无惧兄和小雷就不用去了,沙儿和小愁也都留下,我独自一人前去即可。”月满楼沉吟道。 白河愁心中暗喜,大念阿弥陀佛,心想终于不用去救习英伦,晚上不就有时间去见黑帝斯了? 赤雷拱手道:“师傅,三师弟到底是我师弟,就算千错万错,也该由师傅查明后再送上圣京处置,绝轮不到夜魅邪假公济私,实际上是想借此打倒我们,所以请让我跟你去救人。” 赤无惧也笑道:“雷儿都要去,我也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做到不露痕迹的救出人来,夜老邪哑子吃黄莲,只有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不行,怎么可以因星月门之事劳动无惧兄。” “此言差矣,我日宗赤家与星月门几百年交情,不然也不会相互让自家子弟拜在对方门下,夜老邪不过是想借此打击我们,打击白傲天,只要我们被挫,白般若自可水涨船高。说不定那封信是他幽冥宗让人伪造的,就算是真,也怎么都得给习英伦一个说话的机会。我和雷儿出手,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月满楼道:“如此有劳赤兄了,雷儿的太初紫气也已有小成,也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去。 “沙儿也要去,我也会太初紫气。”月净沙大急。 白河愁立即代师斥责道:“月丫,咳,月师姐,你是女子,不宜参加这种危险的行动,再说好像小弟还很需要你照顾哦!” 月满楼不以为悖,反而赞同道:“我决不能让你去冒险,你还是乖乖的呆在家里。” 月净沙先恨了白河愁一眼,“鬼才相信你有事,刚才害我那么担心,现在却活蹦乱跳。” 白河愁立即语塞,月净沙再对其父正色道:“爹平时教导女儿的从不敢忘,现在三师兄有难,我如果坐视,那不是与父亲平时的教诲相违了吗?” 白河愁眯起眼看月净沙,心道月丫头果然是惷到无药可救的那种,自己以前还一直报有一丝希望,现在才知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月满楼长叹一声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吧,天黑后除小愁留下,无惧兄,雷儿和沙儿随我去救人。” 白河愁心中哀叹,原来自己这个师傅和他女儿是一样的惷,难怪难怪,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夜幕降临,银月缓升,撒下清晖月光,将站在一家屋顶上发呆少年犹豫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这时月满楼一行已经悄然离开,换上夜行衣潜望城内府衙,夜魅邪暂居的地方进行救人。 少年左边便是出城的方向,右边却是往城中府衙的近路,只见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显是一直拿不定主意。 “他***,到底去不去看一眼呢?”少年烦燥的道。 他正是不知该悄悄跟去府衙还是立即出城去见黑帝斯的白河愁,习英伦自然是干他屁事,但月净沙那笨得无与伦比的惷人竟然跟去,师傅竟也被她一番大义凛然得如同拨开乌云见青天,实则笨得不能当饭吃的话打动,只要一想到日间夜魅邪的那一击,现在都还有些心跳,何况他们似乎都忘了还有一个邪修宁采臣在,一旦暴露踪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月丫头,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其实是想起从小蹭月净沙的饭蹭了不少,好像自己最喜欢吃的几种菜也只有她做得最合自己胃口。 主意已定,白河愁遥望城外方向自语道:“反正黑帝斯还要再呆一个晚上,我先去帮忙救人,再去也不迟。” “习英伦,你真好命,有少爷我来救你,真是十辈好修行。”一声大叫,白河愁象只大鸟般往府衙移去。 站在屋顶上,对面府衙中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一间小屋似乎还亮着光。 月满楼挥手,四人往对面掠去。 脚尖踏足府衙屋顶瓦片时,月满楼忽然察觉到周围有人呼吸稍重的声音,立知不妙。 还不等他发出警告,身后一处屋子的屋瓦四分五裂向外飞迸,一个血红色的身影急旋,冲天而起。 “月满楼,不用掩盖身形,本宗知道你会来,等你已经多时了!”血红人影旋势停止,降落屋顶所处位置恰好切断月满楼等四人的退路,正是幽冥宗宗主夜魅邪,只是身上穿了一件多角多棱连盔带甲,盔有双角突出,甲身凸现无数奇异咒文,色泽与其眼中朱焰一般血红妖异的铠甲。 见到夜魅邪竟然是穿着幽冥宗护身至宝,号称能辟易诸般咒法的血凛咒甲,月满楼倒吸一口气,对方分明是早有准备。 赤无惧一声大喝,向夜魅邪冲去,“月兄救人,我来拦着夜老邪。” 夜魅邪一声冷笑,一拍手,传来拉弓上弦之声,月满楼等一看,身周屋顶和脚下都有身着红袍的狞恶武士以强弓利箭对准自己,足有百人之多,刚才对方暴露痕迹的呼吸声就是从这些幽冥宗精锐黄泉鬼军中传出的。 出来时早派人探明夜魅邪将所带黄泉鬼军都留在了城外,所以才放心前来救人,谁知竟是圈套,应是将九百人留在了城外,另一百人化整为零的潜了进来,但用来对付自己这几人恰到好处。 赤无惧身形疾冲,正待出手,左侧丈许处升起一人,浑身淡红环绕,隔空一拳向赤无惧印来,如果是被白河愁看见此人必是杀机大生,正是夜魅邪之弟夜魅冥! 暂时还不必与赤家正面对上,当前大敌是星月门,如果在这里除去赤无惧,等若同时挑上日宗和星月门,纵是夜魅邪也要三思而后行,所以由其弟出手缠住赤无惧才是上策。 夜家两大高手齐出,看来是早有预谋,何况还有一个不知躲在哪里可随时冒出来的邪修尚未出手,月满楼表面仍是从容不迫,心中却不由一沉,现在再不是怎样救人,而是如何带着三人脱险离开。 “放箭!”夜魅邪喝道,高大身形虚空跨步一拳印来,眼中朱焰狂炽,月光下双手转红,妖气狂飚。 今日必要借机将月满楼在这里干掉,事后再加以妄图劫走要犯之罪,不但星月门脱不了干系,就算是赤家也必受波及。 无数利箭从三方同时射来,如在正常情况下未必能伤得了自己,但身边的女儿和弟子却未必能尽挡由这些远胜寻常士卒,在幽冥宗弟子中挑选组成的黄泉鬼卒手中发出的劲箭,何况还有将所有杀念放在自己身上的夜魅邪。 月满楼当机立断,脚下运劲,屋顶立碎,三人顿时向下急坠,头上传来箭矢声和夜魅邪的怒喝声,终于避过第一轮攻击。 夜魅邪立在屋顶大洞旁,下面灰烟缭乱不可见物,但三人的迅疾快移却没能瞒过他的感官。 如果真让他们借房屋掩护逃去,那自己的一番苦心布置不是付之东流?正要忙下令幽冥鬼卒收起弓箭进行搜敌,忽然府衙内东处起火。 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一道火流星闪过,离己不远的马廊也起火,那里干草不少,顿时火光大炽,直袭而来。 夜魅邪又惊又怒,连忙分人去救火搜敌,然后带着剩下的七十名鬼卒向月满楼藏身之处而来。 因为不能将习英伦事件硬扯上星月门所为,所以不能名正言顺的以叛国罪名拿下星月门诸人,否则镇守南阳的慕容杰闻讯将挥军西来与他的幽冥军拼个你死我活,白氏皇朝立即陷入动乱,面临四分五裂之险,那后果连他也承担不起。 但他也算摸准月满楼的心思,知道必不想习英伦在事件还没有完全查清之前被自己弄得死去活来,甚至屈打成招损及星月门的清誉,多半会来救人,所以故意将大部份黄泉鬼军留在城外,令一百黄泉鬼军潜装进城入府,布下这杀局等着月满楼上钩。在这里如果做掉要犯的同伙,不但顺理成章,而且谁都没有话,慕容杰如果敢以此与己翻脸,实是再妙不过,当下就坐实通敌之名。 故府内四处起火,到处一片慌乱,但夜魅邪却是立意决心不让月满楼生离,将小部份人分去搜索这正在给制造麻烦的未知敌人,自己却将所有精神放在搜索月满楼身上。 放火之人正是白河愁,他到时刚好是月满楼等四人掠身进府之时,正想跟在后面,夜魅邪现身,他立知不妙,以最快速度避开双方激战处潜进府内,然后找到弓箭和引火之物,到处放火。 灵敏的感到有人在向自己不断靠近,知是刚才放得太过于高兴,黄泉鬼卒终于找上自己,忙欢天喜地的放了最后一把大火开始去搜寻月净沙。 全力展开斗转星移身法,避开黄泉鬼卒和府内的卫兵,不一会已经找遍府数处却仍未发现月家父女,不由大急。 一阵脚步声又传来,嘈杂零乱,应是府内卫兵在到处搜索,白河愁见旁边一处小屋有微弱灯光,飘身掠去。 屋内除了地上铺有稻草,一张桌子上点有油灯发出昏黄灯光外就别无他物,地上一个男子浑身伤痕累累,显是才吃了不少苦头,张大了嘴像离开了水缸的金鱼般呼吸困难。 白河愁立即闭上双眼,心里默念自己是什么都没看到,转身欲走。 那男子正是星月门三弟子习英伦,但此时白河愁却只想救出月净沙立即溜之大及,如果要再带上这习英伦白河愁就没有一点把握能走得掉了。 “是白师弟?你是来救我的吗?”习英伦却发现了白河愁。 白河愁犹豫了一下,回头道:“师傅他们已经潜进来救你,但被发现了,我正在找他们,你能不能走?” 习英伦眼中闪过泪花,然后惨笑道:“我一身真气都被夜魅邪给禁制住了,然后施以酷刑,现在比常人还不如,多谢你们还来救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星月门,你们快走,请千万护着师傅和月师妹,习英伦下辈子如果还能做人当再拜在星月门下。” 白河愁虽是天性自私之人,此时仍没有打算带着习英伦一起走之意,但仍被听得有些酸楚,心中想起一法应该可以立即让习英伦恢复行动力,只是过后对身体的损伤极大。 心想横竖死马当活马医,老子是绝不可能带你一起走,帮你解开禁制也算对得起你了。 正待走上前去施为,不过两步心生警兆,身体立僵,白河愁缓缓转身。 门无声无息的被打开,儒服方巾,文雅俊逸的书生凭门而立,正含笑相望。 “我初见你就知道你身上除了星月门的武技之外还有我也未见过的别派武学,而且小小年纪精神修为却远超常人。”邪修宁采臣以极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白河愁。 白河愁心中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笑得比谁都开心的道:“我见到宁老师也是一见钟情,顿生好感,不过今天天色已经太晚,明天我定找上你喝茶聊天,共叙心曲。” 嘴上胡说八道,白河愁却暗中计划准备脱身,至于地上的习英伦只有爱莫能助,自己小命要紧。 哑然失笑,宁采臣缓步前行向白河愁迫来,“择日不如撞日,就选今天如何,采臣委实对你身上所怀的异派功法极感兴趣,而且星月门的武学也是仰慕已久。” 见到宁采臣望向自己的眼光,分明就似自己看到月净沙亲手所做的珍珠玛瑙饭时的那种双眼放光,一念及此白河愁差点想喷血。 “哈哈哈!正好流星剑谱还在我身上,我就送与宁老师。”笑声未尽,白河愁伸手入怀似真的在找那本流星剑谱。 手从怀里掏出,空无一物,瞬间数指点出,指力飘忽幻变,正是星幻指法。 白河愁身上杀气狂现,如能不动手就绝不动手,一旦动手也绝不容情。 邪修眼中异芒微闪,右手如拂似遮的在身前划弧,所有星幻指力就莫名其妙的石沉大海,白河愁更是掩饰不住惊讶,邪修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我也不会伤你性命,只要答应我将你所知异派功法告诉我,我就放你走,不然只有硬行擒下你,研究个三五天。”邪修语带真诚的道。 “滚你妈的大头鬼!”白河愁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再出手时黑光毕现,却是以黑帝斯所赐幻魔施展出流星剑法,至少三百道以上的气机狂涌而出,在身前幻出无数光点。 宁采臣皱眉,举起双手结印,手势变幻不已,有如鲜花怒放,所有流星剑气一至他手前寸许处全部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失去控制般向两边分泻。 两边墙壁被剑气射出无数小孔,白河愁又惊又怒,对方两度施展的功法竟然截然不同,自己仍是连他毫毛都没能伤到一根。 宁采臣摇头道:“我不是要看流星剑法,我是要见识见识你身上那种既狂暴又冰寒的异派功法,还不快施出来吗?” 白河愁心一横,流星剑法二度催发,宁采臣不禁脸露失望之色,但忽然脸色大变,原来白河愁这一剑与刚才看似一样却实则别有玄机。 宁采臣感到随这一剑的刺出自己如同被置身于无限星空之下,数不清的流星正由小变大向自己飞坠而来,白河愁的身形却消失无踪! 原来白河愁想起黑帝斯所传这把幻魔剑据说有影响他人精神的功用,这一剑已是将自身精神力注入剑中,引发剑内缊藏的异力,造成宁采臣的幻觉。 剑气发出嗤嗤声响,这一剑之势有近四百道气机狂涌而现,已是白河愁已经领悟出的流星剑法之极,加上幻魔剑之功,虽不敢求伤到邪修,但只要能迫退他,立刻就抛下习英伦不管,有多远跑多远。 剑气凌体的一刻,邪修眼中出现异像,地上的习英伦更是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眶,黑眸突然扩大开来将所有眼白覆盖,却没有半点妖魅之感,反有一种神秘深遂的异觉,似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正在发生。 首先起感应的是白河愁,眼前的宁彩臣正出现自己根本不能理解的现像,明明他就在眼前,却又感觉他无所不在,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被他那全黑的眼光扫到时,更无端的觉得自己像没穿任何衣物就站在他面前。 宁采臣一指点出,白河愁所有剑光消失不见,那一指竟是在能惑人感官的流星气中找到了最薄弱的地方一击破去所有剑气,而且随势想制住白河愁,一如当日的习英伦。 “再动!”一声大喝,精神集中再狂爆开来,集中的精神力依黑帝斯所依化为再动的来源,原本已经一口真气用尽的白河愁以比刚才还要快的速度后退,同时黑暗斗气迸发点中地上的习英伦,狂暴的力量像利剑般穿透他身上所有**脉,将束缚他真气的禁制破去,至于两三天后他的经脉会怎样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身体猛撞上窗户,终于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那邪修果然不是人! 习英伦禁制被瞬间解开,精神大振,心道怎么要拖住宁采臣,连发星幻指,对自己身上的要害却不遮不掩。 宁采臣理都不理习英伦的攻击,右臂划了一个圈然后在圈中推出,生出一道如墙似堵的气壁挡在身前,下一刻穿过白河愁撞出的大洞步出小屋。 星光下哪里还有白河愁的踪影,宁采臣摇头微笑道:“竟然能影响我的精神感官,迫我使出明镜止水,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至此他眼中的全黑才慢慢退去恢复正常。 第八章 创派华诞 不知为何质物所制,锋刃薄而冰冷,剑柄处握手处有螺旋纹理,整柄剑色泽深黑而带有晶莹感,浑然一体。 白河愁右手紧握住这柄幻魔剑,所有的精神集在起来,心无杂念,依黑帝斯所传将精神注入剑内。 剑身泛起晶莹黑光,白河愁身周更是出现大气纹理波动扭曲的异像,不由一惊,精神再无法集中,剑上黑光趋黯。 这柄剑的锋利是自不用再说了,但说到能影响对手的精神,到底能影响什么呢?白河愁不由好奇起来。 正思索间,房门外传来月净沙不太自然的声音:“笨……白师弟。” 白河愁忙收起剑来,打开房门笑道:“不是一向都是笨蛋愁的吗?怎么月丫头今天转性了?” 月净沙看看四周无人,喜出望外道:“是你先叫我月丫头的,不要怪我不叫你白师弟,都是爹啦,说什么你已入门,就是我的师弟,再不可在人前人后的大呼小叫,更不可叫你什么笨,笨蛋,会损及你的自尊心。” “吓,爹把你想得太好了,如果你被人叫两句笨蛋就没了自尊,那这么多年你不是早就被我打败了。” 白河愁听得头大,但月净沙对己有授艺之德,由小到大光是蹭饭也蹭了她不少,开始决心一定要还清,后来次数多得数都数不清,索性告诉自己不用还了,世上除了吃阿土伯吃得心安理得之外,就要数到吃月净沙是吃得如同过节。 抓抓头皮道:“我早就被你打败了,这么多天都不见你,想向你请教胧月斩也找不到人,还想我叫你师姐?” 月净沙微带歉意的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你叫我师姐的,我这几天忙到晕头全都是为了今天啊,星月门创派六百年大典,各地前来祝贺的不少,得帮着筹备。三个月前,好不容易爹才与两位师叔商量后同意传我太初紫气,平时除了教你流星剑法,我也在加紧苦练,除了大师兄是一定没得比外,我可不想输给其他师兄弟。” 白河愁立刻被月净沙口中所说太初紫气吸引住,他听月净沙说过,星月门是武技术法双修,正式入门后先修行星月炼气术和斗转星移身法,待有一定基础可修行三大绝技中的星幻指,胧月斩,得宗主许可后再修行最难练的流星剑法,除此之外尚有一门和咒法密术一样挑选极为严格,不是天资过人,德行满意绝不传授的心法太初紫气。 星月门中月满楼外还有两个同辈的师弟,另外慕容杰则远在千里外手握重兵镇守南阳,却不知今年如此重大的日子能不能赶得回来。除了这四人外,还有月满楼的大弟子赤雷和慕容杰之女慕容灵星两年前开始修习太初紫气,现在月净沙小小年纪能被同意修习太初紫气,虽说是因为月满楼女儿的身份,但资质的确不比常人。 见白河愁眼中有羡慕之意,月净沙柔声道:“其实从小到大你都比我聪明,我教你的,你比我还学得快,爹说过会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你,他一向做人最重信诺,说不定考察过你后,过完大诞收入门下,就会破格让你和三师兄一起开始修习太初紫气。” “哦,你三师兄也快要可以修习太初紫气了?”白河愁心中是听得有些怦然心动,但如果真的一入门就能和习英伦一样开始修习太初紫气,一定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嘀咕,虽然绝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再多出些像习英伦这样的人来,光是应付他们都将会是件非常头痛的事。 忽然想起一件事,白河愁脸色大变,反应过来大叫道:“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都差点忘了,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月净沙以为他终于想起来,娇嗔道:“哼哼,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大诞,快整理一下衣服,等礼毕后,爹就会当场让你入门,并亲收你为弟子。” 能被月满楼亲收为第五个男弟子当是幸事,身份自然也就与其他弟子有别,但白河愁却不是为现在才想到此事而大骂自己该死,而是突然想起今日一过,黑帝斯就要动身北行,今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这家伙比自己还要孤僻,明明希望在临行前还能看到自己,那天离谷时却一句话都不提及,脾气像毛厕中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当然不好对月净沙说,不会必是**上被踢出淑女脚印,白河愁一面琢磨着如何才能在晚上溜出去见黑帝斯一面,一面作出大悔的样子道:“唉,真是忘性大过记性,我竟把如此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将手伸入旁边脸盆中以清水拭脸,不由精神一爽。 那张被清水犹滴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找毛巾,月净沙努力抿着嘴唇,又轻轻张开,微微发呆的看着他。 白河愁看月净沙呆呆的看着自己,神态有些奇怪,稍稍睁大双眼刚想说话就被额间流下的水滴弄得眯了眼,急叫:“毛巾。” 松软的物体递在手中,白河愁连忙拭水,鼻间传来来幽香,睁眼一看就是一块绣有兰花的香巾,不由怔住了,“月丫头,好香啊。” 月净沙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似还停留在刚才的奇怪神态中,两手紧紧缠绕在一起,“先借给你用吧。” “好啊,好啊。”一面大力的拭水,白河愁见她还站在原处,不由奇道:“你还不出去?我怎么换衣啊?” 月净沙啊一声,这才清醒过来,转身出门。 白河愁三下两下拭完水,也打定主意今天怎么也得去见黑帝斯。正开始解衣换上星月门那种蓝布白袖胸星北月的门服,忽然门再被人推开,吓了老大一跳。 月净沙似喜似嗔的面孔出现:“记得快点啊,还有那香巾就送给你吧。” 白河愁连忙遮住胸前外泄的春光,恶狠狠的道:“你还不快给我关上门,笨蛋。” 月净沙吐舌关门,白河愁换上衣物,顺手将那块月氏香巾放入怀中,关门向正堂走去。 经过回廊来到正堂前,迎宾的弟子正将来贺的宾客带入,堂前左右各燃起了两个一人绝抱不过来的大香炉,缭缭香烟环绕,显得华诞热闹而不庄重。 “小愁,还不快跟我来?”发话者是一个浓眉大眼,虎虎生威的汉子,脸色较常人天生红润,正是出身日宗赤家,却投入星月门成为月满楼大弟子的赤雷。 白河愁心中叹了口气,只得随赤雷向内走去。 里面宽敞无比,足以容纳数百人,中间空出一片大空地铺以红毯直通向星月门两位祖师画像,两旁摆列数列红酸木太师椅,但人实在太多,仍是是站了不少来贺宾客的随行弟子。 白河愁低着头随赤雷走到星月门众弟子旁,身边却恰好是习英伦,两人目光一碰可以看见对方都是非常不爽,不由左顾右盼,眼尾扫到月净沙站在女弟子最末向他招手。 自被习英伦跟踪后,白河愁知道对方绝不是好奇自己这么简单,也许是对于自己如此轻易的就可以成为月满楼亲授弟子不满,也许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总之对方一定是对自己有所成见。 心道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也不太爽,横竖站在一起我们都不愉快,心念微转,身体退后悄没无声的移至月净沙身旁。 月净沙将一双妙目睁得大大,不可思议的道:“我只是和你打招呼,没让你站过来,这里是女弟子站的地方。” 白河愁将眼一闭,将所有诧异的望向他的女弟子目光全都隔绝掉,对习英伦既诧异又有些另外情绪的目光更是理也不理,用手狠捏月净沙正推在他腰间的小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道:“我站都站过来了,大丈夫行事当不言悔字,难道当着这么多人你还让我站回去吗?” 月净沙将手从他手中抽回,听到他强词夺理外加厚颜无耻的话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又怕再闹下去连宾客都注意到他们,好在女弟子前面有男弟子遮挡,只得任他胡闹。 白河愁终于阴谋得逞再不用和那习英伦站在一起,这时宾客静下来,只见月满楼身着白袍在两位师弟许重宇和杨别言以及另一高大红面男子的陪同下从内堂缓步走出。 白河愁望向祖师画像,画上两人一个丰神俊朗,背插长剑;另一人虽非道士,却颇有仙风道骨,手里还拿了一把拂尘,暗忖祖师爷爷长得还算是没坠了自己的威风。 “今天是我星月门创派六百年,诸位远道而来,请恕星月门招待不周。”月满楼身上的白袍纯白如玉,前胸金星怒耀,后背银月如钩,正是星月门三宝之一星月道袍,据说能卸劲化力,是道家的护身至宝。 “哪里哪里,我等能参予星月门创派六百年盛典,实是三生有幸,月宗主实是太客气了。”众宾客纷纷道贺,一个童颜鹤发老者更是走出众宾客之列。 月满楼认出此人是以咒法闻名大江南北的四象派宗主,忙拱手含笑道:“这位是四象派的长孙宗主吧,月满楼代星月门多谢各位高义,今日来者都是我星月门的好朋友,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绝不推辞。” 星月门是名动天下的大派,能得他们视之为友必有好处,行走天下也多几分胆气,众宾客心下感激。 月满楼伸出双手道:“我持掌这宗主之位已有二十二年,比起诸位先祖来却建树甚少,愧对祖师,唯有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在众弟子中培养出后继传人,将我星月门发扬光大。” “月宗主客气了,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贵派行侠仗义,天下间必然纷争更多。” 白河愁虽视星月门那种没有好处也到处多管闲事的行为为白痴之举,但身在孤星城,不得不承认单以孤星城而论因为有星月门在,的确少有罪案发生,偶尔有不长眼的家伙,也不出数日就被星月门派人料理掉,当然这次的牛羊失血案是例外。 眼前这么多人对星月门歌功颂德,想起自己就要成为星月门的一份子,白河愁也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月满楼待众宾客安静下来,正想说出要收白河愁为亲授弟子一事,异变忽生。 “哈哈哈哈哈,月满楼,星月门六百年华诞,我道贺来了!” 声犹未尽,已有两个人已出现门前,显出来者惊人的修为。 来者一身质地怪异的黑袍,上绣头生双角的不明神像,双眉长飞入鬓,分水岭似的鼻梁微微鹰勾却更衬出此人的不凡气势,最怪异处莫过于一双眸子竟是鲜红如血,里面像是有朱红色的妖焰在熊熊燃烧。 他身后的人却是一身儒生打扮,头带方巾,身着月白色儒服,看似文雅之极,眼睛看似与常人无二,却乌黑深遂得似可将一切容纳。 看着那身黑袍,有人认出前面那人来历,刚才那四象派的宗主皱眉道:“幽冥宗?” 白河愁不能克制的眼现杀机,竟会是与夜魅冥同宗之人!脑中不由轰然一震。 在南方,甚至在全大陆,幽冥宗都是绝不逊于星月门的宗派,甚至以实力论犹有过之。 此派历史比不上星月派,创派宗主来历更是无人知晓,只是以一身狠辣无情,诡异无比的功法出现在南方混战末年,并投在当时的南方霸主身前,替白氏皇朝一统南方立下汗马功劳,并顺势创派。 在这二三十年更是不可一世,幽冥宗夜家三大高手,宗主夜魅邪青出于蓝胜于蓝,竟能将西域妖魔遗留在南方的变种量产,且投入实在给予北方重创,位居皇朝三大将军之首;其妹夜魅灵号夜后,专修咒法密术,其夫正是当今皇朝之主,曾与剑神燕赤霞两败俱伤的绝世奇才,神皇白天道;其弟就是白河愁的大仇人,引得阿土伯旧伤复发的夜魅冥,一般小门小宗的宗主根本不是其对手。 月满楼看到此人那有如朱焰般的双眸,动容道:“朱焰妖瞳,恭喜夜宗主的幽冥煌气终于大功告成,,却不知这位是谁?” 他身后的杨别言忍不住道:“夜宗主能来道贺,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但却不知礼物在哪里呢?” 竟是夜家宗主亲至,如非亲闻,实难想象这个看来气势出众,英俊男子竟会是恶名昭著的幽冥宗宗主夜魅邪! 但却没人认为是好事,盖因自夜家第三代宗主因为与当时的星月门宗主同时想和日宗赤家结姻,最后星月门宗主终获玉人芳心,却自此与幽冥宗结怨,如果不是在白氏皇朝的调停下,两大宗门早就明里争斗起来,尽管这样暗里仍是互不相容。 夜魅邪伸出修长有力的右手,空无一物,微微仰头道:“礼物?嗯,当然有,当然有,不要着急,我夜魅邪千里而来就是为了送这件礼物。” 他身后那儒生在他话音刚落就起声,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下宁采臣,见过月宗主。” 月满楼闻言也不由再次动容道:“邪修宁采臣?” 白河愁这次却没听过此人声名了,忙向身旁的活字典月净沙小声询问。 月净沙也是满面惊容,小声道:“竟会是邪修!此人是剑神唯一的亲传弟子,却不知为什么被燕赤霞逐出轩辕剑派,之后在北方声名鹤起,不论何宗何派,只要有什么奇功异诀,诸般法咒,他都要弄来一看,事后再完壁归还;不过虽是树敌无数,从未听说有人能奈何得了他的,直到北方四宗门要联合围剿他,更传闻轩辕剑派终于决定管管此事,他才从北方消失,却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不敢,采臣对贵门的太初紫气盼望已久,所以夜宗主前来道贺,我就跟着沾光来了。” 自然没人相信他跟着夜魅邪是来道贺的,不过他如果真对太初紫气盼望已久,那绝对不是好事。 这时月满楼身后的那高大红面男子走到月满楼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沉声道:“夜老邪,客套话不要说了,到底为什么而来,平日可以容你胡说八道,今天可是人家六百年诞典,如果是来道贺,留下喝杯酒再走,如果是来捣乱,我赤无惧第一个容不得你,到要试试你已经大成的幽冥煌气有多厉害。” 夜魅邪看到赤无惧也是一讶,然后大笑道:“原来是日宗的赤无惧,如果说这话的是令兄赤无极,我倒是求之不得。你是来帮你侄子倒敬师茶吗?” 赤无惧脸色变得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正想立即挑战夜魅邪,却听夜魅邪喝道:“本想等你们开完这大典,既然这么心急,我就不客气了。” “月满楼,我此来是奉夜后之令,你们星月门私通楚国,竟敢企图以钱财收买我幽冥军中之人以获取情报,实在是胆大妄为,现在整个孤星城都被我带来的一千黄泉鬼军包围,这次我看还有谁能保得住你!” 这番话像一个大炸雷般在殿堂中响起,让人半天没醒过来,一向对白氏皇朝忠心耿耿的星月门竟会私通敌国?而且夜魅邪还将其幽冥军最精锐的暗杀部队黄泉鬼军全带来了? 自神皇白天道与剑神一战,双方两败俱伤后少有露面,一年中倒有半年在闭关疗伤,朝中势力拉帮结派,如果三大宗门再直接起了冲突,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白河愁心中大骂我信你才有鬼,见旁边的月净沙小脸通红,酥胸起伏,显是被气得快要走火入魔了,低声安慰。 反是月满楼脸色平静,以手拦住旁边两个师弟和赤无惧道:“如果夜宗主证据属实自是有功,只是如果是误听人言,私自调军围城却是大罪。” 夜魅邪妖瞳中朱焰狂炽,哈哈狂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月满楼,我就让你死个心服口服,来人啊,把那叛徒给我带上来!” 两个黑袍人从门外走来将一个浑身瘫软的人丢在地上,夜魅邪指着此人道:“这就是我门下被贵派收买的人,他到我房中偷走一份军情密报,交给贵派一位弟子,此事是被我弟魅冥亲眼所见,我弟还为此被人重伤,日前才全愈。” 说着将一双朱焰妖瞳扫向星月门众弟子,所过之处一个个无不寒意上身。 目光扫过白河愁,白河愁连忙报以迷人笑容,心道你弟弟明明是被阿土伯打成重伤,却说得这么伟大,老子与他仇深似海,日后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不过如果夜魅邪所说是真的,那就难怪夜魅冥当日想擒下月净沙了。 最后停在第一排,夜魅邪喝道:“谁是习英伦,给我站出来。” 前排中一男子顿时脸色苍白如死,几乎跌倒,引得全场注目。 夜魅冥一把将地上那不知死活的人提起,“给我看清,是不是那小子,若有半个虚字,我会都会让你再多活三十天!” 闻言众人无不心寒,幽冥宗素以阴毒残忍名闻天下,落到他们手里,速死反而是一种幸事,每多活一天不知受到些什么折磨。 那人被提至半空,努力的抬起头向习英伦处望去,嘴唇突出纷乱的长发,声音干枯嘶哑的道:“就是他,就是他,他是星月门的三弟子。” “很好,今晚我就送你归西。” 人体象麻袋一样被丢在地上,那人嘴中流出黄涎,长发下却是一张欣喜若狂,终于得偿所愿的表情。 夜魅邪却正眼都不再瞧一下地上,自有弟子将其带走,径直对月满楼道:“星月门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月满楼望向习英伦道:“英伦,此事可真是你所为?” 习英伦略为镇定,出列道:“此事与我绝无关系,定是弄错?” 夜魅邪阴声道:“这么说是我弟在撒谎了不成?可惜你以信鸽传出的那份亲笔情报却落在了我手中啊!”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迎空一抖,“要不要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习英伦举目望向那上面的字迹,头上汗如雨,深吸一口气,闭眼再不敢看月满楼:“是我,不过与星月门无关!” 夜魅邪抚掌大笑:“承认就好,这可怪不得我了,月满楼,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下令幽冥军攻入星月门,杀个鸡犬不留?” 月满楼开口道:“夜宗主,此事虽是习英伦所为,但并不能证明确是我星月门所为,不可祸及无辜。” 夜魅邪冷笑不语,却不答话。 “等等!” 从星月门众多女弟子之列走出一个男子,看装束也是星月门弟子无疑,但双眼乌黑灵动,且面上表情绝无任何难为情,似乎从女弟子中走是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此人正是白河愁。 纵是夜魅邪也被白河愁弄得有些诧异,“你是谁?” 白河愁心中不止一千遍的大骂习英伦和夜魅邪,今天本是自己入门的好日子,结果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摆平眼前这事,幽冥军攻入城来,可不是好玩的。 “我是星月门的弟子,有事想向夜宗主禀告。” “月满楼,他真是你门下弟子?” 月满楼对白河愁的举动也是不明白,点头道:“不错,我已答应收他入门,不过还未拜过祖师。” “哦,那也算你门下,小子,有什么想说?” 白河愁眼睛一阵乱动,道:“我也发现有人通敌卖国!” 夜魅邪大喜,心想真是天亡星月门,“好,你说出来就是,我以幽冥宗祖师之名保证这里没有一个人能伤到你,谁敢伤你就是与我为敌!” “小愁,你想干什么?”月净沙走出来叫道。 白河愁深望她一眼却不答话,却对夜魅邪道:“我去取证据来给夜宗主一观,让大家亲眼目睹。” 脚尖轻点弹向门外,夜魅邪目送他的身影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月净沙几乎要哭出声来,都这种时候了,笨蛋愁还在发神经。 片刻后殿外响起劲气交击之声,清晰可闻,然后就见到白河愁嘴角生风的提着一个幽冥宗黑衣弟子走了进来。 夜魅邪惊怒交集,如果不是仍盼望着他的什么证据,几乎就要立刻对他出手。 “你,你在做什么,这是我门下弟子!” 学着夜魅邪的样子将那早就昏迷的弟子提至半空中,白河愁诡异的一笑:“小子,我早就发现有人私通敌国,盗取我星月门的情报,终于给我逮着了不是?” 幽冥宗弟子当然无法回答,白河愁叹气道:“我也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我也想放过你,无奈现在有人说我们私通敌国,我只有拉上你了。” 然后当着众人从黑衣弟子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本书,上有古篆“流星剑法”,白河愁大惊道:“你除了私通敌国,盗卖情报外,竟然还敢偷取我星月门镇派剑法,实在可恨,实在可恨!” 月净沙一阵莫名其妙,明明那流星剑法的剑谱是自己在一月前交给白河愁,还千叮伶万咐不能弄丢了,不然提头来见,现在竟然从幽冥宗弟子怀里穿出来。 夜魅邪大怒,朱焰几乎要从妖瞳从喷射出来,眼前这小子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栽脏给幽冥宗,实是前无古人! 大殿中人人张口结舌,人人都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是再非夷所思不过,隐隐明白了什么,仔细想想却又好像还是没明白。 白河愁将那幽冥宗弟子像丢捆枯柴一样的丢在地上,然后向月满楼恭声道:“师傅,小愁幸得祖师保佑,前几日就侥幸发现有人偷盗我门中情报,不想此人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刚才竟然还趁大家都在殿中潜进师傅书斋偷取这流星剑谱,于是就自作主张把他给擒下了。” 奇*书*网*w*w* 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白河愁笑嘻嘻的转头对夜魅邪道:“夜宗主,我发现幽冥宗竟然私通敌国,盗取我门中情报和武学秘籍。” 月满楼还没有表态,他身旁的赤无惧倒是再也忍不住,先是轻笑,继而仰天大笑。 月净沙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笨蛋愁竟然敢这样戏弄夜魅邪。 夜魅邪冷目森然,“白河愁?!” “在!”白河愁答道,同时全身上下进入一级战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夜魅邪隔空一爪抓向白河愁,隔着还有丈余远,那爪风腥臭扑鼻,中人欲呕,正是幽冥宗最残毒的搜魂撰魄爪,号称中者无救。 白河愁早有准备,爪风刚起斗转星移加斗气加速,移形换位横移五尺,地上顿时出现五个深孔。 这大约就是搜魂撰魄爪吧?老头子,今天我算是帮你讨了一点债,不过这还不够啊!夜魅冥,夜魅邪,我白河愁是天生小气,鸡肠鸭肚之人,你们最好求神拜福不要早死! 夜魅冥当日伤重返回,当日就被送回去疗伤,白河愁又是和月净沙一起出现的,且身怀星月门武技,被其误认为是星月门弟子,并非所要寻找的人,所以也就没向其兄提起。 夜魅邪见白河愁竟然能躲过自己一击,只以身法而论,此子身法虽是星月门的斗转星移,但速度竟连夜家的百鬼夜行术都似有不及,冷哼一声,举起一掌印去,掌势隐隐笼罩白河愁的闪避路线,只有后退一途,但那也在他预算之中,接下来他纵然身法再快一倍也将在三招内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直至被以幽冥血手击中抽精吸髓而死!如若硬挡更是求之不得,对方怎么也不可能与自己的功力相提并论,只有死得更快! 原本修长白晳的手变得血红,一如夜魅邪眼眸,妖异得让人不敢正视,白河愁收起所有玩笑之色,电光石间想出三种可以闪避化解这一击的方法,但没有一种有把握可以应付得下来对方将接踵而来势不可挡,必要致己于死地的攻击! 一片白色出现在白河愁面前,忽然紫色大盛,连攻来的血色劲气都有些失色,两种色泽辉映,妖异中透出一种能平静人心的典雅高贵。 夜魅邪上身微晃,身上黑袍禁不住裂开,刚才的一击本未用尽全力,却不想月满楼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星月门最高心法太初紫气,自己中途不及换气,只得全力摧发幽冥血手,但并非自己才大成的幽冥煌气,顿吃暗亏。 目中朱焰转淡,“月满楼,今天算你走运,我只将这习英伦带走就是。” 夜魅邪再看了看白河愁,点头道:“小子,我记住你了,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凭自己的本事保命逃生,那样我会觉得越来越有趣!” 习英伦发出一声大叫,腰间长剑出鞘,显是不甘束手就擒,至少三百道气机形成的点点流星剑气攻向来敌。 出手对付他的却是那邪修宁采臣,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指点出,竟穿过习英伦所有剑气视如无物正中其胸膛,一指便点倒挟在胁下。 只有习英伦惊骇得想大叫,对方绝不是凭气机硬将自己的剑气化去然后击中自己的,而似乎是一眼就看破自己剑气的破绽,攻击自己最薄弱之处,一击便倒。 流星剑气是以气机形成许多气点进行攻击,练至绝顶之境本应是毫无强弱之分,且能以剑气惑敌视觉,只是自己炼气不足才会导致发出的三百道气机出现极少数的弱点,竟不能影响这邪修视觉半点,他永远不会忘记中招一那刻宁采臣的双目,黑色一下将眼眶全部充盈,那简单就不像是人的眼睛! 白河愁见两人带着习英伦出殿,才大松一口气,生出死里逃生之感,今日倒足霉头,强行出头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肩头被人一拍,却是月净沙,忙将眼一闭昏死在她怀里,借以躲避满堂的目光。 第七章 拜师学艺 月净沙兴奋的牵着白河愁的手从朱红色大门上跨过,沿青石之路向其父月满楼的书斋走去。 走过几处回廊,弯弯曲曲来到书斋前,只见门上刻有八个大字:“静心涤尘,似水无痕。” 笔锋苍劲有力,字迹古朴无华,力道深入壁内寸余。 “可是沙儿把小愁带回来了?”门内响起男子声音,声音不急不缓,令人听了毫无来由的对他产生信心。 月净沙先向白河愁甜甜一笑,朗声答道:“四位师兄都是大笨蛋,还是沙儿把人找回来的。” 边说边推门而入,月净沙再道:“而且我没有违背爹的命令出城哦,是在城内就遇到他了。” 对面的男子正是星月门之主,月净沙之父,一身天蓝色儒服,掩不住的书卷气扑面而来,面目清奇,虽已年过中年,风采仍不逊少年时,见到月净沙和白河愁,缓缓将手中书卷放下。 “月门主,小愁有礼了。”面对这大陆上宗师级的人物,虽已见过数次,白河愁不由自主的被其风采所慑,兼且对方是月净沙之父,平时的嘻皮笑脸,怠懒全都不见踪影。 将书卷放到木桌上,月满楼出现惋惜神伤之态,向白河愁道:“阿土伯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救小女也不会旧伤复发,将来我必为他讨个公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却是你从此无依无靠,如果不嫌我星月门浪得虚名,月满楼愿意将毕生所学相传。” 月净沙大喜,她和白河愁是玩泥长大,本以为他可顺理成章的被收为星月门弟子,谁知阿土伯不想他习武,反把他送至天香书院读书,心下怜惜,只得私自将自己所学到的星月门武技相传,到少女长成情窦初开时不知不觉中便将一片芳心系在这在别人眼中既怠懒还有几分无赖的少年身上。现在听得其父终于决定收白河愁入门,心中的喜悦实不足言表 白河愁耳中听得月满楼的声音,感受到月满楼殷切相望的目光,更看到一旁月净沙掩饰不住的梨涡轻现,头只觉嗡的一下,顿时愣住了,脑海中不觉出现在天香书院时学到的大陆史。 在神武王朝末期,朝政大乱,各地势力割据,最后一代神武帝为避免王朝崩溃,遣军渡海攻击奇幻大陆,从那里掠夺回无数奇珍异宝,也酿成两大陆间长达几百年的仇恨。 可惜的是抢来的东西却并没有挽回王朝衰败的命运,随着神武王朝的军队在奇幻大陆的大败,还没等败军全部返回完,北方楚族宣布立国,再不听从神武帝的命令;之后更被崛起南方,日渐壮大的白家联合其他势力率军攻破都城,神武帝被击杀,其余皇族被白家下令追杀,几乎无一逃脱,庞大帝国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神武王朝的崩溃,楚族的立国,造成南北方陷入群雄混战时期,长达十八年之久,原本在大陆之西,撒罕大沙漠边上要塞驻扎的军队亦加入到北方的混战中,极西之域的妖魔们破除禁制,得以肆虐西域。 所幸的是北方的楚族得到四大世家的拥立,以迅快的速度将北方群雄击溃,剩下的几个小诸侯见势不妙立即称臣愿为属国,年年进贡,楚氏帝国得以掉转头来对付妖魔。 将妖魔驱逐回极西之域后,楚氏帝国招榜求贤,组成一支十二位强者的探险队伍,更求得轩辕剑神燕赤霞答应出手,越过大漠,势要把妖魔连根拔除。 此一战个中情形少有人知,但只观十二位强者据说只有两人生还,可知战况之惨烈。不过却奠定了燕赤霞的无敌威名,单身孤剑由另一条路闯入妖魔之域,不但重创妖魔之王,而且将妖魔们的来源,诞生之眼毁掉,终令世间得享太平,功不可没。 星月派建立王朝崩溃之前,历史之久尚在幽冥夜家和日宗赤家之上,北方陷入妖魔之乱时,南方白氏皇朝却得到了大陆最神秘的西昆仑一派支持,凭借西昆仑之力将妖魔进入南方之路切断,几乎未受影响,复得夜家及星月门等的帮助,终于扫平诸侯,一统南方。 从此星月门威名大震,势力更随白氏皇朝水涨船高,与幽冥宗夜和日宗并列南方三大宗门,门下弟子数千,炙手可热。 如果投入这样的门派中,不但能学到奇功秘技,奇咒密法,更有机会步入仕途,从此平步青云,现在更有星月门宗主主动愿意收入门中,且答应将毕生所学相授,实是少年子弟梦寐以求之事。 白河愁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月门主,小愁不能答应你啊。” 月满楼皱眉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想入我星月门啊,只不过以前碍于阿土伯不能如愿罢了,现在不愿入我门中到底是为什么?莫非是嫌我星月门徒有虚名?” 月净沙更是大急,看看白河愁,又看看月满楼道:“爹,他是在开玩笑的,他做梦都在想学流星剑法。” 白河愁不敢看月净沙嗔怪的眼色,低头道:“进星月门学艺的确是我以前最盼望的事,但阿土伯的仇人却是幽冥宗,我将来如果侥幸能报大仇,势必遭到他们的报复,所以绝不想星月门惹上这天大的麻烦。” 月净沙恍然大悟,她最知道白河愁,表面虽喜占人便宜,其实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便宜,不过借此戏弄别人取乐,内心却孤寒得让人害怕,既不愿帮人也不愿被人施恩,生平除了对阿土伯和自己能坦然接受外,对于其他人就算身在水深火热中,如无好处也不愿施以援手,反之自己如果遇到天大麻烦,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向人求助。 白河愁心中百念千转,却正是如月净沙所想无差。如果换成阿土伯未死,月满楼答应让他入星月门,实是求之不得,恐怕今夜做梦也会笑! 但现在却反而不愿入星月门,那幽冥宗势力庞大,当今夜后夜魅灵更是幽冥宗主夜魅邪之妹,神皇白天道之妻,本就与星月门素有恩怨,如果再因自己之事把星月门牵扯进来,头一个就对不住月净沙。 月满楼叹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怕星月门因你之事而与幽冥宗为敌。但且不说阿土伯对我月家有恩,我断断不能让别人伤到你;光是幽冥宗这样滥伤无辜,已经让我不能坐视,何况夜魅冥竟然想伤我女儿,等若向我星月门正面挑战,我又岂能不有所回应?不过向幽冥宗讨回公道自当一步一步的来,目前首要之事,却是不能让你流浪在外,这样让我如何对得起阿土伯在天之灵?” 月净沙在一旁睁大灵秀双目,听得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白河愁正待再辩,月满楼摆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就这样决定了,我收入你入星月门,你已有我门中武学基础,先由沙儿传你流星剑法,三个月后就是我门两位祖师创派六百年诞辰,当时我正式收你入门,做我的亲传弟子。” 白河愁犹豫,当看到月满楼威严的目光和月净沙一脸期望,楚楚可怜的样儿,任是百炼精钢心也化成绕指柔,只得道:“就依门主所言。” 月净沙顿时喜笑颜开,拍手道:“恭喜爹爹又收得一名天资聪慧的佳弟子。” 月满楼将眼一瞪,“都是做师姐的人了,还这样没大没小。” 转头对白河愁和颜悦色的道:“我门中向以入门时间排大小,并非以年龄论先后,因此沙儿该算是你师姐,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好了,除了一两种门中绝技和少数威力极大的咒法她尚未学会外,你都可以向她请教,等忙过创派诞辰,我再亲自传授你。” 出得门来,月净沙走走又回头望望白河愁,一脸的不怀好意。 白河愁心中大感不妙,色变道:“你想干什么?” 月净沙故作奇怪的道:“我在等一个小子叫我师姐啊,不然我怎么教他流星剑法?” “有没有搞错,我比你大三天的!” “哼,想不想学流星剑法啊?” 自此白河愁就在星月门中住下,由月净沙开始传他星月门三大绝学之一的流星剑法和一些咒法密术,如果遇到月净沙忙碌之时,便以郊外空气清新适于练功为名溜出城外去找黑帝斯。 如此两月匆匆过去,城内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从一月前开始每隔七天城内就会有牛羊被人破开颈喉鲜血流尽而死,弄得人心惶惶好一阵子,差点以为是夜魅冥又现踪孤星城,结果三番两次后发现除了牛羊失血却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胆战心惊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以白河愁闲事少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血性格自是冷眼旁观,只有一次在黑帝斯面前当成笑事提起,却弄得黑帝斯整整一天精神恍惚,与白河愁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从小就修习星月门的入门功法,本就有基础,再加上在黑帝斯帮助下进行黑暗系的转职成功,大幅度提高了能力,所以固然流星剑法在短短时间内就有小成,在黑帝斯的指引下,对于黑暗斗气的控制更有明显进步,且或许是寂寞的原因,黑帝斯少有的话多起来,白河愁从他口中更获知不少关于奇幻大陆各职阶的知识;唯有星月门的咒法密术进展缓慢,月净沙本身亦是所学甚浅,白河愁虽是聪明,但初学乍练短时间内难有所成。 不过将黑暗斗气与星月门的炼气之法相比,白河愁却发现,星月门的炼气术讲求循序渐进,随修炼日久而气脉悠长,全面提升自己,配合流星剑法以剑气挫敌之效,难怪能称雄天下,至今屹立不倒;斗气却是激发生命真元,狂猛暴烈犹如大爆炸般激烈,再依远古时传下的,更以无数修炼者用性命为代价逐步改良的控制斗气之法,演变出各具特色的武技,威力绝不在星月门绝学之下,更是喜得他晚上睡不着觉,加紧苦练。 白河愁如一缕轻烟般从城门处穿过,守门的士卒已认得他是星月门才收的弟子,以星月门在孤星城的地位,自是对他恭敬有加。 身形似离弦之箭般疾掠,行人的惊愕眼神,守门士卒的笑容,路旁的荒草杂树不住倒退,城内的一切嘈杂转眼就被抛之身后,始觉察出与平日略有不同之处。 有人在跟踪自己!这三个月的勤修苦练非同小可,白河愁自信已经超越月净沙,纵是在星月门二代弟子中亦一无所惧,只是仍不敢断言必胜大师兄赤雷,赤家与星月门向来交好,赤雷正是赤家宗主次子,身兼两家之长,只是为人沉稳,年纪不大却已颇有月满楼之风,在众弟子中很有威信。 难道是因为自己常常溜出城,终于惹起了此人怀疑?白河愁顿感头大,怎么都已拜在星月门门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以激烈的手段阻止对方的好奇心,但如果被来人发现了黑帝斯,以黑帝斯那比自己还要怪异三分的臭脾气,恐怕月满楼亲至也不会给面子,到时更糟。 但来人也不容易对付,借城内环境掩护,自己开始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直到出城才有所觉,此人身法速度固然不可小视,跟踪术更绝非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显是颇有经验,到底如何才能摆脱他? 每日夜里苦练终于显出成功,白河愁本就是百窍玲珑心,于武学更是极有天份,嘿嘿一笑,黑暗斗气猛然爆发开来,突破原有斗转星移的身法的极限,以比刚才还要快出近一倍的速度闪身消失在路旁林中。 如论长途奔涉,斗气加速不能持久绝比不上星月门的斗转星移,但如果是短程冲刺,斗气加速可以把斗转星移都比下去,两种配合在一起,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不过十息之后,一个长得白净无比,同样身着星月门蓝布白袖,衣衫两面前星后月的轩昂男子出现道间。 “奇怪啊,明明刚才一直被我摄着的,怎么一下不见了?”男子眼中精芒忽闪。 “三师兄,你在找什么啊,不知小弟能不能帮得上忙?”白河愁趁对方分心思索之际无声无息的从他背后钻出,还一反常态的抛去平日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的态度,热情大方得让人不敢相信。 跟踪他的男子正是星月门的三弟子习英伦,除了月净沙和月满楼之外,他大约算是星月门中最“关心”这位小师弟的人。 “我……”习英伦语塞。 “哈,三师兄果然关心小弟,改日定要再向师兄请益剑法,那天实在是获益非浅啊。”不知为什么,白河愁对这习英伦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竟敢鬼鬼祟的跟踪自己,少不得要挖苦一番 习英伦一张小白脸几乎胀得朱肝色,与眼前这讨人厌的小子第一次见面时,大意之下就被他一剑劈得坠地,弄得在小师妹月净沙面前颜面尽失,这两个多月来每次去找小师妹,总能看到这小子围在师妹身边问长问短,自己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恨不得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再用力挤出他的舌头,然后一刀切去,从此世界就清静了。 “哈哈哈,看来三师兄都是不用小弟帮忙了,那么小弟告辞。”白河愁长笑声中,斗转星移加上斗气加速扬长而去,迅疾的消失在路旁树林,让人无法猜度他是回城还是别有去处,只留下习英伦哭笑不得的站在那里。 身形射进树林的深处,速度太快眼看要撞上前方一棵大树时,脑中精神力犹如爆炸般大盛,原本看似不可能改变的去势奇迹般呈九十度转身改向,毫厘之差避过大树。 白河愁继续向前飞掠,心中满意之极,刚才那手本就是有意为之,想试试在极速中运用自己被转职引导出来的异能再动。 奇幻大陆的武技异能似乎都与精神力有关,斗气加速也要靠精神来小心控制以免刚烈的斗气反伤自身,只是不像再动一样陡然间耗去极多的精神。 施展再动后的疲倦感袭上脑海,那与身体无关,纯粹是大脑的疲倦,就像是在天香书院读了一整天的书后才走出来一样的感觉,但白河愁的心情却愉快得无与伦比,他知道正在向自己向往的武道之路迈进,虽然前方仍是茫不可测。 到达黑帝斯藏身的小谷前,精神才恢复过来,但仍能感到自己的精神像一根拉紧了的弦,如果又用再动,难保不会立刻崩断,白河愁暗自警惕起来,看来自己的精神修炼仍是不足。 左足踏上绿油油的草坪时,耳中一字不漏的听到谷中人声,自转职成功后,白河愁的感官大幅度强化,灵敏无比。 黑帝斯的声音响起道:“我听说城内有牛羊被破开咽喉吸尽鲜血,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懒洋洋的声音道:“我们都相信你没有死,我对这块大陆最熟悉,所以秦让我来找你,希望你没事。” 白河愁终于看到发话者的样子,黑得好亮的丝袍,面容高贵典雅,只是苍白毫无血色,给人以怪异绝伦的感觉。 “他是什么人?”白河愁看对方的一刹那,那男子双眼中爆出骇人精芒,分毫不差的亦看到了白河愁。 黑帝斯发话道:“德雷扎,他,是我朋友,叫白河愁。” 德雷扎的骇人眼神消失,脸肌松开,“哈哈,想不到除了我们之外,这块大陆上还有能被你称为朋友的动物,如果和乌斯打赌,他一定输给我他最心爱的术之手链。” 动物?自己已经可算是毒舌,没想到眼前这看来营养极为不良的男子竟然一点都不逊于自己。不知为何,白河愁却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对方身上透出的那种黑暗中的气息,同类的气息,颓废中带着一点点危险的味道。 白河愁却不知道,就算是在同类中,黑帝斯也是不喜欢把人称为朋友,因此德雷扎才会觉得如此稀罕。而这个有极为怪异恐怖爱好的人却是黑帝斯的伙伴中的异数,不论与哪个伙伴的关系都十分融洽,就算是冷漠如黑帝斯也对他极有好感,所以才被秦遣来寻找黑帝斯。 德雷扎转向黑帝斯正色道:“跟我回去吧,自从你给魔武王击下大海之后,我们遵守约定没有进攻光之神殿和其他城池,但诸如诺陶斯迷宫的牛头怪,绿沼泽中黑犀族都已经成为我们的盟友。” 黑帝斯眼皮都不跳一下的道:“秦应该很高兴吧,离他的目标,让世人承认我们亡灵一族的存在,越来越近了。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寻找我吗?” “我们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另外据费里沙占卜,那个能承受露西莉丝意志降临的生命体快要成年了,如果被光之神殿的祭司们抢先找到会对我们不利。不过费里沙却说会出现在神武大陆,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为什么?”连白河愁都有些不解,虽然已经对这冷漠的白头翁产生了少有的依恋之情,但他的伤明明已经快要好了啊。 似乎不想对德雷扎解释什么,黑帝斯径直下逐客令道:“别问我为什么,你可以走了,告诉秦,如果半年之后我没有回来挑战魔武王,我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尽管德雷扎早就了解黑帝斯的脾气,现在才发现仍是心理准备不够。 黑帝斯指着白河愁道:“我想和他说话。” 德雷扎哭笑不得,哈哈一笑:“我答应过秦的,如果不能把你带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那就看看我们俩谁更倔一点吧!” 抖开黑色的丝袍,轻盈的向谷外掠去,临行前仍不忘看了白河愁一眼。 “小子,下次希望能再见到你。” 白河愁向德雷扎消失的方向耸耸肩,耳边去传来黑帝斯的问声:“燕赤霞在什么地方?” 白河愁猛然转头,燕赤霞! 是的,燕赤霞!他说的是神武大陆上那个传奇般的名字,传说中大陆的第一高手。 有一天,终有一天,我,白河愁也会像这个名字一样让世人都知道,永远的记住! “剑神燕赤霞,他,在北方吧。”白河愁不由自由望向遥远的天际。 “在北方?”黑帝斯露出失望之色,意识到自己一直弄错了方向,而且看来白河愁这笨蛋也不知道燕赤霞在北方的什么具体位置。 白河愁忍不住问道:“你打算去找燕赤霞?” 黑帝斯沉默了一下才道:“魔武王以圣魔剑和他交过手,两人未分胜负,也许能从他那里找到击败罗侯的方法,我只有半年的时间了,不能再等了!”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什么时候能再来看你?” 黑帝斯眼中出现伤感:““再过十天,我的伤就全好了,我会离开这里,去北方找燕赤霞。” “那这把剑,我还是还给你吧。”白河愁解下腰间的深黑长剑。 黑帝斯不接,摇头道:“这把幻魔剑就送给你,我再传你用法,注入你的精神力,可以给敌人造成幻觉。” 白河愁既高兴又伤感,忽然想起一事道:“刚才那人,德雷扎,他和最近城里的牛羊离奇死亡事件有关吗?” “黑暗系的术士和战士通常有三到四个职阶,混沌系只有两个。”黑帝斯缓缓道。 白河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黑帝斯为什么提起这些自己已经知道的东西,但却了解他一定还想说什么。 “他,德雷扎,却只有一个职阶。” “啊?!他的职阶是什么?” 黑帝斯脸上出现异样表情,“他的职阶在黑暗神典中都没有记载,在远古之战中都不曾有过。” “吸血鬼!” 声音像刀刻一样,深深留在白河愁的脑海中。 第六章 转职之路 “人生譬如朝露,天下岂有长生不死者?”黑帝斯看着阿土伯的墓,念起他辞世时留下的这句话。 “就算有,也未必比死了的人快乐啊!”黑帝斯苦笑。 月净沙已经返回星月门,白河愁坚持不肯与她同去星月门,最后只得千叮呤万嘱咐的要白河愁明天去星月门。 听到黑帝斯吟出阿土伯的辞世之语,白河愁猛然间似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收我为徒吧!”白河愁对黑帝斯道,神态回复一惯的怠懒。 “我不适合你!” “我知道你很厉害,收我为徒吧,怎么说我也救过你,当是报恩也好啊。”语气虽然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如果是月净沙在这里必感奇怪,因为白河愁虽喜欢占人便宜,宁死不吃亏,但没好处从不喜欢帮人的他也从不指望别人来帮他,宁可选择其他方法达到目的,除了已死的阿土伯和月净沙是例外。 白河愁心里苦笑,自己终于违反了自己的原则。 “收我为徒吧。”白河愁第三次道。 黑帝斯的眼神罩定白河愁,但对方竟没有一丝退缩,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所看到的只是假象,他其实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投入最深最强烈的感情,必要时可以把其他的一切当成不存在,可是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了他,会不会把他也变得像自己一样呢? “我的不适合你。”黑帝斯终于开口。 白河愁精神一振,眼前的这个冷漠的家伙,看似如冰雪般寒冷,但其实与自己差不多,对不动心的东西视如不见,但对有感情的东西却怎么也放不开,就怕他不开口,只要他肯开口,就算是死人,白河愁就有决心耐心和恒心把他给说活。 “不可能的,我这么天资聪慧,两岁就会认五百个字,三岁就会唱歌,五岁就会倒背千字文,别人都说我是神童转世的。” “我的不适合你。”黑帝斯说话开始流利起来,“我来自奇幻大陆,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河愁一呆,“当然知道,你是黑帝斯。” 黑帝斯冷笑道:“那么你知不知道我的职阶是什么,我学的又是什么?” 白河愁哑然,马上又开口道:“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无论有多困难,我都有决心学会,只要你肯教我。” 黑帝斯露出嘲讽的笑容:“无论有多困难?真的吗?即使是以你最重视的东西为代价也在所不惜吗?” 什么是自己最重视的?还真没有认真想过。是生命吗?应该是,可是阿土伯死了还有月净沙,从小到大欠她的东西好像很多,不知道这辈子还还不还得完? 白河愁还在心念百转间,却被黑帝斯下一个举动给吓坏了,只见他从怀里掏出阿土伯留给他的丹药瓶,举手掷向远处。 “你疯了吗?这也许是能救你命的药啊!” 黑帝斯摇头道:“救命之药?这些药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为,为什么?老头的药很不错的。” “在濒死的边缘我和混沌之神订下契约,透过他我可以得到来自黑暗的力量,可以从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骑士一跃成为所向披靡的黑骑士,连数千刀枪不入的无头骑士都不能抗拒我的统率;为了完成我的愿望,我从黑骑士转职成更高阶的恐怖骑士,但我最初付给卡奥斯的代价是我的生命力。十年!从转为黑骑士的那一天起,我只有十年的时间去做我的事,你明白吗?” 思考了一下,当月光撒到白河愁脸上时是那么宁静怡人,可是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却让人战栗:“如果是那样,不是还有十年那么长的时间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原以为已经吓住了白河愁,可以让他知难而退,谁知他竟会答应,黑帝斯征了好一会始道:“如果你不是情感特别强烈,就是生具自我毁灭性格的人。卡奥斯被封印着,你只能试试有没有机会向黑暗系进阶,并不用像我一样付出什么代价。” 朝着天空伸了一个懒腰,白河愁眯眼笑道:“原来你在吓我。” 黑帝斯从怀里再掏出一块晶石,巴掌般大小,平滑如镜,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白河愁接了过来,左看右看,问道:“这是什么?” “暗曜之石,奇幻大陆上暗黑系和混沌系转职所用的道具。”黑帝斯道,“不要小看它,普通的转职道具,如炎风水等属性的道具,随便一件都是价值千金以上,冰雷等属性的更昂贵;像这种可以借助它接触黑暗力量的在奇幻大陆更为稀少,和光系的一样是非卖品。” “等等,你口中说的卡奥斯又是什么玩意?” “闭嘴!代表负面力量的混沌之神卡奥斯,代表正面力量的光之女神露西莉丝,还有代表各种属性力量的精灵王都是一种意志,他们一样有悲和喜,也许就是一种精神生命体,我们可以通过这些转职道具,或是通过在神殿中以某种仪式接触到他们的意志,在他们的帮助下会很容易获得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只凭借道具之力就想转成高级职阶,等若盲人走黑路,九死一生。可以开始了吧?” “等等,这种转职获得的力量和我们神武大陆上自己修炼获得的力量有什么不同吗?” 黑帝斯看着这臭屁的小子,只得耐心的解释道:“力量在本质上并无不同,不过是得到的方式不一样;其实转职需要转职者的精神力与道具配合,转职者原本具有的力量属性,转职时的精神力都会影响转职的成功率,影响潜在能力的开发。,卡奥斯现在被封印着,没有办法借助他的意志,你的转职将只能依靠自己和道具,得不到卡奥斯的加护是不能转为混沌系的黑武士,骷髅兵不能接受你的意志,看看你的运道吧,会转成黑暗系的什么职阶。” “转职会失败?还有黑暗系和混沌系到底有什么区别?”被一大堆名词弄得头晕的白河愁问出个关心的问题。 “当然,如果失败了,轻则能力大幅减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恢复过来,重则或是能力从此减退再也无法恢复,最严重的是失去生命。黑暗系和混沌系都是负面力量的修炼者,不同的是混沌系得到卡奥斯的直接加护,拥有黑暗系没有的一些奇异能力,而且大多数都成为另一种悠长的生命,所以自古以来各种修道者都尽量与神灵接触,就是因为会比较容易转职,容易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特殊能力,像黑暗系这样只凭自己去探索负面力量的已经越来越少。” “啊,那如果我还没有获得力量就转职失败怎么办?” “算你倒霉啊。” “你说的转职修炼与我们的自我修炼又有什么区别呢?”白河愁狐疑道。 “神武大陆的修炼是以自己为中心,先提升自己的能力,再将自己开放与天地接触;我们要么借助道具,要么借助神灵直接索取天地之力,过程虽然比你们凶险万分,但只要我们的精神够坚定就能转职成功。那种不借助神灵的力量就转成高等职阶的,就类似你们的修炼方式,但仍得借助道具之力,比如有暗闇邪术师之称的伯恩斯,他的职阶是黑暗系中的最高阶暗之操纵使;还有费里沙,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自古以来能不借助卡奥斯,直接从暗黑术士转职成为混沌系最高阶亡灵巫师的,大约也只有她了吧。” 黑帝斯淡淡的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这次白河愁答得相当干脆。 “那我们开始吧。” “等等!” “?!” “让我再看一眼月亮!” 清风吹去浮云,月光又一次撒在静寂的大地上,白河愁注视着自己的手,这真的是自己吗?体内充盈着令人感动的力量,起伏澎湃犹如大江大河的波浪般,随自己的心意可永不停止一样,连感官也似被改造过一样,视力能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将黑暗一览无遗,听觉更灵敏到连草间的虫蚁爬行都能听得到。 “谢谢,刚才如果不是你,我已经…”白河愁对黑帝斯道,在转职的时候,白河愁将精神集中在那小小的一面暗曜之石上,在黑帝斯的指点下进入一个从未涉足过的精神世界中。 原以为因为阿土伯的死,自己心中已是充满怨念,没想到转职时接触到的怨念世界胜过自己千万倍,忌妒,仇恨,杀戮,背叛,贪婪,那里全是生命中的负面,如果不是黑帝斯发现不对,精神及时透过暗曜石进来唤醒自己,已经迷失在里面。 黑帝斯有些疲倦的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黑暗系修炼者都想借助卡奥斯的意志了吧,因为转职时是十分凶险的;你的运气不错,有我这恐怖骑士在旁边,而且不是转为高等职阶,我还能帮到你,不然…” “不然会怎样?”白河愁有些后怕的道。 “成为里面的一部份!” 在白河愁的转职中,黑帝斯及时指引并引导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代替了神灵的部份作用,所幸白河愁只是第一次转阶,而黑帝斯的精神力却是强大到在所有黑暗系中亦是屈指可数的人。 白河愁色变道:“还好有你。不过我到底转成什么职阶了呢?” “现在的黑暗修炼者和远古时代的大不一样,远古时代的差不多都是借助卡奥斯或伊邪马的意志转职的,所以他们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会受到各自信仰的神灵影响,就算是究极职阶也不会例外,这样的人与玩偶有多大区别呢,我敢断言远古时的恐怖骑士没有一个是我和秦的对手。” “直到我们与你们神武大陆接触后,另一种修炼方式才传入,如何在与神灵接触时尽量不让自己的精神受他们影响,拥有完全独立自主的意志,虽然仍不能完全脱离他们的影响,但以我和秦为例,差不多可算做混沌系究极职阶的我们,从黑骑士转成更高阶之后,就算是卡奥斯也不能指挥我们,所以才敢断言远古时被诸神创造出的高阶战士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也会受到影响,但是要记住,正如费里沙所说,我们的力量来自负面,但我们最后的目的却是超越它,不再受它的影响。” 想起刚才接触到的精神世界,那里面恨不能吞食整个世界的负面,白河愁犹自有些后怕。 黑帝斯将手放到白河愁的额头,沉吟道“你的职阶,嗯,已经超过了初级的黑剑士,比暗剑士都还要强,神武大陆上的修炼之法果然有独到之处啊,转职之后竟然能这样大幅度的提升你的能力。不过我不知道你被引发的特殊能力是什么,有的人会被引导出来,有的人终生都一无所得。” “哈,那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底力!” 白河愁愕然,“什么是底力?” “我的职阶是恐怖骑士,转职时的信念是要得到强大的攻击力,所以被引发出底力。除非是很快的消灭我,否则我受的伤越重,破坏力会越强。” 黑帝斯拍拍白河愁的肩头,“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关于职阶的知识和神典上记录下曾经被引发出的特殊能力,现在我来教你如何产生并控制你的斗气。” “斗气?” “是的,转职成功后术士系的魔法师们能以咒文和手印控制所得到的力量,剑士和骑士等则能产生斗气,它的性质与你们所说的真气相似,但与你的精神力息息相关。” 月净沙在星月门的正门和后门间的路上走来走去,她在这里等白河愁已经半天,却仍未等来人,昨日将阿土伯逝世一事告诉其父之后,月满楼脸沉如水,下令门下四大弟子出动寻找白河愁立即带回府内,却不准月净沙离城。 可是过了约定时间,这家伙竟然还没有出现,明明答应了自己的! 一跺脚,月净沙终于决定不管其父的严令出城去,怎么都要找到白河愁。 身后尺许处微风掠起,月净沙一惊,先明是有人趁她发呆时潜至身后,而且故意现迹引自己注意。 脚尖一退,不转身却奔前,月净沙要先拉开距离再以流星剑气挫敌,身后那人分明是蓄意挑畔,难道夜魅冥胆大到以负伤之身在星月派府前行凶? 但不论月净沙怎样加速改变方向,对方都似附骨之疽似的帖在身后,出尽全力竟然没拉开距离,反而感觉对方似有意如此,存心戏弄,身法之快之灵活,生平罕见。 月净沙芳心大急,明知如果强行转身就尽落下风,但小姐脾气一发将习武时其父所说的全抛之脑后,足尖一点地,娇躯浮空,柳腰轻转,冰弦剑出鞘。 “什么人,敢伤我小师妹?”同一时间左侧围墙上一个熟悉男子的声音升起,极似三师兄习英伦的声调,不由大喜,这下帮手可到了。 剑势如星光般爆散罩定紧随自己跃空的人,剑光后的月净沙变得朦胧起来,左侧围墙处一个白净男子亦是爆出无数剑光,比月净沙声势犹烈,所能攻击都指向月净沙身后那人。 “住手,他就是白河愁!”月净沙看清来是谁后吓得大叫,光自己的流星剑气,白河愁都未必能应付得下来,再加上三师兄,不死也重伤。 正想如上次般强行收回剑气,却见白河愁眯眼一笑,左手划出一道圆弧抢在月净沙收气之前撞上流星剑气,传出有如雨如屋檐般的噗噗声。 月净沙大惊,白河愁的劲气内敛布成盾形以防御的姿态抢先一步卸去流星剑气,以免自己强行收功伤己,但接下来一口真气用尽的他又岂能应付得下三师兄的流星剑气? 一个旋身,本该一口气尽的白河愁身体竟然可以像没事的人一样再次移动,且速度比刚才还快,一把月净沙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的深黑色长剑魔术般出现在他身上,剑身黑光暴涨根本不理会三师兄的剑气,以直劈之势斩下。 星月门四大弟子中习英伦资质不错,纯以武技而论只排在大师兄之下,他修习流星剑气已有两年,自然要月净沙强得多,但没想到白河愁竟可以在接下月净沙一剑后回气如此之快,速度不减反增抢在流星剑气全面爆发之前攻向自己,更不敢相信的是这一剑斩力量之强出人意料,根本就不像是回气攻敌,倒像是蓄力已久。 习英伦的流星剑气顿时竟被一分为二,且对方剑气直逼眉心而来,生出如果挡不下此剑斩,身体必被劈为两半之感。 一声金属撞击之声,生死关头习英伦只得以手中七星剑硬架一记,被对方劈得像在身上捆绑了一块大石头般加速下坠。 白河愁落地收剑,月净沙轻身飘来,拉起他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见是实,直到确信他并未受伤之后,才道:“你,你怎么会功力进步得如此之快,不但接下我一剑,还能逼得三师兄坠地?” “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师妹,他就是白河愁?”有些不相信的习英伦上前,刚才竟被眼前这小子一剑劈得坠地,实在是丢尽面子,而且又是在小师妹面前! “嘿嘿,我就是白河愁啦。”白河愁初试身手就挫败星月门两大弟子的联手合击,虽有侥幸的成份,却也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他是我三师兄习英伦,师兄,我先走一步,带他去见爹!” 月净沙牵起白河愁的手向前掠起,姿态轻盈如仙,看得习英伦又是心喜又是嫉妒,心头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 “快告诉我,你刚才在空中接了我一剑后应该已经一口真气运尽,怎么可能在瞬间回气,不减反增,弄得三师兄反倒吃了大亏?” 也不见白河愁如何动作,身体却像有只无形之手在背后推动一样加速,反带得月净沙也增速前进。 “我现在用的是斗气加速。刚才战你三师兄时却是我转职后引导出的异能再动!” 第五章 朝露人生 地上躺着两具奇怪之极的尸体,说奇怪,是因为这种打扮的人,不,这种生物在神武大陆上极为少见,如果说一定是来自神武大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跨过撒罕大沙漠,来自大陆极西的妖魔之域。 那个由左肋至右胸被破开砍裂成两半的,分明就是一具巨大的蜥蜴,深绿色的左臂还拿着一把怪异的弓,体内流出的绿涎腥臭刺鼻,渗进泥土,连土地都被变色;第二个也绝对不是人,长相更加穷凶极恶,兽头人身,头上生有一对尖角,肤色血红,体格高大,左手手执一把短斧,身体同样是被一分为二。 月净沙脸色泛红,只看了一眼战斗中的双方就不敢再看下去,白河愁则毫无顾忌的望去,不管就不管,既然管了,当然要看个够本。 战斗的双方,一边是人,纯白色的长发随其剑势挥动飞舞飘散,一身衣衫破烂得像穿了一两年没换过似的,虽然脸色难看得像才从前面的墓地里爬出来不久,但从他手上那把深黑长剑透出来的杀气之强,白河愁从未见过。 看到与他对战的另一方,白河愁不禁失笑,终于明白为什么月净沙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 那家伙长得比两个已死的要稍像人一些,但比那两个更不讲礼貌,死的两个虽装束奇怪,但至少身上衣物齐全,这家伙竟然**着上身,下身也仅围以短裙,身上皮肤比树皮还要难看。但手底里之硬看得白河愁心惊,手执一根暗红色长鞭,长鞭至处,地裂树折,切口有如刀斩般整齐,但它的对手更是强横惊人,长剑在数击间竟把红鞭削得只剩原先长度的一半不到。 原来真的有妖物现世? “喂,要不要帮忙啊。”白河愁暗叫倒霉。 月净沙冰弦剑出鞘,义愤之心的盖过了羞耻,电射向两人间,同时娇喝道:“不要怕,我来帮你对付这妖,妖物。” 她口中的“妖物”眼见自己的同伴一一倒下,对手仍是一副饶有余力的样子,偏偏这时竟还有人出手帮他,虽是摩那国内一等一的战士,此时也不由生出立即逃走之心。 白发剑士犹如没有听见似的毫不理睬,眼见对手突然间鞭势大盛,却其实借势想逃,以免陷入白发剑士和月净沙的夹击之中。 冰冷的声音响起道:“你逃得了吗?” 白发剑士先是左手一推,月净沙剑势未成之前便被一股巨力硬移七尺。 “霍!”白发剑士身上残旧的衣衫随着大喝声鼓涨起来,中分的白色长发像两只白翼般平平升起,以他为中心似乎有什么陡然间爆发。 双手握剑前劈,充盈狂暴力量的毁灭性剑气隔着丈许空间命中敌人,手执长鞭已经跑出近两丈的摩那战士被从头到脚劈为两半,犹自疾奔两步,才终于向两边颓倒,地上留下一条长丈余深裂近尺的裂缝。 月净沙从未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连长剑都握不住了;白河愁虽是胆大,也被吓得胆战心惊,忙走到月净沙身旁。 “愚蠢的女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两人才注意到白发剑士有一双非常明亮好看的眼睛,可惜那里面现在充满了凶厉的眼芒。 白河愁打了个颤,开始估算这家伙的意图,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和月净沙的帮忙,而且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接下来是否会打算杀人灭口,偏偏是和月净沙在一起,换成是别人,以白河愁的个性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早就知道最好不要管闲事的,都是一路笨到家的月丫头! 白河愁急出一身汗来,如果这白发剑士真对两人有恶意,以他刚才轻松干掉三个对手的实力,自己和月净沙想保命逃生莫疑是天方夜谭,而且只看此人杀气之重,就可猜想必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虽倾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动摇其分毫的人。 平时虽是狡计百出,现在也是一筹莫展,白河愁只觉一个头变得有两个那么大。 月净沙本来有些害怕,却被对方这种藐视女性的态度给激怒了:“真是好心被雷劈!哼,早知不多管闲事了,看来你也不需要我们,小愁,我们走。” 白河愁大慰,从小到大,月净沙终于聪明了一次,连忙以比月净沙声音还快一线的速度转身,暗忖只要白发剑士没反应过来,立即和月净沙有多远跑多远,不过心中实是惴惴不安,这种可能实在是等于零,所以身体上亦做好了一切应变的准备。 咚!人体倾地的声音传入耳朵,白河愁还在犹豫是立刻拔腿就跑还是扭头看一看时,月净沙的声音从数尺外传来:“笨蛋愁,快来帮忙,他好沉!” 转头一看,月净沙吃力的扶着白发剑士的身体,鲜血正如泉涌般自他胸膛中冒出。 白河愁心中又大骂了一百遍星月门怎么会教出这么笨的丫头,却身不由己的过去帮忙止血上药。 白色的云气在青袍老者面前缕缕升起,看着升起的云气,呆呆发神,自语道:“今天是怎么回事,那死小子怎么还没回来,最近孤星城附近出现不少奇幻大陆异族的踪迹,那小子别遇上才好,不然凭月丫头教他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死了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行,怎么都得出去看看才放心。” “嗯,这些人都是死在谁的手里的?” 不知何时白河愁和月净沙身旁多了一个体形瘦削,眼带紫芒的男子,此人全身上下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红气芒轻微流动,透出一种妖异莫测的气质,发出的声音难听得有如锯齿挫木。 白河愁见此人虽似在对自己两人询问,但眼神却被不远处躺着的白发剑士手中仍紧握着的那把黑剑所吸引,那目光分明是起了贪心想据为己有,暗道不妙,干咳一声道:“咳,这两个妖物嘛,是被我们两人除去的,星月门弟子白河愁,月净沙见过前辈,却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哦,星月门弟子?”男子微微有些诧异。 白河愁见他语气微惊,心道星月门的名头果然管用。 “原来是星月门的门人,你姓月,莫非是月满楼的女儿?”男子眼中紫芒微烁,忽然低声下气起来。 月净沙施礼道:“正是,家父月满楼,前辈可是家父旧识?” “呵呵,原来是月老儿的女儿,好笑声有如夜枭鬼叫,刺耳之极。 笑声未尽,忽然这眼放紫芒的男子身形一动,快得白河愁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探手就抓向月净沙。 原以为这人虽看来并非善辈,但似已被星月门的名头镇住,没想到竟敢对月净沙下手,白河愁又惊又怒。 点点星光般的剑影乍现,一瞬间起码发出了近百道流星剑气,月净沙窈窕身影被剑光掩盖得模糊不清,来人似不怀好意,故全力出手。 白河愁也是一声怒喝,右肩一耸,从月净沙那儿学到的飞星指向敌人攻去,下面再飞起一腿直踢他左腰,下手亦是绝不容情。 “流星剑法?小小年纪能有这种修为,也算难得了,不过还难不倒我。”男子身上淡红转浓,宽大的右袖挥出,同时看也不看的左手一指点向白河愁。 月净沙来不及变招,发出的所有剑气全刺在袖上,发出嗤嗤的异响,却连一个小孔都没能刺出。 白河愁更糟,对方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发出的一指却后发先至的正中自己指尖,一股阴寒透骨的气劲袭体而上,所经之处酸软麻痹,踢出去的一脚倒是踢个正着,不过如中铁板,反而是自己抛跌开去。 月净沙没想到这男子这样难对付,白河愁一脚踢中对方却是自己先飞出去,自己的流星剑气纵是铁板也要留下深孔却无法洞穿敌人的衣袖,不由花容失色。 紫眼男子咧嘴一笑,探手向月净沙再度抓来。 月净沙银牙一咬,虽不是他的对手,但也绝不能束手就擒弱了星月门的名头,正待拼命,忽然一道青影飘进两人之间,接着是劲气交击之声响起。 “凝玄气?大地仙医屠自然?原来你躲在这里,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览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夜魅冥!” “阿,阿土伯!你没事吧?”白河愁和月净沙一齐惊奇大叫,挡在月净沙面前的青袍老者正是把白河愁从小养大的阿土伯,而如果阿土伯叫出的名字更是幽冥夜家仅次于宗主夜魅邪的人物。 “死老鬼,中了我大哥的搜魂攫魄爪还能活下来,你是第一个。快把十八年前带走的交出来!”夜魅冥运气化去侵体的凝玄气,眼前的老头虽接下自己一轮攻击,却嘴角渗血,加之刚才最后一击出现后力难续之像,分明是被引发了以前的旧伤,不禁暗喜。 “十八年前?,啊,月门主?”阿土伯看着夜魅冥后方忽然脸色大变。 后面真的有人!夜魅冥不禁向身后望去,本意是想把月满楼的女儿擒到手以便日后行事,光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和月净沙这黄毛丫头自是手到擒来,虽然出乎意料之外遇到屠老鬼,但他有伤在身,正好一并解决,但如果在这里撞上月满楼那麻烦就大了,不但人质没到手,自己的行踪反而暴露。 转过头去,却立刻知道上当受骗,后方的确有人,却是先前那个昏迷不醒了的白发剑士苏醒过来正以剑持地想站立起身。 连此人一同杀掉,他手中那把黑剑似乎还不错!夜魅冥脑中杀念横生,既然不是月满楼,全杀了便是! 还未把杀意化为行动,忽然脑后气波振动,一股庞大气机破空而来,周遭空气忽然间似凝固起来且向着自己挤压过来。 竟是以为已被自己引发内伤的阿土伯趁机出手,脚踏奇步,毫无花巧的一拳击出,但看似简单的一拳却将夜魅冥所有退路封死,凝玄气比刚才还要强猛三分,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夜魅冥是幽冥夜家中有数的高手之一,要想暗算他本是千难万难之事,但他早知阿土伯在十几年前就受过重创,刚才一番动手,被其所惑,以为已引发其旧伤,不免有些轻敌之心,内心大敌是月满楼,所以一察觉身后的确有人,立即想辨明真伪;谁知却被趁机偷袭,而且竟能在夜魅冥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之下蓄气凝功,分明已达不着皮相之境,如果他身上的伤不是出自其兄亲为,当真让人怀疑当年他受伤之说是不是想掩人耳目。 “死老鬼!” 对方当年号称大地仙医,除了医术高明之外,一身大地系功法足以跻身宗主级,如非欺他有伤实不愿正面对上,这下却变成自己被暗算,光是这口气实难咽下。 但无论如何现在却是保命要紧,如被这一拳击中背心,可担保破去夜魅冥任何护体真气,造成终身无法弥补的伤害,且在接下来的攻击中处于完全被动,直至落败身死。 在这种时刻,夜魅冥只得将所有杂念尽去,进入其功法中幽冥天下之境,眼中紫芒大放,若有若无的淡红更是速快的转为鲜红在体外盛现,犹如在身前祭起一面红色光盾,身体同一时间往左横移,希望能避过阿土伯这全力一拳。 蓬!在确认无法完全躲过后,夜魅冥右肩出现一阵奇怪的蠕动始被拳劲印中,发出如同被真实拳头击中人体的异响。 夜魅冥右肩,发出骨骼轻裂的声音,脸上疼极的表情一现而过,更可怕的尽管没有被命中背心要害窍**,更在中拳之前以夜家秘法卸去对方至少三成拳劲,但中拳一刹那,仍被死老鬼的凝玄气破入体内,护体真气几乎被一下击散,全身欲裂,脑中一片空白,差点真的从此坠入幽冥世界中。 但根本还没有等他将怒气完全呈现在脸上,甚至于眼角才刚看到一旁年轻男女张口欲呼还未听到声音,阿土伯的凝玄气附体攻至,连骂三字经的机会都不给他。 夜魅冥脚下发力,硬把自己和阿土伯再拉开三尺距离,终于抢得一丝转身的机会。只以速度而论,夜家的身法只在北方云家之下,连以轻盈灵活注称的星月门都要稍逊一筹。 刚才一直处于被动,这一转身速度顿减,双方距离又近,阿土伯更是同级甚至犹有过之的高手,刚转过身来,那张老朽的脸还没看清就变为緼满凝玄气的一拳变大攻来,充满整个眼眸。 再没法躲避,夜魅冥只得强提真气,正面硬挡这注定要吃亏的一拳。 劲气连响,人影乍分,阿土伯连晃数下终于站稳,夜魅冥借势退开,好不容易站住,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身上的淡红亦变得黯淡失色。 “死老鬼,你行。”夜魅冥连忙住嘴,生怕一开口又是喷血。 阿土伯大笑,快意之极:“当年夜魅邪偷袭我,今日一报还一报,总算还给夜家人,从此两不相欠。” 鲜血咽下,夜魅冥骇声道:“不可能!你中了夜家的搜魂攫魄爪,不可能没事的。” 阿土伯冷笑道:“不可能?在我之前中了搜魂攫魄爪的有哪一个能活过十天的?不要忘了我是大地仙医。” “死老鬼,不要太得意,只要被夜家找到了,你就跑不掉的,挖个坑准备埋自己吧!”夜魅冥狂叫一声向左飞掠,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土伯冷冷的看着他消失却一动不动,并不阻拦。 “阿土伯,你,你好厉害啊!”月净沙这才回过神来,阿土伯给她的印像一向是医术高明,但在刚才的战斗,他的一身武技就算是和其父月满楼相比也未必逊色。 “是月家小仙女啊。”威风凛凛的阿土伯露出笑容,手向前伸,身子却软软倒下。 “老头,怎么了?”白河愁和月净沙的声音夹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色的,白色的头长,对方的脸容由模糊逐渐清晰起来。 阿土伯的意识终于恢复,却发现握住他手的竟然不是白河愁,也不是月净沙,看到的竟是一个脸容如同石刻,白发披肩的剑士。 “你有伤在身!”阿土伯轻声道,面前这男子身上伤势之重换个人早已死掉。 “真不愧是医生啊,自己都快死了还忘不了替人看病。”身上的伤根本瞒不了阿土伯,但讨厌这样被人一眼看穿,白发剑士不由自主的微讽,却忘了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病人。 同样知道瞒不了眼前这个剑士,阿土伯淡笑道:“生死由命,我十八年前就应该死的,只是答应别人的事还没做到,强行延命到现在。” “抱歉,我的斗气只会伤人,不能用于治疗,强行输入,你死得更快。” 三根手指瞬间欲弹上剑士手腕,却被对方下意识发出的斗气弹开,好在白发剑士本身也是有伤在身虚弱之极,且马上反应过来收回斗气。 “咳,我没有恶意,嗯,你的伤也不轻,而且似乎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恶化到现在更难治了。你是奇幻大陆的?你的斗气很强很特别啊。” 白发剑士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正被人追杀,所以伤势一直没有全愈。” “咳咳,你的名字?” “他叫黑帝斯!老头,你终于醒了,都以为你一睡不醒了。”白河愁和月净沙拿着十几瓶丹药走近床边。 阿土伯挺直身子道:“别乱拿我的药,有些不能乱吃的。” 白河愁吐舌道:“我哪知道哪瓶药治好你的伤呢,只有全拿来了。” “我的伤会慢慢好起来的,我现在就想吃月家小仙女做的菜。” 月净沙俏脸微红,担心的道:“等你好了我慢慢做给你吃,不如让我去告诉我爹,如果那个人再来怎么办?” “对了,老头,那人是谁啊,是你以前的仇家?” 阿土伯没好气的瞪白河愁一眼,望向月净沙时目光转柔道:“那是阿土伯以前的仇家找上来,没事的,已经让我打跑了。” “可是他好像有说他还要来的。”白河愁有些寒意。 “不用怕,他受的伤没有两个月休养以上不要想和别人动手,不要告诉月门主,答应我。”阿土伯呼吸急促起来。 月净沙犹豫了一下点头,心忖回到门里一定要告诉爹,再求爹或是门里的师叔师兄们出手辑凶。 阿土伯从白河愁手中拿了几瓶丹药递给身旁的白发剑士,“这些给你,希望对你的伤能有点帮助。” 黑帝斯看了看老人期待的目光,终于伸出手接过,轻叹一声道:“谢谢。” “小愁,你是不是在怨我?”阿土伯忽然向白河愁发问道。 “怨你什么?嗯,是啊,原来老头你有这么一身好武功的,却不教我。”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的法诀吗?那是涅盘真法,西昆仑元始天书上最后一页所载,可惜没有成功,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所以我只有不准你去学武,星月门是不错的,可惜你没机会学到他们的绝学,除非…”阿土伯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月净沙,月净沙一张俏脸红晕还未褪尽又添新红。 “老头,你在说什么啊。”白河愁狐疑的道。 阿土伯不理白河愁,继续道:“本来我以为如果只是学些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不学,也许这样别人反而不会起杀心,可以让你平平安安过一生,但现在却发现错了,如果遇上夜魅冥这种人,只会死得更糟,好在我也没阻止月净沙教你。” “咦?!”月净沙抬起头讶然,似乎想起什么,马上又低下头。 白河愁一声怪叫,差点跳了起来,“原来你早知道的,自己却不教让,反而让这笨丫头来教我。” “啊!”白河愁脚背被踩大叫出声。 阿土伯脸上泛起红光,“如果不是你整整一个月都不和我这老头子说话,也不肯吃我做的菜,我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基本的入门功法,星月门博大精深,胜我多多,正好奠基,而且我的凝玄气属于大地系,走的是稳实厚重一路,与你性子大不相符,现在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哪是啊,谁让你做的菜比我做的还难吃。” 白河愁看到阿土伯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说话却像在吩咐后事似的,他平时虽对医术不感兴趣,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一二,想起四个字,变色道:“老头,你不要吓我。” “至于你,虽然不肯说出来历,但我也猜得出是来自奇幻大陆的吧,你的斗气之强也是我生平仅见啊,只是太过于霸道。” 黑帝斯看着阿土伯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忽然把耳朵凑近阿土伯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阿土伯脸色微变道:“想不到,想不到,看来从此多事矣,难怪近日各地出现妖物现世的消息,让人以为妖魔之域又生了什么异变,原来都是异族来客。” 将目光移向月净沙道:“告诉你爹今日发生的事,让他小心夜魅冥。” 月净沙禁不住泪水从眼眶滑落,哽咽道:“我现在就去做菜给你吃,你等等!” 白河愁只感全身无力,难道与自己相伴十多年的老头子真的就此撒手离去?虽明知不是夜魅冥的对手,却恨不得立刻找到他把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呵呵,小仙女做的菜是最好吃的。”阿土伯微笑道。 “小愁,我的伤是以前就留下的,这次只是因为逞强退敌又给引发了。”边说着边伸手入怀掏出一幅卷轴缓缓展开。 卷轴上是一副女子画像,画似乎时间已经不短,泛有黄迹,但那女子如空山雨灵般清秀绝伦的样子却一点没受影响,让人一看画就会被深深吸引住。 这,难道是老头子的旧情人?很漂亮啊,老头挺有眼光的。 “她是你的母亲。”阿土伯石破天惊的道。 白河愁只觉头一下爆开,一片空白,年幼时也曾问过阿土伯自己的身世,得到的答案却是被他从垃圾堆拾来的,让人感觉丢脸之极,现在却一下有一个这样美丽的母亲,让白河愁如坠梦中。 “十八年前清雅就去世了,生你时难产,两个只能救一个,老天爷总是喜欢开这种玩笑。”阿土伯声音低沉起来,充满伤感。 “哈哈哈哈,别人都称我为大地仙医,却救不了两个女人的命,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屠自然啊,你枉称什么大地仙医,不过是狗屁庸医,死了也是活该!” “老头!” “我既救不了清雅,也救不了月净沙的母亲,咳咳。” 门口传来呜咽之声,月净沙掩面而泣。 阿土伯一笑,闭上双眼,竟轻哼起众人从未听过的一首小调起来,节奏欢快,旋律优美动听。 白河愁也终忍不住落泪,忽然间知道阿土伯就要真的离自己而去,可恨的却是自己明知如此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阻止死神的降临。 小调终于哼完,阿土伯朝天道:“清雅啊,请恕我没能完成你托付给我的事就来找你了。” 睁开眼转头对白河愁笑道:“不要难过,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好好的和月净沙把它走完,我和清雅会在天上看着呢。” 忽然间挺直身体,神采奕奕的吟道:“人生譬如朝露,天下岂有长生不死者!” 白河愁不敢相信的手探向阿土伯,把对方以前教给他的什么望闻问切全都用上了,“给我醒来!”发疯一样的摇晃着老头的身体,却得不到半点响应。 “别这样,小愁。”月净沙口里劝着对方,自己却忍不住泪如雨下,屋内顿时传来呜声一片。 第四章 好武少年 得快点了!白河愁头上冒着冷汗,双足点地,以一个漂亮的姿势险险越过三丈围墙,望了一眼身后“天香书院”的大牌匾,飞似的朝前掠去。 都不明白阿土伯那老头子为什么非要自己来读这什么圣贤书却不准自己进入星月门,自己明明想的是学成一身武技,而且又有月家这近水楼台,却被他一口回绝,弄得非要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还要低眉顺眼的去求月丫头。 从天香书院至青衣巷再至秋月街,星月门的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虽说是后门,却也是以铜皮包杉木,这才配得起神月门的气势,只是少了正门的两座千斤石狮罢了。 门口站着的秀丽少女,梳着齐耳的短发,玉颊洁白,凤眼瑶鼻,微张的双唇粉红可爱,齿如编贝,身着淡紫色的衣衫,紧束小蛮腰的宝石蓝玉带上坠着金黄色的流苏,只是面色微带焦急,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白河愁见状身形横移,就算闭上眼睛他也能认出对方是谁。 此时会在这里等自己的除了星月门千金小姐月净沙之外还会有谁?自从十二岁那年自己一心盼望进入星月门的梦想被阿土伯破坏,且被强行送至天香书院读书,却偏偏心有不甘,足足有一个月时间不理阿土伯,不与他说一句话;幸运的是这个只比自己晚三天出生的月家大小姐似乎看不过去,又或是女人心软念及童年时自己曾经常“不辞辛劳”的陪她玩泥沙,捉蝴蝶?竟然答应私下传授一些星月门的功法给自己。 白河愁凭着月净沙传给自己的斗转星移身法悄声无息的由她侧对的另一侧潜去,有心试试自己的火候。 虽然只能每隔三天才能来这后院一次,但白河愁确是学武的奇才,所学无不进展奇快,弄得月净沙这做老师的都只有拼命练功。无奈星月门的镇门绝学流星剑法连月净沙也是一年前满十七岁之时才得到其父亲授,何况不得其父月满楼的允许,月净沙也不敢私下传给白河愁。 直欺近月净沙身后七尺处仍未被发觉,此时如果白河愁有心暗算,双方功力又相差不远必有七成胜算,不由心下大乐,自己除了每日完成烦人的书院功课后的苦练成果到底没有白费。 可惜他兴奋之下气机稍浊,月净沙已经有所察觉,柳眉微挑,腰间冰弦剑闪电出鞘,缕缕剑气比她转头之势还快一步的在白河愁眼前扩散开来。 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点点星光般剑气笼罩着自己前方和左右,眼皮如同被针刺般火辣辣作痛,身体生出如果再不后退将要被立即被车裂的恐怖感觉,不由遍体生寒,生死之际潜力再生,不知哪来的力量将本已不继的真气延续下去。 “啊?!”一抹艳红从月净沙脸上闪现,流露出的惊骇的眼神可以知道她已经发现自己犯的错误,虽然白河愁仗着斗转星移身法终于不至于挂彩,但好好的一身天香学院学生服却千疮百孔,意味着本月将要再次超出预算购买衣服,不得不削减其他开支。 “月丫头,你太过份了!”被拉进后院的白河愁气急败坏的道,这还幸亏是月净沙,如果换成旁人早已换成三字经了。 月净沙先是露出歉意的表情,冰弦剑归鞘,右颊出现浅浅梨涡,忍笑道:“笨蛋愁,听大师兄说最近各地有妖物现世,谁让你鬼鬼祟祟的靠近我,让我一剑斩了也是活该。” 随即若有所思,皱起眉头正经的道:“嗯,不过,你确是适合学武的人,才一个半月没考究你,竟然能躲过我星月门威震天下的流星剑法。都不明白阿土伯和老爸是怎么想的,竟然不同意你进入门中习武,不然你现在的成就一定不下于我。” 白河愁先是大喜,脸上表情生动之极:“你是说我刚才竟然躲过了你们星月门的流星剑法?” 然后不等月净沙回答换成一副沮丧的样子又道:“我这样的天才竟然没能进入你们星月门,绝对是你们的损失,阿土伯只知道整天埋在那间兵铺里,不知外面世界也就罢了,你父亲竟然也同意他的要求不让我进入星月门,实在是让我有气无处发。”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真是奇怪。不过你少臭美了,刚才那一剑是我门中镇派剑法中的没错,但是我火候未到,功力不纯,而且发现是你又勉强收回了三分真气,不然有得你瞧的。”月净沙半点未提自己因为强行收回发出的真气所受的轻创。 白河愁当然知道像刚才这样强行收功会有什么后果,换上笑脸道:“不如这样,月丫头,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千层糕,你教我流星剑法,怎么样?” 月净沙摇头道:“不可以的,传你其他功法都可以,如果将镇派剑法私传给你等若叛门,而且我爹说你的性子不适合用剑。” 白河愁吐舌道:“你爹?” 月净沙意识道自己说漏嘴,也吐舌道:“是啊,我答应教你门中功法不过三天就被他发现了,但很奇怪他竟然默许了,并且偶尔还在我面前指出你的不足,有意引导,不然为什么每次这个时间你来后院,门中弟子都凑巧有事不在后院,哼。” 白河愁愁眉苦脸的道:“我都说你老爸没道理放过我这个天才的,但既然默许你传授我武技,为什么不干脆收我入门呢,一定还是因为阿土伯。”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出生时娘难产,幸亏有阿土伯在,侥幸保住了我却保不住娘,所以阿土伯如果向爹提出要求,他很难拒绝的。”月净沙不由眼圈一红,想起已经逝去的娘不由眼眶湿润。 白河愁期期艾艾的不知如何安慰,手抚上月净沙柔软的肩头,“别哭了,你还有你老爹,还有星月门的师兄弟们啊,比我强多了,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就只有老头子。” “谁说的,你还有我啊!” 白河愁心下感动,他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阿土伯,自从十七年前阿土伯来到星月门,并且无意中以其医术救治难产的月净沙之母后,星月门的门主月满楼感恩之下将一间门内产业兵器铺交给这个看去木讷之极实则医术高明的老头打理。 白河愁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养成一副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顽劣个性,口里虽常常直呼为老头,但其实却视之如父;除此外就只把这眼前的月净沙视为亲人。 “嗯,还有月丫头你。” 月净沙破涕为笑,“今天没心情教你了,我陪你去看阿土伯吧,我也有很久没有看到他老人家了。” “哼,那个死吝啬的老头子看到你不知会有多高兴,只有每次你去他才会破例多拿三个银币给我采购生菜。”白河愁不满的道。 月净沙一边开门一边道:“谁让你们两人都这么笨,一个比一个做得难吃。其实爹把兵器铺交给他时就曾说过所有收入都归他所有,不用上交门内,但每月他都总是要把大部份收入交上来,只留很少部份留做你二人之用。” “我知道啦,不过还是想骂他啊,都不准我习武。”白河愁咕噜道,心中却想起连月净沙都不知道的事,其实幼年时老头是有教自己东西的,但那篇口诀超级难记,连自己这种天才也是足足花了一个月才背得滚瓜烂熟牢记在心;可惜的是从五岁起老头虽每日都拿自己当实验,以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液浸泡涂抹自己,还每七天必来一次金针刺**,到现在才知那应该是在牵引气机,但无论如何照法修习都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体内虽产生过澎湃气机,却总是转瞬即失,无法在体内停留半刻。到最后一次依稀记得曾经气血逆行,昏迷数天差点再也见不到老头和月净沙,弄得老头子不眠不休连兵器铺都顾不上,用尽所有药物,包括月满楼送来的千年雪莲才算救回一命。应该就是这样所以老头才再也不准自己习武了吧? “笨蛋愁,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走?”月净沙奇怪的道。 “倒!我是天才也~~~~” 自神武王朝五百年前侵袭西方的奇幻大陆失败之后实力大衰,南北各种势力趁乱而起,经过长达十八年之久的战争,最后形成今日南方分治的局面。‘ 北方诸侯以楚氏帝国为首,除开国皇帝之外历代平庸之极,但国内有诸如夏侯世家,羽家,云家的忠诚拱卫,背后更有无敌天下的轩辕剑派暗中支持,使得强如南方的白氏皇朝也无可奈何。 南方那些小诸侯国则都在十八年的战争中或臣服或被灭族,或被迫逃往北方,形成白氏皇朝独尊之势,皇朝之下,高居国都直接领受皇命的幽冥夜家,领军在外赤地千里的日宗赤家,以及以两个开派祖师姓名各取一字在这孤星城创派的星月门,任中择一都是足以与北方世家相挼而毫不逊色的势力。 虽然在国都天皇城亦有设立分门以招收弟子,开办产业,但孤星城始终是星月门的根据地,据说创立星月门的两位祖师就有一位出生在此。 星月门门下弟子三千,遍布皇朝大城,其副门主慕容杰更是位列皇朝三大将军之一,反而是月净沙之父月满楼虽是大陆上宗主级的人物,却甘于寂寞,宁愿在这孤星城本部传授弟子武技,让人不解。 赶到兵器铺时已经关门,这意味着要出城三里才能见到阿土伯,没人知道那孤老头为什么非要在城外搭房而居。 白河愁和月净沙两人手里提出一些从集市上买到的生菜作料等物沿着小径向目的地行去,一路上落叶在身边飘落,秋风萧索,就算是正午时分也行人稀少,何况夜晚。 照例是要穿过那片墓地的,其实与其说是墓地不如是说乱葬岗还来得名至产归一些,那里既有自然死亡了却无钱埋葬只有葬在这里的,也有城中犯事的死囚被抛尸在此的,还有来路不明的,莫名其妙出现在此的倒霉蛋。 察觉到月净沙娇柔的**微微向自己靠近了许多,一股如兰似馨的天然女儿气若有若无的飘入鼻端,让这荒凉的墓地顿变仙境。 白河愁将手递过去任由月净沙的柔软小手紧紧握住,心中暗暗好笑,如果都像月净沙这样,女人是注定无法成为轩辕剑神燕赤霞,神皇白天道这种最顶级高手的。 现在的月净沙武技明明强过自己,但仍然对于老鼠,蟑螂之类一脚就可以踩死的小东西怕得要死,像现在经过的墓地则是少时被自己故意带至,且添油加醋说得恐怖之极,害得她现在走这条路仍会不由自主的握紧自己。 好不容易走过那片地方,进入一片树林,林间淡淡的薄雾混合着昏暗的夜色将眼前变得朦胧起来,从月净沙身上传出的幽香愈发明显。 原本握紧白河愁的手忽然松开,月净沙停下脚步讶然指着右侧道:“那是什么?好美啊!” 白河愁随手指处看去,成千上万的点点莹光飘荡在林间,正向两人移来,在这朦胧的意境下似天上的群星一起来到了身边,且举手可摘。 “好美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数不清的点点碧绿在身遭狂绕久久不散,看得月净沙眼花缭乱,伸手去抓,看似随手可摘,那些小生命却灵巧无比的闪开。 白河愁剑眉一挑道:“那还不容易?” 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织的小代袋,然后运起星月门中的捕风捉影式,一口气将几百只莹火虫抓住并装进了丝袋中。 其余的碧光似受惊般离散,白河愁将发出莹莹绿光的丝袋递到月净沙眼前一晃,笑道:“放在床头,不就可以天天都看到了?” 月净沙接过丝袋,先是颊上梨涡轻现,然后神色一黯道:“因为我的喜欢却要让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失去自由,这样限制了它们,也再没有刚才的美妙。” 解开系在袋口的丝绳,莹光像烟云一样升起在月净沙的头顶,却半点不敢靠近白河愁,似乎深知他的危险性。 “你看,连它们都知道你刚才做得不对,我爹常说天地间的事物,要任由他们发展,只要没影响到大家,就不可以随便加以限制,户枢常转,流水不腐就是这个道理。” 白河愁原本是想讨月净沙开心却碰了一鼻子的灰,还被对方抬起月满楼来,生出马屁拍在马脚之感,顿觉糗大了。 “好心被雷劈!”白河愁心中暗道,看来好人果然是绝对当不得的! “我才不管这么多,在这世上,除了老头和你算是我的亲人,星月门对我有恩之外,其他的不论荣枯,我都不会有半点放在心上。” 月净沙侧望白河愁,心弦一阵颤动,他当自己是亲人?会是什么呢? 就在此时,人濒临死亡前的惨叫声直冲林间。 月净沙抿着嘴,忍住几乎要吐出口的话,向发声处移去:“笨蛋愁,快去看看。” “人的好奇心会害死人的。”白河愁踌躇不前,对于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成座右铭的他,闲事最好少管。 “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难得找到这种机会可以一试身手,月净沙的精神顺利进入功法中月映夜空之境,当日如果是处在这种精神状态中,白河愁不要说偷袭,只要一接近丈内就会被发觉。 “这个白痴丫头!”白河愁几乎想破口大骂,明明知道没有一点好处的事也去做。 他***,吃饭吃苦不吃亏,看来这次是要吃定亏了,流血流汗不流泪,流汗就行了,可千万别流血啊。 “等等我,月丫头!” 第三章 光之神殿 光之神殿的建筑时间久远到追溯到远古的时代,传说那是个神的意志可以直接借由人身体现的时代,来源于生命中秩序光明一面的露西莉丝女神,在生命负面黑暗中诞生的混沌神卡奥斯以及与他共生的邪神伊邪马,当然还包括了代表各大元素的精灵王,而现今最能接触到他们意志的地方正是这些远古时代的遗物,或是通过各种价格不菲的转职道具。 因为赛亚境内的泰坦巨人们和可怕的龙族又起争端,如果出现全面战争,恐怕会祸及整个赛亚,所以除了赛亚的军队出动严阵以待外,光之神殿的高级祭司和神官们也出动了大半前去调停,也许只有他们才能让两个天敌似的种族安静下来;谁知道亡灵一族们也看准了这个时机发动了战争,真是可恶。 巍峨神圣的白色神殿从陡坡上一点一点的映入眼帘,酸软感从芙蕾娅的脚后跟一直向上攀延,女神官掏出腰间的长剑**松软的泥土中支撑着,才能让身体不被疲劳完全占据。 秀丽的双眸中射出男子都不一定有的坚毅目光,利刃被抽出带着一点点泥土的芬芳重新归鞘,双足终于踏上与神殿平行的土地。 环绕白色建筑一圈的巨大光滑石柱撑起神殿的卓越不凡,日光经过折射后照在殿壁上呈现出金黄的彩晕,像在洁白之上再镀上一层黄金,壁面上布满微微凸起的露西莉丝女神像,生动得像下一刻会从墙上走下来一样。 当!兵刃掉地的声音。 “呼~~~~呼!”芙蕾娅两脚酸软,即使是到达目的地的喜悦也掩盖不了身体的极度疲劳,跪倒在神殿台阶前。 用双手撑地看向台阶直至整个神殿,每次看着这象征露西莉丝女神的神殿时,芙蕾娅都会感到自身的软弱和渺小,就像是在拿一粒石子在和整个沙漠,一盆水在和整个海洋相比,也许因为极度疲劳,现在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强烈得让人不得不低下头去,全身动弹不得。 “唔,我还是来迟了一步,是吗?”声音是由神殿的台阶之上传来,将芙蕾娅从虚弱的精神境界中唤醒。 “谁?”警觉终于代替了其他感觉,芙蕾娅几乎是一下子就从地上直立起来,在她脸上再看不到半点疲劳的痕迹。 “呵呵,有趣的小姑娘。”发话者从神殿门内慢慢踱出。 先是靴裤,然后是衣袍,从暗影中一点点显现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四者浑然一体的黑色装束,同样深黑的长发垂于双肩之上,脸色却白晳得有如高贵的古代王侯,线条分明,鼻梁高挺有力,从他眼神中透出的意志之坚定,似乎就算是山崩地裂也不会动摇此人的意志半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女神官,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霸者之气,就算是身后的光之神殿也不能掩盖。 “你到底是谁?”芙蕾娅有些愤怒的望着面前这个男子。 “嗯,才转职成功不久的神官,兼修光系与炎系的术法,离光之操纵使还差好几阶呢。” 芙蕾娅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个人竟能一眼看出自己是才转职成功不久,而且还能察觉出自己是兼修两种属性的术法;至于最后那句提到的光之操纵使,隐约听说过是光系中最后的职阶之一,转职成为光之操纵使,可以拥有代表着神圣力量颠峰的术法力量。 芙蕾娅还来不及把惊讶化成语言,台阶上的男子双眉向眉心聚拢,平视前方吐气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的。” 芙蕾娅转身的同时,后方响起亡灵们首领的声音:“有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魔武王罗侯。” “罗侯?!” 两个表达同样情绪的声音同时响起,与芙蕾娅同样惊奇的是秦身旁的黑帝斯,不同的是后者声音中还透着一点喜悦。 再次转身,芙蕾娅望着那个被深黑色覆盖着的男子,他就是魔武王?传说中手执光暗两把至高无上兵器,以一人双剑之力灭掉整整一万异族军队的罗侯?可是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凸出啊,那两件神器在哪里呢? “恭喜你们啊,又多了不少的伙伴,不过没有这种必要大张其鼓的怕别人不知道吧,法佛纳死了吗?” 沉默了一下,秦有些伤感的道:“是的,尽管我并不想。”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不堪回首,那么,可以停止了吧,我可不想看到有人损坏这栋建筑。” 秦还没有说话,黑帝斯冰冷的声音响起道:“你凭什么要求我们停止呢?就凭你和这空荡荡的神殿吗?那些高阶祭司现在正在千里之外为泰坦族和龙族而头痛吧。” “还有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芙蕾娅握紧拳头大声的提醒着别人,这里还有她,光之神殿的女神官芙蕾娅的存在。 罗侯先向这个顽强的女神官投以赞许的目光,然后望向黑帝斯,爆发出只有强者见到强者时才会产生的独有目芒,讶然道:“秦,他也是黑暗中的骑士,不过似乎职阶与你略有不同,更偏激霸道一些。” “我当然没有办法令得所有的亡灵族停下脚步,不过如果你们一意孤行的话,我现在就起程前往阿尔卑斯山,看看是你们破坏光之神殿快一些,还是我破坏暗之神殿快一些。” 秦和黑帝斯的脸色顿变,罗侯虽然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强者,但也绝没有可能阻挡数十万骷髅兵,更何况亡灵族的三大巨头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可是这次亡灵一族几乎是倾巢出动,如果他真的抛下一切立刻赶往阿尔卑斯山亡灵族的大本营,光凭留守在暗之神殿的十位阴魂法师同样不可能阻挡得住他;只如果他现在说走就走,合三人之力是否有把握留得下来他呢? “让他去吧!”难听的上颌骨节与下颌骨节碰击的声音,刺耳之极。 手执巨**杖的费里沙出现在秦和黑帝斯的身后,恰好形成一个倒三角型,与那个深黑色的人形成无声的对峙,出乎人意料的是一直掌握着主动的罗侯这时竟然出现震惊的表情。 芙蕾娅看着对峙的四人,面前的这四个人任中一个都足以让大陆侧目。 暗黑系的转职虽然与其他系一样需要以自身的精神力作为推动的基础,并借助暗曜石的帮助来接触到黑暗负面的力量,才能转为新的职阶,但却不像各大元素系及光系的职阶在历史的长河中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不但分化出各种旁支,甚至连职阶也细化了不少,洐变出了不少新的奇异能力。 暗黑系仍保持着远古时的路线,无法接触到混沌神意志的暗黑系术士们很难获得最纯粹的黑暗力量,他们走的是与阴魂法师,黑武士,以及黑骑士们不一样的职阶路线,修炼的所得到的力量也渗有其他的属性,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被能勉强被大陆上的各族所接受,不至于遭到与亡灵族们一样的命运。 直接受到混沌神加护,得到最纯粹负面力量的在各种神典法籍中的正式名称是混沌系。传说中卡奥斯的意志邪恶而又强大,甚至据说在远古的时候,混沌神的意志可以令死去的人复活,因此即使是要以自身的某一部份作为代价去交换,才能获得了接触那强大力量的机会,即使明知这样会遭人鄙夷遭人唾弃,被人视为非人,称呼为亡灵一族也在所不惜。 女神官的目光掠过秦,那是亡灵族的最高领袖,混沌神第一个封印被解开后接触到黑暗力量的人,与自己最尊敬的大祭司是以前的战友,曾经一起并肩抵抗过来自东方神武大陆的入侵,由黑骑士至黑暗骑士中的黑曜骑士,他身上的那套血色铠甲应该是自己在神殿中啃书时有提到的血之铠吧。 那个冷漠讨人厌的白头翁也是黑暗骑士,但身上却没有秦那种王者之气,反而时时刻刻像一把被包在鞘内的凶器,即使是在鞘内仍能感到他冰冷的锋刃。 那具骷髅,是的,噢,那具骷髅应该是现在这些亡灵族中最神秘莫测的一个,等等,秦是解开封印后第一个转为黑暗职阶的人,那么费里沙为什么能成为阴魂法师?而且还是比阴魂法师更高阶的亡灵巫师? 当一个个问号浮现在芙蕾娅的心头时,魔武王忽然叹气:“费里沙,是你吗?” 罗侯苦笑道:“能不借助混沌神的意志就能转职成为亡灵巫师,难道说你真的那么恨我?” 费里沙的声音难听得几乎让芙蕾娅想闭上双耳,但好奇心盖过一切,现在她所听到的一切应该是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的。 “混沌神的意志和力量亦不过是来自于生命黑暗负面的一方,就像露西莉丝的意志来自于我再也不会相信的爱,是不是什么亡灵巫师并不重要,我就是我。”费里沙说话的速度似乎能一直保持着一种均速,永不改变。 芙蕾娅忘记了一切从小学过的礼仪,失态的张着嘴,良久才闭上。 难道,难道说面前这具骷髅,不,这个混沌系的最高职阶,亡灵巫师竟然是个女人?而且竟然不借助混沌神的意志就能转职成为亡灵巫师? 女神官隐约感到另一种力量之路,但是难道世间真有这样的事? “费里沙,如果能为你做什么,我将会十分高兴,即使是你想得到魔剑无限。”罗侯声音低沉而温柔。 魔剑无限?芙蕾娅不由竖起耳朵,魔剑作为混沌神卡奥斯的像征,自远古时代起就与圣剑永恒并列的神器之一,即使是代表精灵王的神器都不能与之相比,但从古至今这些神器从来没人弄清其中的奥妙,只知道是远古时依神的意志造出的宝物,在各种神典中记下了一知半解的部份功用,而且拥有者常常不得好死,即使是五百年前夺走魔剑的异族人,照样是落得个客死异乡的收场;唯一的例外就是魔武王罗侯,同时拥有圣剑永恒和魔剑无限的他似乎打破了这个常规。 “魔剑无限?为什么不是圣剑永恒呢?不过它们对我有什么用呢?我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它们给夺走了。”只要一句话,一件神器就会不费吹灰之力到手,不,甚至是两件也说不定,却被费里沙一口拒绝,就连旁边的两个黑暗骑士也不由动心,没想到费里沙回绝得这么快。 秦完全放下心来,他知道罗侯是不可能再去摧毁暗之神殿了,那样做也许的确不会对费里沙有什么影响,但可保证更添费里沙的恶感。 果然罗侯道:“我不会去摧毁卡奥斯的神殿,不过我也不能允许你们摧毁露西莉丝的神殿,这样会严重破坏世间的平衡。” 秦笑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摧毁光之神殿的?其实这次我们的胜利还是有侥幸的成份,光之神殿中的高阶祭司和神官们大半不在,神殿的骑士团也恰好随他们去调停泰坦族与龙族的战争去了,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他们真能支持到各国的援军到来也说不一定,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不具意义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罗侯道:“如果要我相信你,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把你的骷髅兵们撤走。” 秦道:“我会的,我追来不过是想在神殿中证实一下,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到可以让露西莉丝的意志直接降临的生命体?” 女神官的俏丽面孔一下变得煞白,语无伦次的道:“没有的事,大祭司从来没有给我说过。” 秦微笑道:“我想我已经明白我想知道的东西了,哈哈哈哈,不用害怕,我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就不会再做什么的。” 芙蕾娅松了一口气,“那么你们可以走了吧?”只要一想到法佛纳大祭司就是死在他们这些肮脏的非人之手,语气就不由自主的不友善起来。 费里沙第一个转身,罗侯张口欲言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等等。” 芙蕾娅望去,果然是那个白头翁不肯善罢干休。 黑帝斯走前两步,抬头望向深黑色的人影,“接受我的挑战吧,罗侯,如果我败了,请取走我残存的生命;如果你败了,请把圣剑永恒和魔剑无限给我!” 秦惊愕的望向黑帝斯,费里沙则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走下陡坡,罗侯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轻叹道:“圣剑和魔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值得你用生命去换取?” “是的。” 罗侯闭上双目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有个附带条件,不论胜败,一年内你们不得主动攻击银顶城之外的城池。” 黑帝斯扭头望向秦,“请你答应他!” “黑帝斯,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也仍然想劝你放弃这次挑战。” “不!”黑帝斯的回答响亮而坚决。 秦有些无奈的摇头,“我答应你,罗侯,不过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因为我们也需要休息,请记住我们也是人。” 深黑色的人影以接近瞬间移动的速度来到女神官的身旁,带着她一起移向神殿深处,消失在殿门暗影之中。 然后声音才响起:“三日之后,白石之城,大海之滨,罗侯恭候!” 大陆上的三大强国中,埃拉西亚土地最为辽阔,又拥有大陆上最多的骑士,加之光之神殿和炎之神殿都在其境内,更有矮人族,翼人族,实力在三国中居首;赛亚是奇幻大陆上仅次于埃拉西亚的国家,术士众多,加上有兽人族,其境内还有数量稀少但力量之强足以让百族惊骇的泰坦巨人族及龙族,可惜两族间互为天敌争斗不休,不然实有可能取埃拉西亚而代之;摩那非人类执政,是由蛇身八手的那迦女王作为国家元首,辖下统治着许多千奇百怪的种族,如蜥蜴族,飞蝇族等。 除了这三大强国外,大陆上还散布着其他一些在远古之战中遗留下来的奇特种族,诸如在赛亚与埃拉西亚交界处的森林中生存的大地精灵族;摩那的盟友妖精一族;这些虽不能影响整个大陆,却也能对周围的地区形成相当庞大的影响。 在五百年前的神武大陆入侵中,这些种族国家抛开了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仇恨,联合在一起最终击溃了侵略者,但是当世界太宁静时,往往是动乱的开始。 赛亚的议事殿中,肥胖的赛亚君主卡洛斯有些焦急的望着门外,似乎正等着什么。 殿门被推开,卡洛斯最宠信的大臣梅菲特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陛下,陛下,太好了,太好了。” 卡洛斯以与其身材不相称的速度站了起来,搓着比胡萝卜还要粗三分的手指道:“怎么样?” 梅菲特站在玉阶之下仰慕的看着自己的国王道:“陛下,刚才传来消息,光之神殿的祭司们已经成功的调停了泰坦巨人们和龙族的争斗。” 听到好消息的卡洛斯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暴跳如雷的道:“笨蛋!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今天的战果,今天不是亡灵族的那个什么骑士挑战魔武王的日子吗?” “我正想对您说,我的陛下,魔武王大人已经取胜了,他在众人面前将那白发鬼不自量力的挑战击了个粉碎,那个家伙坠入大海生死不明,埃拉西亚出动了数千人搜寻也没有找到,现在他应该在地狱里痛苦的嚎叫,为他的愚蠢而懊悔吧。” 卡洛斯高兴得像孩子般跳了起来,满脸的胡子像刺猬的刺般竖立起来,兴奋的挥动肥胖的手道:“我就知道我的罗侯不会输的,他可是我从小的偶像!可惜没有人愿意和我打赌,不然就算是赌我的国家,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押上去!” 梅菲特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君主发泄情绪:“魔武王胜利了,亡灵一族已经宣布只要不受到主动的侵犯,一年之内不会主动进攻他国,并且说要想永远和平,大陆诸国必须得承认他们的存在,将他们视为同等的存在,赋予他们平等的权利。” “什么?”挥舞的手停在半空中,“承认那些将自己出卖给卡奥斯的家伙?那些根本不配用生命这个词语来称呼他们,长得那么恶心而卑劣,无耻而又下贱的东西?” “不,这是绝不可能的!” “陛下,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不过,接下来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埃拉西亚同样不会承认他们,并且已经派出使者去和摩那进行结盟。” 卡洛斯的手变成拳头举在空中:“什么?埃拉西亚和摩那结盟,如果他们真的达成盟约,受到威胁的就不单单是那些亡灵族的家伙了。” “是的,我英明的陛下,而且埃拉西亚还和神武大陆的北帝国关系密切,如果我们不有所应对,我担心最大的威胁将不是来自亡灵族们,而是来自埃拉西亚啊!”梅菲特诚恳的道。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迟疑了一下,梅菲特才道:“嗯,您的女儿,我是说上次不是有人向我们美丽与智慧并重,就是青春无瑕的莎拉公主求婚吗?” “你说的是神武大陆南王朝的白傲天?” “是的,陛下,如果我们和南王朝联姻,就可以让南王朝的军队先一步进入大陆,得到他们的帮助,我们不但有把握把那些亡灵彻底消灭,就算是埃拉西亚也不足为惧了。” “嗯,梅菲特,你真是聪明啊,不过当年神武大陆曾经入侵过我们的,我有些担心啊。” “陛下,我们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不是吗?五百年前神武大陆入侵的时候,那时候是神武王朝啊,正是因为那次的入侵失败才导致了现在的北帝国和南王朝的诞生,而且联姻成功后我们的关系才可以进一步的加固,他们帮我们对付埃拉西亚,将来我们也可以去神武大陆帮他们对付北帝国。” 卡洛斯似乎疑虑尽去,坐回宝座道:“梅菲特啊,看来我平生最聪明的事就是找到了你这个帮手啊,那么一切都交给你的处理吧。” “是!” 直至梅菲特含笑离去,卡洛斯才霍的站起,细长的双眼射出精明的眼光,自语道:“我应该去看看莎拉了吧?哼,三天前我就有这个打算了。” “什么?公主不见了,你们竟然不知道?你们这群饭桶!”一向自认为算无遗策的卡洛斯大发雷霆的对着侍卫吼道,如果在梅菲特面前他还有一点像猪,现在则像一头在咆哮的雄狮。 手上拿着的是莎拉公主的留言,大致意思是致意尊敬的父亲,对于三天前父亲提出的打算把她嫁给一位既英俊又有地位的异国王族男子,当时由于冲动及对父亲的尊敬表示同意,现在细想起来却觉得不能接受,所以不辞而别,打算去外边游历一番,请不用担心云云。 千算万算,卡洛斯仍是算漏了一点,女人是相当善变的。 纸被捏得粉碎,如果卡洛斯的眼光可以杀人,眼前那两个侍卫和那个娇弱的侍女已经死了不知几百次。 但现在应该怎么办? “陛下,都是荻亚没有照顾好公主,竟然没有发现公主的意图,请陛下赐罪。”娇弱无比的侍女扬起一张清秀绝伦的脸,或许是带着害怕和真诚的歉意,产生出一种凄美的感觉。 心中一动,卡洛斯的脸色忽然大为好转,他尽量让自己变得慈祥一些,:“你是照顾公主的侍女,是吗?” “是的,陛下,我叫荻亚。”侍女再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 卡洛斯先谈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呼气,腮上的胡须又一根一根的竖起来了,“你知道吗,为了对抗亡灵们的威胁,为了我们伟大的赛亚子民,我不惜把我最心爱的莎拉公主远嫁到异国他乡,可惜她不能理解我。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一切都迟了。” “陛下,都是荻亚不好,如果荻亚不能为陛下,不能为赛亚做点什么,将会一辈子都不安心的。”可怜的侍女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正一步步的走进一只披着猪皮的狐狸设下的圈套。 胡须几乎成九十度的直立起来,看着眼前这自愿献身的小羔羊,卡洛斯眯起细长的眼睛道:“你真的愿意为赛亚做点什么吗?” “当然,就算陛下现在让我披着铠甲拿着长矛去面对那些亡灵族们,荻亚也绝不会犹豫的。” “不用,不用。”卡洛斯连忙摆手,慈祥无比的对着荻亚奸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好了!” 原以为会是获罪之身,后来更抱着牺牲的精神,却出人意料的一下变成国王陛下的女儿,那不是成了荻亚公主? 卡洛斯心情大爽,当务之急已经解决,用眼前这个美貌不下于自己女儿,甚至犹有过之的侍女代替真是太好不过了,既不用让自己的女儿真的嫁到几千里之外去,又可以达成自己的愿望,最妙不过的是面前这惷得像猪一样的小女人自幼就侍候莎拉,她最了解女儿的脾气和生活习惯,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她未来的夫婿看破,而且这小女人从此一步登天也必然对自己感恩戴德,天下间还有比自己更聪明的人吗? 卡洛斯几乎想立刻手舞足蹈起来,至于那个不听自己话的女儿,也一定得她给找回来,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如果一不小心被什么贫穷而英俊的勇者给迷住了,自己不是要将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 “荻亚啊。” “陛下。”荻亚仍处于一种半清醒半做梦的状态中。 “还叫我陛下?以后不准这样,要称呼我为父王,明白吗?从今天开始,我会让所有的人改口叫你莎拉公主;还有,以后都不可以再自称荻亚,说话走路,包括饮食都要变成莎拉式的,我将会用最大的船装载着丰盛的嫁妆把你嫁到白氏皇朝去。” “我是莎拉公主?陛下?”荻亚目瞪口呆。 “笨蛋!叫我父王!” 第二章 亡灵逆袭 离银顶数百里外,塞亚王国的边境线上,一轮明月照映大地。 “族长,银顶陷落了!”年青的战士手执长枪惊道。 四蹄乌黑,自踝部以上通体雪白,人头马身的人马族老族长加西斯,双眼闪烁着智慧与经验混合的光芒,“我早就说过不能对那边掉以轻心,难道: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叹一口气道:“唉!绝不能让那些亡灵军团攻破命运神殿,不然失去这个唯一能协调诸国令大家团结起来的像征,将被来自黑暗的力量一一摧毁,逐个击破。听着,我们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支援。” 呼啸声起,塞亚境内最精锐的一万伍千名褐色人马战士绝尘而去直指西方的银顶城之东,为首的正是老族长加西斯。 越过绿色的沃土,黑色的密林,起伏的山川上,蜿蜒的河流,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尊敬的大祭司,到亡灵军团是怎样一回事呢?”才晋级转职不久的女神官好奇的问。 刚停止的战场上,那里只有残戈断箭和残留地表将绿草变得深褐的血迹。 一个长着羽翼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飞进大帐中,“大祭司,亡灵们已经退后十里后的山丘一带,暂时没有进攻的意图,我已经让族人们轮流升空监视,只要一发现异动就会察觉。” “伊沃,他们不是在退后,是在等待夜晚的到来,黑夜来临时,露西利丝女神的加护会是最弱的时候,和他们作战最让人难受最令人悲哀的是,也许下一个被你砍倒的骷髅兵就是你以前的伙伴,就是你的朋友,甚至是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或是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战场上除了我们尽力抢回来的尸体外,其余全落入敌人之手,可以想见,阴魂法师们正在不惜耗费魔力进行转化,下一波攻击开始,我们将会发现我们的敌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 人头鸟身的伊沃一拳擂在桌上,几乎令桌上的水晶球从支架上跳了起来,“这些可恶的家伙,连死人都不放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卑鄙的敌人,他们应该和他们口中整天叫着的该死卡奥斯一起被封印,坠入地狱最深的地方,永不见天日,为什么会有这些家伙的存在啊!” 大祭司伸手摸挲着光滑的水晶球,没有魔力的注入,水晶球呈黯淡的灰白色。 “他们被称为亡灵,但其实并没有失去生命,只不过是在濒死的边缘和代表黑暗与混乱的卡奥斯神签订契约,成为黑暗力量的化身之一,从此获得悠长的生命和奇异的力量,就像我和露西利丝女神签订契约,转职成为光系的高阶法师,所不同的是我发誓守护的是光明,是秩序;他们则希望世界归于无序,混乱才是本原。” 帐外的天色又深一分,大祭司转头看着年青的女神官,“芙蕾娅,你要坚信,世界原本是光明的,绝对不是黑暗的,纵然夜晚再黑,黎明一定还是会来到的。” 雪肤白衣的女神官睁着大眼大力点头,“法佛纳大祭司,我会记住您的话的。” “大祭司,我记得在神典中看到的关于亡灵军团的记载应该是这样的,卡奥斯被封印后,阴魂法师们力量大减,又遭到各族围攻,终于全灭。为什么现在又会死灰复燃呢?” 法佛纳眼中流露出一种悲哀的神色,“只要我们生命中黑暗的一面还存在这世上一天,卡奥斯的力量就不会消失,总会有人因为种种不同的原因甘心成为黑暗的奴隶,五百年前六个封印中的炎之封印第一个被破坏,一个曾和我并肩战斗过的朋友投入到无边黑暗;十年前水之封印就是被他破坏,一些信奉混沌神的术士成为了阴魂法师;就在几天前,我感觉到在塞亚境内沙漠中被风之精灵王守护着的封印也被人解开了,混乱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这一次亡灵军团攻近银顶时,我们发现得太迟了。” 伊沃忽然手指帐外,“天终于黑了!” “呜!”空中传来翼人族示警的号角声,帐内三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敌人的攻击终于又开始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像蝙蝠一样的德雷扎无趣的看着潮水般的灰白色骸浪排山倒海般向前涌去。 一旁断了一只手的阴魂法师乌斯同意道:“的确可惜,对那些蚂蚁有什么可怜的,帝王就是不准我们把活人变成骷髅士兵,如果听我的把全银顶城的人都转化了,至少我们可以再多五十万的骷髅兵,攻破这道防线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德雷扎斜睨一眼,“你是十年前才转职成为阴魂法师的吧,你根本就不明白秦的想法。我刚才可惜的是转化后的骷髅兵不能保持原有的某些能力,不然战斗会轻松很多,像现在这样用骨头去淹死对方,实在是一点没有美感。” 乌斯讥笑道:“胜利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作战方法我们的伤亡会最小,每次转化士兵时可都是我们阴魂法师在耗心耗力,别忘了,骷髅兵是最好转化的。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的职业在我们当中是最奇怪的,既不是阴魂法师,也不是黑武士,而黑暗骑士只有两位,更奇怪的是卡奥斯大神被封印以来只苏醒过三次,你是什么时候转职的?除非,除非你是和帝王一起与卡奥斯神签订契约的。” “我没有秦那样的理想,我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只不过是不想死,只是想留在这世上多看看那些让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东西,摸摸那些比女孩皮肤还要光滑的瓷器。我只是卡奥斯犯下的一个错误,这你不会明白的。” 德雷扎抖开新的黑袍,发出大笑声:“不过也有你们没有的好处,就是不用像你们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穿着同一件衣服,我也是你们中唯一一个可以每天换新衣的,哈哈哈哈。” 在开心的大笑声中,德雷扎向前飞去,而乌斯没有任何表情的骷髅脸张了张口,小声嘀咕道:“你换来换去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是黑袍,有什么可得意的!” 一处小山丘上,亡灵军团的三大巨头看着骷髅兵的缓缓推进,发自其中最高统治者秦的话,与乌斯一模一样,“太可惜了。” 秦举起被血色覆盖得一点肌肤都不露的右手,骑士系的黑暗骑士有一点足以让术士系的阴魂法师为之羡慕,那就是他们可以保留与卡奥斯签订契约之前的血肉,尽管体质转异,容易让人认出,但比阴魂法师们只能以骷髅的模样出现已经强得多。 “如果我们能把其他各族死者转化的同时仍保留他们本身的能力,比如鸟人们的飞行能力,兽人们的蛮力,要攻破这道防线一定会轻松很多。” 金冠黑袍的骷髅法师在咔咔声中抬起头,“那至少还得破坏两个封印才有可能办到。” “听说这道防线的最高指挥是命运神殿的大祭司,是你以前的同伴啊,秦,是这样吗?”冷漠的黑铠剑士道。 秦黑色的铁面挡住了视线,并作出没有回答,没有人知道他面具下的表情是什么。法佛纳,为什么还要坚持?你应该知道:当战场上的死者被转化成骷髅兵时,胜利的天秤已经倾向了我这一边。 “如果没有其他力量干涉的话,我相信我们能攻陷命运神殿。”阴魂法师中年纪最大也是最神秘的一个,被尊称为亡灵巫师的费里沙话中有一丝不易觉察忧虑。 “除了原本就在密沃尔森林中的森林矮人们,能来得及支援命运神殿的就只有两族,翼人已经出现了,还有就是人马族,相信正在路上,但是这绝不能阻挡我的脚步。”秦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竟然带有一点金属的声音。 “我不是说这个,我们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一百二十四个阴魂法师,三个黑武士,两个黑暗骑士,一个亡灵巫师,还有不喜欢受人指挥的德雷扎,能统率骷髅兵的只有我们。”阴魂法师们的声音都是那么怪异,毫无生气,像纯粹的骨节扭动声,单调得像同一张嘴里发出来似的。 “不错,那些黑暗术士还没有转职,无法支配骷髅兵和其他兵种,但是每一位阴魂法师都可以指挥上千名骷髅兵,再加上黑武士的僵尸战士,我和黑洛斯的无头骑士,这个大陆上没有一个种族是可以单独抗衡我们的,所以才要趁他们没有联合起来攻陷命运神殿,让他们没有机会团结在一起。” 费里沙没有眼珠的眼眶看着前方,“大战开始了。” 命运神殿位于银顶城之东,在密沃尔森林之西,当亡灵们出现大大草原一侧,准备开始进攻这大陆上神圣的像征时,激怒了居住在森林中的矮人们,他们用能制造精美物品的双手举起了斧头开始保卫露西利丝的神殿。 力量足以媲美兽人的两万多矮人加上以闻讯赶来的近万鸟人,虽然在数量上远远比不上起码有二十三万之多的骷髅部队,居于劣势,但是因为处于露西利丝的神殿附近,卡奥斯的力量受到削弱,骷髅兵又实在太多,交战一开始,有的骷髅兵被强行挤出阴魂法师的支配范围之外,处于混乱状态被敌人极轻易的变为一堆碎骨。 隶属神殿的几十位祭司毫不吝啬体内的魔力,手中圣洁的光闪烁着,带有毁灭力量的火炎从手中发出在骷髅兵中炸开,不断的有敌人倒下。 矮人们用身体和斧头在祭司和弓箭手之前组成一道坚强的防御,没有一个骷髅兵能越过这道防线,原本用来劈削制作的斧头在矮人们手中挥舞着给那些白骨上留下深深的斧痕。 在天上飞行的鸟人们不停的用弓箭和标枪招呼着自己最憎恨的目标,特别是那些能指挥骷髅兵的阴魂法师们,但每一个阴魂法师们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总算令阴魂法师要分出力量施展防御魔法来保护自己,这样一来就无法指挥数量众多的骷髅兵,可惜的是骷髅兵实在太多,即使它们处于混乱状态,仍然多得让人呼吸时都怕不小心吸进骨屑。 附近村人组成的自卫团也作为弓箭手和后勤部队参战,为保卫家园尽最大的努力。坚韧的弓弦一次又一次的崩紧又松开,燃烧着的火箭划出弧线的轨迹像流星一样降落敌群,在一个个骷髅兵的身上燃起熊熊烈火。 仅有的三架投石车呼呼不停的将巨石投出,可惜无法瞄准对方的阴魂法师,不然重达千斤以上的巨石投中目标,不管阴魂法师施展多强的防御魔法都只有粉身碎骨。 “我们一定能支持到援军来到的。”呆在大祭司身边的女神官充满信心的道。 法佛纳摇摇头,“僵尸战士还没有参战,还有无头骑士,上次破坏水之封印时,秦已经有不少的无头骑士。” 说话间,左侧的矮人防线出现波动,伊沃从天而降,气急败坏的道:“大祭司,战场上多了些死人,不是骷髅兵,行动很慢,但力气比矮人们还大,虽然只有不到五千,但一下就把我们冲了一个缺口出来,我们鸟人只有放弃攻击阴魂法师和骷髅兵,全力帮矮人们防守,如果人马族再不能赶到,我们很难支持到天亮。” 等伊沃升空后,芙蕾娅问道:“那就是你说的僵尸战士吗?为什么一开始他们不投入战斗?” 突然在左侧出现的僵尸战士无疑带给了命运神殿一方极大的冲击,这些没有痛感,而且力气比矮人们还大的不死系怪物用巨大的棍棒在三个身着黑衣劲装的亡灵武士的带领下向矮人发动猛攻。 那些僵尸战士即使身上插满了长箭仍不肯倒下,矮人的防线首次出现退缩,只有神殿祭司们的光系魔法和爆炎弹对它们极为有效,神圣的光芒闪过,火红的爆炎炸开,连矮人们的斧头都无法一下把它们一分为二的不死生物不是被当场净化就是身上燃起火焰,直到化成一堆黑炭。 法佛纳沉重的点点头,苦笑道:“对他们来说,骷髅兵是最好制造的士兵,胜利后的战场遍地都是,多得连他们都不愿珍惜,除了死人,坟墓中的一样可以征用;僵尸战士和无头骑士则必须用刚死的人转化,特别是后者,必须是骑士,而且无头骑士存在生前部份意识,会抗拒阴魂法师的统率,只有黑暗骑士才能令他们发挥最大的战力!只有我们神殿中的祭司用光系和神圣系的魔法才能对无头骑士予以重创。所以如果我是秦,我也会先用骷髅兵来消耗敌人中魔法师的魔力,最后才投入昂贵的兵种进行决战。” 忽然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女神官,声音中竟带有一点激动:“芙蕾娅,你听着,我有话要对你说。” 就在命运神殿一方的防线开始出现崩溃的前兆时,草原的右方响起蹄声,似有千军万马正在向这里推进。 “该来的终于来了。”秦看着那里,轻轻的道。 “我去!”黑洛斯侧过身去,脸上不知何时也带上了一副和秦一模一样的黑色铁面。 加西斯率领的人马骑士终于在天亮之前赶至,及时的加入战斗,这支生力军的出现止住了矮人右侧的溃势,且开始有反攻的迹象。 来的都是人马族中最精锐的战士,没有任何骑士能比他们更灵敏,他们是最强的轻骑兵!手执丈二的骑枪,将僵尸战士逼在丈外,根本连近身的可能都没有;骷髅兵更是不堪一击,一枪就能让一个骷髅兵变成粉末。 像有默契似的,由人马代替鸟人们协助矮人们防守,鸟人们忽然又将攻击转向阴魂法师们。 传来欢呼声,有阴魂法师大约忘记了来自天上的攻击,以为鸟人应该没有可能攻击自己而被弓箭干掉一个;紧接着又有两个被鸟人们的集中攻击破去防御魔法而萎顿在地;最倒霉的是三个被投石车投来的巨石恰巧投中,来不及施展防御魔法就被压成骨粉;这意味着敌人至少有六千名骷髅兵陷入混乱状态,不知该攻击谁。 就在这时,一队黑色的骑兵从骷髅兵后方杀出,为首的是一个手执深黑长剑的黑铠骑士,令人惊异的是他身后的骑士们都是手执镰刀,身穿厚达寸余的黑色重铠,但清一色的没有头颅! “无头骑士!那个是秦吗?不是,不是他,那会是谁?难道有了第二个黑暗骑士?嗯,好像与秦转职的路线不一样,他是黑暗骑士中的恐怖骑士。”到了最坏的地步,法佛纳反而平静下来。 “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去吧。” “不,绝对不可以,我怎么可以在大家最危急的时候临阵逃脱?我要上去和他们一起战斗!”女神官抽出腰间的剑。 法佛纳摇头:“你还不明白吗,看看吧,那些无头的骑士,他们用的镰刀最少有两百多斤,但提在手里就像一根稻草,他们穿的重铠,普通人连拿都拿不动;这是秦手中最具战力的部队,必须是由纯粹的刚死的骑士转化,而且只有一半的机率能成功,如果失败连成为骷髅兵的可能都没有了,所以数量才会这样少,不会超过三千。” “不,不。” 无头的骑士们像旋风一样冲进人马骑士之中,这些怪物比僵尸战士还要让人头痛,除了魔法对他们有很强的杀伤力之外,连人马骑士的骑枪都很难刺透他们的重铠。 在那个为首的黑铠剑士的带领下,无头骑士所过之处像切肉的刀一样硬生生把矮人们的防线撕开,杀至神殿祭司处,不顾一切的对魔法师们开始屠杀。 这一着令得对方大乱,虽然在全力的反击下,加上数十位祭司为保命的进行的魔法攻击,如此近的距离下最少有千位无头骑士得到永远的安息,但矮人的和人马的死伤更为惨重,连神殿的祭司们也因为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的魔力,魔法稍慢一点发出就被一刀两断,无头骑士由右至左对穿而过,十余位祭司被分为数十段,拼都拼不起来。更可怕的是阴魂法师们终于有机会攻破敌人的防御,灰白色的骸浪冲过防线,阴魂法师们甚至有的当场先使用吞噬魔法将才死去的矮人和人马变为骷髅,再用转化魔法令一具具骷髅巍巍颤颤的站起来拾起地上的骑枪和斧头! “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一个才转职成功的小小火炎神官,一无是处,呆在这里还需要人来保护你,与其让你变成骷髅兵,不如快滚!”法佛纳声色俱厉的对芙蕾娅道。 女神官流下眼泪,双脚一软,语带哭腔:“法佛纳大祭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呆在这里不会有太大的用处。”拭了拭眼泪,“我向您发誓,我一定会光复命运神殿!我会把这些亡灵们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完转身,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已经开始溃败的己方部队。 已经看不见了,法佛纳挥挥手轻叹:“对不起,我并不想用这样的口气对你说话,不过以后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啊,孩子。” 战场已经是一边倒,矮人们遭到屠杀,人马们出于义气明知是必死之局也不愿离去,神殿的祭司也有一半失去了生命,其余的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体力的魔力也耗得所剩无几,有几个已经在用手中魔杖进行肉搏。 战斗中的黑洛斯注意到一个人,那是一个才加入战场的白袍祭司,每一下扬手,发出的魔法威力强大得惊人,常常是数个无头骑士被一击化为灰岌。 “那个恐怖骑士,来这里吧,我法佛纳在这儿,如果你对命运神殿大祭司法佛纳的人头感兴趣的话。” 黑铠下的黑洛斯冷哼一声,一勒座下黑马,那其实与无头骑士一样是早已死去的动物,只是借助卡奥斯之力才存在的。 一个红色人影一晃挡在黑洛斯和法佛纳之间,正是亡灵们的首领,黑暗中的帝王秦。 “法佛纳,投降吧,站到我这一边来,解开光之封印时,卡奥斯可以让你也成为阴魂法师,以你的魔力,说不定能转职成第二个亡灵巫师,那样我们又可以并肩战斗。” “秦,当年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中就只剩我们,想不到却要在战场上相见。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接受卡奥斯的力量,但我是露西利丝的信徒,我是光的守护者,我不会相信黑暗。”法佛纳对昔日的伙伴道。 “就只剩我们?你错了,还记得那个喜欢和美女开玩笑占占小便宜,可以在摩那的大博物馆内呆上几天不出来的家伙吗?”秦的身体开始颤动。 “是德雷扎?” 村人组成自卫团最先逃跑,丢下一大堆被毁坏的投石车,器械等物,矮人们和人马也被迫撤退,好在骷髅兵移动速度较慢,而无头骑士因为黑洛斯和秦没有发出指令只在两人周围百丈之内清扫残敌,尽管这样,矮人们和人马能活着逃进密尔沃森林的估计不会超过五千,至此胜败分明。 骷髅兵在阴魂法师的指挥下把法佛纳团团围住。秦的目光扫过村人逃跑的方向,嘴里发出冷笑声:“他们总是这样,在生死关头丢下盟友第一个逃生,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有变啊。是的,是德雷扎,他再也不用发愁被女人缠着了,现在除了记得那些画和雕刻品外,还多了一样东西。” 法佛纳似没有看到骷髅兵已经把他包围住,现在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是必死无疑,“什么?他在哪里?” “血管中流淌着的液体。”秦冷冷的道,“卡奥斯和他共同铸造了一个错误,诞生了一个连黑暗神典中都没有的职业,德雷扎说应该叫吸血鬼。” 法佛纳倒退三步,“怎么会这样?” “既然用和平的手段是让无法使世人接受的,那么我们只有举起剑。我已经尽量约束他们,不得把活人变成骷髅兵,至于死人,算是废物利用吧。” 很难接受对方的这种说法,法佛纳不悦的道:“那些尸体应该得到安息,你们却去打扰他们,露西利丝女神不会宽恕你们的。” “哈哈哈哈,可是我们不是露西利丝的信徒啊,你忘了吗?死都死了,还有什么用,这不过源于世人对死亡的畏惧感,正如他们不会接受我们一样,我只有采取用剑来让他们接受。” 这次轮到法佛纳摇头,“死亡并不可怕啊,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秦。” 命运神殿的大祭司忽然高唱起赞美光之女神露西利丝的颂诗,身上从头到脚梭形的白色的光芒,全身隐没在这令人不敢正视的神圣光辉之中。 “快退,是星爆!”秦双目射出惧意,发出警告,可惜迟了一线。 颂诗唱完,白光离散,向四周辐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将大草原照得如同白昼,草原上的草先是以法佛纳为中心倒伏,然后猛的伸直弹向反方向,祭司周围数千个骷髅兵顿时变成堆堆骨粉,十几个离得太近的阴魂法师发出怪声。 法佛纳消失不见,他的周围空了一大片,至少有几千名骷髅兵和近二十个阴魂法师成了他的陪葬品,但柔弱的绿草却毫发无损,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黑洛斯站起身来,脸上的黑铁面具和曾受到卡奥斯加护的黑铠一起裂成无数碎片掉下,身上各处都出现血迹点点,“好厉害的魔法,还有足以媲美费里沙的魔力控制术,竟然能将原本是敌我俱焚的星爆术变成只针对敌人。” 被那庞大力量冲倒的秦手抚左胸站起来,看上去只有他身上的血色铠甲仍保持着原状。 我是不是应该为你骄傲呢,法佛纳,连黑暗神典中记载的最强防具血之铠都因为你而损坏。秦的手指慢慢移开,左胸处一道裂缝正在缓缓裂开,鲜血像岩浆一样涌出。 蝙蝠似的德雷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秦身边,默默注视着昔日伙伴消失的地方,两人都没有说话。 黎明终于来到,天色微微发白,草原的另一头,苗条的身影向着法佛纳在的方向双手交叉躬身施礼表达最崇敬的心意,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已经可以看得见白色神殿疾奔。 第一章 月落西陲 埃拉西亚是圣光大陆上最古老的国家,国内有三大都市,都城铁角堡位于境内中部,西南白石城滨临大海,五百年前东方大陆异族入侵时曾占据此城作为据点,然后就是北方的银顶城。 银顶城与摩那,塞亚诸国接壤,城中信徒如云。城东二十余里就是代表光明与秩序的女神露西利丝的命运神殿,亦是大陆上各类光系高阶战士法师的最后转职之地。 而城的西门是关闭的,因为银顶城西,连绵的阴山附近是一个人人都不愿提起的异类世界,那里是一些为了力量宁愿放弃人的身份成为亡灵和不死系生物的家伙居住之地。 虽然五年前那些让人又惧又憎的阴魂法师和骷髅士兵曾出动将偷袭塞亚,破坏了风之殿,但也遭到了重创,从此再没有活动的迹象。 反倒是银顶城中越来越多的异族奇物令人有些担心,五百年前的异族入侵似乎已经成为过去,各地的史书上仍保有对异族入侵的记载和谴责的文字,但从东方异族运来的丝绸/茶叶/瓷器,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宝石和神秘诱人的香料却使得即使是最固执最保守的老头也一面教育自己的孙子不要忘记那段屈辱的历史一面却大买特买,而白石的商人们正是凭此发家致富的。 城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据闻是有一个异族大国代表团来访埃拉西亚,有意与埃拉西亚缔结友好,顺便在王国官员的陪同之下抵达银顶,听到这种消息,白石城的商人们就像苍蝇见了有缝的鸡蛋,纷纷向这里涌来,如果成功与这东方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国建立起良好关系,在两大陆间贸易物品,将会是难以想象的暴利。 靠近西门的大街上一个异族紫色长袍打扮的黑发青年男子好奇的拿起路边店铺的饰物,那是一朵胸花,以白银打造,但镶嵌在上面的却并不是什么名贵宝石,只是普通的水晶石。 “您想要这件饰品?不过……”店主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以为我买不起吗?”青年把白眼一翻。 “当然不是,我是说,这是一件带有水属性的魔法饰品,而且通常是女性佩带的,您恐怕不太合适吧。不如要这些吧。”店主陪笑道。 青年像丢火炭一样把饰品丢掉,好奇的问:“这带什么水属性的饰品有什么用?” 店主指着店内的物品道,手指点点处呶呶嘴:“这根红色长杖带有炎属性,如果您擅长火焰魔法,可就用得着它了,会增加炎系的威力,得要三百五十个银币;那件蓝色长袍和这胸花一样是水属性的,不过威力强得多,能尽力减轻炎属性的伤害,当然价钱上比这胸花贵上不少,我至少得收你这个数。” 滔滔不绝的店主伸出五个手指还加了一句,“但是是金币,银币得要三千,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几件物品之一。还有这个魔力水晶球……也看是您,我才愿以这个价钱给您。” “停住!”异族青年实在忍无可忍,“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转身走出店门,看了看上面的招牌,原来是家魔法道具店。 在大陆上,这种地方一般主要卖魔法道具,也兼卖一些不是太好的魔法师专用防具和魔杖之类的,主要顾客多是一些低阶的魔法师,偶尔也会有比较另类的人光顾,比如盗贼,当然一般从外表上是无法分辨得知的。 异族青年看了看对面的武器防具店,那里应该是买卖骑士战士武器和防具的地方,但是一想到刚才店主的那副“也就是您,我才宰您啊”的脸孔,眉头大皱,倒不在乎钱,而是那种讨厌的嘴脸让人十分厌恶。 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大街让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喊声,仿佛世界末日快要来到。 “那些骷髅又出现了,商队有人在不到一百里处发现的,就在西门外。” “唔,你说的就是这扇门吗?”一个略带好奇心的声音从城门彼端响起,紧接着的是一声震天巨响,厚达近半尺的巨大城门微微凸起。 “哈,竟然没破,我说乌斯,你老了不是,想说什么,说这城门太厚?还是你的爆炎术太差劲?”刚才的声音唱着独角戏,尽情讥笑着伙伴。 城门是以钢铁制成,厚四寸,但接连响起七八声刚才那种声音之后终于出现一个大洞,一个身穿连头罩的闪着妖异光芒的黑袍法师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是,是阴魂法师!”行人中有人发出恐惧的叫声。 银顶城是最靠近那个让人害怕的充满亡灵和不死生物的地方,所以这儿的人也比其他地方更了解那些可怕的家伙。 那个世界最低等的无疑是由无数死人的残骸变成的骷髅士兵,它们本身没有任何意志,也就没有痛感,不存在对死亡的畏惧,接受阴魂法师的指挥,如果离开了阴魂法师一定距离就会处于混乱状态;比之稍高一等的是僵尸战士,是由才死不久没有腐化的尸体转化,同样没有意志,移动速度比骷髅士兵还要慢,但力大体硬,并不好对付;还有一种无头骑士与僵尸战士类似,数量不多,是不是因为“制作”不易就不得而知了,传说无头骑士是被阴魂法师用才死不久的骑士转化,仍保有生前极少的意识,所以难能可贵。 完全拥有意识的则是阴魂法师们,数量绝不会超过一百,他们自愿放弃人或其他种族身份,改而信仰代表黑暗和混乱之神卡奥斯,从而拥有令人惊惧的力量,虽然还只能操纵死物,不能将活人变成亡灵,也不能把死去的复活,但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惊惧,这种力量充满让人害怕和不可思议,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些阴魂法师们被赶到了大陆最北方。 据说在数百年前终于有人成功的转职成为比阴魂法师还要厉害的黑暗骑士,但因为从来没有所谓黑暗骑士出现过,所以也有人认为那不过是命运神殿“转职大全书”中的一个名词罢了。 店铺关门,行人全跑光,只有异族男子想也不想的拔出袍内长剑,迎向黑袍法师,走了几步不由停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到了在黑色头罩下法师的骷髅脸! 从外貌上看阴魂法师们其实就像是骷髅士兵们穿上了会发光的黑色法师袍而已,但是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因为身上那件黑色法袍是得到卡奥斯的加护,一如命运神殿的祭司们身上的白袍是得到露西利丝女神的加护,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像征。 从某种意义上讲阴魂法师们虽然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也有一个无法弥补的坏处,那就是失去了美貌,无论生前是如何的俊秀或者玉树临风,变成阴魂法师后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骷髅脸,发光黑袍,很难说哪位骷髅英俊一点点。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阴魂法师中从来没听说过有女性,看来对美貌的执着是成为阴魂法师的最大阻力! 异族男子鼓起勇气,用手中长剑指着那个阴魂法师,“你是什么家伙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异族男子却无来由的感到这个阴魂法师正在观察着自己,对于这个骷髅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十分疑惑,他,他没有眼珠啊,再看看空荡荡的大街,开始意识到自己正在孤军作战。 一团红色的火焰从阴魂法师手中发出,端端正正的击在他的剑上,迅速在冰冷的锋刃上蔓延,虽然只是炎雷合一的爆炎弹,但是緼有阴魂法师强大的魔力就不同了,异族男子的真气由手上传到剑上,竭力与这股企图把钢铁四分五裂的力量抗衡。 炎熄,异族男子却惊出一身的冷汗,出来前自以为已经把家族的武学学到几成,但刚才对方的魔法攻来时,才知道自己是错得有多么的厉害。看来父亲对自己的评价是正确的:“这个孩子勇敢聪慧,假以时日我会为他而骄傲,但有时显得鲁莽和气盛,因此这次远行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他吧,月先生。” 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小瞧任何人! 阴魂法师的颌骨微微动了向下,似乎在笑,只是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在微笑。 由枯骨组成的双手由黑色衣袖中伸出,一个旋转的黑色气球在两手间形成。 “去死吧。”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颌骨活动时发出的咔咔声,黑色气球化为线状向异族男子射来。 异族男子虽是家学渊博,但一来年纪还小,所学尚浅,二来战斗经验几乎是空白,耳中听到咔咔声,眼中看到骷髅脸,还有那只是几根骨头组成的手臂,头皮一阵发麻,迟了一线才反应过来。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手中长剑,剑上出现耀目的金光,自忖应该能挡得下这一击吧。 轰!看似不太起眼的黑气撞在剑上,传来的巨大的冲击令得两耳一时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身不由己的后退,但没得他反应过来,阴魂法师的攻击又开始了,緼含黑暗魔力的风刃,爆炎,电箭层出不穷的攻向敌人,异族男子连挡十余记,手中一酸,长剑跌落,死神已经悄悄逼近。 喘着气看着又一个爆炎在阴魂法师手中形成却没有发出,明白到对方其实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刚才很辛苦的才挡下对方的魔法飞弹,自己根本不是这个阴魂法师的对手。 异族男子冷静的伸手把地上的长剑拾起,就算不是对手,耗子急起来也能咬猫一口的。 爆炎飞来,异族男子狂嘶一声,剑上光芒闪动,随着剑势的挥动,身前出现耀目金光构成的线状图案,“极光斩!” 所有的力量随着这一击发出,如果不能给对手致命的伤害就只能等死了 爆炎被轻松的一分为二,阴魂法师被迫发出防御魔法,由攻转守,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发出刚才那样的极光斩,不然说不定真能干掉这个骷髅魔法师,异族男子苦笑,接下来就是等死了吗?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阴魂法师没有攻击,低着头在看什么,然后手指异族男子发出怪异的声音:“你,你。” 异族男子运足目力看去才发现阴魂法师的黑袍出现了一道裂缝,哈哈,自己刚才的攻击也不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的,看来如果不是这件护身长袍,他就会被击伤。 黑色雾气出现,他当然不知道已经闯下大祸,这种魔法是暗系的高段法术,能将敌人血肉吞噬,化为一堆白骨,准确的说是这个阴魂法师已经决定把他变成骷髅士兵。 一个颀长的身影横里出现在两人间,异族男子惊喜的道:“月叔?”脑中一阵晕眩,身子几乎软倒。 来人清俊儒雅,只看了一眼异族男子,便转过头去,“这是个什么?你怎么惹上他的。” 愤怒的阴魂法师正在懊悔中,因为秦的命令,原本只是想玩玩,并没有非把对方干掉之意,谁知竟然连身上的祭袍都被剑气割破,如果被师尊费里沙发现,这意味着将有一年被禁足,全是这小子! 黑色雾气向两人吞噬而来,阴魂法师开始准备下一个转化魔法,将敌人变成受自己操纵的玩偶。 月姓男子有点惊异的看着涌来的黑雾,感觉到里面那种充满怨气的力量,不敢大意,一把雪玉似的小剑挥出雪白剑气,像波浪般抵住涌来的黑雾。 黑雾受到剑气阻挡,犹如发疯似的涌来,可惜并不能侵蚀雪白剑气半分,一时间黑白分明,让人瞠目。 黑雾似水一样倒退,阴魂法师有点不知所措,按照亡灵世界的规矩,受到混沌神卡奥斯加护的东西都是不可侵犯的,每个信徒终身只有一件,自己根本不知道师尊能不能把这件法袍修复,那绝不是用针线缝缝就可以的。 但很明显自己不是眼前这个月姓男子的对手,对方的剑气只守不攻就可以令得自己最厉害的魔法无功而返。 “你是谁?”阴魂法师愤怒而有点无奈的道。 雪玉般的小剑消失不见,月姓男子退后两步道:“你莫非就是亡灵巫师费里沙?” 阴魂法师怒道:“我是乌斯,如果是我师费里沙,哼。” “连月家宗主月轮玉都不知道?我白颜都替你脸红。”呆了一下,然后脸上出现生动的笑容,“对了,我忘了你是不会脸红的。” 黑袍微微颤动,乌斯竭力克制着愤怒,侧向月轮玉,“请你不要多管闲事,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可以保证和我们为敌将会是你最大的错误。” 乌斯无疑是一位很好的魔法师,但并不是很有口才,至少他的这些话在对月轮玉来说一点正面效果都没有,反效果倒是有的。 怒气在月轮玉眼中一闪而过,淡然道:“虽然不知道小颜为什么和你起了冲突,不过我受人所托,有什么就尽管冲着我来就是。” 乌斯静默了一下,“我们的大军最多还有片刻就到,希望你不会后悔。” “哈哈,在旁边也看了老半天了,我来说句公道话吧。”从斜对面的屋顶飞落一人,那人掠起时,身上的黑色披风展开,整个人像一只蝙蝠一样滑翔而下。 这是一个英俊的男子,脸部线条刚劲有力,宛如刀刻,眉目间透着一种忧郁的气质,有点遗憾的是他苍白的脸色像是有很久没有照过阳光了,月轮玉也没能看出来他身上的黑袍似乎是埃拉西亚大陆上很久以前的古董服饰,如果不是这身黑袍,他的倒像是一位颓废贵族而多过是从屋顶跑下来的**者。 白颜感到阴魂法师正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者身上,而月轮玉也不由讶然,来者绝不简单,以月轮玉之能也没有发现他暗伏在一旁。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是歌德·德雷扎,德雷扎家族在这世上最后的贵族,我喜欢的东西有两种,艺术品是我的最爱。”这个有点贵族气质的不速之客一本正经的道。 阴魂法师和月轮玉都没有说话,白颜却有些沉不住气,“你到底是不是来劝架的啊?还有一样东西呢,是什么?”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就是那些艺术,远古时代的壁画和浮雕,对了,你是来自东方那块大陆的吧,你们那里有位春日水心大师,他的做的瓷器我十分喜欢,请代我致以问候。” 月轮玉凝视着德雷扎,缓缓的道:“我想我是没法帮你问候春日大师的,因为他去世已经超过一百年。” 雷扎苍白的脸上出现茫然的神情,忽然展颜一笑,“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 德雷扎离地飘起,身上的黑披风似绷直的蝠翼一样,蝙蝠般向月轮玉飞来,白颜惊骇的看到原本具有优雅气质的他,嘴边伸出两只突出的獠牙,血红色充溢整个眼眶,整个人突然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惊人的气劲实质化沿德雷扎的手击向月轮玉,同一时间另一侧的阴魂法师的黑雾再起,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惜月轮玉似乎早已料到有这种事情发生,一片雪白的剑幕挡在身前,与德雷扎盈满狂暴力量的双拳碰击,传来气劲交击之声。 两人交手看得白颜目不暇给,对白颜的武学亦是大有帮助,更重要的是对实战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德雷扎拳劲虽是声势惊人,但始终没法突破那片剑幕,阴魂法师的黑雾亦是再度无功,白颜终于放下心来。 一声大喝,千缕剑气凝成一股,黑雾被中分四散,月轮玉倒退三步,胸前衣衫尽裂,以剑拄地。 德雷扎歪歪斜斜的飘飞数丈外,披风像布条一样缠在身上,再没有丝毫优雅气质;最惨的反而是离得稍远的阴魂法师,一只枯骨手臂连衣带袖的断成数截掉在地上,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痛感? 这里城内其他地方传来刀剑声,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一时间好像末日突然降临银顶城内。 月轮玉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白颜道:“快跟我走,城内有大变。” 德雷扎忽然大笑道,“如果你能走得了,我就从此抛弃我的第二种爱好。” 白颜好奇的道“到底你的第二种爱好是什么?” 尴尬的一笑,“如果你不愿说,就当我没问好了。”随即又补充一句,“不过,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知道。” 德雷扎一愣,然后转过脸去对着受伤的阴魂法师笑得喘不过气来,“乌斯,放过这小子吧,这小子太有意思,很久没有人能让我这样笑过了。” 阴魂法师只是呆呆的看着断裂的衣袖,仿佛损坏的法袍比失去手臂还令他伤心。 “什么人?”月轮玉忽然看着破了一半的西城门发声问道。 阴魂法师疑惑的看着城门,德雷扎忽然也是脸色一变,收起笑容,噤口不言。 轰!破开一个大洞的厚铁门被人一剑斩为两半中分倒下,激起漫天尘土,一物飞速掠来。 白颜不及防下,双眼飞进灰尘,眼前模糊,伸手揉眼时,耳畔传来月轮玉的怒喝声和比刚才还要激烈的劲气交击声。 尘散,白颜睁眼,看到却是月轮玉一手以剑拄地,一手捂胸,脸色比德雷扎还要白。 月轮玉的背后约三丈处,一个黑铠剑士傲然背立,身体连晃数下终于站稳,缓缓将一把深黑色的长剑回鞘。 “是他!” 乌斯怪异难听的声音响起:“是黑洛斯。” 白颜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月轮玉,手上一阵温热,那是鲜血!惊怒下忘记了害怕,大声道:“太卑鄙了,先是两人合击,然后还要以逸待劳,趁机偷袭。” 黑铠剑士回过头来,深深烙在白颜的眼中,那是一张冰冷无情的脸,像千载不化的寒冰,长长的头发随风飘扬。 “小颜,我没受伤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很强。只是以阁下的力量应该不屑于对比自己相差太远的人下手吧。咳咳。”白颜扶着的月轮玉忽然身体一软,几乎全靠在白颜身上。 “我,不杀你,你,变得更强,再来找我。”声音由沙哑开始回复到一贯的冰冷,黑铠剑士说完这句消失不见。 “我,我有一个女儿……”话并没有说完,怀中月轮玉身体一下猛的痉挛再也不动,白颜意识到不对,果然月轮玉头歪向一侧,已经离开尘世。 一阵脚步声响起,十余个城防兵急匆匆的出现拐角处,跌坐在地的德雷扎面现喜色,纵身一跃,像鬼魅似的冲进士兵中。 这些士兵本是为了躲避敌人,慌不择路之下跑到没什么声音的西门来,谁知在这里闯见了煞星。 士兵中传来一声惨叫声,白颜从悲愤中清醒过来,看到德雷扎在做什么,不由惊骇万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是德雷扎公爵!”细看下会发现德雷扎被月轮玉所造成的伤痕正由深变浅。 十余个士兵发出惊恐的叫声四散逃开,宁愿和骷髅士兵作战也不愿与这位对某种鲜红液体有特殊爱好的公爵大人呆在一起,德雷扎也不追赶,只是全心全意的埋首在死者左侧颈部,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把嘴离开对方的大动脉,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沿那两颗突出的獠牙滴下,咧嘴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第二种爱好是什么吗?” 白颜只觉一阵晕眩,手中的月轮玉突然沉重起来,真想立刻坐在地上大哭一场,但立即自己告诉自己,这是绝对不明智的。 “乌斯,如果你不想惹怒黑洛斯的话,你最好放过这小子。”德雷扎歪着头对乌斯道。 向白颜笑笑,“小子,从现在开始你还是想想如何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吧,我们已经正式对埃拉西亚宣战,没人能保护你了。” 德雷扎离开了,阴魂法师拾起手臂看了看白颜才离开,如果他有眼珠的话,相信那里面充满了怨毒,只是出于对某种力量的畏惧才不得不放过白颜。 “你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的。”阴魂法师特有的怪异声音被风吹散。 白颜打个冷颤,手中月轮玉的身体越来越冷,不远处是一堆苍白有如德雷扎肤色的尸体。 难听的骨节转动声响起,一个手执短剑的骷髅士兵出现在街角拐弯处。 城中升起几股狼烟,南/北/西城门上已经悬挂起黑色的旗帜,代表城中的大部分控制权已然易手,东城楼上悄然出现三个人影,其中一个黑铠剑士对另一个红色重铠的剑士道:“秦,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身旁的血铠剑士静静的看着城楼下大群的骷髅士兵和节节败退的银顶城防军在作战,“城防军已经崩溃了,城内只有零星的战斗,阴魂法师们正在打扫战场,这里的城门也只是最后能抵抗我们的,黑洛斯,这次我们突袭成功,原本协防银顶诸**团还在各自的边境线上,就算是露西利丝的祭司们也因为这次卡奥斯苏醒带来的力量而没来得及发现我们的进攻,一切进行得有点顺利啊。” 两人身旁一位头带金冠,体覆黑袍,腰缠金带,手执镶有巨大黑色水晶球法杖的法师举起手中法杖,以怪异的声音指着东方,“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那里,就是露西利丝的命运神殿。” 第四十八章 吴族山寨 刚出谷外,便听到打斗的声音,只见白河愁被许多核岛武士围在中央,不由大吃一惊。 “快交出横山明身上的东西。”石原真怒道。 白河愁游刃有余的跳来跳去,他被这百多名核岛武士围著,虽然冲不出去,但功力大进下,想伤他却也困难,闻言笑道:“什麽东西?我不知道啊,横山明我更是不认识。” 石原真挡了他刺来的一剑,不由一惊,此人与半日前大相径庭,不但速度快了不少,而且真气之浑厚,随手一剑竟让自己虎口发麻,不知是何原因? “横山明已死,身上却有剑伤,怀中之物也不见了,不是你抢了还是谁?” 白河愁死不认帐的道:“我不认识什麽横山明,也没抢他什麽东西。”心道自己是拿死人东西,的确不算抢。 “白河愁,我来帮你!”夜明珠将白河愁的外衣扣紧了,毒龙鞭将外围的几个武士迫开,直杀向中间与白河愁会合。 白河愁见她冲了进来,顿时头大,本来正要觑准机会脱身,现在有她在,想脱身就更困难了。石原真却是大喜,故技重施,改变目标向夜明珠痛下杀手,好在白河愁不是夜明珠,自是不会上他的当,但想要脱身却难了。 白河愁一记流星剑气疾刺而出,他功力大进之下,那些核岛浪人一接他剑气,便如被大锤敲在刀上,身不由己连退数步,只有石原真狠命缠住他,硬挡数剑。石原真就算是单打独斗也有一搏之力,现在又有这麽多武士相帮,白河愁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虽有夜明珠相帮,但体能尚未全复,异能也使不出来,又有石原真这种狠人,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了,一个不小心非死即伤,等到更多的核岛武士闻讯赶来,那时便死定了。 正著急时,忽然听到一个豪迈男子声音道:“白河愁,还是让我来帮你吧!”声到人到,几个核岛武士惨叫一声,东倒西歪,让出一条路来。夜明珠又惊又喜的道:“是沙龙巴斯。” 来人剑光急闪,凝起的剑光就像是一团大光球聚在剑尖般,趁著大多数人都在进攻白河愁二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冲了进来,口中大笑道:“正是我。白河愁,这次我可是来帮你的。” 说话间,沙龙巴斯替白河愁接了石原真的一刀,又伤了几个核岛武士,石原真又惊又怒,咆哮道:“你洛u鞲@而再,再而三与我们作对?” 沙龙巴斯自是不会告诉他,他这是存心要施恩白河愁。夜明珠信心大增,右手长鞭矫若惊龙,左手短匕严防密守,口中称谢道:“多谢你,我们先一起冲出去。” 白河愁忽然一剑斩向沙龙巴斯,沙龙巴斯猛吃了一惊,连忙架了他一剑,惊道:“我是来帮你的!” “白河愁,你疯了?”夜明珠也差点被他气死了。 白河愁哈哈一笑,幻魔剑递出,又与石原真硬接了一记,阻止了他趁机攻向夜明珠。 “嘿嘿,我什麽时候说过要你帮的。你上次在山道暗算我,这次我正好报仇。”反手又是一剑,流星剑气似利箭刺向沙龙巴斯。 场面比先前更混乱了十倍不止,白河愁时而攻向核岛武士,时而又冷不丁一剑刺向沙龙巴斯;夜明珠更是乱打一气,既在攻石原真等人,有时见白河愁攻向沙龙巴斯,又出手阻拦;只有核岛武士最简单,一心一意想把这几个人都杀光,但白河愁和沙龙巴斯一旦觉得吃力,马上又会联手对付核岛人。 沙龙巴斯气得想吐血,他从月净沙口中得知白河愁下落後,便来到了柴桑郡,好不容易又跟踪寻迹到此。通过山道一战,他知道白河愁这人吃软不吃硬,所以见到白河愁被人围攻,本想借机施恩于他,令他不得不说出宁采臣的下落,谁知他却借机要报仇,现在弄成三方大混战,让人啼笑皆非。 石原真弄不明白两人的关系,但如果不打倒白河愁夺回宝物那是绝不甘心的,腾空而起,双手握上长刀,左斩一刀右斩一刀,十字斩斩向白河愁。 白河愁眼楮一亮,幻魔剑光华暗浮,似有水气急剧流过,冲洗剑身。石原真只看到黑色的剑芒耀眼生花,眼前便似多了一条黑色的星带般,十字斩刀气如石投大海。这一剑,却是白河愁将黑暗斗气用到了流星剑法之上,以黑暗斗气的狂爆特性迸发流星剑气!就如刚才一样,每一剑的流星剑气虽无法幻变万千,但是剑气的速度却胜过从前;剑气平均,再无强弱之分,纵是宁采臣复生,单凭明镜止水察敌虚实的异能也不可能在一招半式间破去;斗气瞬间爆发,杀伤力也提高不少,只是不如太初紫气的圆转如意、绵长持久,故可名流星斗气剑! 他二次转职成功,便想出将斗气用在流星剑法上,只是转职时全凭己力,消耗极大,力量虽有所恢复,却不敢每剑都用,石原真使出十字斩,他亦只好使出流星斗气剑。 流星斗气剑破了十字斩,剑气还未全消,顺势全攻来,石原真空中一个倒窜,想要避过。想然耳边听一声冷哼,一道寒光向她背後刺来,长刀勉强向後劈出,只看到是一个女子,身体便如触电般抛飞。 那伤了石原真的女子,个子高挑,双腿修美,足足比夜明珠还高了半个头,虽是女子,眉宇间却带英气。夜明珠一见她大喜,精神一抖,直冲向她道:“大师姐!可看到你了,这下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这女子正是夜明珠的大师姐,幽冥宗的大弟子镜魅罗,她指著正打得不亦乐乎的白河愁和沙龙巴斯两人奇道:“你怎麽会来这里,还穿著男人的衣服?这两人与你又是什麽关系?” “我,我知道你来了吴越,所以来找你。”夜明珠脸一红,嚅嚅的道,突然发现核岛武士趁机护著石原真逃走了,不由大急,镜魅罗拦道:“不要追,还有很多核岛人正向这边赶来。” 夜明珠大急道:“师姐,这个核岛人坏死了,就是他差点欺负了我。” 转过身去对白河愁吼道:“你们两个大笨蛋,别人都跑了,你们还在这里打个什麽劲啊?” 白河愁又是一记流星斗气剑刺出,沙龙巴斯冷哼一声凝神化解,白河愁也觉真气不继,借机跃开道:“今天总算是报了仇,哈哈哈。” 夜明珠被他气得说不话来,如果他肯沙龙巴斯联手,再加上镜魅罗赶到,石原真恐怕难逃劫数。但不知他脑袋中是怎麽想的,却宁愿冒著多增加一个敌人,四面受敌的危险,也不愿联手,还敌我不分,在这时候来报复他与沙龙巴斯间的什麽旧怨。镜魅罗上前一步,美目中杀机大盛,向白河愁喝道:“你用的是什麽剑法,可是星月门的弟子?”她见白河愁所用分明是流星剑法,但气机迸发的剑气怪异,色泽乌黑,隐透凶厉之色,又与星月门的心法大相径庭,不由疑惑。 白河愁想起刚才与沙龙巴斯动手,连他也已经奈何不了自己,不由洋洋得意。“我正是星月门的弟子,我叫白河愁。” 镜魅罗脸色一变,夜明珠见势不对,连忙走到两人之间道:“大师姐,他是星月门的弟子,不过他救过我,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 镜魅罗看了夜明珠一眼,脸色稍缓,收起剑道:“他真的救过你?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这星月门的人计较便是。”白河愁听得大怒,却看到夜明珠面带哀求之色,好不容易忍住反唇相讥的念头,扭头对沙龙巴斯挤眉弄眼道:“嘿嘿,沙龙巴斯,这下我们扯平了。不过你想知道的,你还是不知道。你越是想知道,我偏偏就是不告诉你。” 沙龙巴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摇头,只得道:“一路上,我们机会还多著呢。”言下之意,竟似有意一直跟著他们。 吴族与越族是吴越之地本土两大族,两族之人分布杂居,却又各自聚居,因此常常发生矛盾,到得南人大量进入吴越,并逐渐掌握吴越之地的军政大权和经济命脉之後,矛盾更加复杂。 越族喜水,故族村寨多临江河湖泊,通常每家一座竹楼,竹篱环绕,果树、翠竹掩映,环境十分优美。越族人性格温和,善纺织,爱歌舞。尤以越族女子为最,窄衣短袖,五彩缤纷,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吴族喜山,聚居的村寨多建于山上,族人多善山歌,山歌言词婉转、奔放雄健。吴族人妇女亦擅长纺织和刺绣,所织的吴锦,以图案精美和色彩艳丽著称,独特的“蜡染”更是别具一格。南人入主吴越以来,多族逐渐杂居,男子变得与南人已无多大区别,女人则多姿多采,喜在鞋、帽、胸兜上用五色丝线绣上花纹、人物、鸟兽等,色彩斑斓。 “我们有没有走错路啊,这里这麽窄。”白河愁倒吸一口凉气道。 “你闭嘴行不行,镜师姐说从这里过去就能看到吴族山寨了。”夜明珠道。 四人一行正进入一段狭窄山道,约莫里许,两边峭壁高达数十丈,猿猴难攀,布满青苔,从下向上看,天空宛如一线。白河愁和夜明珠边走边斗嘴,镜魅罗一声不吭的在前领路,沙龙巴斯仍是肩扛长剑在後跟著。走了一大半,已经看到前方的出口,忽然传来悠扬的山歌,歌声雄壮有力,越来越清楚。男声歌罢,女声又起,唱的却是清晨起来采茶,婉转动听,夜明珠脚步不由放缓。白河愁和沙龙巴斯的心神也被吸引住了,就连本来正在思索这段狭窄山道对吴族的军事价值的镜魅罗也抬起头。 男女歌声此起彼伏,四人走出山道,却恰好唱完,只知声音大概方向,却仍是不见其人,不免惆怅。夜明珠左顾右盼,忽然镜魅罗指著前面一处已经露出的山头道:“快,吴族的山寨。“ 吴族山寨的寨门高达五丈,寨门顶上悬了一个笼子,内中装人,只要一靠近寨门附近就会被发现。白河愁等四人才走近山寨,早有一队寨兵手持长枪迎出,白河愁两旁虎视眈眈的寨兵,一面心中大骂吴族的待客之道,一面将准备好的拜帖递了上去。不多时,从寨中传来消息,吴族族长有请,寨兵这才收了长枪,领著四人步入这吴族山寨之中。 四人被寨兵迎进寨中,却见正中央的虎皮大椅中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身上的装束与刚才一路进来时看到的吴族人差不多,都是短衣窄袖,头带兽皮帽,帽上有插有白翎,只是质料上乘,不是寨兵身上的那种粗糙布料。 四人走进来,那花白胡子的老人与另几个吴人一起起身,以手抚胸,轻轻欠身表示欢迎之意。 “我古布欢迎你们,来自柴桑的客人。”花白胡子老人道。 原来这老头便是吴族的族长古布,白河愁连忙迎了上去,宾主相互介绍,寒暄了两句,各自坐下。古布老眼扫过沙龙巴斯和镜魅罗道:“拜帖上写的是两人,却不知这两位也是从柴桑来的吗?”夜明珠知是因沙龙巴斯的样子不似南人,赶紧道:“他们两人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师姐。” “原来这位姑娘也是幽冥宗的。”古布脸色微变,镜魅罗却神色冷漠,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布道:“不知你们代表镇南王前来有什麽事呢?” 白河愁见话归正题,干咳一声道:“老族长想必也知道吴越最近发生了什麽事,所以想请你前往柴桑一会,商谈大事。” 古布哦了一声,以手抚须,一脸不解的道:“古布老迈,不知最近发生了什麽大事啊?”白河愁一怔,夜明珠抢道:“老族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现在吴越叛乱,其中有许多便是吴族之人,朝廷已经命镇南王重掌吴越,封平乱大将军,所以请你还有越族族长都到柴桑去,商量一下如何平息。” 白河愁点头道:“不错,以老族长的威望,只要站出来高呼一声,加上林将军,肯定可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解决此事。” 忽然白河愁斜对面一个吴族男子猛地站起,怒气冲冲的道:“我阿爹不会去柴桑的。你们南人一向自恃,看不起我们,欺负我们吴人,他们被你们欺负得狠了,自然只有起来反抗。” 古布皱眉喝道:“洪都,坐下。” 白河愁记得在刚才的介绍中,此人是古布之子,不由脸色微变。古布换上笑容道:“洪都无礼,希望几位不要在意。原来你们说的是平乱,这事我也知道,不过我虽是族长,但有些事也不是我说了就什麽都可以的。洪都虽然无礼,但他刚才的话也不无道理,我身为族长,处事得讲究公平二字,如果不帮他们,却要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似乎于理不合啊。再说贵朝廷胆子似乎也太小了,不过是一点摩擦,竟然给他们安上叛乱之名。” 夜明珠急道:“老族长,你有所不知。贵族那些族人是真的聚众造反,而且现在核岛倭人侵入我境内,前不久才攻占了扬州,此事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现在大敌当前,应当放下私怨,共同对敌,林将军请你前去正是想商谈此事。” 洪都失声道:“哦,核岛倭人竟然真的敢攻占扬州?” 白河愁越看这吴族一老一少越不顺眼,夜明珠正想再说,古布摆手道:“这样吧,几位请先在我这山寨中住下。这件事,等我与我族中大祭司商量了一下之後再作决定。” 两人对视一眼,俱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只得道:“那就请老族长立即与大祭司商量,早日作出决定,让我们也好早点回去覆命。” 四人被吴人引去休息,洪都腾的一下从坐位上跳了起来,走来走去道:“阿爹,我们绝不要去帮南人,干脆也起义算了。我就不信我们吴人真的不是那些南人的对手。” 古布猛拍了一下椅把,怒道:“你闭嘴,你看看你,都快做父亲的人,还是这样冲动,将来怎麽继承我的位子?你知道什麽?林镇南在吴越素有威信,不然南人也不会重新让他治理吴越,他现在手头虽然只有几千兵马,但其他咱u尴涟L如果也归他统率,绝不可小视。我们那几支起来反抗的军队虽然人数远胜,但都是乌合之众,而且他的夫人本是以前的越族族长之女,越族的只有极少数起义,到底纳西的态度如何,不得而知。” 洪都坐下,泄气道:“那怎麽办?难道你真的听他们的,去帮助南人平乱?站出来让族人投降?” 古布老眼中精光一闪,冷哼道:“那也未必。” 一个吴族寨兵出现在门口,古布招手,寨兵走了进来道:“族长,上次那些人又来了。” 洪都道:“什麽人?” 寨兵答道:“就是上次来那些倭人,人数比上次来的多了不止一倍,正在寨外,不知要不要他们进寨?” 古布霍然起身,道:“告诉他们,只准进来十个人,多一个都不可以!” 寨兵应声,古布忽又想起什麽的道:“你带著他们小心进寨,千万别让大祭司和那些南人察觉了。” 第四十九章 夏侯璇玑 车轴转动,两匹骏马拖动下的马车沿著街道向前驶动,八个青衣奴分布前後左右隔开马车与行人。 “唉,人真多,到了御道就好了。”声音发至马车车厢左侧,与马车并行的一骑,说话的少年有些无奈的道。 柔和好听的女声从珠帘中传出:“伦弟,既然快到御道了,你还是回去吧。” 马上少年陪笑道:“璇玑姐,我把你送到宫门就回去。可惜娘娘没有宣召我,不能和你一起进宫。” 车中女子璇玑道:“伦弟,我没事,都一年了。” 少年双眼不由一红道:“都怪我,当初威叔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 “别说了,不怪你。”璇玑似乎也受到他的感染,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少年难过的看著车厢,虽有珠帘隔开,却仿佛能看到车中女子那悲伤的容颜。心中如被大锤猛击一下,更是内疚。当日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威叔便不会战死异域;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那日敌国潜入,借机纵火,竟将威叔的遗体烧了个尸骨无存。威叔一死,三叔婶不到半年便郁郁而终,只留下因先天体质无法习武的璇玑姐孤苦无依。 一定要保护璇玑姐,绝不会再让人伤害她!夏侯伦双手拽紧马绳,勉强笑道:“璇玑姐,你的未婚夫婿就要回来了,到时我一定要考考他,过得了我这关,才能让他娶你。” 车中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由怔怔出神起来。夏侯伦见她没有应声,以洛uo著了恼,忙道:“璇玑姐,我是说笑的。就算我真的想考验他,这位羽家未来的家主相貌虽不出奇,却是文武双全,少年英雄。”他还有话没说出口,听说璇玑的未婚夫婿虽然出自高门世家,却并无与其齐名的云梦泽那种傲气,连家中长辈也赞赏有加。 “他,他不知变成什麽样了。”璇玑心中一跳,却不知是喜是悲。两年前,他宁愿游学异域亦不愿与自己完婚,现在自己孤苦无依,他又会怎样?他回来是为了自己?还是,还是终忘不了那个女子?整齐光洁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唇,以致唇色发白亦不自觉。 夏侯伦未察觉璇玑的异样,只是想她高兴起来,又道:“姐姐这次终于肯走出家门来,我也放心了,上次连娘娘宣召你,你也称病。哈,我真是替姐姐姐高兴,等羽大哥回来了,你与他完婚,嫁入羽家,不但我们夏侯家与羽家就成了姻亲,而且姐姐就是未来的宗主夫人了。” 未来的宗主夫人?自己真有这样的好命吗?璇玑美目闪过一丝凄迷,黯然道:“伦弟,你要加紧练功才是,你也是我们夏侯家将来的宗主,千万不要让两位伯父失望。” 夏侯伦低头道:“以前我贪玩懒惰,现在知道错了。自从回来之後,我已经痛改前非,前天爹试了试我,才夸我有进步呢。璇玑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璇玑暗暗点头,心中略感安慰,夏侯家是北楚除了皇室之外最显贵的高门,最重身份阶层,夏侯伦从出生就注定将来会成为夏侯家新的宗主,家中无不视之如宝,可是此子虽然天份极高,却不肯下功夫,直至出使异域大国归来之後,与以前判若两人,加之两位伯父指点,借家族之力,自是大有进步。只是,只是自己父亲却看不到了,这代价对己来说未免太大了点。 一姐一弟各怀心思,忽然前方开路的青衣奴喝叱起来,接著几声劲气交击,传来青衣奴的叫声,只见两个青衣奴一个倒地,一个手中长剑脱手,一个小孩跌倒在前方道中,一名男子正将其扶起,。 “住手,怎麽回事?”马车停下,青衣奴让开,夏侯伦踱马上前道。 那男子看也不看夏侯伦一眼,拍了拍那孩子身上的灰尘。 “刚才这小孩突然出现在道中,几乎被撞上,。”青衣奴见夏侯伦出头,刚才又见识过那男子的厉害,连忙退後。 夏侯伦没想到对方如此冷淡,只得道:“既然没事,只是误会,来人,送这孩子回去,再给他们家一百两以示安慰。” “你是夏侯家的?”那男子松开小孩的手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夏侯伦终于看到此人面目,相貌平常,但体形有异常人之处,双腿与上身的比一般人足足长了五分之一,不由微奇,点头道:“在下夏侯伦,车中是我堂姐夏侯璇玑。” “原来是北楚四大世家之首在此,难怪人命只值一百两了。”那男子嘴角现出个略带讥嘲的样子,看得夏侯伦一皱眉头。还没等他眉头松开,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一只脚掌由小变大,充塞眼眸而来,这时青衣奴们的怒喝声才传入耳中。 没想到这男子竟会向自己发动偷袭,夏侯伦来不及多想,拔剑出鞘,一道剑光严守面门,那脚如果原势不变,等于自撞剑锋。那男子似乎也知道厉害,脚到半途忽然变招,改踢向夏侯伦的腰部,夏侯伦冷哼一声,竖剑下挡,将对方攻击路线封得死死的,敌人除非脚比手中长剑还坚硬,否则休想伤己。男子竟然还能再次变招,那脚的关节更似可以任意转向似的,折向夏侯伦肩头。 夏侯伦咦了一声,剑光忽然暴现,银白如雪的剑光以己为中心充盈身周,银白的剑幕护住全身,正是夏侯家的大周天剑法。那男子见夏侯伦使出大周天剑法,眼中神光一闪,并不变招,一脚硬生生踢在银白的剑幕上。 一股尖锐更胜利器的脚劲由剑身上传来,像是被利刀裁开似的,银白色的剑幕向内一凹,剑光黯淡,剑势几乎崩溃,幸好夏侯家大周天剑法号称防守第一,绝非浪得虚名,迅速补充的气机将余劲消解。但夏侯家的大周天剑法号称天下防守第一的剑法,剑势一成,剑劲密布身前,能将敌劲迅速分解,一一均化。好不容易化解了这力道万钧的一脚,夏侯伦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狡猾,开始故意示之以弱,刚才这一击,连大周天剑法都几乎被他破去。,在自己这两年来刻苦练功,又勤于向父和叔父请教,不然说不定刚才不受伤也会被踢下马来。 “好!”那男子赞了一声,凌空收回踢出的左脚,却足不沾地又是一脚踢来,夏侯伦剑光再涨,迎向敌人。脚劲与剑光在半空二度交锋,剑光顿挫,男子却反弹向天空,然後以更急更猛的攻势再度踢来。 “你┅”夏侯伦一个字才出口便被迫咽了回去,那男子被夏侯伦的剑劲反弹向空中,竟然并不落地,又是一脚踢来,夏侯伦不敢再大意,大周天剑法全力施展,剑幕大涨,反卷向敌手。 片刻间,两人已是交上手,夏侯伦施出了大周天剑法,那男子也是一口气踢了十余脚,每一脚都是借劲飞跃,从头到尾足不沾地,一双腿左右开弓,仿佛能从任何角度踢来,完全超出夏侯伦理解之外;但腿上力道却是惊人之极,如力士开山。夏侯伦第二剑反攻,第三剑便受压制,第四剑不得不再次防守,第五剑时剑幕收缩。 众青衣家奴眼见不对,夏侯伦身周剑幕已经被压制在极小范围之内,那男子却是矫如惊龙,一双腿从四面八方轰向少主,纷纷动手护主,四周行人见势不对,急忙抱头躲窜。夏侯伦忽觉压力稍松,此时他的大周天剑幕虽越缩越小,但在强敌威胁之下,平时练功不及之处反而贯通,将剑法发挥到自己的极限。剑幕虽被压制,但是那男子也不由暗中点头,这最後的防守顽强之极,只凭这飞龙八大式要想破敌看来是力有未逮。 “请住手!休得伤我伦弟。”一只欺雪赛霜的柔荑掀开珠帘,露出夏侯璇玑秀美的脸颊,乌黑发亮的长发柔顺的垂落肩上,只是语带冰霜。 夏侯伦终于化解了第十八腿,却见带来的青衣奴已经不知何时全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由又惊又怒。那男子踢出这最後一脚,借劲反跃,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轻轻落在马车七尺之外,负手而立道:“夏侯家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惊扰了璇玑小姐,还请恕罪。“ 夏侯伦大怒道:“我还没输呢!来,来,再打过。”话刚出口,忽然身上座骑四蹄一软,就那了跪了下去,口吐白沫倒在上,弄得夏侯伦好不狼狈。夏侯伦不料有此一变,随座骑倒在地上,连忙爬起,这才发现几个青衣奴也倒在了地上,不由又惊又怒道:“尊驾到底是什麽人?洛us心与我夏侯家为难。” “伦弟没事吧?“夏侯璇玑见夏侯伦摇头,心中稍安,转头道:“我观尊驾虽是粗衣旧裳,但眉宇间气宇轩昂,绝非等闲之辈,不知可否让璇玑知道阁下的来历?” 夏侯伦拦在她身前,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却不敢放松,这偷袭者的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那男子眼中射出欣赏之意,忽然施礼道:“让璇玑小姐受惊了,在下只是不喜欢高门大阀视人命如草芥的作法,而且借机想见识一下夏侯家的武学。” 夏侯伦长剑一指,愤然道:“原来是想见识我们夏侯家的武学,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但一想起此人刚才惊人之极的腿法,不由气势一滞。 那男子摇头道:“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夏侯家的大周天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夏侯璇玑以眼色阻止了夏侯伦,平静的道:“我的家奴惊扰了行人的确是我夏侯家的不是,我愿向他们道歉,不过绝非视人命只值一百两,只是想表示一下我们的歉意,如果阁下也认洛u卤谐A璇玑汗然,无地自容了。至于阁下要见识我们夏侯家的武学,可大大方方登门拜访,何必学市井痞徒当街殴斗?” 男子眼闪奇光,眸中露出欣赏之色,负起双手哈哈一笑道:“该无地自容的应该是在下才是。夏侯家的武学虽不虚传,但夏侯家的女子却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深深的看了夏侯璇玑一眼,言罢转身,脚尖轻点向房顶跃去,夏侯伦大急,他不明不白的被人打得如此狼狈,如果连对方来历都不知道传出去,夏侯家这个人可就丢大了。 “别走,你到底是什麽人,报上名来!” 人影转眼不见,声音却远远传来:“在下金家藩!” “参见娘娘。”夏侯璇玑盈盈下拜。 “你终于肯进宫来看了我,算了,不用了,这里没有什麽皇後娘娘,只有你的姑姑。”夏侯璇玑面前的中年女子端庄秀丽,容色和蔼,相貌与她有几分相似。 “是,姑姑。”夏侯璇玑听话的起身。 “来,在我旁边坐下吧。”夏侯皇後拍了拍身边的锦凳,璇玑依言缓缓坐下。 皇後拉起璇玑柔嫩白柏的手掌,轻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璇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璇玑不苦,有两位伯父照顾我,又有姑姑关心我,璇玑心满意足了。” 皇後轻轻拍拍她的手道:“你这孩子,真是懂事。好在你的苦日子就要过去了,我已经和大哥说好了,等羽家那孩子回来了,立即给你们完婚,到时我亲自去向皇上请旨赐婚。” 璇玑低下头,轻声道:“姑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脸皮薄。” “不是,姑姑,我已经决定为爹守孝三年。”璇玑轻轻的道。 皇後一呆,不敢相信的道:“三年?” 璇玑不敢看皇後,避开她的目光道:“请姑姑成全!” 皇後用手捏住璇玑下颌,轻轻抬起她的头颈道:“为什麽?夏侯家与羽家联姻之事早已定下,何况你不是亲口承认喜欢羽家那孩子吗?” 璇玑眼眸看向一旁道:“爹刚死,璇玑不敢谈婚论嫁。” 皇後松开她的下颌,微怒道:“糊涂!你这孩子太糊涂,你可知道,你与羽星寒的婚事不光是你们两人的事,更代表了夏侯家与羽家的。如果夏侯家与羽家能结成姻亲,便可以压倒其他势力,改革朝政,铲除奸党,令我大楚重复昔日圣祖光辉。” “姑姑。”璇玑急声道。 “璇玑,我夏侯家两百年来对大楚忠心耿耿,眼看现在皇上流连女色玩乐,无心朝政,广招民抿,大兴土木,强要藩国进贡奇珍异宝,引起民怨,盟国不服。如果我夏侯家此时不出来力挽狂澜,还能有谁。羽星寒相貌虽远不如其弟,但文才武功却是无人能及,最难得的是志向远大,莫非你还在怪他当年不肯提前与你完婚?须知男儿志在四方,现在羽家既然已经召回他,你们两人完婚,便代表夏侯家与羽家联姻完成,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必能保太子登位。” 璇玑咬紧下唇,良久始道:“是,姑姑。” 皇後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紧紧捏住璇玑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识大体,你就安心等著羽家前来迎娶你吧。” 璇玑幽幽的道:“姑姑,如果没有别的事,璇玑就回去了。” 皇後点头道:“好吧,你就先回去吧,等两天,我再召你入宫。” 璇玑心中感到一阵苦涩,矛盾之极,却偏偏不敢说来,默默施礼起身。 皇後看著她的背影步出,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璇玑啊,别怪姑姑,谁让你生在夏侯家呢?宫侍何在?” 黄衣宫侍从室外走入,恭声道:“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现在在何处?” “启禀娘娘,皇上现在沉香宫听大食国师摩迦讲经说法呢。” “又是那妖僧!给我起驾沉香宫!”皇後拂袖道,黄衣宫侍低著头偷看了一眼,此时夏侯皇後一脸铁青。 “是,娘娘,起驾沉香宫!” 第五十章 欢喜之道 “陛下不必苦恼,陛下宠幸宫中女侍本是常事。房中之事,发生在臣民亦是普通,何况陛下是大楚至尊。”说话之人肤白如玉,皮肤柔嫩如婴,生得高鼻深目,双眸神光十足,深遂难测,盘膝而坐,浑身上下带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气质。他身旁的女子娇小玲珑,容貌绝美,小臂和腿部套有数个金环,娇媚诱人。 “朕也是如此认为。但皇後却要朕保重身体,连昨日金姬也学她劝起朕来。可是朕就不明白,现在明明天下太平,朕洛u鞲ㄞ郧冱@番?她们,她们难道真的以为朕不能满足她们了?朕还强壮得很呢。”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身体微胖,显出发福之态,一身龙袍,脸上满是愤愤之色。 “呵呵,皇後与金妃也是为皇上著想。不过她们到底见识有限,不明白天之道。” 那发福男子正是当今北楚皇帝楚昭,闻言微微探起身子向前道:“还请大师为朕说说这天之道,不枉朕专程请你前来北楚一趟。” 深目中射出精芒,大食国师摩迦胸有成竹的道:“恕摩迦直言,陛下虽是天纵英才,大楚至尊,但到底仍是肉身,因此亦有常人的生老病死。” 楚帝愕然道:“这是当然,大师到底想说什麽呢?” 摩迦微微一笑道:“陛下和我同样都是出自母胎,而你我能够诞生在这世上,正是因为你我父母的房中之事,若无此道,何来陛下与我,何来大楚万民,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楚帝一呆然後点头,并不以为忤。摩迦又道:“由此可知,世上还有万千生命精华的因子都希望能如我们般化为种子降临世间。而这房中之事正是令你我,令其他生命因子驻胎成形的通道,其中妙不可言,具有绝大奥妙,可谓是生命精华的起源。欢喜之道,多有诟言,其实是世人不知其中的奥秘,妄下断言,不但塞断快乐,还阻碍别人进军天人,实是愚蠢之极。” 楚帝皱眉道:“大师所言颇有道理。” 摩迦沉声道:“欢喜之道,并非沉迷,而在超越,陛下认为摩迦现在岁数几何呢?” 楚帝道:“大师理应达知天命之龄吧?” 摩迦哈哈大笑,手指一旁女子道:“欢喜天,你告诉陛下我的年龄。” 欢喜天挺直娇躯,微笑道:“陛下,家师已经近百龄了。” 楚帝瞠目道:“什麽?朕也炼气,知道内功精深之人能延缓衰老,朕生平只知道剑神燕赤霞已是半仙之体,不受病老之苦,却不知大师又有何秘术?” 摩迦听到燕赤霞之名,眼中寒光一闪,道:“燕剑神深得仙道之秘,有此修为不足其怪,但各有秘术,摩迦亦不过是凭著欢喜之道罢了。” 楚帝闻言撑起身子道:“哦?” 摩迦笑而不语,欢喜天双手合什道:“陛下,我师遍阅天下典籍,始明白欢喜之道,合籍双修,阴阳互补,能夺天地造化,吸日月精华。” 摩迦的声音响起道:“陛下不必惊讶,既然你我皆来自母胎,皆是因房中之事而来,这房中之事便正是通往天道的路径之一。陛下与皇後所虑不过是担心身体难以消受,影响御体。但如果陛下愿意,我有法传予陛下,不但能令陛下从此再不用担心身体受损,尽情享受房中之事的乐趣,而且还可以让陛下采阴补阳,长生不老,甚至白日飞升!” “朕不要什麽白日飞升,朕只要长生不老,还请大师赐教。”楚帝喜道。 “陛下,我正有与陛下结缘之意。”摩迦道。 楚帝喜道:“好,明天朝会上,朕便让大师的欢喜禅宗在我大楚仙都开山立派,如果大师的欢喜之道真能令朕长生不老,朕还要拜大师为国师,绝不食言!” 摩迦双手合什道:“多谢陛下,不过摩迦只是随缘,是与陛下有缘,并非想凭此在仙都立派,等陛下有成,摩迦便会返回大食。” 楚帝道:“大师不必推辞,那就算是朕的一番心意便是,不过大师打算什麽时候传朕仙术呢?” 摩迦微笑道:“陛下可知,欢喜之道最重炉鼎,如果有一个好的炉鼎,可以事半功倍。” “炉鼎?哦,朕明白了,那还不容易,朕宫中妃嫔众多,如果还不够,朕可以下令再召。” 摩迦伸手,竖起食指轻摇道:“陛下错矣,在摩迦看来,陛下宫中之女十之**都不可能成洛un的炉鼎。” 楚帝露出怀疑之色道:“难道连朕的皇後也不可能?她可是出自夏侯家的,还有朕的金姬,花容月貌,艳冠摩云。” 摩迦道:“金姬尚未见过,不敢断言;皇後娘娘出自夏侯家,本是最有机会与陛下合籍双修的,不过娘娘似乎对我怀有成见,只怕不会接受欢喜之道。” 楚帝听罢,如释重负的道:“原来是担心这个,大师可以放心,任何人敢对大师无礼,便是对朕无礼!等朕依大师的欢喜之道修炼有成,皇後自会对大师心悦诚服。” 摩迦与欢喜天一起拜倒道:“多谢陛下!” “快起来,快起来,大师还没有告诉朕怎麽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炉鼎呢。”楚帝忙道。 摩迦抬起身神秘一笑道:“陛下要想长生不老,必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炉鼎合籍双修。但这奠基阶段最是重要,我愿将自己的炉鼎暂时借予陛下,祝陛下早日功成。” 楚帝大惑道:“大师的炉鼎?” 欢喜天仿如银铃般的声音传入楚帝耳中:“欢喜天愿为陛下炉鼎,助陛下修炼欢喜之道。” 楚帝渐身一震,望向娇媚可人的欢喜天,欢喜天偎向楚帝怀中,一头柔发轻轻摩挲著男人的胸膛,媚笑道:“欢喜天愿为陛下效劳。” 摩迦悄悄站起,他坐著还看不太出来,这一站起,便可以发现他身材高硕,甚是雄壮。摩迦随手点燃了兽炉中的檀香:“就让欢喜天好好侍侯陛下吧,祝陛下顺利奠基,摩迦告退。” 楚帝见摩迦向外走去,惊道:“大师,这,这。” 两只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楚帝脖子,拉得他俯下。楚帝犹如触电般剧颤一下,却见怀中欢喜天脸生红晕,媚眼如丝,顿时怦然心动。两人唇接,一条香舌钻入楚帝口中,与楚帝粗糙的舌头吸缀在一起,楚帝脑中轰然大震,再不知身在何处。 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慢慢充盈室中,两具躯体纠缠到了一起。 “娘娘驾到。”宫侍唱到。 夏侯皇後双袖拢于背後,登上沉香宫的玉阶,忽然脸色一变,前方一个白柏高壮的番僧双手合什出现在面前。 “摩迦!” 摩迦看著她登完玉阶,合什道:“原来是娘娘驾到,恕摩迦不知,有失远迎。” 夏侯皇後面带冰霜道:“不用了,皇上请你入宫**,你好好的待在这沉香宫,宫廷森严,岂是你可以胡乱行走之地。” 摩迦点头道:“娘娘可以放心,除了皇上召见,摩迦从未离开过沉香宫。不知娘娘驾临,有什麽需要摩迦效劳之处?” 夏侯皇後凝视摩迦道:“听说皇上现在正在你这儿?” 摩迦道:“适才皇上的确在我宫中听我讲解欢喜之道,後来倦了,我看皇上睡熟了,不敢打扰。” “本宫现在要见皇上。”夏侯皇後向沉香宫中走去。 摩迦也不阻拦,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皇後想与皇上一起修炼欢喜之道。” 夏侯皇後粉脸一红,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道:“摩迦,本宫对你那淫邪之道毫无兴趣,本宫更会阻止皇上,将你逐出宫去,这庄重之地不是你这等妖僧容身之处。” 摩迦走前一步,眼中射出深遂目光道:“娘娘对摩迦误会了,如果摩迦真是邪魔外道,皇上又怎麽会决定让摩迦在大楚仙都开宗立派呢?” “什麽?皇上同意让你在仙都立派?”夏侯皇後脸色大变。 摩迦合什道:“皇上圣明,目光深远,实是摩迦生平仅见。摩迦本不贪恋虚名,但皇上执意如此,我倒不便吝啬了,只有将我欢喜禅宗的真义传予世人。” “他,他┅”夏侯皇後娇躯一阵乱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摩迦直起身躯,足足比夏侯皇後高了一个半头,微笑道:“现在,皇後可还要进去沉香宫?” 夏侯皇後气恼的一拂袖道:“算了,本宫有事。” 摩迦目送夏侯皇後下阶道:“如此,摩迦恭送娘娘。” 摩迦重回宫中静室,欢喜天正为楚帝扎上丝带,一头长发垂于腰间,楚帝见摩迦进来,连忙将手从欢喜天发内收回,脸上有些尴尬之色。 摩迦神色自若的道:“恭喜陛下,恭喜陛下奠基成功。” 楚帝慌忙起身道:“大师,你的秘术果然有用,朕刚才从来没有如此快乐过,说是欲仙欲死亦不为过。最难得的完事之後与平时大不一样,竟然不觉得一点疲累,相反精神奕奕,有飘飘欲仙之感,果然是仙术,果然是仙术。” “陛下,你可别忘了传功之人的功劳。”欢喜天跟著起身娇笑道。 楚帝想起刚才的**,心中一荡,忙道:“这次你的功劳最大,朕怎麽会忘记你呢,如果没有你,朕刚才绝不可能成功奠基。这欢喜仙法果然妙不可言,朕现在只觉身轻如燕,所有疲劳一扫而空,连停滞不前的气机也极为活泼,如果今晚炼气,一定大有进展。只是刚才我甚是粗鲁,不知有没有伤著欢喜天?” 摩迦躬身道:“陛下放心,欢喜天早已奠基。欢喜之道更是讲求双方欢娱,合籍双修,进军天人。只要依秘法行房,不但不会伤到她,相反,你们双方都会得到莫大好处。陛下适才粗鲁,不过是只得我欢喜之法,未得我欢喜之术罢了,以後待我慢慢传授予陛下。” 欢喜天格格娇笑道:“陛下不必介怀,欢喜天非常喜欢陛下的粗鲁呢。” 楚帝将欢喜天揽入怀中道:“哈哈哈,朕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都是拜你所赐,说吧,你要什麽赏赐。” 欢喜天摇头道:“我只要陛下开心,顺利修成欢喜之道,其他的什麽都不要。” 摩迦眸光一闪道:“陛下奠基成功固然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如果要再进一步,达到长生不老,单凭欢喜天却是不够的。” 楚帝松开欢喜天道:“哦,还请神僧赐示。” 摩迦道:“陛下有所不知,欢喜密法讲求的是合籍双修,最重炉鼎,欢喜天却并非最适合陛下的炉鼎,只能帮助陛下奠基而已。陛下如果要想大成,需要寻得最适合的炉鼎方可。” “那最适合我的炉鼎在哪里?” 摩迦摇头道:“可遇不可求啊,只好慢慢寻找。” 欢喜天见楚帝脸色阴晴不定,眼楮一转道:“陛下放心,欢喜天一定为陛下找到炉鼎。” 楚帝大喜道:“还是欢喜天对朕最好,朕知道应该给你什麽赏赐了,朕便赐你在宫中自由行走,便宜行事的权力,为朕在後宫佳丽之中寻找最适合朕的炉鼎!如果宫中没有适合的女子,朕便下旨召三千秀女入宫供大师挑选。” 欢喜天连忙拜倒,楚帝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向宫外走去。 欢喜天见楚帝走出,始慢慢起身,媚笑道:“明王,一切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啊。” 摩迦合什,深陷的眼眸精芒闪动:“不要太大意,刚才皇後来过,我故意告诉她,皇上明天会提出让我开宗立派,她连沉香宫也不进了,一定是诳u^去召见夏侯家的人,明天全力阻止我们。” 欢喜天冷笑道:“只要楚帝对我们心悦诚服,他们说什麽都没有用的。” 摩迦将手伸进欢喜天的衣袍内,道:“那就得看你的手段了。” 欢喜天抓住摩迦的手臂,吃吃笑道:“明王放心,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楚帝沉迷于内。只要他依法修炼,亢阳之气必然越来越盛,再以药物助力,保证他难以自拔。” 摩迦轻轻笑道:“连本座都敌不过你的姹女秘术,何况是区区楚帝。只要他体内亢阳之气日重,就可以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欢喜天似不堪摩迦的魔手,呻吟道:“今天有夏侯家的女子进宫来了,不如就利用一下她吧。” “她叫什麽名字?”摩迦将欢喜天的白袍褪下,露出她洁白的身躯。 “夏侯璇玑。” “夏侯家和羽家联姻中的女方?哈哈哈,好,就用她。”宽大的僧袍从摩迦身上离体,两具**裸的身躯搂在一起。 “啊,你想破坏他们的联姻?”欢喜天只觉身体一轻,身体离地而起,紧接著摩迦已经进入她的身体,不由叫出声来。 “嘿嘿嘿嘿,如果让楚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当成了炉鼎,你说会怎样呢?” “啊,那一定有趣极了。”欢喜天身上泛起诱人的粉红色,口中发出令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声。 第五十一章 欢喜禅宗 寨兵推开门,古布点头道:“没我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还有,如果大祭司回来了,立即通知我。” 古布和洪都走入室中,里面等候已久的人霍然站起道:“古布寨主,我等你很久了。” 白河愁和夜明珠如果见到此人,必然大吃一惊,只因此人正是才与他们血战了一场的石原真。 古布迎上前去道:“劳你久候了,真是抱歉。” 三人坐下,石原真笑道:“寨主多礼了。” “呵呵,听说阁下是石原大名的义子,我真是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啊。” “哪里,这位是令郎吧,虎父无犬子,将来贵族总头人之位想必一定会传给他吧?” 古布与石原真说著不著边际的话,都相互不涉及自己真正想说的,洪都听得不耐烦了,道:“石原将军,不知你这次来有何贵干?” 石原真忽然脸色一正,肃然道:“寨主,你应该明白我此来的目的吧?上次我们不是约定好,只要我们攻下扬州,你们吴族就会和我们合作吗?” 古布干咳了一声道:“此事兹事体大,将军不用著急,还需要慢慢商量。“ 室内寒光一闪,石原真长刀出鞘,咆哮道:“莫非寨主想反悔?是需要和昨天入寨的那几个人商量吧?” 洪都霍然起身拦在古布身前,虎目圆睁,紧握双拳道:“你想干什麽?别忘了这是山寨。” 古布脸色发白道:“住手,住手。石原将军误会了。” 石原真收起刀,冷笑道:“我没有误会,如果寨主以为能瞒过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实话告诉你寨主,那几个人与我仇恨甚深,如果不是怕寨主不答应,石原绝不会放过他们。” 洪都喝道:“你敢在我们寨中杀人?” 石原真只是冷笑却不答话,古布笑道:“多谢石原将军给我们吴族面子,其实那几个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石原真阴声道:“我就是伤在他们联手之下,不过凭我这次带来的人,如果寨主再肯合作,他们一个都别想回去。” “寨主,你们吴族是不是打算与南人一起对付我们?” 古布叹了一口气道:“石原将军,其实我是真的有心与你们核岛合作,趁此良机推翻南朝的统治,重新恢复我吴族昔日的光辉。不过,唉。” 石原真疑道:“寨主有话直说,如果石原能帮得上忙,决不会推辞。” 古布叹道:“石原将军有所不知,我虽是吴族总头人,却作不得吴族所有的主,如果所有头人都反对我,我虽有心与你们核岛合作,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石原真半信半疑的道:“寨主已是族中最受人尊敬的人,还有何人能影响大过过寨主?” “大祭司!”洪都脱口而出。 古布瞪了儿子一眼,道:“不错,正是我族的大祭司。他地位本在我之下,无奈却是族中最接近山神之人,每次我有重大决定,他必定阻拦,且称是山神的旨意。所以我虽有心与你们合作,但大祭司却是倾向于继续与南人合作,如果到时他声称山神告诉他应该和南人合作,鼓动其他头人反对我,那就不太妙了。” 石原真沉声道:“对你们吴族来说,我们核岛是外族人,他们南人也同样是外族人,自然应该与和你们最友好的人合作。现在那些南人仗著武力统治你们,为所欲为,用低价收购你们的物产,转手贩卖取利,用劣质的东西与你们交换,根本就没把你们当人看,所以你们才会起来反抗。而我们核岛非常同情贵族的遭遇,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肯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帮你们推翻南朝在这里的统治。” 洪都望向古布,古布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当然相信石原将军的诚意,只是大祭司肯定会出来阻挠,你看,现在南人也派来了使者,我都是拖著,除非。” 石原真暗骂一声古布老狐狸,却道:“明白了,寨主是顾忌大祭司,那麽如果没有了这个障碍呢?” 古布如释重负的道:“如果大祭司不阻挠,我自然能压服其他头人,与你们合作就没有问题了。” 石原真点头道:“好,很好,那麽此事交给我处理吧,我会让大祭司不反对的。” 洪都狐疑的道:“将军有什麽办法能让大祭司不反对?” 石原真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死人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古布忙道:“石原将军,大祭司是山神的使者,具有极大的神通。” 石原真轻轻的闭上眼,嘴角出现轻轻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出笑意,反而有种森然的感觉:“是吗?不过就算是神,只要敢挡在我石原真的路上,我一样会毫不留情的把他干掉!就这样吧,寨主,我先退下了。等贵族大祭司回来,我便会下手,到时再推到那些南人身上。” 室内只剩下古布父子,洪都迟疑的道:“爹,你真的让他去杀大祭司?” 古布阴笑道:“有何不可,难得有人自告奋勇,对我们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这些核岛人中也有高手,说不定真能成功。” 洪都道:“那他万一成功了,我们就真的和他们合作?” 古布笑道:“我的傻儿子啊,如果他们失败了,自然没脸再要求我们合作;如果他们成功了,吴族大权尽落我手,到时再看局势,是南人占优还是核岛人能站稳脚跟,决定与谁合作也不迟啊。” “爹,你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古布脸色微沉道:“还不是为了你,我在,还能与大祭司抗衡,如果等我死了,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到时说不定他假借山神之名废了你,另扶他人成为总头人,吴族岂不是尽在他的手心。” 洪都打了个寒噤,低首道:“爹教训得是。” “皇上驾到。”侍人公鸭似的嗓子甚是刺耳。 群臣跪伏迎接,楚帝步上玉阶在龙椅上坐下,双手平伸道:“众卿请起,今日朕有事要宣布。” 一人出班道:“陛下,臣也有事启奏。” 楚帝一看,此人身材高大,生得方脸大耳,隆鼻高耸,虽是两鬓见白,但相貌堂堂,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楚帝微微皱起眉道:“夏侯公有何事上奏呢?” 这人正是当今北楚四阀之首,夏侯家的宗主,夏侯伦之父夏侯厉。夏侯家世代护国,公侯数代,手中握有重兵,连当今皇後亦是夏侯超的妹妹,可说是尊崇之极,楚帝也要敬畏三分。 “臣知陛下前不久将大食国师摩迦请至宫中**,但据臣所知,这位僧人在大食国极负盛名。”楚帝闻言,面现喜色。 谁知夏侯厉话音一转,又道:“但是我朝治世向来依循儒道,与佛无缘,而且听说这位摩迦的欢喜禅与佛道也是背道而驰,所以敢请陛下放这位大师出宫,以免被天下非议。” 楚帝大力的喘了一口气,双手握紧椅手:“厉公,你只怕是弄错了吧。大食国师确有异能。我朝虽然向来尊儒重道,但佛道也未必不可为我所用,听听摩迦大师的欢喜禅道又有何不可?” 楚帝本是想在殿中宣布准许摩迦在大楚仙都开坛立派,谁知话没有出口,却被夏侯厉抢先封住,偏偏又不好发作,不由大恼。忽又听一清朗男声道:“陛下,欢喜禅道实是邪魔外道,臣请陛下将摩迦逐回大食。” 楚帝不听则罢,一听更恼,说话之人虽已眼尾有纹,但却生得身材高硕,鼻直口方,双眉修长,年轻之时必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不由嘿嘿道:“原来仙流公也是这麽认为的?”斜眼睨向右排群臣中道:“那麽不知云侯和魏侯是不是也觉得朕应该将摩迦逐回大食呢?” 一个老者轻咳一声道:“陛下,臣云重以为,摩迦是大食国师,本来不宜逐回大食,以免引起两国纠纷,但夏侯公和仙流公所说亦不无道理,我朝向以正统法典治世,如若旁支末法得势,岂不是为天下人所笑?” 这老者正是四阀之一云家当代宗主云重,说话虽然较前两者委婉,但意思却实是一模一样。他旁边那阴沉老人便是四阀最後的魏家宗主魏无忌,只是眼眉一挑,却未说话,只将眼光悄悄望向对面一年青人,却当今楚帝皇子之一楚旭,两人目光一碰,各自不语。 楚帝脸色铁青,平日里四阀向来是明争暗斗,夏侯家与羽家立场较一致,另两家各自为政,形成相互牵制。谁知今日竟然出奇的合作,魏无忌虽未说话,但四阀中已有三阀统一意见,其中更有夏侯厉作梗,他如何让摩迦在仙都立派? “你们,你们都┅┅” “臣等附议。”群臣见夏侯厉等人出言,亦纷纷附议道,令楚帝又惊又怒。 “父皇,儿臣以为三位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可以给摩迦一个机会,宣他上殿,便可知他是神是魔。”说话之人模样英武,只是眉带傲气。 楚帝眉头松开,脸色稍好,心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算有台阶可下,哼道:“好,就依太子之言。” 朝官出去宣旨,刚才说话的太子楚烈脸有得色,向夏侯厉和羽仙流扫了一眼,三人微微点了点头。自昨日夏侯皇後传旨给夏侯家,要夏侯厉想法,无论如何都要将那摩迦逐出宫去,以免盅惑皇上。夏侯家与羽家定下联手之策,没想到云家也如此埙uㄐA看来是人同此心了。他们也自知那摩迦既然能得宠于楚帝,要立即逐他出宫未必容易,但宣他上殿,在群臣围攻之下,只要将他的邪魔外道贬得一无四处,自然是再没脸待在宫中。 一个高鼻深目,宽袍重带的番僧缓步走入朝内,来到阶前跪伏起身,楚帝脸色由阴转晴,道:“大师,你来了就好了,你替朕说服他们。” 摩迦扫视群众,微笑道:“大食僧摩迦见过诸位。” 夏侯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个胖子忽然出声道:“在下礼部侍郎黄宽,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 “哦,这位大人请说。” “大师的欢喜禅道自称是出自佛门,但前朝神武,佛门邪宗曼陀罗乱世,生灵涂炭,花费了数十年始平定此乱,前朝亦洛u驮葬j伤,由盛转衰,因有此前车之鉴,故我朝舍佛而取儒道,大师之道恐怕不适于大楚啊。” 楚帝惊怒,没想到这黄宽竟以前朝为例,直指要害。夏侯超和羽仙流却是相视一笑,暗自心喜。 摩迦却不慌不忙的道:“侍郎大人,我想请问一事,如若大人昨日生病,今日病患已除,是否仍须将大人斩首呢?” 夏侯超脸色微变,楚帝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向黄宽望去道:“黄卿,你说朕应该怎麽办呢?”黄宽头上汗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如若答须将斩首,皇上盛怒之下,恐怕性命难保;但如答不须斩首,岂不是放过摩迦。 “皇上,摩迦的这比喻并不恰当。”夏侯厉道。 楚帝拂袖道:“大师这比喻有何不可?黄宽竟然敢把前朝和我大楚相提并论,莫非认为朕像神武诸帝一样昏庸不成?” 黄宽汗如雨下,一下跪倒在地道:“不敢,不敢,臣有罪。” 羽仙流道:“皇上,黄侍郎只是忠君心切,绝无此意,请恕罪。” 摩迦呵呵笑道:“皇上大量,如何会治黄侍郎罪呢?何况黄侍郎不过是误解了我欢喜禅道罢了。” “皇上,既然如此,便请摩迦大师为我们讲讲他欢喜禅道的真义吧,咳,不如让黄侍郎也听听。”楚旭话一出口,黄侍郎浑身一震,投来感激的目光。 楚帝脸色缓和下去,挥手让黄宽起身,对摩迦道:“还请大师**。” 摩迦微微点头,转身走了三步,道:“躯体为渡世之宝筏,其实含绝大能量,莫大神通,正所谓芥子之中藏须弥,只不过少有人发掘出来罢了。” 这几句话倒是听得殿中之人反驳不出口,楚帝更是叹道:“大师所言极是,想平日里朕炼气,何尝不是发掘神通。” 摩迦含笑道:“陛下聪慧,仙道炼气亦是洛u饱A可惜仍差了一著,著于表相,只识出阿尼玛和阿尼姆斯,未竟全功。” “嘿嘿,不知何为阿尼玛,何为阿尼姆斯?”羽仙流冷笑,他羽家武学本是出自道门,故当即发问。 摩迦转身道:“天道如轮,循环不休,人体亦然,阿尼玛便是其中阴性之质,阿尼姆斯则是阳性之质,即是道门所说阴阳二气,男体阿尼姆斯多于阿尼玛,女身则反之。” 楚烈道:“此说道门早已有之,算不得什麽,如果大师技只若此,在楚烈看来,不过尔尔。” 摩迦哈哈大笑道:“太子勿急,听我慢慢道来。我说道门未尽全功,只因虽识阿尼玛和阿尼姆斯,不过明了**,却不明精神本质。” “何为精神?”说话之人却是魏无忌,面无表情。 摩迦伸出右手,直三指依次屈下道:“我派专求精神驾御**之道,欲知精神,当先知精神分为三重,由本能而生,首者本我,次者自我,三者超我。人之初生,全凭本能,受感官操纵,如婴儿吮乳,针刺知痛,故曰本我;再由本我生自我,知饥饿而觅食,晓干渴而饮水,欲得之而生万法,此洛u琚F如果能超越自己,才是超我!” 殿中之人一时呆住,楚帝却是抚掌大乐道:“大师高论!” “清者为圣,浊者为邪,我欢喜之道正是借男女双修,激发体内藏在三脉七轮之中的庞大能量,由本能生本我,由本我而自我,由自我而超我,终达超凡入圣的无上境界。” “全是一派胡言,什麽精神驾御**,明明是行那淫邪之事,却说成是修炼法门,陛下决不可信此妖僧之言,臣请立即让他返回大食,不可再入仙都一步!”夏侯厉道。 楚帝不悦道:“夏侯公何出此言?朕听大师之言觉得极洛u陴z,藏有莫大玄机。” 摩迦道:“陛下,夏侯大人非我道之人,不明其中妙处,倒也不怪他。不过,男女双修确是我派不二法门,可直达天道。敢问大人的子孙由何而来?” 夏侯厉一怔,脸色变得青白,冷哼道:“夫妻之礼,本为繁衍後代,岂可被用作淫邪之用?” 摩迦道:“大人此言差矣。世间并不止有人,还有其他,但其中卑者却是卵生,无智慧,无烦恼,全凭本我,朝生而暮死,不见明日朝阳,不知自身存在;次者虎豹,凶恶狠毒,但也不过是饥时食人,饱时酣睡,止于自我;人者,下者知饿能忍,上者苦行修炼,虽仍受自我驱动,却渴求超越自我。故人之道,实是进化之道。进化之道,求于生死之间,生死之道,生最动荡,死最稳定,要超凡入神不外求诸两者。欢喜之道正是生之道的极致,试问天下间,还有何物能比欢喜之道让人更易攀上精神之高峰,激发浑身活力,达至大欢喜大圆满的至境?又岂会是邪道?” 夏侯厉脸色铁青,身躯微抖,羽仙流轻轻一叹,云重则看向自己的脚尖。 “大师辩才无碍,果非常人。”说话之人又是楚旭,目光明亮,脸带微笑。 “皇子过奖了。想来诸位仍对精神驾御**有所怀疑,只有请陛下让我为诸位作一实验,便可知一二。”摩迦道。 楚帝顿时来了精神,喜道:“大师愿意当殿为朕讲解大道,自是求之不得,不知需要些什麽?只要是朕有的,绝不推辞。” 摩迦道:“无需什麽贵重之物,只需死囚一名和陛下金口一诺!” 楚帝道:“大师要朕答应什麽,请说便是。” 摩迦从容的道:“要陛下金口一开,小僧作试之时,任何人不得发音,更不可干扰小僧,不然此试不作也罢。” 楚帝喝道:“好,朕就答应你,你作试之时,殿中之人不得发出任何声音,更不可干扰大师,违者论斩,绝不宽恕!” 夏侯厉心中恼怒,但楚帝已答应,只好忍下,且看看这妖僧到底能弄出什麽花样来。楚旭皱了皱眉,向魏无忌望去,说到咒法邪道,大楚无人能出魏家之右。魏无忌却摇了摇道,眼中亦露出不解之色。 “敢请皇上赐死囚一名,小僧便以这死囚的生命来证大道。”摩迦道。 “不可,死囚虽是死罪,但问斩当在行刑时,岂可提前刑典,乱了律法!”羽仙流是刑部尚书,当即反对。 魏无忌冷笑道:“死囚本是废物,现在可为国效力,是他莫大荣光,羽大人何必反对。” 两人当即怒目相对,眼看就要吵起来,楚帝不耐烦的道:“羽卿所说虽然有理,但今日不同,莫非要朕以活人作试?” 羽仙流哑口无言,魏无忌哈哈大笑,楚帝当即宣旨从狱中提取死囚一名至朝阳殿上。 第五十二章 精神杀人 依摩迦吩咐,将所需之物准备妥当,死囚被束缚在一特制铁床之上抬了进来,四肢头颈俱被铁圈扼住,动弹不得,双眼被厚厚黑布所蒙,不能视物。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夏侯厉等心中疑惑,但楚帝已经宣旨摩迦作试时不可有任何声音,众人只得三缄其口,而且殿中诸人个个亦是好奇,想知道这妖僧到底想干什麽? 只有那死囚不知身在何处,加之头颈俱被缚住,心慌意乱,大叫道:“你们把我弄到了什麽地方?要杀便杀,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不要惊慌,你能来这里,是我的意思。”摩迦道。 那囚犯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但胆量甚豪,很快平静下来道:“你是什麽人?到底想做什麽?” 摩迦从怀里摸出一柄银制小刀走了过去,轻轻一挥,囚犯立有所感,只觉寒气逼来,眉间一凉,不禁又惊又怒道:“你在干什麽?你割了我的什麽?” 摩迦柔声道:“不用害怕,适才以刀剃眉,只是想试试此刀是否锋利如昔。” 死囚奈何不得,只得咬牙切齿,但四脚被缚,也只能破口大骂罢了。 摩迦左手伸出,一按死囚腕脉,银刀闪电般割下,顿时热血涌出,顺著手掌淌下,死囚魂飞魄散,急道:“我是判的斩刑,你要杀我,斩头便是。” 摩迦任意他鲜血流淌,那血顺著手下,滴落在身体下方的盆中,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 死囚目不能视,耳却能听,更是惊慌,恨不能立即掀开眼幕,去掉手上束缚。但用力挣扎了一番却毫无用处,反而觉得刚才手腕被割破的地方越来越冷,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求求你,我不要这样死,你们斩我头就是。”死囚颤声道。 摩迦微微一笑,众人只见摩迦拿起身旁另一盆水,与死囚手臂慢慢倾斜,呈某一角度时停止不动,一滴水珠溢盆而出向死囚旁边盆中,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夏侯厉等人脸色微变,这摩迦确有几分真本领,左手持盆悬空,手如磐石,看似纹丝不动,但最奇莫过于水珠以匀速滴下,竟然恰好与囚犯的血滴同速,以致于入耳之声只有一下。水盆倾斜角度的细微变化,看似简单,实则其中的眼力、臂力、气机感应变化足以称雄当世。 摩迦却柔声道:“你可知,你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盆中。” “饶命啊,饶命啊,你们斩我头吧,我不要这样失血而死。”死囚意志崩溃,哭道。 摩迦右手伸出,置于死囚腕脉割破处,脸上青气一现,鲜血立止,嘴里却道:“不过才流满盆底,我看你身上的血大约有半盆吧。” 死囚脸色惨白,肌体发颤,显是想到自己的惨状,嘴唇颤抖不止。 又一滴清水从摩迦手中银盆滴落,速度仍与先前无二,听到死囚耳中,却比斩头还要害怕。 大殿无声,众人只见水由摩迦手中滴滴入盆,由浅至深,那死囚明明流血不多,却脸色越来越白,开始还在蠕动挣扎,到後来竟不动了。滴水约有半盆时,摩迦轻叹一声:“竟流了半盆了。” 言罢收盆,面对楚帝道:“陛下,小僧的试验已经作完了。” 楚帝不知所措的道:“结果何在?” 楚旭不禁望向那再不动弹的死囚,心中一震,暗忖难道这死囚已经┅┅摩迦道:“陛下,那死囚已经死亡。” 楚帝啊了一声,道:“大师,可是刚才我明明见到他只流了一点血,你就替他止血了啊。” 摩迦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是他将我滴水当成了流血,我又告诉他的血不过半盆,因此他以为他仍在滴血不止,最後我虽未杀他,他却自己杀死了自己。陛下,这便是精神驾御**,就算**没有损坏,但若精神已死,仍是必死无疑!” 楚帝不禁从龙椅中坐起,惊骇之极,颤声道:“这人竟真的死了?” 羽仙流上去摸了摸死囚,叹道:“陛下,他脉博、心跳皆停,浑身冰冷,已是死了。” 楚帝惊得坐下,夏侯厉却喝道:“陛下,这妖僧分明是以邪法杀人,绝不可留他在宫中。” 摩迦却不说话,低下头去。楚帝如梦初醒,道:“夏侯公,大师他果然是有莫大神通啊,你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从今以後,他便留在宫中,为我讲解欢喜之道。” “陛下,不可啊!”羽仙流急道。 楚帝大怒道:“不必再说,再劝朕者斩!” 摩迦抬起头来,目现奇光道:“谢陛下大恩,摩迦必不负陛下所望。” 宫门外便是车马,羽家的弟子却看到自家宗主羽仙流脸色从未如此难看的走来,其中一俊秀男子上前道:“宗主,可是回府?” “英伦,回府!“羽仙流狠哼了一声便要登车。 那男子竟是羽家派往星月门的卧底,白河愁的师兄羽英伦。羽英伦答应一声,便要准备驾车,忽然一男子声音响起道:“且慢,羽伯父。” 羽仙流望去,却见是二皇子楚旭,不由转过头去道:“原来是二皇子,仙流身为楚臣,不敢当二皇子如此称呼。” 楚旭上前,声音诚恳的道:“我虽是皇子身份,但与星寒兄份属至交,少时也曾得伯父维护,在楚旭心中,星寒便是我的兄长,您便是我的伯父。” 羽仙流脸色稍缓,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道:“好,二皇子,今日我便当你是我贤,而不是什麽皇子,不知你可愿听我一言?” “请伯父赐教,楚旭洗耳恭听。” 羽仙流望向楚旭,道:“有得必有失,此是天道,自古长幼有序,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强求,不知你以洛up何?” 楚旭双眉微动,微笑道:“伯父教训得是。” 羽仙流哼了一声道:“你与星寒自小长大,还有红袖,我也不是全然不知,只要不生妄念,自会得到他应得的;但如果有人妄念过重,不但什麽都得不到,只怕反而会害了自己。” 楚旭沉默不语,忽然一笑道:“多谢伯父。我听说星寒兄就要回来了,实是可喜可贺,他日我必至府上与他把酒言欢。不耽误伯父回府,告辞了。” 忽然又似想起什麽似的,楚旭漫不经心的道:“对了,明日楚戎u钓①A还请告诉红袖一声,答应之事只好作罢了。” 羽仙流看著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心忖此人其实亦是一表人才,但皇朝正统不可废,偏偏他又心怀妄念。刚才念在他与自己子女的关系,既是长子好友,又是女儿心仪之人,本想劝他止了妄念,不但避免以後可能发生的冲突,维持皇朝正统,结成婚姻反而对宗族更有利,又何乐而不为? 楚旭登车,笑容消失不见,脸色顿时阴沉。车中却早有一人,不禁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更是吃惊。 “般若?洛u鞲ㄞd在府中?” 白般若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道:“看你脸色,可是有事发生?” 楚旭叹道:“今日朝会,父皇硬要将妖僧留在宫中,只怕从此多事了。”言罢,将摩迦之事一一道出。 白般若沉思了一会道:“此人绝不简单,你最好小心,如果他真是想得宠于君王,骗财得名,反倒不让人担心。不过你也不用惧怕,世事难料,说不定他日,他还能帮上你。” 楚旭道:“我自会小心。唉,他也就罢了,今日朝会後,我本想借好友羽星寒之名向羽仙流示好,哪知那老顽固毫不买帐,摆明了不支持我,还借机劝我,实是让我气恼。但是如果羽家真的全力支持我皇兄登位,以後我必会与他们发生冲突。羽家长子是我好友,他女儿,咳,想想就烦。” 白般若拍拍他肩道:“不必如此悲观,既然你与羽星寒是好友,说不定可因此有转机。” 楚旭摇头道:“羽仙流执掌刑法,为人最是顽固,要想把他拉过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白般若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道:“就算他真的铁石心肠也未必没有办法。你与他的儿子是好友,连她女儿也时常与你在一起,嗯,听说羽家有女红袖,可是楚国一大美女,何不凤求凰,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楚旭脸色微红道:“般若有所不知,这羽仙流的顽固在你意料之外,就算我真能娶了他女儿,他也绝不会助我登位,反而,如果我想娶他女儿,他必会要求我放下这个念头。” 白般若哦了一声,皱眉道:“这是洛uH” 楚旭长叹一声,轻轻道:“在夏侯家是血统,在羽家则是长幼有序,羽仙流是绝不会支持我的。” 白般若沉吟了一下道:“那麽你的那位好友,羽家的少宗主呢?” 楚旭苦笑道:“我与羽星寒交情不错,相互欣赏,羽家次子和红袖也视我为知己,常一起游玩,不过这没有任何用处,羽家的宗主是羽仙流。” 楚旭愤然道:“什麽血统,长幼有序,全是狗屁!天下唯有能者居之!” “不错,唯有能者居之,依照什麽血统和长幼继承,不论是家族还是国家,甚至是本人都是有害无益,就像是把不会水的人硬向水中推一样。终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彻底的改变过来。”白般若道。 楚旭道:“彻底改变?” 白般若眼神转烈,犹如两团精芒似的,缓缓道:“旭,你希望你的子孙将来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的过一辈子?” 楚旭一呆,本想答平平淡淡,忽然细想下去,这问题殊不简单,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反问道:“你呢?”。 白般若目射奇光,沉声道:“我不会强迫他们选择平淡或是激烈,我也不会把我的一切都留给他们,他们想得到的应该由自己去得到,甚至从头开始,我只需要为他们创造一个能全力发挥他们能力的环境就足够了。哪怕他们选择的是把我一手创造的东西再毁掉,只要他们有这个能力,我同样会感到非常的开心。” 楚旭听得讶然,默然半晌始微带苦笑的道:“别人都说白家的人常常不是天才便是疯子,现在我终于相信了。你身上虽然没有真的流著白家的血,但却像足了传说中的白家人!” 白般若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忽然叹了一口气,微微皱起脸颊,注目窗外道:“我本来就是白家的人,我姓白。但现在的白家比起楚氏来也好不了多少,一心只想著守著始帝传来的死物。” 白般若傲然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现在白家还有几人能够做到?” 楚旭一震,呼吸立滞,千金散尽还复来,如果自己失去了皇子的地位,是否还有勇气争夺皇位? 白河愁等人在这吴族山寨呆了两日,终于等到那位大祭司回寨,不由大喜。那大祭司体形瘦高,面目阴沉难看,唯有一双眼眸甚是有神,一望便知是炼气有成之人。也不知他和古布是如何商量的,古布终于答应接受林镇南的邀请,前去赴会,令得白河愁终于放下心来,与夜明珠商定第二日便动身起程,返回柴桑。沙龙巴斯自言无事欲跟随众人,夜明珠念起当日扬州城之恩,所以满口答应下来,白河愁虽是不愿,但听说沙龙巴斯也救了月净沙,只得勉强答应。 入夜,月移中庭,白河愁被尿憋醒,起身解决之後,见月华当空,心情却是一阵迷惘。从小到大,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其他的人无不把自己当成没娘的怪胎。记得被数个孩子围殴了一次,一脸血污的回到家,阿土伯气得浑身发抖,自己却呆呆的问了一句:“为什麽人家都有娘,我却没有呢?我娘是谁啊?”至今犹记得阿土伯本来已经举起了手,听到自己的话,又放了下去。 自己的爹又是谁?为什麽会狠心扔下娘和自己不管呢?为什麽阿土伯宁死都不肯告诉自己有关他的事,更要自己不去寻他,到底当年发生了什麽事?只要一想及此,白河愁便不敢再想下去,而且阿土伯已死,想要追寻,恐怕也是无从寻起。 越想越头痛,索性不再想下去。转念间又忆起自己近日的经历,自当日昏迷醒来之後,他知道自己靠著无意中得来的那指环转职成功,但邪神伊邪马的话却无时无刻不困扰著他。伊邪马的话听起来似乎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麽为了自己的生存,牺牲别人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如果他的话是正确的,洛u饫劓黎S觉得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还有那日差点杀了夜明珠,她一向甚恨自己,洛u鞲ㄥX自己昏迷之时杀了自己? 白河愁停下,前面路径,一条色彩斑澜的蜈蚣出现在面前。伊邪马的声音仿佛又响起在耳边,凡挡我去路者一剑斩杀!白河愁手按上幻魔剑柄,那蜈蚣却嗖的一声溜入草丛之中,不由一呆。 便在此时,耳边传来风声,白河愁神色一变,在常人耳中听来,这不过是风声剧烈了一点,但以他的耳力却可听出这是附近有人急悼uL所引起的气流变化,不由大奇,这时候吴族山寨中竟有夜行人?心念一动,好奇顿生,将身一躬,便那麽潜无声息的向风声异响处掠去,不过三个腾跃,已经捕捉到有黑白两个人影正一前一後的向寨门方向掠去。 白河愁潜息跟去,但不敢太过靠近,只敢远远的跟著。两人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寨门前,竟无人出来阻拦。白河愁到达寨门,往四周一看,却见十几个寨兵咽嘱被切断倒在阴影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事有诡异。 白河愁这一耽搁,顿时失去两人踪迹,他好奇已生,一心想弄个明白,出了寨门,只见淡淡月光下,山寨对面的一线峡附近隐有白点,不敢怠慢,展开身法追去。 只见一线峡前,黑白两道人影对峙著,黑影一身夜行装,腰挎长刀,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白影却是手持一柄奇形怪杖,宽袍大袖,体形瘦削,正是日时曾见过的人,吴族大祭司。白河愁吃了一惊,连忙找了处地方藏身,静观其变。 “交出你取走的东西。”大祭司低沉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举起手中一块黑黑的令牌,上面似乎描有什麽图案,嘿嘿笑道:“本想刺杀你,不想却得到此物,原来你是曼陀罗之一,只是不知如果让吴族知道你的身份会有什麽後果?” 大祭司阴沉的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核岛的人吧?你们居然也知道曼陀罗的存在,想必是攻破了扬州的缘故。嘿嘿,只要我杀了你,古布自然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人叹道:“其实对你们吴族来说,核岛是异族,南人亦是异族,洛u帆D要帮南人?你我结盟,岂非最好?” 大祭司大笑道:“你这番话拿去骗骗古布那种墙头草也就罢了,竟然敢来骗我。就算要投靠,也是择其强者而从之,你们大名连核岛都还未统一,有什麽资格和我们合作?不过是看神州富庶,掠夺一番,扬长而去。吴越虽是南人统治,但也是吴族土地。要想合作,你们先统一了核岛再说吧。” 黑衣人亦阴沉之辈,闻言亦不动怒:“好,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当年曼陀罗乱世,欲建佛国,分裂为东西两宗。不动尊、大威德、军荼利、降三世、金刚夜叉,不知你是哪位明王?” 大祭司摇头道:“告诉你也无妨,曩怛曩怛怏夜耶曩莽室视。想不到你对曼陀曼也知道一二,想来是因为当年东宗传到核岛之故,不过你错了,此曼陀罗已非昔日的曼陀罗。废话少说,把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原来是降三世明王。”黑衣人听清大祭司吟出的降三世真言,指指怀中道:“东西在此,明王来取吧。” 白河愁听得一知半解,两人却已动上手,大祭司衣袍鼓起,凌空一掌印去,黑衣人面前寒光一闪,雪亮长刀反映出月华向大祭司斩去。黑衣人这一刀凶狠异常,核岛武学更是讲求聚集全心全力,于数招间见胜负,大祭司的掌劲竟被应声剖开,但大祭司的掌力浑厚,黑衣人亦是一滞,无力反攻。 白河愁却认出这黑衣人是谁,心中叫妙,这大祭司固然不是什麽好人,但那黑衣人更是可恶,最好两人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就可以跳出去捡个大便宜,趁机将黑衣人干掉。 大祭司一招无功,却不惊慌,阴声道:“核岛武学,不过如此。” 掌劲如排山倒海攻去,黑衣人见招破招,硬以刀劲破去重重掌力,但每接一掌,身体便是一晃,便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飘摇不定,身形刀法越来越迟滞,再无还手之力。两人渐移向白河愁处,白河愁见黑衣人已经是尽落下风,忖道要不要趁机出手一举击杀,忽然场中又变,黑衣人眼中凶光大现,长刀疾挥,看得白河愁心中一跳,这正是十字斩的起手式。却听得大祭司厉声大喝,一掌击出,黑衣人应声出现极为奇怪的变化,如被雷击,所有招式崩析无法继续下去,手中长刀坠地,胸口端端正正的被印中,一口鲜血狂喷,萎倒在地。白河愁暗自心惊,不知这大祭司用的什麽手段,石原真的十字斩竟然连发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料他已是凶多吉少,此时还不抽身便是大傻瓜。 正当白河愁打定主意的时候,大祭司却毫无先兆的退後,凌空而起,悼u晡e愁的上空,双掌下劈,庞大的气劲压得白河四周的草木尽毁,再也藏不住身形。 “嘿嘿,给我去死吧!”半空中,大祭司双手结印喝道。 陡然间,大气犹如凝结了一般,身体在对方惊人的气劲下像被石化了似的,连移动一根指头都力不从心,至此始知洛u韫H石原真连发十字斩的机会都没有,完全陷入被动挨打之中。 白河愁岂是甘心就戮之辈,何况才转职成功,功力大进,哈哈一笑,太初紫气贯通经脉,身体由僵硬恢复灵活,幻魔剑出鞘,淡淡紫芒密现,将快要凝固起来的大气割裂得支离破碎。 一声劲气交击,白河愁的流星剑气被硬生生震破,滑离原地,以剑拄地,喘气望向大祭司,却见对方讶然道:“原来是林镇南的人。” 白河愁好不容易平息下胸间的气血,暗道厉害,自己功力虽然大进,但如果想与大祭司这种气脉悠长的高手硬拼仍不是明智之举,笑嘻嘻的道:“白河愁见过大祭司,大祭司为民除害,除去这核岛奸人石原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祭司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便是核岛西海道大名的义子。” 白河愁大喜,不料突然眼前一花,大祭司暮地退後,一拳轰来。事发突然,白河愁只觉身体一紧,空气犹如铜壁铁壁般由四面八方压来,又重蹈覆辙,不由又惊又怒。 连大骂的话都来不及出口,白河愁自知这下中了大祭司的计,就算能接下这一击,但这对方这种凝气成墙,如陷泥沼的怪异真气之下,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将陷入被动之中。当机立断,斗气爆发,狂暴的力量从幻魔剑中喷发,一道黑光向左劈去,令得大祭司全无破绽的一击出现裂痕,脑中精神爆发,立即再动,掠出丈外。 大祭司亦未想到,白河愁如此聪明。如果白河愁硬挡此招,接下来的後著,将如同他对石原真的战略一样,凭著怪异的真气及深厚的功力取其性命。不禁赞了一句道:“好功夫。” 白河愁刚一站定,就打定主意,这大祭司功力深厚,绝对不好对付,虽然自己也未尽全力,但如果与他拼个两败俱伤未免太划不来。身体转向,拔腿就要跑。 此时他离大祭司过丈,就算大祭司功力深厚,但他自信凭著星月门的身法加上再动,也能逃回山寨去,哪知左腿刚动,突然间腿上一紧,却见地上的野草树藤如有生命般缠上他的双腿。任白河愁怎麽也料不到有此一变,运劲震断山藤,却见大祭司已经拦住去路。不由苦笑道:“大祭司刚才用的什麽方法,竟然可以操纵山藤?不过我似乎没有得罪大祭司你,不如我发誓,我什麽都没看到,你也当我从来没有来过,放我离去,那人就交给大祭司处置便是。” “你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大祭司摇头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白河愁强笑道:“不知还有什麽办法?” 大祭司手指萎顿在地的石原真道:“我将你们两人都杀了,然後便说你是死在此人手中。你放心,古布见事败,唯有低头,我自会将潜进寨中的核岛人全部找出,交予你的同伴,为你报仇。” 白河愁恨得牙痒,干笑道:“的确是好办法。”忽然纵身跃起,精神与幻魔剑结合在一起,月光下,幻魔剑光华忽生,凌空下刺。 白河愁一剑刺出,见大祭司呆呆的原地站立,知是被自己借幻魔剑发出的幻力所慑,斗气二度爆发,黑色的剑芒聚成一团,向大祭司沉沉压去。剑芒下压,突然间大祭司仰头微笑,两只干枯手臂伸出,手结法印喝道:“咄!”白河愁这才知道中计,但後悔已晚,只觉脑部如被利刃刺中,刹时一片空白,斗气无以为继。大祭司变印为拳,如铁柱般的拳劲破开流星斗气剑,一拳捣向白河愁胸前。 生死一线间,白河愁斗气三度爆发,使出气合术,硬挡在身前,只求能挡大祭司一拳,然後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自己绝不是这什麽自称降三世明王的对手。 斗气是纯靠激发自身生命产生出的能量,本身是难以控制的,即使是勉强要想透过兵器发出也是极为困难。但自两大陆交战之後,终于仍是被人摸索出一种控制斗气的方法,便是气合术。只是因斗气是纯生命能源,与真气相反,爆发时根本不讲求什麽经脉,因此以气合术控制斗气,要求的便是强大的精神和坚韧的**。如若斗气如洪水,精神便是在开辟河道,引导斗气;**则是河道本身,如果**无法承受斗气,首先便是自伤。以此时白河愁的身体,要想将斗气如臂指使,根本不可能,但控制斗气爆发时的强弱在转职後却勉强办得到,所以才能发出流星斗气剑。 大祭司目射奇光,一拳轰中白河愁胸前,白河愁只觉胸口一痛,被轰得抛飞。 “想不到你会的东西蛮多的,竟然也懂得使用欲力,不过我修持明王法多年,欲力第一,你根本影响不了我。看你会用流星剑法,应该是星月门的弟子,但最後硬挡我一拳用的似乎不是星月门武学,倒颇似异域奇术。 “奇你个大头!”白河愁被他一拳轰中,虽有斗气,仍是吃了大亏,加上刚才的咒音摧脑,不由破口大骂道:“你这疯子,我百般退让,你还苦苦相逼。” “要怨你就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吧。”大祭司缓步走来,白河愁一提真气,胸口欲裂,心道莫非真的要毕命于此? “嘿嘿,想杀我,也没这麽容易。”白河愁缓缓站起,双眸闪烁著奇异的眼眸。 大祭司大笑道:“你还有什麽没用的都用出来吧。” 白河愁脸上出现怪异的笑容,双眸黑白忽然异变,黑色扩大,覆盖白色,不过两三个眨眼间,竟然眼眸尽黑,看得大祭司脸色亦是一变。 大祭司笑容还挂在脸上,白河愁已经出现在大祭司面前,一剑刺出,流星斗气剑发出破空劲响。白河愁来势太快,大祭司不敢大意,手结缚印旋转,剑芒如遇漩涡般消失不见。白河愁却毫不计较,流星斗气剑全面展开,身化百十,围著大祭司疾刺,速度之快,便似数十个白河愁同时向大祭司出剑一般。 剑芒弥空,白河愁从四面八方发出剑芒,远远望去,便如团无数精芒将大祭司包裹在里面了一般,此时的白河愁凭著提升後的速度将流星剑法发挥到了极致。 “咄!”大祭司没想到白河愁突然间速度陡增,措不及防下被这种风雨不透的剑势包围,虽是防守得严密,但一时间身上也吃了数剑,只是他真气深厚,远过于白河愁,白河愁的流星剑芒虽能破肌,却不能透体。 大祭司身为曼陀罗明王之一,武功虽在诸明王中虽算不上第一,但降三世一系明王法与吴族世传的一些异术结合在一起後,精神力的修为却是非同小可,不但可以操纵植物,甚至可以直接攻击对方,如刚才石原真被制和白河愁中招一般。但这次却大大失算,竟然半点都影响不了白河愁,反而脑中一痛,知是反噬,不由大骇。 大祭司好不容易现出破绽,白河愁立即变招,双手持剑,黑暗斗气化成炽芒劈去。大祭司大喝一声,双拳捣出,硬生生将斗气斩震散。白河愁足尖一弹,看似要再度进攻,忽然纵身一跃,脚下数条手臂粗细的山藤迟了一步,如群蛇般缠在一起。 大祭司眼也不眨的注视著黑眸的白河愁,有些骇然的道:“神识分离?难怪连我的欲力都影响不了你。” 白河愁落地後蹲在地上,缓缓站起,月光照下,一双黑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似的,浑身上下散发著让人惊怖的煞气,说不出的诡秘妖异,没人知道突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麽。 大祭司却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眼前月光一黯,白河愁已经如豹子般跃起,大祭司冷哼一声,不理白河愁的剑法,全力一拳击出,硬撞白河愁的剑芒。此招果然奏效,白河愁的速度虽然快得惊人,但功力却远不如大祭司深厚,大祭司胸前出现几道浅浅血痕,白河愁的剑势却顿时被破。大祭司得势不饶人,连忙抓住这好不容易造成的机会,双手结印向白河愁印去,力道如山洪爆发,笼罩白河愁四周。 大祭司这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分为三式,一重掌力推动一重,到最後一重时,三重力道加在一起,几乎等于平时掌力的数倍,也只有这等掌力才能限制白河愁的移动,失去速度的优势。白河愁的身体凌空轻轻飘起,便似风中柳絮一般,大祭司掌力雄浑,但狂风虽劲却吹不去这柳絮。便在第一道劲力刚吐,第二重掌力欲起之时,斗气斩自白河愁剑上发出,劈开第一重掌力,响起闷雷的爆响。 大祭司闷哼一声,鲜血渗出嘴唇,白河愁的斗气斩硬是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斩来,令他的第三重掌力发不出来。那边白河愁却更不好受,大祭司的功力远胜于他,身体一个急旋,摇摇欲坠,眼神黯淡下来,眸中的深黑渐褪,身上那股妖魅般的异气亦消失不见。 大祭司却并未追击,反而叹道:“欲力由精神而来,分为三重,本我,自我和超我。进化之道,由本我至超我,精神驾御**,才能入圣,想不到竟有人能逆回,以欲力强化本能。不过你到底棋差一著,如果你的欲力能支持你一直这样燃烧下去,或许今天连我也不得不放弃杀你之念。” 针刺般的感觉袭上头部,白河愁回复清明,身体一软,双手撑地,心中却是大乱,震惊于刚才的自己。他在二次转职时像再回到了当日宁采臣带他进入的明镜止水境界,明白只有让精神在刹那间爆涨到极限,神识才有可能分开,达到智慧无碍,神通变化自如,任何变化都逃不过感知的境界。大败之下,他自知不是大祭司敌手,唯有行险。但要令精神达到极限谈何容易,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愤怒,强迫自己想起阿土伯的死,黑帝斯的死,想起自己生父的无情,害得母亲身死,将精神推至极限。谁知却出现了与宁采臣不一样的状态,为求保命,他使出神识分离之术时,最後一个意念便是杀了眼前的大祭司,接著竟然意识模糊。但现在意识恢复过来,却发现已经自己不但伤重得连举步都困难,而且脑中如万针齐刺,精神消耗之大,比使出了十次再动後还要难受。最奇的是,脑中慢慢多了一种记忆,忆起刚才自己是如何与大祭司动手的过程。明明都是神识分离,洛u灾v却不能明镜止水? 大祭司走到白河愁的面前,见他脸肌抽搐,举起手掌,便要一掌劈下。白河愁支持不住,蜷缩在地,失控之下,口涎从口中流出,头痛得恨不得撞墙以结束这种痛苦,浑身上下再找不出一点力气反抗大祭司,但脑中仍一遍遍的问,洛u灾v神识分离,却不能达到明镜止水的境界? 大祭司自不知白河愁此时心中的疑问,这问题便是宁采臣复生恐怕也未必能向白河愁解释得清楚。手掌一沉,便向白河愁劈下,忽然脑後一道锐风破空,脸色剧变,改向向後推出,但那偷袭之人亦是蓄势已久,刀劲凝聚,大祭司久战之下,掌力被他破开,顿时背上溅血。 来人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刀劈出,大祭司又惊又怒,向旁退去,喝道:“原来是你。” 出手之人正是先前的黑衣人,核岛石原真,他偷袭得手,一刀接一刀,宛如疯虎一般,大祭司虽是胜过他,但功力大损之下,也不由被这种刀法逼得後退。 “有笨蛋愿意帮我打前锋,我何乐而不为。”石原真狂笑道,他虽救了白河愁一命却是不安好心,只是见白河愁已经无还手之力,存心要亲手毙掉仇人。 大祭司闻言面沉如水,知道自己大意了,但亦不惧,却听石原真大喝一声:“月见,还不动手!” 声音刚出,几乎是同时从黑呼呼的一线天峡道中和山壁上射出两道人影。大祭司惊怒交集,原来还有人埋伏在附近,但他明明以精神搜索,却只发现了白河愁一人。躲过石原真的一刀,双掌击出,毕生修为狂涌而出,凝精聚神,怒喝声出,附近山藤亦是如灵蛇般窜起缠向敌人。 山藤一下缠住从峡道中冲出的人,那人却是一个急折,变前冲为冲天而起,将身上十几条道山藤崩得笔直,却躲过了大祭司的一掌。另一道人影却如鬼似魅,在大祭司借喝声施展的精神攻击下竟然浑如无事,雄浑的掌力亦只能令她稍微受阻,月光下寒芒一闪,大祭司狂退不止,一路上血迹点点,显是吃了一剑。 那人影体形瘦弱,身体之灵活,却足以与刚才异变下的白河愁相比,顺势便要追击,忽然却从峡道刺来一剑,令她不得不回头招架,只得左手一抖,六枚忍者镖袭向大祭司背後。 “你们是什麽人?”偷袭大祭司的人便是与忍太郎齐名的核岛风忍月见鸣盏,她与石原真联手布局杀大祭司,眼看得手,想不到竟然会突然间出现变数,多出三个预料之外的人。 此时场面混乱之极,白河愁脑中疼痛稍减,清醒了几分,将形势尽览无遗。 场中多了三个人,一个被大祭司以欲力操纵的山藤给缠住了,看不清面目,只看得到一身黑袍,;出手攻了月见一剑的却是一个装束奇异的女子,满头黄金色泽的头发,奇异的符号布满身上白袍,却难掩白袍下窈窕身材,手持一把从未见过的大剑;紧跟著她出现的还有一人,身著异服,皮肤黝黑犹胜沙龙巴斯三分,手掌粗大,咋一看粗眉大眼,相貌平平无奇,但不知洛uA那双眼眸却能给人一种有他在,纵然天塌下也无须担心的奇特感觉。 这边大祭司趁著月见鸣盏被人拦住一掌震退了石原真,再不敢停留,强行压下剑伤,逃得无影无踪。那边月见鸣盏却与那金发女子动上手,那金发女子剑术大异神武大陆诸派,以熟练的步伐配合剑法,剑法并无一定成规,全凭当时情形随机而动,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拙中见巧,朴实无华。她身後的男子却将目光移向被山藤缠住的黑袍人。 山藤中传来一声怪喝,十数条坚韧得连刀剑都不能一斩就断的百年山藤应声寸断,现出黑袍人的真身。白河愁认出来人,如非全身仍不受控制,几乎就要喝出来,这黑袍人正是当日在山谷中见过的德雷扎,只是此时双耳尖立,双眸血红,两只犬齿突出唇外,脸色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德雷扎一眼便见到卧倒在地的白河愁,旋风般的掠来,替他挡了石原真借机要报仇的一剑,夹起白河愁,越空而去。 在金发女子身後的男子正要阻止,却见月见鸣盏一剑比一剑狠,杀得金发女子脚步一乱,败象已露,只得长叹一声,止了脚步,拔出长剑接下月见鸣盏。 两剑相交,浑厚的真气由剑上传来,月见鸣盏只觉对方动作越来越快,最奇的是动作越快力道也越强,不由骇然。正面战斗本非忍者所长。忍者为求修成绝顶刺杀之术,心志之坚毅远超常人,月见鸣盏犹以为最,是以连大祭司的精神攻击都不能影响分毫。其次便是速度足以与当世绝顶轻功高手争一日之短长,见势不妙,立即撤退。石原真狠劈一刀,跃开恶狠狠的道:“你们是什麽人?为什麽要阻挡我们?” 那金发女子也愤然道:“如果不是你们,德雷扎这次一定跑不了。” 那男子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微笑道:“不要紧,迟早能找到他的。” 望向石原真,淡淡的道:“在下羽星寒。你们是核岛人吧,不乖乖待在你自己的地方,为什麽定要跑出来搅风搅雨?” 第五十三章 吸血伯爵 孤峰之上,寒峰朔朔,白河愁抱著头在地上滚来滚去,那瘦削的黑袍男子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 针刺感如潮水来涌来又如潮水般渐渐褪去,白河愁坚持不住,渴望昏迷过去却偏偏不能如愿。如此十余次後,也不知是痛感减弱了还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剧痛,稍能忍受。 由始至终,黑袍男子都只冷眼旁观,却不肯对白河愁加以援手。 “就这样完了吗?真亏黑帝斯看得起你啊。” 白河愁忽然大叫一声,紧紧缩在一起的身子猝然松开,脱力般的任由四肢呈大字摊开,大力的呼著气。 黑袍男子正是刚才救走了白河愁的德雷扎,他来到白河愁身旁,用血红的眼眸死死看著他,道:“黑帝斯呢?我去过上次那里,他不见了。” 白河愁看著他的样子,想起黑帝斯的话,不由将眼眸移向别处涩声道:“他死了。” 德雷扎一呆,道:“死了?怎麽死的?” 虽是在剧痛之中,白河愁想起仍是禁不住湿了眼眶,嚅嚅的道:“为了救我,他和人同归于尽的了,都是我的错,不然他一定没事的。” 德雷扎仰首望向月华大盛的夜空,忽然张开大嘴,露出骇人的犬齿狂啸起来,声如狼嚎。 饶得白河愁胆大,但此时也不由身上一寒,连疼痛一时都忘了。 白河愁打了一个寒噤,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德雷扎现在的样子,更是可怖,不由道:“你不用太难过了。” 德雷扎一下将白河愁丢在了地上,发出怪笑声道:“难过?我为什麽要难过?” 德雷扎斜著眼道:“只有那些愚蠢的人才会认洛u漱`是最可怕,因为他们害怕,害怕死亡,死亡会带走他们的一切。” “一切有开始,都会有结束,生命也不能例外。”德雷扎冷冷的道。 “可是如果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没有了。所以,你少说些大话了,如果现在你要死去,你一样会害怕的。”白河愁反唇讥笑道。 德雷扎却一点都没有生气,令人惊怖的脸上出现怪异的笑容,摇摇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的话啊。看在黑帝斯的份上,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是的,没有人不畏惧死亡,因洛u漱`会带著我们的一切,包括我们的精神都会随之消散。但生命的开始和结束都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平衡的法则。代表生命和开始的女神露西莉丝,代表死亡和结束的混沌神卡奥斯,两者掌握著这法则的两极,维持著这种平衡。所有生命都害怕死亡,所以几乎所有的种族都信仰露西莉丝。” 白河愁静静的听著,德雷扎缓缓坐下,讥笑道:“也许是信仰的人太多了,露西莉丝也忙不过来了,也许是法则本身就不会允许存在永生的生命。所以也因为害怕死亡,于是开始有人信仰卡奥斯,代表死亡的卡奥斯,于是出现了亡灵族,用自己的一部份与卡奥斯达成交易,换取**不再衰老。” 白河愁疑惑的道“**不再衰老,那不就等于可以永生了吗?” 德雷扎沉默了一下,轻轻的道:“是的,**停止衰老了,但并不等于就是你想像的那种,即使是那样,当精神消失的那一天,那样的**也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有一天你能踏足那片黑帝斯诞生的地方,见到他们,你就会明白了。现在你摸摸我,就可以知道我与你有什麽不同了。” 白河愁迟疑著伸出手去摸了德雷扎的手,只觉触手处冰冷坚硬得像石头,耳中却传来德雷扎的声音:“明白了吧,凡是有得到就必然有失去,这也是法则的一部份。要接受来自死亡的力量,需要的代价也不是人人都能付得出的。” “我还是不明白。”白河愁叹道,“我只知道,既然我活著,我当然希望一直活下去。” 白河愁颤颤的站起来,握紧拳头大声喊道:“我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很好,我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德雷扎眸中的红色浓烈起来,嘲讽的道:“笨蛋!不是所有的生命和开始都是光明的,就像不是所有的死亡和结束都是黑暗的一样!” “我明白,就像黑帝斯那样死了,我想他也应该是很开心的吧,因为他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但如果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有什麽错?法则,如果这个法则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我,我为什麽要遵守它!” “法则是对所有种族,所有生命的。知道法则是什麽吗?向这大地狠狠的打上一拳吧!” 白河愁怔了一下,狠狠的一拳轰向大地,地上出现了一个坑。德雷扎却冷冷的道:“感觉到法则了吗?你用力击向大地,大地也会把力量还给你,这就是法则。所不同的是,如果你够强,你可以击碎大地,但你击不碎法则。” 白河愁不服的道:“那只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如果我够强,就算是天空,我也可以一样的击碎。” 德雷扎突然发出疯狂的大笑声,良久始停,不理白河愁愤怒的目光,大声道:“你认为法则就是这麽简单的吗?你知道为什麽狼吃羊,而羊吃草,草却要阳光和水才能生长吗?因为法则啊!你知道为什麽我们的头上只有一个太阳吗?因为法则啊!你知道为什麽生命会有开始和结束,而不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还是因为法则啊!主宰著这个世界的是法则,连露西莉丝和卡奥斯都是法则的一部份。” 忽然间伊邪马的声音又涌上心头,白河愁叫道:“我才不会相信什麽法则,如果法则要阻止,那就连它一起击碎!” “是吗?就算你拥有击碎天空,甚至瞬间毁灭整个世界的力量又怎麽样?你不但不会击碎法则,你反而会去维护法则。”德雷扎耸肩道。 白河愁道:“胡说八道。我怎麽会阻止我自己?” 德雷扎哈哈大笑道:“当然是你自己。你为什麽需要力量?因为你想对抗更强的力量,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才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但如果你拥有了最强的力量,你能毁掉整个世界吗?如果你随手一拳可以打碎天空,你敢打出这一拳吗?” “这个世界有你喜欢和在意的东西啊。”德雷扎轻轻的道。 白河愁整个人忽然间都呆住了。这个世界有你喜欢和在意的东西啊!“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法则。如果没有了法则的世界,就算你强大到可以和所有力量对抗,甚至消灭所有的力量。但你不可能消灭所有的存在,那样整个世界将只剩下你。” 白河愁头上出现冷汗,如果自己能毁掉整个世界,也绝对不敢毁掉世界,那样,百合会死,月儿也会死。就算自己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不死,但如果这个世界就只剩下那麽几个人,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麽样子,这样的世界还是百合和月儿喜欢的世界吗?伊邪马说,为了自己,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难道错了吗?为了自己和自己喜欢的又有什麽错?但是,如果自己讨厌一样东西,而她们却喜欢,那麽是应该毁掉它还是留下它?为什麽会这样?难道伊邪马错了?如果自己拥有了最强的力量,哪怕强到可以改变一切,但就像德雷扎所说,阻止去改变一切的人却正是自己,因为怎麽都不可能去强迫自己喜欢的人,否则最难受的正是自己。 “告诉我,为什麽会这样?”白河愁嘶声道。 德雷扎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样,闭上双眸道:“因洛uk则存在,所以兽人虽然勇敢,却缺少了征服大地最重要的东西;精灵们天生就能利用法则的力量,所以他们终生只愿居住在森林中;矮人们能铸造出媲美神器的东西,但他们只喜欢呆在地下和高山上。只有人族,只有人族。只有人族拥有征服大地的东西。” 德雷扎猛地睁开眼,射出畏惧的目光:“**!伊邪马撒下的种子,在所有人心中播下的,破坏法则的种子。那种子会发芽,迅快的生长,产生你想要的力量,征服大地,任何种族,任何力量都将被击败。那一天到来时,羊将再也没有草可以吃,狼也再也没有羊可以吃,太阳也将会坠落,所有的生命都将堕落到黑暗中,并且永远不能醒来,这是法则的反击。” “法则,法则,又是法则!”白河愁握紧拳头道:“就算不能没有法则,难道我们在它面前,就应该什麽都不做吗?既然死亡是谁都不能避免的,为什麽我们还要呼吸?” “法则是不能被消灭的,因为连世界都是被法则创造出来的,所以如果法则被消灭,这个世界也会毁灭。露西莉丝赐给了我们开始,卡奥斯则在终点的等著你和我,但她们都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为什麽要活下去。于是伊邪马告诉我们,那是因为**。” 白河愁心中一跳,德雷扎有点疲倦的道:“有了**,所有的生命都积极起来,精灵们觉得将世界保持在原始模样中是最美丽的,所以他们讨厌任何破坏自然的行为,跟他们在一起,你只能吃素;兽人们想不受任何阻拦的在大地上横冲直撞,所以被精灵们讨厌,甚至连只喜欢制作器具的矮人们也不喜欢兽人们,因为这样同样会干扰他们。但这都比不上人族,人族是最奇怪的种族,虽然我们没有兽人那样的力量,没有精灵天生对法则的容易了解,没有矮人们精湛的技艺,也没有其他种族奇异的能力。但最聪明的是人族,因为我们懂得把自己的知识用最简单的方法传承下去;最愚蠢的是人族,我们明知道伤害别人也会伤害自己,但有时仍然会去做;最善良的是人族,有人宁可自己饿死,也要把唯一的食物留给伙伴;最卑鄙的还是人族,有人明明自己的食物多得吃不完,还要到处抢夺别人的。” 白河愁无言以对,德雷扎摇摇头道:“真的不知道应该感谢伊邪马还是仇恨他,如果没有**,我们连为什麽活下去都不知道;但为了**,我们却连法则都不愿再遵守。” “你不是第一个不喜欢法则的人,也不会是最後一个。生命开始,除了精灵们,大多数生命都讨厌死亡,希望只有开始,没有结束,试图抗拒法则。在这场**与法则的战斗中,如果你够强,也可以去试试暂时改变法则,只是记住有一点,哪怕只是暂时的,有开始就会有结果,如果那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是不是还有勇气承受,就像我这样。”德雷扎淡淡的道。 白河愁讶然望向德雷扎,德雷扎道:“黑帝斯没有告诉你,我和秦吗?”白河愁苦笑道:“没有。”悲哀的神色在德雷扎脸上一悼uL,道:“那让我来告诉你吧。两百年前,你们这个大陆曾经想占领我们的大陆,秦率领一支军团负责守卫一座神殿,那时我是他的副官。我们忠实的履行了我们的职责,为了阻止敌人占领那座炎之精灵王的神殿,我们只剩下了不到一个小队的人,敌人却有将近一个军团,而且援军正在赶来,应该来支援我们的部队却始终没有来。我们退守到了炎之神殿最深处作最後的抵抗,我们以为必死。但是我无意中打开了封印,封印属于卡奥斯的神器。在死亡的阴影下,我第一个愿意与卡奥斯作交换,只要能杀光外面那群敌人,然後是秦,其他人。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成功转职,依靠这种力量,我和秦奇迹般的杀出了重围,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那你们┅┅”白河愁迟疑了一下,他是想问那为什麽还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们说我们偷盗了神殿中的神器,因为秦和我都变成了亡灵族,却没有人来追究为什麽援军没有来。秦没有抵抗,被抓到了牢中,我逃了出去。我要救他,但没有人能帮我,于是我动用了那种能力,那种可以把被我吸过血的人变成我的同类的能力。我救出了秦,但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力量骤升後的自己,秦带著我找到了费里沙,合力封住了那种力量。後来,就是现在这样子了,秦说,就像变成了亡灵族,他还是人,他要其他生命接受亡灵族。” 孤峰之上忽然只剩下了风声,白河愁呆住了。也许他们最悲哀的不是变成了亡灵族,而是变成了亡灵族後,却仍坚持认洛u灾v是人的一份子。难道这也是因为法则吗? 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这样的法则,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前次帖出的53节,显示不完整,所以单独重帖。本来想帖繁体,但似乎在WORD上转换後帖出仍是乱码,根本没用啊。如果本节,大家看上去仍是乱码,那麽,以後去龙的天空或是冒险者天堂,以及幻剑书盟之类会收录本文的地方找吧。因为一些问题,心情不太好,所以是时候休息一下了,抱歉了。并且希望,如果有人问起时,看了我这句话的人代答一句吧,先谢谢了,祝大家快乐。) 第五十四章 核岛刺客 夜明珠心事重重的沿路向柴桑城议事堂走去,旁边林明伦紧紧相随,从一旁偷看她脸色,心中忐忑不安,却惧她脾气,不敢出口探问。夜明珠与白河愁出使吴族的这段时间内,林镇南终于出手。林家军果然名不虚传,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一鸣惊人,以主力佯动,却故弄玄虚,以骑兵扰敌,使得民军分兵,再乘起义民军疲惫生出怠心之时,林镇南以仅有的一百天马骑从天而降突击敌军大营,传闻仅折损二十余骑的代价便将敌军首领当场击杀。之后一直避免与民军正面战的林家军乘夜突袭,起义的暴民虽数十倍于林家军,但装备简陋,素质低下,指挥全系于少数几人,能有如此声势,一是人多,二是如扬州等守军较多的城池处于倭人威胁之下,无力兼顾。那日一战,民军首领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擒,林家天马骑士被传得神乎其神。林镇南更派人散布谣言,说南朝已派大军相助,起义民军群龙无首,只三日便被林镇南击溃。起义的三支民军中,这最大的一支民军如此轻易的就被林镇南击败,自是更增林家军威名,连倭人也听到了消息。林镇南趁机向另两支民军提出谈判,这才有今日之会。 踏上台阶时,从一旁瞄来两人目光,一老一少,正是古布与洪都父子,想起这一老一少,老的奸滑,小的讨厌,不由心生厌恶,不想与这两人同行,不由轻拉林明伦的袖角加快了脚步。自那日白河愁一夜间无故消失之后,可急坏了夜明珠,不知这任性的小子又生出什么花样,连招呼也不打就那么不见了。无奈之下只得救助于吴族人,古布老奸巨滑,见倭人也不见了,大祭司也失了踪,料得白河愁失踪必与此有关,虽不知真相如何,竟将白河愁失踪推在大祭司身上,说自己本就与林镇南交好,一心只盼吴人与南人交好,只是大祭司常用山神之名威压,因此初时不敢贸然答应前去柴桑,如今大祭司失踪,再无人阻拦,大祭司功能通神,白河愁失踪必与其有关云云。夜明珠没料到一夜间,古布态度大改,自己总算完成了来时的任务,只是白河愁失踪,始终让人放心不下。 古布在夜明珠的要求下派人搜山,却不知白河愁与那德雷扎正迷失于山间,亦在到处寻路。等了三日,仍是得不到半点关于白河愁的消息,连大祭司也是踪迹全无,无可奈何,夜明珠只得与古布父子及一队吴族寨兵起程回柴桑。一路上古布暗喜,最好是林家使者或倭人,不管是谁杀了大祭司最好,到时再挑选自己的人继承大祭司之位,从此吴族大权尽归己手。 夜明珠昨日回城,向林镇南禀告了此行情况,林镇南听到白河愁失踪,眉头深皱,随即又松开,对夜明珠道不用担心,自会遣人寻找,夜明珠才稍稍放心,却没敢去见月净沙,只因不知如何告诉她白河愁失踪之事。此事如让月净沙知道,必会担心,躲是躲不过的,但委实不知如何交代,不由心中又气又恼又忧,那人行事为何总是如此任性? 唇上一疼,夜明珠始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唇皮咬破了,恍然惊醒,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自己,这数日为何大反常态,为了一个全不相干的人忧喜交加?白河愁那臭小子无才无貌,成天蹦蹦跳跳,半刻不肯安静,如非念在月净沙面上,还有当日他小有寸功,在树林中救了自己,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竟然还会担心他,委实连夜明珠自己也未料到,难道自己竟然…不会,绝不会的,夜明珠跨过门槛时差点跌倒,一颗心却犹如鹿撞般跳个不停,再也不敢想下去,自己,自己真的只是因为月净沙罢了。 “多谢各位肯赏林某薄面,来我柴桑城中一会。”林镇南的声音响起,夜明珠咬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白河愁那小子向来命大,定不会有事。 “哪里哪里,镇南王德才兼备,我越族上下无不视为英雄,既是您相邀,我们岂敢不来。”说话的中年人脸相慈和,夜明珠并未见过,一旁的林明伦忙压低声音,尽量不结巴的告诉她此人便是越族现大的大头人花元朗,算来与己还有血亲。 此时殿中人倒也不少,除了林家之人及夜明珠这种勉强可算成林家的人外,分为两派,一派自是花元朗和跟随而来的越族头人,另一派却是与夜明珠而来的古布,现下大祭司失踪,吴族头人自是唯他是从。此外,还有两人却是起义民军派来的谈判的代表。 “恭喜镇南王复出,听说朝廷重新重用,实是可喜可贺。”古布脸上露出仿佛发自内心笑容,他本还想恭喜林镇南大破民军,临出口省起起义民军中有不少是吴族人,连忙吞回肚去。 林镇南微微一笑,淡然道:“林某自当年决定镇守柴桑以来,本以为从此会归老于此城,想不到仍有披甲上阵的一天。”竟对日前大破十倍于己的民军毫无半点欣喜之意。 夜明珠身旁的林明伦正面带崇敬之色,夜明珠却是一阵恍惚,林镇南的声音和吴越两族头人的声音也模糊起来。忽然林镇南话声转厉,夜明珠听道:“林某镇守南疆二十余年,早已视此为家乡,平生只望南人能与吴族两族之人水乳交融,无分彼此,实不愿生争斗。我本无意伤人,民军起义虽情有可原,但值此非常时期,倭人侵我疆土,林某也只有施以雷霆手段。只是林某实不愿再血流成河,却让倭人讥笑。因此这次请来诸位,是希望民军放下仇怨,与我共同抗敌,将倭人逐回核岛,还请各位头人劝服寨民解甲归田。” 花元朗和越族大多数头人立即表示支持,只有少部份头人因自己区域内有不少人是此次起义民军而沉默不语。林镇南暗暗点头,他的妻子花解语本是上任族长之女,老族长逝世后才由花元朗接替,因此说服越族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吴族,想至此处不由望向吴族。 古布见林镇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我吴族向来敬仰王爷,本该一口答应,只是此次我吴越之民委实太委屈,古布虽是总头人,但也不能不为寨民着想,如若强压,只恐大家不服啊。” 他如此一说,不但吴族头人们无不点头,连越族的一些头人也犹豫起来。古布见状,心中得意,续道:“说来冰冻也非一日之寒,王爷虽是英雄了得,但其他南人却并非都是王爷,平日里欺负得别人狠了,才有今日之乱。其实在那些寨民心中,南人与倭人都不是本族人,自是谁对自己好一点就是好人,所以王爷要我们劝服寨民放下武器去帮助南人攻打倭人,古布实不知如何劝起。” 夜明珠听得心头火起,这古布摆明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这一番颇有煽动性的话当众说出,连越族头人也有不少觉得有道理,几乎想改变初衷。林镇南闻言却是没有半点吃惊之色,只是摇了摇头,微叹一口气,道:“带他上来。” 众人大奇,不知林镇南指的是谁,只有那两个代表起义民军的人互望一眼,面露喜色。 只听脚步声起,在林镇南副将胡一刀的带路下,一个雄壮汉子昂首而入。两个民军之人大喜出迎道:“元化大哥,原来你真的没事。” 原来来人正是被击溃的民军首领元化,此人本是吴族一头人之子,为人豪爽,其父死后,他放弃与人争夺继承头人之位,却远赴南人和北人居住的地方,数年后回来,不但带回大批金银,而且建庄立业,在方圆数百里内颇有名声。值此次族民被屠,振臂一呼,愤而起义,且初战告捷,于是麾下民军越来越多。三股民军此次本有合流之意,很大程度便是因为此人,而林镇南冒险攻击此人,亦是要赶在民军合流前阻止,不然三股民军合流,再无把握能轻易击溃。 元化环视堂中诸人,然后伸手握住那两人的手大笑道:“元某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言罢抬头向林镇南道:“王爷对元某饶而不杀,元化感激无限,但元化起义非为元化,因此虽对王爷感激,却决不会为此劝其他人弃械投降。”那两名民军代表本是两股民军首领的胞弟,与元化交好,两股民军闻元化军大败,本有意与林镇南决一死战,林镇南却遣人暗中传讯说元化未死,邀请入柴桑。 两人齐声道:“我们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如若王爷肯放了元大哥,我们必有所报。”花元朗素闻元化之名,此人虽是吴族,却心存好感,正想出言求情,却听林镇南道:“元兄身上并无枷锁,自可出城而去,我保证无人敢阻。” 元化身旁两人大喜过望:“此言当真?”林镇南微笑抚须:“林某向无虚言。” 元化却屹然不动,两人不解道:“元大哥?”元化不理,上前沉声道:“王爷不怕元化出城立即再聚兵一战?” 林镇南哈哈大笑好一阵才停下来,道:“我也有闻元化之名,知是一条好汉子,便是在我南人中也少见,如能与你共同携手,征战沙场,当是人生乐事,但如今倭人侵我疆土,元化可闻扬州三屠?倭人可曾分南人吴人?倭人占我疆土,烧杀抢掠,你我却对敌沙场,一场大战,多了多少孤儿寡妇。我能放你,便有把握再擒你,你若再起兵,我便再败你,又有何难,只可惜了多少兄弟一腔热血。” 元化呆立半晌,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直视林镇南道:“王爷如何保证从今以后南人再不欺压我吴人和越人?” 林镇南闻言,眼中终于露出笑意,抚须道:“林某此次请两族头人前来,正是希望能止干弋,我愿在诸位头人面前发誓,只要林某镇守江南一日,必视三族如一,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头人们相互对望,花元朗拱手道:“我越族绝对相信王爷。”古布见大势将去,却又心有不甘,干笑一声道:“关系我吴族兴衰,古布敢问一句,若王爷不在呢?” 胡一刀眉头一皱,林镇南在林家军中有若天神,听到古布却意指如林镇南逝世,当下便想喝斥。林镇南却毫不动怒,长眉一挑道:“世间岂有长生不死之人。但大头人应该明白,脚下的路得靠自己去走,南人其实并不天生比吴人聪慧。林某视三族如一,绝非抬一族而压其他族。对于你的疑问,镇南以为,若想从根本上改变与南人的差异,必须,呵呵,其实已有人比我先想到一步。头人可知,般若侯上书朝廷要在各地大兴学堂,并且专门建立场所改进从异陆传过来的矿石提炼之法?等逐走倭人,林某有意承接朝廷旨意,在江南各地开办学堂。林某虽不敢承诺林某之后如何,却可答应所办学堂,吴越两族族人入学,可免收学费。” 古布没想到林镇南说出这样一招,花元朗却是一惊,这说来容易,但建学堂必大费土木,要承诺吴族两人免费入学,且来者不拒,这其中的花费更是不小。只有元化忽然单膝跪下道:“王爷,元化替族人谢了,若王爷办学,元化愿将家产全部捐出。元化还想投入王爷旗下,驱逐倭人,万死不辞,望王爷收留!” 夜明珠和林明伦互望一眼,想不到事情竟能如此进展,当真是出人意料了。林镇南微笑上前扶起元化,正想开口慰之,忽然色变,还来不及开口,异变已生。 一个身材纤瘦的黑衣人犹如无中生有般从殿堂大梁上飘下,快捷得如闪电般掠至林镇南上空,左手一剑刺向林镇南的头部,同时右手一抖,三点寒星飞向元化。此时正值众人心神被元化与林镇南吸引之时,加之这行刺之人身手远胜寻常刺客不知多少倍,所以连林镇南在内都没有察觉她是如何潜进来的。出手一剑,又疾又险,尽得狠毒之诣,显是专为刺杀所习之剑。 虽是临危,林镇南却仍不显慌乱之像,瞬间判断出这刺客的身手已是当世一流,且出手的时机选得非常恰当,恰是自己因元化投诚而心神不静之时。以自己的身手,虽是失去先机,仍可选择闪避,但元化在旁,却不得不有顾虑,恐刺客加害于元化。这名刺客出手时如果是连这点也已经料到,故不惧林镇南不堕入算计,那更是可怕。 “咄!”一向以儒雅姿态现于众人眼中的林镇南忽然如怒目多刚般大喝了一声,震得众人耳目一眩,再看清时,只见林镇南双手齐出夹住了刺客的长剑,正要喝彩,忽然夜明珠叫道:“不好!” 话音未了,一柄短刃如毒蛇般由刺客右手中出现,夜明珠还没瞧清到底是如何过招的,只见林镇南又是一声大喝,堂中犹如响起了一声春雷,大气都仿佛为之凝止不动了片刻。刚刚清醒过来的元化被林镇南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给推向一旁,远离凶险,而林镇南胸前却出现血光。 林明伦虎吼一声,向前冲去,夜明珠亦抽出长鞭紧随其后,但两人还未赶至,那刺客已经开始疾退。两小怒喝,林明伦的拳风、夜明珠的长鞭齐齐拦向刺客,但那刺客着实了得,身法如鬼魅般,硬是从拳风与鞭影中挤出,没慢下半分,向门口处急奔,眼看就要逃出去了。 眼看刺客避过林、夜二人,已至门口,忽然间黑色剑光如星辰爆发般陡现,饶是那刺客的绝顶身法也几乎着了道,虽然硬是变前冲为旁闪,但面罩被剑气割去系带,几根长发随之掉落地上,一头乌黑长发,星眸瑶鼻,竟是一绝色佳人,只是嘴唇紧紧闭住,脸色如同冰雪般无情。 出手之人一呆,随即笑道:“原来是位大美人,还好我没伤到你的脸,不然罪过大了。” 话音刚落,夜明珠又惊又喜的叫道:“白家小…子,你…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出手阻击刺客之人手执乌黑长剑,笑吟吟的看着女刺客,正是失踪了多日的白河愁。她却不知白河愁被德雷扎救走,当时并无抵抗之力,德雷扎又要避开仇敌,一路疾奔,只顾逃命,冲入大山之中,哪里记得回去的路。所以待白河愁恢复之后,两人花了足足七日才走出来,那时夜明珠已经在回城路上,白河愁在吴家山寨自是找不到人。德雷扎不肯与白河愁同行,白河愁只得与他暂别,好在起步虽晚,但孤身一人,倒也赶了上来,恰恰在此时出现,一出手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手阻击了刺客。这出手刺杀林镇南的刺客本非常人,正是与忍太郎齐名核岛的影忍月见鸣盏。如依身手,白河愁实还逊于两人一筹,若论刺杀之道,更是难以相比,但两大刺客却先后都被他暗算了一记,实可算是异数。 这时堂中诸人全都追及,不少人更怒喝道:“抓住这妖女,将她碎尸万段。”月见鸣盏视若无睹,只冷冷的看了一眼白河愁,饶是他胆大也不由一寒,正想说话扰之,拖延时间,到得众人合围,此女再强也只有束手就擒。却不想月见鸣盏从怀内掏出一颗黑乎乎的弹丸向地上猛掷,白河愁暗道不好,念头刚转,那弹丸与地面猛烈撞击爆开,生出浓烈烟雾,同时千百根牛毛般的小针向四面八方疾射,白河愁听得些微破空之声,知道不妙,顾不得许多,念力急施,人如危矢般弹起,速度比那牛毛小针还要快上三分。一旁急冲上来的头人们可没这等好运,只听堂中惨叫声连连,有数人中针,片刻间中针处肿胀,显是淬毒,一时间众人又要顾及伤者,又要搜寻刺客,不禁手忙脚乱,待烟雾淡去,那月见鸣盏早已不知去向。这时外面喧闹声起,有人来报,城中出现倭人忍者多处放火,数十人被袭杀,显是有备而来。 夜明珠好生不服,连连跺脚:“竟叫她跑了!”她心中极是不平,这刺客孤身一人,当着众人之面行刺林镇南,竟几乎得手,然后从容退走,如非白河愁几可算得上毫发无损,若传出去,今日与会之人可说是颜面丧尽。 胡一刀一面指挥士兵抢治伤者和搜捕刺客,一面上前道:“王爷,是小将不力,请王爷治罪。”林镇南终于放开捂在伤口处的手,摇头道:“我没事,不过皮肉之伤,此事与你无关。这刺客身手了得,而且心思狠毒,听说核岛有两大刺客忍太郎和月见鸣盏,想来她是其中之一。” “那她一定是月见鸣盏了,忍太郎我早已见过。”白河愁惊魂稍定,走上前来插嘴。夜明珠这才回过神,想起他的不是,没好气的道:“这么多日,你跑到哪里去了?”白河愁不想提及德雷扎,眺目堂中,亦没有找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两人,于是答非所问的道:“咦,百合去哪里了呢?” 第五十五章 孔雀明王 “苏,苏小姐,她去了扬,扬州。”林明伦答道。白河愁惑道:“她不是出使越族吗,怎么又去了扬州,那里现在不是已经被核岛倭族占领了吗?”夜明珠听得很不是滋味却不知何处发泄,好不容易看到他没事,却想不到一见面他就关心百合,不由恨得银牙暗咬。 白河愁自是不知夜明珠现在所想,他回到城中,见夜明珠平平安安,月净沙虽不在,但料想也无事,唯独苏百合却不在眼前,自是焦急,何况听到她前往扬州了,更是不关心则罢,关心则乱。却听林镇南道:“百合昨日已去扬州。为探明扬州城内究竟,我前后已经派了数十名探子,无奈倭人的忍者精于刺杀之道,那数十名探子竟无一人能活着回来,所得城中情况有限。而且前日我与元朗兄交谈,能先说服他,全是因为最近越族的一个山寨遭到倭人袭击,连头人都丧生,举寨除了一名小孩几无活口,但似乎并非出自扬州城内倭人所为。百合与我疑是倭人又有援军从海上至,大战在即,更要弄个水落石出。百合艺出西昆仑,她愿意前往扬州探敌,我思前想后,事关重大,一时也想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因此…”他还未说完,白河愁拍腿道:“百合虽是出自西昆仑,但到底是一介女子,那些倭人我有见过,的确是穷凶极恶,王爷要派探子,为何不等我回来,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扬州。” 夜明珠是曾从扬州逃出来的,想起那晚情景,当时固然是愤怒之极,但事后一想起石原真那淫邪的笑容,不由心中一噤,急道:“你去干嘛,苏百合比我们都厉害,当然比我们更合适。” 白河愁摇头道:“倭人诡计多端,像石原真那厮更是心狠手辣,百合一个女子,我如何放心得下;何况家师让我代表星月门前来,本来就是助王爷一臂之力。夜蛮女,你不要多说了,还请王爷准我前往。”说完,平视林镇南,双眸中流光。林镇南脸容如古井无波,让人不知他在作何打算,良久微叹一口气道:“你若出事,教我如何对得住…”白河愁道:“王爷,男儿岂惧沙场?我更不可堕了我星月门的威风,还请王爷当机立断,让我前往扬州。”林镇南沉吟不语,夜明珠听得又气又急,心道这小子一向见机行事,绝非那种大仁大义到义不容辞的地步,若无好处定是跑为上计,这,这分明是受了美色的诱惑,不由将苏百合三个字骂了个翻来覆去。 “好吧,去吧,只是若遇危急,不可强逞,性命要紧,否则,我无颜面对,咳,面对月满楼兄。”林镇南道。白河愁大喜,拱手道:“多谢王爷,王爷放心,我定不负所托。”心中却打定主意,百合若无事则罢,如若被倭人伤了根汗毛,这次也定要把扬州城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白河愁得到林镇南允许,便准备动身,忽然想起月净沙,顿感踌躇,但若见到月净沙又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一狠心对夜明珠道:“夜,明珠小姐,月儿便交给你了,我,我一定会回来见她,再向她当面赔不是。”声音低弱,充满哀求的意味。夜明珠本想发作,但听到他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不由心中一软,点头道:“你放心,没了你,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月儿的。”白河愁这才放下心来,哈哈一笑,如风般掠门而去。 ※※※ 夜明珠见白河愁走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随手一鞭打在旁边一张案几上,案几碎裂,林明伦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明,明珠,你为什么发火?”夜明珠张大了眼狠瞪他一眼,再不理会,自顾自向外走去,连与林镇南告别一声也省了。 走在前往后府的青石小路上,夜明珠越想越气,忍不住道:“死白河愁,见到苏百合就魂不守舍,连人家去扬州也连忙跟着去,真是臭男人,贱男人!”但想起月儿和自己却偏偏为这臭男人担忧,更是种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几乎哭出声来。难受之时,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转忧为喜,想道白河愁既然去得扬州,自己为何去不得?一时间连对石原真的惧恨都抛之脑后,哼出声道:“我也去扬州,等到你和苏百合那妖精遇危之时再出手救你们,到时看她还在我和月儿面前抬不抬得起头来。” “姐姐若去,那也带我去吧。”声音一出,吓了夜明珠一跳,却见后府路旁竹林中走出一个纤影,脸带愁容,正是月净沙,不由暗道不妙,莫非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已经被她听了去? “你,你看你一脸病容,定是这几天我们不在城中,染了风寒,你在城里休息就好,怎么能跟我一起去呢,我,我刚才也是说着玩的。”夜明珠一急,说话学起林明伦来,总算急中生智想出个理由阻止。但月净沙轻启朱唇,柔声道:“他可是回来了,又走了?”夜明珠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月净沙凄然一笑,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脸上出现落寞的神情:“他,从小就是这般性子。”忽然声音由柔转刚,月净沙道:“姐姐若真不去,月儿便自己前去。”夜明珠脑中一遍混成,刚才她想去扬州时,全然未想危险,但现在听到月净沙要去扬州,她反而顾虑重重,顿时想起石原真的凶狠诡毒,不由苦笑。便在谁也说不服谁的时候,一个男声从后响起:“明,明珠,月小,小姐,你们不用急,如若真的要,要去,我愿陪你们前往。”夜明珠听出来人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林明伦,不由又惊又喜。月净沙闻言,愁容稍减,轻声笑道:“林少将军真是个好人,月儿先多谢了。”言罢深施一礼,林明伦连忙阻止。 夜明珠心一狠道:“好,就我们三人,我师姐和沙龙巴斯就不要告诉了,不然她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去的。” 另两人对望一眼,齐声喝道:“好!” 淡淡月光下,一道人影犹如轻烟般掠过房脊,静伏在房顶之上,一又灵动有神的眼眸四处打望,却始终没找到半点想看到的东西,不由眉头微皱。此人正是白河愁,他全力以赴连日赶路,其间只在荒野休息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在第二天日落之前赶到了扬州城前。适时扬州沦陷,倭人为赏军,同时也为了立威,下令准许屠杀抢掠三日;但第二日,被诱出的扬州残余守军就知道上当且试图攻打扬州,只是攻城两日后其领军之人一夜间人头不翼而飞,次日高悬扬州城上,军心受挫,加之又有一支核岛浪人赶至,两下联手,扬州军大败。赶来的援军得知前军已经对扬州进行了抢掠,便以晚进城为借口继续抢掠烧杀,其他浪人见状无不孝仿,于是屠杀、**、抢掠整整十日,到得第十一日,其状之惨浪人军总大将西城秀也看不下去了,这才下令停止,又亲手斩杀数名胆敢违令之人,这才控制住局势。但适时倘大一个扬州城,残垣破壁,繁华不再,男子几乎死伤殆尽,几乎七步一尸;妇孺更惨,倭人之性令人发指,下至五岁女童,上至八旬老妇皆不放过,扬州城遭此一劫,足足二十年才恢复元气。 扬州城守军虽严,倒也还拦不住白河愁,他一路上有惊无险的潜入城来,几乎搜遍了大半个城,却没有发现半点关于苏百合的踪迹,不由心急如焚,莫非她被倭人抓住了?头上乌云掠过,将月华遮住,白河愁将牙一咬,向倭人的将军府,以前的扬州城守府潜去,不论如何都要找到苏百合,不然索性大闹一场,以报答倭人前日大闹柴桑城之赐。 倭人自攻入扬州以来,几可算得上是每战皆捷,所以虽闻柴桑城城守被南朝降旨重复镇南王之位,正联系其他州府试图收复,但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大将西城秀等人虽闻知林镇南大破民军,心生警惕,但为了不挫军威,又早有计划,也有意淡化。白河愁在府中潜匿身迹,小心翼翼的搜寻了半天,又偷听了几个倭人谈话,仍是一无所获。到得最后看见一个体形肥大的倭人压在一个不过十一二岁女童身上行淫邪之事时,白河愁所有的怒火和沮丧都找到了渲泄的地方,钻窗入户,割了那厮人头,然后四处放起火来,连西城秀都惊动了,这才准备溜之大吉,心道如果百合无事,这样一大闹,总该知道自己也到了扬州附近。 几个倭人紧追在后,他不慌不忙展开身法,翻墙越壁,眼看便要冲出将军府,忽然横里生风,知道不妙,有高手来到。避过一击,定睛一看,出手之人双手持刀,看似俊逸,偏偏目露凶光,正是老相识石原真,在他身后稍远,还有一黑瘦男子,正负手望来,只是不知那影忍月见鸣盏是否暗伏在一旁?石原真见是他,新仇旧恨齐涌上心,但他亦是阴狠之辈,有意说话待包围形成,道:“原来是你,既然这么急着投胎,可敢与我再大战三百回合?”白河愁忍不住大笑道:“你以为是在说书啊,和你打三百个回合?我可没那功夫奉陪,失陪。” “哪里走!”石原真哪里肯放过他,闻言狂嘶一声,举刀劈来,同一时间,几个追来的浪人也持刀斩来,白河愁将手中人头向石原真掷去,人腾空而起,避过第一波攻击。紧接着从围墙一边射来数百支利箭,白河愁却是早有准备,凌空再动,身体突然横移,利箭虽多,但白河愁发动得早,箭雨没有封死所有方向,到底让他给避过了。 脚尖刚点上府外一棵大树,正要换气,借劲反弹,一股压迫感忽然传来,一声低笑:“哪里走?”正是那黑瘦男子出手。白河愁却是无惧,他敢孤身前来扬州,所仗便是自己的身法加上精神再动术,两相配合,就算是对上那可怕刺客月见鸣盏亦自忖有保命逃生之能,是以才敢独闯这将军府。他知道只要一被缠住,等到大批核岛浪人布置完毕,以强弓利箭锁空,再四面包围,到时便真的是插翅难飞,哪肯被缠住。嘻嘻一笑:“多谢相送。”到这时候,他终于幻魔剑出鞘,黑光由一变三,再扩散开来,密布身前,灿然大盛,然后施展身法,脚底抹油。 黑色的剑气消逝,黑瘦男子身子亦摇晃了一下,石原真连忙上前道:“大将你没事吧?”西城秀道:“没事,此人剑法诡异,身手了得,难怪连你也吃了小亏。”石原真心有不甘的道:“此子狡猾异常,我非杀他不可,只可惜影忍不在,要想困住他,除非将他团团围住。”西城秀道:“你不用如此不忿,我保管此人逃不出城去”石原真惑道:“大将如此有把握?难道,哦,莫非是明王已经驾临?”西城秀得意的道:“正是如此,只是我们先前出手,明王只好旁观。如今他逃出去,明王自会出手,我们只需加派人手把守出城之门,再搜捕他的同伴,不要走掉一个便是。”这时天上一记轰雷,入夜后的第一滴雨终于从天而降。 白河愁心中煞是得意,他一人独闯将军府,杀了人,还放了几把火,虽没找到苏百合,但总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但要真的夺回扬州,绝非他一人之力能办到,想至此处,不由踌躇,不知百合现在到底在不在城内?几滴雨点滴落在额头,清凉感觉令人一醒,精神集中下,心生异感停下脚步,冷声向前方黑暗处喝道:“什么人?”不由大惑不解,城中他只忌惮月见鸣盏一人,但如是她在半路袭杀自己,必是尽量隐迹,然后趁自己心神松懈之时一击必中,又岂会故意露出形迹来? 前方明明无人的虚空中忽然多出了一人,脸容枯瘦,行者僧人打扮,但连白河愁也没瞧出此人到底是如何出现的,不由心中微凛,想不到倭人除了月见鸣盏之外,还有如此高手。如若被此人阻住,石原真再率众追来,倒头痛得紧。当下也不答话,幻魔剑生出点点剑气,带着雨滴向面前这行者打扮之人刺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只在这短短九个字间,那僧人双手齐出,二手右押左内相叉,二大指二小指,各直竖头相拄,结成手印。幻魔剑刺在这僧人递出的拇指上,勃发的斗气如张弓射出的利箭般冲击对方**,白河愁没料到如此容易,不由大喜,但下一刻却惊骇的发现不管自己的斗气怎么冲击,对方枯瘦的躯体竟犹如汪洋大海般不知深浅。 “破!”一声大喝传入耳内,白河愁顿感不妙,果然一股大力由对方指内倒贯而来,瞬间压倒斗气。白河愁受此大力一击,脸色顿变,斗气虽强,却用之攻敌,却好似射出的弓箭,能发而不能收,这下以强对强,顿时吃了亏。两人霍然分开,白河愁退出七尺,试出此人功力在自己之上,不由骇然,当下打定主意虚攻一招拔脚便跑。但那人竟似知道他的心意,微笑道:“本尊既然出手,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就凭你?”白河愁斗气二度爆发,却再不硬拼对手,而是剑气涌出,打算以流星斗气剑将对手限制在数尺之外,冲开一个缺口便逃。剑气刚出,白河愁顿觉不对,从未有过的异像出在他的身上,忽然间那行者在眼中竟变成脚下头上。一惊之下收剑退后,却发现不知中了对方什么道,眼中所见完全颠倒,即是说看到天在下地在上,所见之物全反过来了。白河愁又惊又怒,此人简直比吴族大祭司还要可怕三分,能以精神影响自己的视觉,令自己所见全都颠倒。此时,白河愁终于惊出一身冷汗,面对如此对手,他再无把握能逃出扬州城了,一面集中精神试图驱除对方的精神影响,一面禁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耳旁传来诵佛之声,枯瘦僧人声音如同从天外而来:“贫僧便是大孔雀尊明王。” 第五十六章 联手抗敌 趁说话间,白河愁聚集精神,试图将对方借剑指相接传过来的精神驱除出去。他本得黑帝斯相助,得到精神异能,复得苏百合指点,已得初窥门径。谁知他不试还好,一试白河愁只觉对方侵扰脑中的精神竟如附骨之蛆,要在一时半回中驱除并不容易,不由惊骇。他却不知奇幻大陆的精神技能若依神武大陆来看,重于“术”而轻于法,更不要说近乎于“道”,依靠于人的天赋,甚至是人转职时的情绪变化,而非如神武大陆每个修炼者都会将自己在精神修炼中得到的经验和遇到的问题记载下来,更以门派或文字流传下去,逐渐形成一种大多数人适用的修炼方法。但这并不代表神武大陆就强于另一方,若论实战,却是各有所长。孔雀明王鬼法藏以九字法诀结印,借双指之力侵入他体内,看似简单,实际正是前朝曼荼罗宗的秘技。白河愁虽有精神异能,但不过只得到苏百合的指点而已,要对抗孔雀明王数十年的修持本就不易,偏偏一开始就因大意而中招,再想轻易驱出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鬼法藏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他,眼中影像晃动,一个头下脚上的干枯身影由小变大,凌空而来。明明知道这只是受对方精神影响所致,但偏偏在眼中看去却是颠倒众生,所有东西都逆反,那种感觉真教人想吐血。但性命要紧,明知若不驱出对方的精神,此仗是有败无胜,只是若不先应付眼前的攻势,那更是什么都不用谈了。 幻魔剑爆出点点黑光,白河愁再不敢留有余力,鬼法藏瞬息便到,双手涨大,如山岳般沉重的力道当头压下。劲气连响,白河愁施出浑身解数,接连化解了鬼法藏数记杀招,只是所视颠倒,无法以视力辨敌,只能纯以气机感应。鬼法藏修持秘法数十年,一身修为冠绝核岛,足以与神武大陆绝顶高手一较短长,便是白河愁无事亦只有逃的份,处于劣境还能在鬼法藏手下抵挡如此之久,多亏了精神再动术和几乎青出于蓝斗转星移身法。他可谓是全面挨打,虽有再动术,但所视颠倒,完全依本能在抵抗逃生,连在心中大骂鬼法藏和倭人无耻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在颠倒的视像中辨别方向。好在鬼法藏在倭人中拥有非常高的地位,既然是他出手,西城秀也就专心的派人搜捕还没有人潜入城来,倒不敢插手鬼法藏与他之战。 一声雷响,疾雨如箭,天地顿时一片茫茫,两人激战数十招,白河愁直如一只到处乱撞的没头苍蝇般苦苦挣扎,鬼法藏的阴柔绵劲却犹如在天地间布下了一张蛛网,无论白河愁如何挣扎都始终无法逃出。又是一声惊雷,白河愁连施再动之下,精神一窘身法稍滞,胸前中掌,被打得横里抛飞,一口血箭由口中喷出,幻魔剑掉落地上。 鬼法藏落地站定,冷道:“还不停止抵抗,难道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不成?”白河愁心头暗自惊骇,核岛两大高手他都先后交过手了,但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宁愿对上宫本铁脸的刀也不愿和面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交手,只是明知难逃敌手,嘴上却半点不肯认输:“呸,小鸟和尚,有胆便过来,姓白的可是从小吓大的。”鬼法藏本有心擒下他,闻言双目寒光一闪,屈指结印道:“既是如此,便让我送你重新投胎转世吧。”白河愁一横心,暗暗聚气,就算要死也要给这小鸟和尚身上添点伤痕。 鬼法藏冷哼一声,便打算出手,忽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娇叱:“手下留人!”声至剑至,一柄惊虹般的长剑凌空而至,挡在鬼法藏身前,圆转如意,幻出层层剑影,剑气如清波般荡漾开来。鬼法藏色变,双手如鲜花怒放般结印,真气沿手涌出,发出淡淡金芒,与那飞来之剑瞬息之间对撞不已。 人剑飞开,鬼法藏静立不动,那长剑如有灵性般向一旁飞去落于一人之手,鬼法藏瞳孔微缩,口诵佛号:“女施主刚才所施可是西昆仑的御剑之术?”白河愁却是不知哪来的精神,踉跄着向那人走去,嘴里惊喜交加的道:“百合,百合,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电光乍闪,那人虽是已经被雨淋湿衣裳,但一手执剑,长身玉立,翩然如仙,看见白河愁口鼻渗血的惨状,微微摇头,说不出是苦还是甜。苏百合向鬼法藏道:“在下西昆仑苏百合,想向大师讨个人情。”白河愁此时见到苏百合,只觉浑身是劲,就算要再与眼前这恶僧大战三百回合那也是丝毫不惧,连忙叫嘴凑近苏百合的耳边道:“百合不用怕他,我们联手一定不怕他。”苏百合不惯于与男子如此接近,只觉一股气息喷在耳畔,又痒又热,念及白河愁有伤在身,轻声道:“你有伤在身,让我来吧。” 鬼法藏双目寒芒闪烁,嘴里嘿嘿道:“西昆仑又如何,便是你我也没打算放过,何况是他!”苏百合手中长剑缓缓举起,声音却仍是柔和动听,听来毫无半点怒意,白河愁更是如闻仙音:“若是如此,百合只有得罪了。” 雨滴滴落地上,由细而粗,在三人脚下淌过,唯独鬼法藏与苏百合之间那数尺距离,受两人散发出的无形真气所逼,连雨点都改了方向。白河愁抚胸,轻咳一声,只觉胸如刀割,自知适才所受之创不轻,但眼前情景却令他心急。他知道此时两人对峙,出手必是石破天惊,若苏百合败,又或倭人援军赶来,两人必无幸理。他想至此处,心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倭人伤到苏百合,拼着自己不免,也要制造机会让苏百合逃出去。 此念一生,白河愁喝道:“百合!”鼓起余勇,不顾眼中所见仍是颠倒,幻魔剑光华大盛,流星斗气剑声势惊人的攻向鬼法藏,他自知重伤之下对鬼法藏难以造成威胁,但拼尽全力刺出这一剑的目的却是要打破对峙两间的微妙平衡,替苏百合制造取胜的机会。 苏百合微微一愕,随即明白白河愁的心意,不禁心生感动,但若由白河愁孤身应敌,必无幸理,岂忍坐视,当下清叱一声,毅然出手。鬼法藏亦没有料到白河愁如此胆大,以重伤之体逞强攻己,冷哼一声,结印应敌。苏百合身躯弹起,如仙子凌空,长剑疾刺,幻出数道精光,正是西昆仑分光掠影剑法。苏百合这招攻其必救,施的便是围魏救赵之计,否则若让白河愁单独应付鬼法藏,必无幸理。谁知鬼法藏一声轻笑,竟对苏百合追来的分光掠影剑不理不睬,身形斜飘右手疾出,孔雀明王大手印向白河愁印去,竟似拼着受伤也要先除去他。苏百合大惊,但再想变招已是不及,眼看两人就将先交手,而自己的分光掠影到底迟了半步,纵然能伤鬼法藏,但白河愁能重伤之体绝对捱不住鬼法藏的可怖功力一击。 白河愁当然知道这点,眼看鬼法藏的大手印越来越近,白河愁的心却从未有过的安静详和,甚至生出愉悦两字,心想只要百合无事,自己便中这和尚一掌又有何妨?他却不知此时苏百合心急如焚,眼看要迟一步,再顾不得那许多,神念在刹那间与体内真气合二为一,如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速度狂增,硬是后发先至,刺向鬼法藏的手腕。白河愁又惊又喜,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试图牺牲自己相助百合的目的便达不到了,如今之计只有全力以赴,趁鬼法藏被迫应付百合的御剑术是全力攻击,希望能牵制他。可是接下来的变化,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只见鬼法藏暮地转身,避开白河愁的一击,双手齐出,作抱球状,身上、脸上,手上生出淡淡金芒,狂笑道:“区区御剑术就想伤我?”苏百合玉颜一变,只见长剑刺到鬼法藏虚抱的两手间,忽然金芒绽放,如陷铁石,进不得也退不得。苏百合连忙聚念想收回长剑,鬼法藏发出一声盖过响雷的大喝声:“哪里逃!”金色的大手疾出,硬生生抓住长剑,长剑一阵跳动,似不甘心,鬼法藏嘴里又念出那九字真诀,那九个字似乎含有奇异魔力,长剑跳动渐止。几乎是同时,鬼法藏人如旋风般向苏百合冲来,另一只手化作金色手印来。苏百合无奈,只得弃剑,右手食指递出,以指代剑硬抗鬼法藏的金色大手印。白河愁这才知道两人都中计了,鬼法藏竟然利用了两人的互相关心,假装拼着受伤也要先干掉白河愁,使得苏百合变招,再以金色手印加上九字真诀夺剑,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苏百合而非他白河愁。苏百合无剑,功力又到底无法与鬼法藏数十年精修相比,仓促变招,必吃大亏。 雨影中人影晃动,三人骤然分开,鬼法藏屹立不动,冷视两人。白河愁抛飞在地,血由嘴角渗出,对脸色苍白的苏百合道:“百合,你伤得如何?”苏百合只觉体内数处经脉如被火焚,显是伤势不轻,一提气,更是经脉欲断,苦笑道:“我没事。”说话间血滴不由自主由嘴角渗出,看得白河愁心如刀割。适才之战两人虽是联手仍是不敌蓄势已久的鬼法藏,虽是伤了他,但两人的伤却更重。 鬼法藏平息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强行压下伤势,心中亦暗自惊叹这两人的坚韧,如非白河愁受伤在前,苏百合剑又被夺,真若两人联手,恐怕吃大亏的是自己。“西昆仑亦不过如此,便让我送你们上路吧!” 鬼法藏轻飘上前,苏百合一咬牙迎了上去,此时她若想逃走,还有三分机会,但无论如何也不忍抛下白河愁独自逃生。她一身技艺出自西昆仑,本与鬼法藏有一较高下的资格,只是先前被鬼法藏所算,此时伤势比鬼法藏十倍有余,加之无剑在手,更加不是鬼法藏的对手。十招过后,鬼法藏金色手印破开苏百合的防御在她肩上印了一记,苏百合应掌抛飞落向一旁,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身白衣被污泥雨水所染,只是嘴角附近的雨水渐变红色。 此时大局已定,鬼法藏才放下心来,他连败两人,看似轻松,其实凶险不少,如若适才苏百合真能狠得下心,待他与白河愁交上手再出手,白河愁固然凶多吉少,但他必失先机,更不用说夺剑,到时恐怕能两败俱伤已是理想之局。正待上前杀了白河愁,擒下苏百合,忽然一道迅猛之极的劲风从旁生起,惊骇之下不及多想哪来的高手潜伏在旁,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双手变印反身迎上。 劲气交击之声被雷声淹没,鬼法藏以金色孔雀印震退来敌,看清是谁后更是惊讶。那人虽是被逼退,但随即二度冲来,速度之快是鬼法藏生平仅见,竟会是明明倒地再无战斗力的白河愁。此时的白河愁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目尽墨,身上仿佛根本就没有受过伤,手上虽无剑,但以手作刀疾劈而来,气势凶狠。鬼法藏微凛,虽不明所以,不敢掉以轻心,金色孔雀印诸般变化随手使出。但那白河愁也是了得,虽然功力比不上鬼法藏,但速度快得惊人,且鬼法藏发现不论自己施展何种术法都没法影响白河愁,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深不可测的杀意,那种仿佛要毁去一切的杀意。 雷声和打斗声将昏迷的苏百合惊醒,看到激斗中的两人,她看到白河愁的样子不由芳心一颤。便在此时,鬼法藏一声怒喝,金色手印与白河愁劈出的黑色手刀硬撼上,白河愁从空中跌落,鬼法藏却出奇的没有追击。苏百合知道机会终于来到,念动而生,那柄被鬼法藏丢在地上的长剑随念向刺去,竟以御剑术使出了西昆仑的分光掠影。 这一剑来得无声无息,鬼法藏发现时已来不及躲闪,勉强抵挡,大叫一声,身上连中三剑,适才他强压伤势硬拼入魔的白河愁,虽然乘白河愁魔化消退的机会将他再次击伤,但却再无余力同时应付苏百合的御剑术。苏百合收回长剑,知道自己亦不过是借师门密法强催精力,也不知能支持到何时,此时如果不乘机逃走,那便当真会与白河愁丧命在这扬州城中。一咬牙,来到昏死过去的白河愁身旁,将他抓起,一提真气,两人变得轻如鸿毛,然后念动剑行,拼着损耗真元,借御剑术强行出城! 第五十七章 吐露心迹 冰凉窒息的感觉让白河愁恢复知觉,下一刻脑袋破水而出重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还未从昏沉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耳边传来略带焦虑但仍不失柔和动听的女声:“快抓住。” 大颗大颗的雨点滴落头顶,打得人隐隐生痛,白河愁下意识抓住什么,然后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置身河中,与苏百合一起正抱着一根木头半浮半沉。嘈杂声越来越远,眺目岸边,可见一队骑兵正沿岸追来,手中似执有弓箭,向两人射来,只是距离较远,加之风大雨大,箭只及一半被落在河中。苏百合道:“我们终于逃出来了。啊,小心。”白河愁刚想问小心什么,忽然身体凌空,下一刻看到自己和苏百合紧抱木头向下急堕,竟不知不觉随河来到一处瀑布了。 心好似一下从胸腔中要跳出来似的,血液急流,到底是惊是喜,那种经验非当事人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可惜的是不等两人惊叫出口,又随木一下急沉入水,白河愁在水中勉强睁目,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己周围,好在正感气闷时,木头又浮上了水面,连忙使出所有力气抱紧浮木,再也不肯松开了。呼得两口气,却骇然发现木头另一端的苏百合不见了,大惊之下向四周张望,只见江水茫茫却一无所获,想不到两人历经劫难,好不容易逃出扬州,却仍是落得这般下场!浑身又起热火焚烧的感觉,虽是身在冰凉江水中仍不能稍减一分,经过两次异化的白河愁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这是异化的前兆。他已经隐约摸到异化的方法,只要进入某种极端的境界,让自己只感觉到愤怒、仇恨这些负面情绪的时候,便可能丧失理智,纵是身受重伤也能发挥出远超平时的实力,因此才能在重伤之下反创鬼法藏,给苏百合制造机会,而且似乎情绪越强烈,力量越强大,比如这次因苏百合生死未知所以愤怒异化的力量比起他上次因恐惧想求生而异化还要强得多,并且恢复得也远比上一次快,仿佛身体已经在渐渐习惯这种异化。 只是这次不一样,就算再次异化,无视**破损,但这茫茫江水又哪有敌人可供自己泄愤?百合若死,纵杀尽敌人又有何用?白河愁大悲之下,仰天大叫:“百合!”水花溅开,面前三尺处,一道人影破水而出,露出苏百合秀丽如仙,只是因被困水下眼神略带迷离的脸庞。刹那间所有愤怒烟消云散,白河愁只觉老天到底待他不薄,喜极而泣:“百合,原来你没事。”脑海中却深深印下苏百合出水露头的刹那情景。 苏百合死里逃生,亦是情绪大起大落,她自幼便受到极严格的师训,但此时此刻仍是禁不住露出喜意:“你也没事,我就放心了。”白河愁听得心花怒放,正想说话,忽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木头差点被打翻。两人都是有伤在身,且体能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只是一个曾经过很严格的修持,另一个见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更是说什么都不肯被淹死,当下齐声提醒对方:“抱紧木头。”话一出口才发现同时出声,不禁心底莞尔。 两人随木头被江水抛上高空,复又重新落下,这一下顺水直流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若说苏百合还有几分担扰,白河愁则只剩下喜乐心情,直恨不得就这样陪着佳人漂流个千百年。就这样顺水漂流,两人体力耗尽之下,越来越感觉疲倦,全仗坚强意志和求生之念支持,也不知漂流了多久,连白河愁都不禁发起愁来之时,暴雨终于停下,发狂般的江水也似体力耗尽了,开始缓慢下来。白河愁忽然惊喜的道:“我们可以上岸了。”原来江水正缓缓的推着两人向一处浅滩而去。 两人用尽最后的力气脱离木头,然后便筋疲力尽的躺在滩边,白河愁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想脱下身上的衣裳盖在苏百合的娇躯上,却忘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亦是湿透,刚生出此念,眼前一黑,但再也支持不住又一次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清脆婉转的女声在低吟。“君莫攀,攀我太心贪,今日相见一曲上青天,红红的花开在谁家门前,恩爱在一时间。”白河愁悄悄睁开眼,竟是苏百合斜靠在一块大石边,半垂着头,嘴里轻吟着,似不知白河愁也醒来了。白河愁自认识苏百合以来,便只见过她端庄自持一面,从未见过这种娇弱得似乎无助的一面,胸中生出想站起来走上前去抱住她怜爱不已的冲动,只是一来身上无力,二来又不知苏百合会不会因此而生恶感,一时挣扎不已。 “君莫攀,攀我太心偏,今日相见淤泥化红莲,说过的话儿把它当做誓言,谁能担保不改变?”白河愁听得如痴如醉,摇头晃脑却不想牵动伤口,脱口呻吟,苏百合这才发现他已醒来,想到他必听见自己适才体虚意志削弱下控制不住情绪的浅吟低唱不禁又羞又愧。苏百合勉强撑起身子道:“白河愁感觉伤势如何?”白河愁想也未想的道:“本来还有些恼人,但适才醒来之时听到百合的歌声,如今已经好了一大半了。”苏百合听得羞意大生道:“白兄取笑了。”白河愁哈哈一笑,未说话,凝神聚气,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苏百合又惊又喜,没想到他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白河愁缓缓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始停,然后道:“现在百合应该相信自己的歌声有疗伤之能了吧?”百合哪里敢看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听说异大陆有人能以精神配合歌声或药物治疗他人伤势,百合哪里有这种能耐。”白河愁微笑不语,深吸一口气向她伸出手去,道:“抓住我的手。”苏百合迟疑了一下,将手伸出,两手相握,白河愁只觉热血上涌,想长啸一声,不想刚想出口,眼前一黑,仰面便倒,苏百合正借他的手站起,这一下两人顿时都失去支撑。 将要倒地的一刹那,白河愁神智回复过来,尽力将手脚展开,两人摔倒在一起。白河愁下意识的抱住苏百合,苏百合不由大羞,只是无力挣脱,不由微急道:“白兄放开我。”白河愁对她素来敬爱,正打算依言放开,忽然一呆,原来他发现自己与苏百合从未如此接近过。怀中女子依然清丽如仙,只是面带惶急,更添几分柔弱感,让人只想搂在怀里怜爱又哪里舍得放开?触手处肤如凝脂,说不出的嫩滑,最让白河愁心动的是她的眼神,焦急中又带着三分无奈,还深藏着一点迷离,如一汪秋水,楚楚动人。仍然是那个苏百合,若说以前是天仙,现在却是下了凡触手可及。白河愁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大叫:“绝不放手,便是打死也不放手!”好在那说不清的异化要借助负面情绪,否则白河愁此时早已变成另一个人。便在这时,白河愁忽然做出了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闻言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抱紧,而且情不自禁的将头微仰,将自己的唇凑向苏百合的香唇,便要一尝芬芳。 将触未触的刹那,忽然面颊上一痛,苏百合不知哪来的力气阻止了他,然后趁他一呆挣脱怀抱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前跑去。白河愁又惊又愧,暗骂自己,心中更是沮丧,害怕苏百合厌恶自己,又担心她一人前行遇到危险怎么办,强自站起亦向她追去。 苏百合此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连她自己亦不明白。她自幼父训师训皆严,所受教诲都是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一颗冷静平常心,如井中月,冷静的反映四周情况,做出最恰当的判断,绝不可感情用事。生平亦只感情用事过一次,好不容易才渐渐淡去,得到西昆仑承认出师。本以为已经再不会有任何心障,如今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从扬州城逃出来,投身汉水,在水中漂浮的时候,身心俱疲,不由自主生出想依靠在某人身上,再不用担忧害怕的念头,奈何白河愁昏迷,若自己再失去求生的意志,两人必死无疑。好不容易顺水到得岸上,自己比白河愁先醒来一步,孤独寂寞涌上心头,再也无法自持,念及往事不由轻吟出口。见白河愁醒来,本以为合两人之力求生会容易一些,谁知却遭轻薄,羞怒之下不顾体力未复独行。只是天地之大,一时亦不知应该去哪里,耳边听得白河愁在后的叫声,既想回头,又怕回头。想停下脚步,但一想起如若他再轻薄于己,自己又无能抵抗,该如何是好?一种从未心过的无助感袭遍全身,若非自幼修持,差点就想停下奔跑,软倒在地沉沉睡去。 两人真气耗尽,体能未复,现在便如两个普通人一般在荒野间追逐。白河愁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越追越近,忽然苏百合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白河愁大急速度倍增冲上前去扶住,苏百合刚站稳想起适才沙滩之事,微恼道:“你又想干什么,还不放开我?”白河愁黯然依言放手,正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轻佻,忽然脸上一凉,大雨又至,连忙道:“雨又下起来了,我们快找个地方先躲躲。” 两人放下前嫌,冒雨而行,终于找到一处洞**可供避雨。洞**不深却颇大,白河愁找到些干草,又用自己的幻魔剑和苏百合的剑相撞产生火花终于点燃了干草以供取暖,只是两人身上衣裳全都湿透,一时半会难以烘干。白河愁道:“百合,不如你脱下衣裳烘干。”见她眼生怒意,这才想起她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以为自己又心怀不轨,不由微生恼意,却又不愿向她发作,微一思索,忽然起身向外走去。苏百合急道:“外面下着大雨,你去哪里。” 白河愁自幼性子古怪,此时为人误会,心中极是难受,换成是旁人多半懒得解释自行其事,偏偏是百合,忍着性子答道:“你身上衣裳尽湿,又有伤在身,如被烘干,只怕他日会留下后患。既然你怕我又冒犯于你,我出去便是。” 苏百合一时语滞,不知如何是好,但洞外雨大,又不忍心真的赶他出去,而且此时两人都是有伤在身,体能未复,正该相互扶持。“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适才你…”想起沙滩情景,苏百合不禁脸儿一红,好在白河愁背对着她并未看见。白河愁沉默半晌,仍不知如何解释适才的轻薄之行,心道罢了,道:“刚才我冒犯了你,待你伤好之后,要斩我几剑,我也心甘情愿,绝不还手。只是,只是如今你还是先烘干衣裳吧。”说完便想走出洞外,苏百合想起扬州城内,白河愁为了她冒死抢攻鬼法藏,不由心中一软,柔声道:“你不用出去,只需发誓背对着我,我不叫你回头一定不可以回头。”白河愁心中一喜,当即举手发誓道:“白河愁以从未见过面的娘发誓,从今以后听百合的话,百合不叫回头绝不回头,若有违誓五雷轰顶!” 苏百合听得再次脸红,嚅嚅道:“我只叫你不回头,没叫你从今以后…”白河愁略感尴尬,连忙背对苏百合在洞口处盘膝坐下,用手拧干身上的衣袖,耳中传来之声,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苏百合无限美好的娇躯,不由心中一热,连身上的寒冷都差点忘了。那边苏百合脱下了衣裳,靠近火堆,洞口又有人挡风,倒也不觉寒冷,找了枯枝架起烘干,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幽幽一叹道:“这雨不知下到何时才肯结束。”白河愁答非所问的道:“百合放心,只要有个三五日,我们功力稍复便可施展身法走出这里。” 苏百合的脸被火焰暖红,“我这次前来本是所为两事,一是探测扬州城内倭人,二是想查明越族一处山寨被灭到底是何人所为。”白河愁道:“哦,那山寨可是倭人所为?”苏百合细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看杀人手法和残忍程度极似倭人,但若算时间,那时倭人正被扬州军反攻,应该分不出兵力却虐杀寨民,,实是让人不解。对了,你为什么来扬州?”话说出口,不用白河愁回答就已明白他为何而来,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白河愁沉默以对,苏百合心生尴尬亦不敢再问下去,只一心一意想快点烘干衣裳,好让白河愁也烘衣。 洞外风雨依旧,洞中两人却陷入这种谁也不愿首先打破的微妙局面。白河愁向来心高气傲,心中决意只等风雨一停便离开这洞**,免得又被苏百合误会。正心潮澎湃之时,忽然脑后传来苏百合的惊呼声,白河愁大惊,顿时忘了自己立下的誓言当即回头。 “啊!”苏百合连忙抓起快要烘干的衣裳掩体,这一下的惊吓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白河愁眼尖,原来是一条蛇正一面吐信一面向苏百合游动而去,急惊冲过去抓起蛇尾向石壁砸去,不防那蛇临危拼命反咬一口,白河愁手上一痛,大怒之下将蛇头砸了个粉碎。 “你,你不守诺言!”苏百合脸颊通红,好在小衣早已烘干,先前已经穿上,又用外裳掩体,但仍是裸露了大半肌肤在外,不由又羞又怒。白河愁一怔,然后省起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所发的誓言,不由呆住。 “你,你原来是个卑鄙小人!”苏百合怒道,白河愁听得难受,世上再无比被她误会更让人难受的事了,连一丝为己辩解的念头都生不出来,转身道:“好,我这便出去让五雷轰顶!”他跨步出洞,任由暴雨淋身,一身闷气无处可泄,抽出幻魔剑指天大叫:“臭老天,还不快快五雷轰顶,否则我一剑杀了你!”苏百合将外裳穿好,系好衣带,想起他刚才违誓也是情有所原,如非自己惊叫他也不会如此,又微感懊悔,不知该不该将他重新叫回洞中。正自踌躇时,忽然见洞外白河愁子一软向旁倒去,心中大惊,连忙出洞,见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像做假,细细一看,他脸上微带黑气,手腕上有青线一根,起始处有细细齿痕,想来刚才被蛇所噬,身体又虚竟然无法抵挡蛇毒的发作,不由大愧,只得使劲把他拖回洞中,耗费稍稍回复的真气帮他驱毒。 白河愁醒来,眼前焦急的玉颜渐渐清晰,心中一痛,勉强笑道:“百合,老天他没五雷轰顶,可不怪我。”苏百合低下玉颈轻叹道:“我没怪你,刚才不算违誓。”白河愁身体虚弱之下,再也忍不住,忽然伸手抓住苏百合的手道:“百合,你为何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苏百合想缩手但却被白河愁使出全身力气抓紧,不知如何是好。“你,你说什么,你中了蛇毒,神智已乱,好好休息吧。” 白河愁心一横大声道:“我神智没有乱,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我现在就想告诉你,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你!白河愁喜欢苏百合!”苏百合一呆,心中慌乱之极:“白兄,我们,只是朋友。”白河愁不甘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能是朋友?你未嫁,我未娶,我就是偏偏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苏百合任由他抓紧自己的手,心中茫然若失,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吗?可是自己又如何忘得了另一个人? 忽然唇上一热,苏百合不由花容失色,原来白河愁竟然一下坐起,胆大包天将她搂住,并且将唇覆在她的唇上。白河愁看到她惊骇的眼神,心中又是开心又是难受,开心终于得尝所愿,难受她终究不肯接受自己。轻轻推开苏百合,深吸一口气站起道:“我走了。” 苏百合张口结舌,唇上仿佛还有一丝刚才的温热,脑中却是混乱之极,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但却知若任由白河愁出洞,恐怕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此人。 白河愁强忍住想回头的冲动,他想失声痛哭,却又绝不愿让苏百合知道,明知应该快步出洞,却又偏偏舍不得,心中难受到了极点。勉强定了定神,心中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涩声道:“你多多保重。” 背后终于传来反应,苏百合幽幽的道:“你出洞干什么,真的想被五雷轰顶吗?” ps:重新动笔,自我感觉以此节稍佳。然仍不免有遗憾,限于当初定下的基调,不能H,未免美中不足耶,大笑,大笑。 第五十八章 情动佳人 白河愁猛然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只勉强能以复杂二字加以形容,无法代表他此时的真实心情。他颤声道:“百合,你,你说什么?”苏百合苍白的脸上生出一抹艳红,忍不住笑道:“脚在你身上,你要出去,我本不该拦你,只是我担心有人出去真的被五雷轰顶罢了。”白河愁这次听得真切,惊喜之下几个急步来到苏百合的面前,抓住她纤白的柔荑道:“百合,你真的担心我?我,我没有听错吧?” 苏百合避开白河愁那双热切得如两团焚焰般的眼神,缓缓坐下,却并不收回被白河愁握着的手,任他握着,白河愁哪里肯松开,连忙也跟着坐下,只是心神激荡,怎也平静不下来。苏百合若无其事的道:“我已经给你机会,你却说你要如何谢我?”白河愁开始不明其意,愕然望去,见苏百合似笑非笑,隐带娇羞,想起自己先前的话,突然间福至心灵明白过来。他轻轻一拉,将苏百合带向自己怀中,苏百合刚想挣扎,抬头看见白河愁的眼睛,这一眼似火焰般令她身上生出暖意,顿时失去拒绝白河愁的勇气,不但任由白河愁轻轻抱住自己,而且还将螓首一偏靠在他的肩上。 白河愁双手一展,轻轻环抱苏百合,伊人在怀,鼻间嗅到阵阵如兰似麝的幽香,只觉喜乐无限,忍不住道:“百合,你可知道现在是我平生最开心的时刻?”苏百合听他这样说,微生羞意道:“傻瓜!”白河愁哈哈大笑,回荡在洞中,忽然将苏百合身子略移,正颜道:“我发誓,无论将来遇到多少困难,遇到多少危险,白河愁绝不弃你!若违此誓,教我…”苏百合闻言伸出手去封住他的口,微红了脸道:“不要乱发誓,小心真的应了誓,傻瓜。”白河愁虽是被她所阻,心中却是只有高兴,见到眼见佳人如玉,覆在唇上的手指更是根根如玉,顿起捉狭之念,张开将苏百合的两根手指含住,轻轻**。 “啊!”苏百合失声,手指处传来温热麻痒的感觉,红晕顿生,一颗心儿更是悬了起来,害怕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却隐隐中又有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盼望。“愁,你…”白河愁听她连称呼都变了,更是开心,火光一明一暗下,见佳人媚眼如线,脸带红晕,触手肌肤滑腻如玉,心动之下哪里还能克制,双手抱紧苏百合的纤腰,向她的香唇吻去。苏百合终究害羞,但在白河愁的怀抱下欲挣无力,刚想出言,唇已被封。苏百合又是害怕又是开心,一时身酥体软,心道冤家。哪知白河愁还不罢休,一根粗糙的舌头分开她温柔的唇瓣,顶开她的贝齿,向内探索。苏百合只觉脑袋轰然大震,双手下意识的一推,芳心焦急,如若他得寸进尺怎么办?好在白河愁觉察出了她挣扎之意,知她一向庄重自持,如此放开已是少有,不敢再强迫她,于是浅尝即止。 唇分,苏百合芳息轻喘,传到白河愁耳中,更是回味无穷,不禁得意。苏百合见他轻笑,知他为何如此得意,大羞之下不敢再看他,复又将头倚向他肩膀,幽幽道:“愁,百合自小学的便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少有放纵。其实,其实我真的很想像现在这般倚在别人肩上,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担心。”白河愁听得怜意大生,一手从她腰间移到发际,轻轻摩挲她的秀发,情动道:“以后你就什么都不要担心,更不用害怕,觉得累了,就这样靠着我,好不好?” 听到“就这样靠着我,好不好?”苏百合浑身一颤,白河愁立即觉察,讶然道:“怎么了?”心中忆起的人影被压下,苏百合心感惭愧,忙道:“没什么。”白河愁以为她又害羞,松开怀抱,苏百合却不愿与他正视,将头从肩移向胸,仍是斜斜靠着。 苏百合想起一事,轻声问道:“愁,你激斗鬼法藏时,第一次被打倒后又用的是什么?”白河愁一凛,如若苏百合不问,他自是不提,但既然问起,他不愿对她有任何隐瞒,只得将自己出现异化的情形详细告诉了她,又从怀中掏出那枚戒指给她看。苏百合听得他曾修习过异大陆的武技,颇感吃惊,再听得他异化情形,不由皱起眉头:“愁,我西昆仑藏书甚多,加之每代门人都会将自己历练时的经历详细纪录,其间不乏有与异大陆武者接触之人,因此对异陆略有了解。那里的武技凶狠则凶狠,只是家师曾言有些武技戾气极重,犹胜我神武大陆几分,且喜欢借助一些我们感知之外的力量。你将戒指拿我看看,也许这枚戒指中栖宿着什么太古妖灵,引发了你体内的戾气。”白河愁吓了一跳,依言将戒指拿给她,苏百合接过戒指,闭上双眼,以神念透入戒指,却未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大惑。 白河愁急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的确在似梦非梦的境界中看到自称邪神伊邪马的东西,而且醒来后便转职成功。”苏百合闻言更忧,“我不是不信你,相反,我更担心你,也许这戒指经过转职后就变成废物了,但更说明你的确被引发了体内戾气,虽然更增你的力量,但我认为绝不是好事。如若,如若以后你变得连我也不认识了,岂非…”白河愁听得也有些害怕,一呆道:“那怎么办?死,我并不怕,但如果现在让我记不得百合,那比死了还要难受。” 苏百合凝神想了想道:“我想,可能你是因为被引发了戾气,令得你所习的武技起了冲突,我也不知如何才能治好。但你也不用心急,你不是说只有你产生极强烈的仇恨之心才会魔化吗?所以你要听我的话,从今以后再不许随便生气发怒,还有异大陆的武学也暂时不要修炼了,先修习星月门的心法吧,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前去见我师傅和父亲,她们两人见识在我之上,说不定能想出彻底让你摆脱魔化的方法来。” 白河愁听得连连点头,便说是让他暂时不要修炼黑帝斯传他的武技,就算是苏百合要他立即自废武功,他说不定也会答应,“百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答应你便是。” 苏百合展颜一笑,如昙花盛开,续道:“不过在没想出真正的办法之前也得想想如何压制戾气,嗯,有了,我西昆仑有一门心法叫清心普善诀,是用来修炼神念的,正好传给你,可以一举两得,用来压制你体内的戾气。”白河愁嘴里答应,脸上却是一副痴迷于苏百合仙姿美态的样子,苏百合见他这般模样,又羞又气,轻打他胸膛几下,微恼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不要小看此诀,你若能有小成,便能施展御剑术,而且你若真修成此诀,你我神念便可能融合如一,令得御剑术的威力大增。” 白河愁回过神来,双眼一转,讶然道:“原来还有这等好事,那岂不是可以知道百合所思所想,我一定要学,一定要学。”苏百合先是欣喜,见他雀跃,省起他不怀好念,微嗔道:“那有那般神奇,融合时需要两人心质纯净不起杂念,否则便会失败。而且即使融合,也只是能感应到对方的喜怒哀乐种种细微,比常人强烈百倍罢了。只是此诀专门修炼神念,比我上次给你讲的法门艰深得多,你又魔化过,修习起来要倍加小心,但若有小成,必能压制你体内戾气。”白河愁听得豪情大生,朗声道:“百合放心,就算此事再艰难十倍,我也不惧!”苏百合闻言这才放心,嫣然一笑,靠向他身上,将身体放松,闭上双眸。 洞外荒野间风雨飘摇,迷离苍茫,洞内却是一片温暖详和,隐隐传来男子至情之声直传荒野,虽是惊雷恶电亦无法掩盖。“花开花落的人间,曾有的思念,在那轮回转世中,注定的姻缘,烦恼有千万千,快乐在天外天。今生以前我是谁,今生以后谁是我?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喜无常,爱别离,谁知道朝朝暮暮竟是瞬息?偶开天眼见红尘,方知身是眼中人,若为情爱若为真,古井水也沸腾,明明灭灭的人生,我愿作一盏灯,温暖你的寒冷,关照你的一生。” ※※※ 方适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门,反正自己都是死里逃生,捡的一条命,如果丧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门被缓缓推开,里面那个唇红齿白的年青人转过身来,含笑道:“方老师,我们终于见面了。”方适虽听说眼前这位般若侯年纪轻轻便手握大权,且有幽冥宗在背后撑腰,但怎么也想不到竟会看去如此年青,而且一脸和蔼,不像传说中双手沾满血腥之人。他微微一呆,然后反应过来道:“见过般若侯,多谢侯爷救命之恩,方适感激不尽。” 白般若微微一笑道:“方老师是当世大儒之一,不必多礼,楚王无道,方老师上书指出竟遭牢狱,实在是让人不平。”方适叹道:“方某本是一介穷酸,只是不忍见百姓受苦,因此才联合了弟子们上书,希望能有所作用,想不到反倒被秋后问斩,如非侯爷相救,实在是…唉,现在实是心灰意冷,多谢侯爷救命之恩,请准许我归隐山野。” 白般若摇头道:“方老师如果就此归隐,岂不是让天下人失望,更有负我救你之意。”方适心中忐忑,他委实不知自己一落难之人,对白般若有什么用处,只得无奈道:“侯爷对方适恩重如山,若有用得着方某之处,只要不违背大义,方某愿赴汤蹈火以报大恩。”白般若笑道:“方老师错了,般若虽对你有薄恩,但却不是要你报答我,而是要你回报给天下人!” 方适大讶道:“侯爷请明说,恕方适愚钝,方某如若真有侯爷所说力量,绝不推辞。”白般若道:“方老师可知,趁神皇这次破关而出,我上书神皇,请旨在各地兴建书院学堂,并开科举,设立招贤堂,招揽人才?”方适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侯爷莫非是希望我出力?只是不知我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白般若道:“我有看过你的文章,说百姓第一,社稷次之,君王不过是替天行道,理应君为人人,而非人人为君,说得好,说得好!”方适叹道:“只是因此触怒楚王,惹来杀身之祸。”白般若道:“这你还得感谢擒了你的夏侯家,若非夏侯厉提议要杀一警百,也不会留你命到秋后。不过,我要的便是请方老师,还有你的弟子们将这道理告诉天下人知道,眼下广建学堂,招贤纳士正是最好时机,还请不要推辞。” 方适终于明白,他是当世大儒之一,天下知名,门下弟子众多,白般若有心收揽他,借他之力,只是理应要求他助己造势说什么自己是真命天子才对,为何却要他帮助兴建学堂书院,难道他这种人还会真的相信什么君为人人,而非人人为君?白般若见他面带狐疑,胸有成竹的道:“先生若还有疑虑,不妨说出。”方适心一横,心想自己就不要命再多问几句,道:“非是我不肯帮侯爷,而是在北楚差点身死,实是心有余悸,如果真在南方宣讲,自己再遭横祸倒也没什么,只怕连累了侯爷就万死难赎了。” 白般若哈哈大笑道:“先生又错了,你忘了我南朝可不比北楚。北楚自认继承前朝正统,天命所至,所以多次攻我南朝,不惜劳民伤财,为的便是统一天下,奉行的正是天命所至,人人为君。而我南朝自始帝起便只相信强者为尊,所以先生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来为难先生,若真有,般若绝对不会退缩。” 方适这才恍然大悟,明白白般若为何需要自己助力。南朝的确如他所说,自始帝白颜建朝,并非什么高门大阀,连开始的家族兴起也是从无到有,故向来不信什么天命,对北楚以正统自居更是嗤之以鼻,因此对君为人人之理不会像楚王和夏侯家那样反感。更曾听说白般若不是神皇亲子,朝中有人拥护有白家血统的人继位,这样说来,白般若是有意借自己打破天命、血统牢不可破的学说,以能者居之对抗,这在北楚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在南朝,又有如白般若这种权贵支持,却未必不可行。 想至此处,方适自以为已经明白白般若的意图,他虽是为己,但如果真能宣扬自己的学说,对己对天下人都是一大幸事,当下施礼道:“是方适愚蠢,现下已经想明白了,侯爷如有差遣,方适绝不推辞。” 白般若心知方适必是猜到自己部份意图,但自己之意又岂是他所想那般简单,也不解释,含笑过去抓起方适的手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 ps:不要怪偶又把黄安的歌弄到这一节中,因为偶真的是比较喜欢他的歌滴。 催偶快写的,偶面带微笑。但开写神武篇,又听到有人让偶写奇幻篇的,偶就哭笑不得了。两篇的色彩还是有区别的,奇幻篇要灰色许多,神武篇虽然也有悲伤难受,但至少还是略带积极的,偶以为。偶好不容才从硬盘事件中回复过来,暂时不想沉浸在很灰色的情绪中,因此奇幻篇暂停,虽然偶其实也很想写奇幻篇的,可惜了偶被毁了的那几节,本来已经能稍微脱离灰色滴,又要重写,烦烦烦…… 对了,这节中出现的清心普善诀是否让人想起笑傲中的清心普善咒?这不能怪偶,偶晚上实在没时间想了,本想取名叫清心什么仙诀或是清心什么梵诀的,但一时想不出来,就只有用这个了,别骂偶抄袭,若有那位帮忙想个好听的名字,感激感激。 第五十九章 不动明王 “怎么样?”夜明珠连忙拉住林明伦问道。她们三人自偷偷溜出柴桑城后,一路兼程,但到底还是比白河愁晚到了一天,抵达扬州五十里外时,白河愁和苏百合已经借汉水遁走。扬州城加强了戒备,她们三人自是不比白河愁胆大,不敢硬闯,这七八日来就像是三只无头苍蝇在扬州城外飞来飞去,却始终没法进城,最后林明伦说服两女藏在这附近林中,由他负责去打探消息,如若白河愁真是陷在城内,三人再从长计议。 “唔,怎么回事,你身上好臭好臭。”夜明珠捂住鼻子,连退几步,从林明伦身上传来的恶臭让她差点想吐。林明伦面色尴尬的道:“明,明珠,我,我是扮成运尸的才,才进了城的。”夜明珠惊叫一声,一手捂鼻,一手指着林明伦道:“什么?我让你打探消息,你却运尸去了?还弄得自己这么臭!”林明伦急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明,明珠,你不要生气,听我,我说嘛。”一旁月净沙听懂了几分,连忙拉住夜明珠,对林明伦道:“一定是扬州戒备太森严了,所以林大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对不对?”林明伦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和月小姐说,说的差不多。” 月净沙点头道:“林大哥,你也不用急,慢慢说,你能说清的。”林明伦闻言定了定神,这才将他所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两女,他虽有些结巴,但其实并不算太严重,只是性格内向,说话一急便会口齿不清,天长地久才显得结结巴结,这下依月净沙之言不慌不忙,说话倒也通顺,少有结巴。两女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总算明白了几分。原来扬州城自白河愁大闹一场,连鬼法藏也没能擒住两人后,戒备较以前森严了许多,几乎是有入无出,附近之人对倭人凶残之性畏之如虎,扬州几成“死”城,要想混入已是难比登天,就算白河愁伤好重来一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林明伦在城外着急了半天,后来见倭人出城强行将附近一个村庄没来得及迁走的村民带回城中,忽然灵机一动,想出混入城中的法子。 倭人以烧杀抢掠为主,扬州被破坏成什么样子本来并不介意,奈何城中死尸太多,西城秀虽有下令清理,但那些浪人抢金银珠宝,**妇女,甚至比赛杀人就有力气,一说到花力气去清理死尸那就半点力气都欠奉,因此虽是领军大将有令,仍是阳奉阴违。初时天阴,尸体还没有大规模腐烂,倒也无妨;这几日天气晴朗,日子长了,尸体腐烂发臭,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西城秀大怒,下令必须在三日内将城中尸体清理。其实西城秀用不着下令,那些浪人自己也忍受不下去了,于是想出一个办法,出城再掳些人回来运尸。林明伦便是混在村民中故意被抓进城去,又偷听了倭人们的谈话,知道数天前白河愁的确来过扬州大闹了一场,而且还和一名女子联手闯出城去。得到这消息,他才宽了心,于是不敢耽搁,借被倭人押出城运尸之机打倒倭人逃走。 两女听到白河愁有惊无险松了一口气,只是听到白河愁是和一女子一起逃出时,两人各有不同,一个神色一黯,另一个却是嘴角一抿,微带鄙夷。夜明珠转首对月净沙道:“月妹妹,这下你不用着急了吧。”林明伦却道:“两位姑娘,既然白兄已,已经脱险,我,我看我们不如,如先离开扬州。”夜明珠柳眉一竖正想讥笑林明伦几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原来是镇南王之子到了我扬州,还请恕石原真招待不周。” 三人大骇,只见一侧刀光闪过,几株大树被拦腰斩断,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正是三人熟得不能再熟的石原真。 石原真哈哈大笑道:“我听说有人打倒我的部下逃走了,谁知一问相貌竟会是你,上次不识你让你跑了,原来你竟然是林镇南的儿子,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览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人中对石原真恶感最深的便是差点被他污辱了的夜明珠,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前一步骂道:“你这倭贼,今天我们就将你碎尸万段,替扬州城中的冤魂报仇雪恨。”石原真不怒反笑道:“原来你还惦记着我啊,放心放心,你们三人我都不会杀的,男的我还要用来和林镇南作笔交易,至于你们女的我就更舍不得杀了,待我先品尝之后赏给大家,到时千人骑万人操,保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投胎转世都不会忘记我石原真。” 石原真所说之话恶毒之极,却偏偏语气平淡,便如在叙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般,连一向温柔的月净沙都被他气得拔剑在手,满脸通红,夜明珠更是浑身发抖,当即一鞭抽去,怒喝道:“我不将你杀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却不知正中了石原真的计,他们三人联手本就与石原真有一拼之力,而且林明伦与石原真交过手,只要不再中计,三人倒是取胜的机会大得多,因此石原真虽然自持有强援在后,但其实害怕三人逃走,所以故意以言语激怒对方。林明伦虽隐隐觉得不对,但夜明珠已经主动攻击,他怕她有失,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一记北斗神拳奋力击出,将石原真劈出的一刀化解得干干净净。 三人联手与倭人战在一起,三人中林明**底最为扎实,有与石原真正面恶斗之力,只是经验稍逊,但加上两女相助,三人联手越打越顺手,倭人一方虽然多出几人,但真正高手只有石原一人,夜明珠右鞭左匕,趁林明伦奋力挡住石原之机连杀了三个倭人,战局渐渐倾向她们一方,不由暗自心喜。石原真却不放在心上,自忖只要后援一到,三人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激斗多时,林明伦忽然一声大喝,北斗神拳奋力击出,一名倭人被击得筋断骨碎,抛飞开去,两眼一翻,看得活不成了。夜明珠见只剩下石原真一人,道:“倭贼,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日!”林、月两人闻言不约而同配合夜明珠出手,几乎是同时拳、剑、鞭匕一齐攻至,石原真奋起余力,一一接下,但不等他喘气,林明伦又是一拳击出,石原真这真害怕,竟是小看了这姓林的,没想到真气如此浑厚,回气如此之快,虽有把握接下,但如被两女接下来的攻击缠住,便会陷入被动,这时终于开始焦急,自己的强援为何还不到? 月、夜两女见林明伦一人独自承担大部份攻势,如今仍有如此神威,不由士气大振,正要稍稍回气便接着出手,务必取这倭人狗命,更这时,只见眼前一花似有人影突然插到三人和石原真的中间,然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林明伦闷哼一声连退七步,脸上阵红阵白,身体摇摇欲倒,不由大惊,再顾不得取石原性命,连忙上前扶住他。 林明伦深吸一口气,他无甚长处,又不似白河愁般天生悟性,唯一的长处便是基本功扎实,而且他家传北斗神拳以炼气为基础,故单打独斗虽然不是白河愁的对手,但只论真气精纯,白河愁还略有不如。是以虽然激战多时,真气损耗之下接了远胜于自己的高手一击,但平时炼气的功夫总算没白费。虽是连退七步,但总算化解了那一击。 石原真见了来人,不由大喜道:“明王,这三人都是那日刺客的同伙,而且身份非同小可,其中一人是林镇南的儿子,如果我们能擒得他,便可以用他作筹码和林镇南谈判拖延时间。” 夜明珠见林明伦一个照面就差点吃了大亏,不由又惊又怒,扬鞭喝道:“你也是倭人吗?看你还是出家人打扮,却和他们一齐杀人放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鬼法藏似没听见般,目光扫过三人,缓缓道:“我本不屑于对你们出手,不过既然你们三人对西城将军有用,说不得只好出手了。”话音一落,鬼法藏如风般掠至,金色手印涨大推出,林明伦刚才吃了他的亏,知道他的功力深不可测,害怕夜明珠不知天高地厚,奋起余力,抢在夜明珠之前,接连三拳击出,盼望能抵挡住这妖僧。 鬼法藏见林明伦出手,微一皱眉,他不近女色,倒不像石原真一样想留下两女性命慢慢奸虐,本想施雷霆之威击毙一人,瓦解另两人的抵抗意志,谁知林明伦竟不畏死,还没化解干净自己适才侵入他体内的真气,竟然还敢抢着出手,偏偏又要留他性命,只得决定变招,用前次对付白河愁的逆像咒法影响他的视觉,暂避他锐气,待他一竭再一举破之。 石原真见鬼法藏出手,这于有机会回气,但淫性不改,一瞧月净沙,暗道此女也是颇有姿色,虽身材不如夜明珠,但看来清纯可人,如将自己平时喜欢的种种奸虐手法一一在她身上施展,想必是人间一大快事。心动血涌,石原真当即按捺不住,便想上前擒住月净沙,免得让鬼法藏一个不小心杀了,未免可惜。 月净沙一人自然不是石原真的对手,那边林明伦却也不妙,前三招还虎虎有风,三招一过差点被鬼法藏所伤,还好夜明珠及时出手抵挡了一下,但不过三两招两人便败象已露,出招破绽大生,只不过鬼法藏似乎对两人的武学产生兴趣,没痛下杀手,反而尽量诱两人出招,好一窥林家和幽冥宗的路数。月净沙只得咬牙苦撑,不敢呼出声,以免害得同伴心神大乱。 眼看石原一刀重过一刀,月净沙被劈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石原真又以淫邪之语想乱她心神一举成擒,更是招架不住。形势危急之时,忽然一道人影冲出,人至剑至,与月净沙同出一源的剑法,只是剑气纵横犹如寒星漫空,又如一张大网般向石原真罩来。石原真眼看要得手,忽然被人横里插手,但来人身法快,剑法也快,事起突然,他又以为大局已定,沉迷在戏弄月净沙中,心生警兆之时已是迟了一步,只得勉强抵挡。 月净沙还未弄明白,石原真已是大叫一声倒窜数尺,肩头右胁有鲜血涌出,转眼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眼神依旧凶狠,仇恨的望着那刺伤他的人,恨恨的道:“又是你!” 那人一手执剑,上前几步,关切的问道:“月儿,你没事吧?”月净沙一见来人,只觉一阵天晕地眩,多日来的担扰、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心中却只有一个声音:“原来他真的没事!” 出手救他的人正是白河愁,他问了一句后,立即道:“月儿放心,有我和百合在这里,绝不会让别人伤了你。你一旁呆着,我却帮百合。”说完身形一晃,月净沙见他胸前似有血色正在扩大,心又悬起,正想出言提醒,却听到百合之名,一眼望去,一个白衣女子手执长剑替下林、夜二人,正与鬼法藏激战不休,顿时一呆。 白河愁虽出言宽慰月净沙,其实心中却极是焦虑,他自知当日虽刺伤鬼法藏,但伤势并不似两人般沉重,以他的功力,这几日应该恢复得七七八八,而他与苏百合虽然伤势已有起色,但一旦动手不能持久,若不能速战速决,必败无疑,但要在三两招间解决鬼法藏,恐怕就算是燕赤霞亲临也不敢夸口。 他加入战圈,顿时分担了苏百合的压力,但两人都是暗暗叫苦,动手数招就察觉鬼法藏的伤势果然好得差不多了,此战只怕凶多吉少。好在白河愁得苏百合传授,清心普善诀已有小成,鬼法藏逆转视像的咒术再不能影响他,不然更是没办法支持。白河愁心头一沉,他与苏百合见伤势稍复,便走出荒野,谁知恰好遇上倭人掳民,两人动手杀了几个倭人,救下十来个村民,却听得有打斗之声,循声而来却发现三人与鬼法藏恶斗,只得硬着头皮救人。白河愁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得到苏百合芳心,却又要丧命于此,不由黯然,但要他抛下月净沙不救,却又说什么都不干,不由心头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让百合和月儿逃走,说不得又只有借助那个力量。 三人激斗,鬼法藏力敌两人,终于等到两人攻势一缓,知道两人必是受伤势拖累,立即转守为攻,手结九字印法,手掌涨大,金色大盛,一声劲气交击的声响,鬼法藏连退三步,苏百合和白河愁却是应声抛飞,白河愁最惨,本来功力在三人中便逊于另两人,适才又分心想魔化,谁知这几日修习清心普善诀果然有功效,最无法像以前般生出浓烈怨念,顿时连吐鲜血,不由心底苦笑。 那边月净沙连忙上前扶着白河愁,一颗心几乎碎成两瓣,眼泪不争气的就落了下来;夜明珠自一看到苏百合和白河愁一起出现心中便有气,但总算念及适才是被她所救,跺了一下脚扶住了苏百合。苏百合闭目运气,却发现真气再也提不上来,不由心下惨然,想起白河愁,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想来也是如此,不由面带苦涩。 鬼法藏略一回气便已无事,见宿敌已被重创,便欲上前将众人一一擒下,却见林明伦起身挡在四人身前,这时白、苏已无还手之力,月、夜二女更非对手,亦只有他还能勉强抵挡鬼法藏几招。林明伦知道不能幸免,一面拦在身前,一面道:“你们带着白兄走,他要生擒我,我还可以抵挡他一阵。” 鬼法藏嘿嘿一笑,心道今日之战,眼前这五人休想有一个能逃得掉,忽然心生警兆,转身向后道:“什么人,还不给我出来?”脸色一变,金色手印向后隔空遥击。只听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道:“孔雀明王的金色大手印果然霸道。”一道纯白剑气如惊虹般掠起,金色手印撞在其上顿时化为乌有,动手两人都是身形一晃,不由微惊,开始重新估量对手的实力。 白河愁等人看清这意外的救星,却发现根本不认识,来人虽是一头长发,但全身笼罩在白袍中,看不出体形,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青铜面具,说话的声音亦难以分清是男是女。 鬼法藏却是如临大敌,便是刚才一人力敌白、苏两人亦未如此,似乎已经认出这人的来历,目芒烁动道:“刚才你用的可是不动明王剑?”白河愁等四人不知所说,倒没什么,苏百合听到此话却是面色一变。那青铜面具人发出低沉笑声道:“当年孔雀明王一脉传到核岛,自称东宗,如今便让我瞧瞧有镇狱明王之称的孔雀明王有何能耐。” 鬼法藏瞳孔收缩,似在察敌,青铜面具人不耐的道:“你尽管放心,如若不动明王还要别人相助,又岂能被称为中央为尊,不动第一。你我源自一脉,眼前几人,都是你们欲得之人,只要你接得下我的忿怒之剑,这几人就归你处置,不然你还是乖乖回去吧。” 鬼法藏断喝道:“好,我也想看看号称万物俱焚灭的忿怒之剑到底有多厉害,出招吧。” 这时五人已经凑在一起,苏百合见白河愁面带不解,将头轻轻倾向他,苦笑道:“当年起兵与神武王朝对抗数十年之久始败的曼荼罗有五大明王,其中最强的便是中央的不动明王,他的不动明王剑攻守兼备,不在北楚夏侯家的大周天剑法之下;又有一剑号称万物俱焚灭,便是忿怒之剑。想不到以前只是从前人记载中听说过的今日却有机会亲眼看到了。” 白河愁勉强一笑,却牵动伤势,他实在笑不出来,这带着青铜面具的不动明王看似救了众人,但听刚才对话似乎也没安好心,不过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罢了。想至此处,看了看身旁诸人,总算临死前能见月儿一面,与百合同生共死,倒也心满意足了。索性伸手一拉苏百合,引得她缓缓倾向他怀中,苏百合一来无力挣扎,二来想到恐怕命将不保,也就从了他意。 月净沙眼见两人亲密之态,心头一酸,用力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落下泪来,不免被自己都看低了;夜明珠却是在一旁看得牙痒,心中暗骂苏百合**荡妇,不知羞耻,白河愁不知好歹,蠢笨如猪。 四人各怀心态,反倒没将生死放在第一位,最着急的却是林明伦,却又不敢逃走,只恐一逃,将要动手的两人说不定便会联起手来,只得盼望这两人两败俱伤,始有机会逃出生天。 “燃我红莲火,成就忿怒剑,婆娑三千界,万物俱焚灭!” 白河愁心中一凛,不动明王这忿怒之剑竟是咒武合一,需要借助咒音来平衡真气,只见纯白剑气猝然大盛,众人眼中只见剑气不见青铜白衣之分,只余白茫茫一片,仿佛不动明王整个人都化成了那道剑气之中。 鬼法藏面对这惊天剑气,身形如弓般弹起向空中飘退,同时双手以难以想像的高速变化手印,数不清的手印如流水般生出,每一种手印都代表他的一种真气变化,让人目不瑕接。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鬼法藏由不动根本印转为智拳印,体内真气攀至最高峰,全身上下绽放金芒,宛如神人,全力一拳轰出,令人生出错觉,仿佛他周遭空是都在随着这一拳高速撞向不动明王。 金色拳头与纯白剑气撼上,一接即分,连苏百合亦没瞧出到底谁胜谁负,只见两人立定错向,鬼法藏轻咳一声一把抓起石原真疾如飞鸟般掠起。“好个不动忿怒剑,下次待我全复之后再分个胜负。” 青铜面具之下冷笑一声,但笑声未完亦转为轻咳,夜明珠低声道:“他们好像是两败俱伤。”哪知这不动明王却道:“纵在受伤,要杀你们仍是易如反掌。”这句话说得连一向嘴硬的白河愁都无言以对,他刚才又试了试想魔化,但也不知是修习了清心普善诀之故,还是因为苏百合的原因,他虽是涉临绝境,心中仍是喜乐大于哀苦,又哪里做得到极仇极恨。 不动明王缓缓举步,林明伦深吸一口气亦迎向前去,众人本已绝望,哪知不动明王竟然停下了脚步,呆呆看着林明伦,声音柔和的道:“这又何苦,我只是想取姓白的小子和苏百合的性命,你和这两个女子我无意加害,不如你带着她们离去,镇南王的大军已经离开柴桑向扬州而来,你只要与他会合,鬼法藏便再也无法伤你。” 白河愁大奇,心道自己难道霉运还没到尽头吗,这不动明王竟然指明只是为自己和百合而来,颇有些让人不解,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潜藏了数百年的前朝旧派?苏百合亦觉奇怪,这不动明王似乎对林明伦有好感,语气颇为柔和,话中之意劝诱多于威胁。 “林大哥,你带着夜姐姐走吧,我绝不会让他伤害小愁的!”月净沙斩钉截铁的道,苏百合听在耳中不觉微起愧意,白河愁却是感动不已。夜明珠却不领情,怒道:“月儿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以为我会是卖友求荣,以求独生的人吗,林明伦你自己走吧,我留下来和月儿一起。” 林明伦摇头道:“我不走。”又转首对不动明王道:“我也不会走,明王若要动手,明伦虽不敌,有死便是,却不敢独生!” 不动明王却未出手,似在思索什么,忽道:“你不是我对手,我强行杀了他们,你又能如何?”林明伦握紧拳头:“你若杀了他们,我便是走遍天下也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不动明王仰天大笑道:“杀了我为他们报仇?哈哈哈,你做得到吗?”林明伦道:“我现在不是你对手,不等于以后不是,除非你现在杀了我,不然,到时我便求我爹出手,不管如何都要杀了你。”不动明王又是一阵大笑:“林镇南?我不想杀你,可不是怕了林镇南。好,便算我怕了你,但我若现在杀了他们,然后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又能奈我何?” 林明伦一呆,不动明王终于举步,冷声道:“笨蛋,世间之事,有些非人力所能挽回,我不欲与你为敌,刚才所说依然有效,你便带着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去吧。”白河愁握紧苏百合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苦中有乐,生死之际,相互感应到对方的心意,神念融合,两人齐齐一振,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大喜,敌人虽强,但倒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只是能否敌得住刚才那招忿怒之剑,那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林明伦呆如木鸡,眼看不动明王越来越近,林明伦突然大叫道:“你若真杀了他们,我,我又找不到你报仇,我便自刎以谢罪!”夜明珠听到破口大骂道:“林呆子,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月净沙双眼一红劝道:“夜姐姐,林大哥是个好人,你别这么说。”夜明珠更是气愤,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骂他,他的命是他的,又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却这般不珍惜,真是不可救药。”白河愁本对林明伦无甚好感,听到这话也不禁刮目相看。 不动明王闻言竟然再次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了林明伦良久,叹道:“原来你娘亲死了你,便是让你今日为别人而死的吗?果然不愧是林镇南的儿子,连笨都笨得一模一样。” 林明伦听得说不出话,头上冷汗冒出,刚才说话时他根本没想这么多,被不动明王一说,听得顿时冒汗。不动明王说完此句,却似改变了主意,转过身子飘然而去,这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令得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待他身影不见,白河愁始吐了一口长气,向苏百合望去,两人如释重负,都生出死里逃生之感。 ps:想问问,书中女子可有真实感? 第六十章 战场相逢 白河愁站在高高的山岗之上,此时已值春季,春暖花开,绿意昂然,举目所见无不透出勃勃生机,不由豪情顿生,仰天长啸。自那日逃出生天,五人专挑荒野前进,直到走出远离扬州三百里才开始向官道方向靠近。“白河愁你在那里鬼嚎个什么?那个什么明王是不是在骗人啊,说什么林家军已经起兵前来攻打扬州,我们走了三天了连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夜明珠这几天心情欠佳,没好气的道。 一个柔和女声劝慰道:“夜妹妹勿急,我看那不动明王不似说谎,他若真有心取我们性命,那日便可下手。行军打仗不像我们行走江湖,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一个疏忽便是成百上千条人命,想来镇南王的大军正在路上,我们只要继续前进便可与他们会合。”夜明珠听出是苏百合的声音,回头冷笑道:“难道你是那不动明王肚中的蛔虫,你知道他就不会骗我们吗?说不定他是另有什么阴谋。”月净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道:“夜姐姐,苏姐姐说得也有道理。”夜明珠不听则罢,一听更是气愤,一气之下摔开月净沙的手道:“你叫她姐姐好了,别叫我姐姐!”说完离开众人,独自走向一旁。 白河愁大怒,苏百合连忙拉住他,白河愁只得作罢,一望月净沙,想起她对自己的好,不免心中歉然,走上前去道:“月儿,我…”月净沙有点怕他说下去,打断他的话道:“我还没恭喜你呢,竟能让苏姐姐回心转意,我看到你们在一起,真是替你开心。”白河愁歉意更浓,一时手足无措,平时的令牙利齿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期期艾艾的道:“月儿,我,我知道我对你不住,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月净沙微笑道:“我知道。小愁,明珠姐姐刚才似乎生我的气了,我过去陪她,你和苏姐姐慢聊。” 走了两步,月净沙忽然又回过头来对苏百合道:“苏姐姐,月儿衷心祝福你和小愁。他性子又臭又倔,常常做了再想,以后如果做错了事,还请姐姐不要真的生气才是。”月净沙盈盈而去,白河愁心中却是又惭又愧,若是没有苏百合,实在找不出比月儿更好的女子,天下间哪里又还找得出第二个如她那般,不管自己做错什么都会原谅自己的?望着月净沙轻盈的身影,白河愁不由心中一痛,听到苏百合亦轻叹道:“月儿是百合见过最善良的女子,让我感觉和你在一起非常的对不住她。”白河愁眉头微皱,忽又扬眉,似一下想通了什么似的,朗声道:“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即使最后得不到,但只要尽了力也就无憾。百合不用内疚,若说对不住,那也是我对不住月儿,辜负了她一片心意,所有罪过都算到我身上便是,又关你什么事了?”苏百合低垂玉颈,幽幽叹息,白河愁将她拉向怀中,半强迫的与她对视,只听白河愁涎着脸道:“百合,我从今以后可是就将终身托付给你了。”苏百合被他拉向怀中本已有些招架不住,突然间听到白河愁的话,不由花容失色,继而又好笑又好气,一面用力挣脱束缚,一面嗔道:“你这人果然是狗嘴中吐不出象牙,我算是越来越了解你了。”白河愁哈哈大笑,好不得意,两人间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月净沙停下脚步,连叫了三声“夜姐姐”都不见回答,走上前去却见夜明珠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儿,于是温言道:“夜姐姐当真生我气了?”夜明珠回过头来道:“我没生月儿的气,我是生那贱女人的气!”月净沙皱起秀眉道:“夜姐姐…”夜明珠见她仍是这般模样,怒道:“你真是没用,自己最心爱的人当着你和别人卿卿我我,你还要在一旁陪笑。你办得到,我可办不到。苏百合这贱人,自持有几分姿色,偏偏白河愁这小子又不争气,被她美色所迷,实在是太可恨了。”月净沙苦笑道:“我知道姐姐是对我好,但小愁是真心喜欢苏姐姐,若是要我用什么手段才能勉强他,我是绝不会做的,我,我只有祝他们早日结成连理,比翼**的份,只要小愁开心,我也就没什么了。”夜明珠差点被她气死,但又对她无计可施,一腔怒气不知如何发泄,“我,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好,好,我就听你的,不管你了,以后任由那不守信用的贱人和白河愁那臭小子在一起。”月净沙凄然道:“我怎么会不难过。只是小愁开心,我当然也应该替他开心,他若见我不开心,一定也会不开心,我又何必令他和百合因我烦忧?姐姐既知我也难过,为何还说从此不理月儿,如若真的抛下月儿一人,那月儿便连个知心的人也没有了,伤心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哭了。”夜明珠听得心酸,心头一软,将月净沙拥在怀里,只觉怀中娇躯微微颤动,颈间湿润,不由恨声道:“月儿啊,月儿,既然你如此难受,为何又偏偏不让我帮你,你让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月净沙抱紧夜明珠哽咽道:“姐姐什么都不需要为月儿做,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就很好了。” 夜明珠此时的感觉便如吃噎着了却又偏偏吐不出来似的难受,月净沙抱着夜明珠小声啜泣,郁结多日的情绪终于稍稍得到渲泄,泣声渐止。便在此时,听到林明伦大叫道:“你,你们看那里!”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了四人,纷纷来到林明伦旁,随着他手指处看去,只见远处烟尘大起,隐隐传来金铁交鸣和人喊马嘶之声。 苏百合讶道:“那里似乎有人在交战?”白河愁脑中灵光一现,失声道:“该不会这么巧是镇南王的大军到了附近吧?”夜明珠却道:“如果真是镇南王的军队,那另一方会是谁呢?难道是倭人吗?”白河愁道:“**不离十是倭人,说不定是倭人不甘心,遣人追击我们,却不想正好撞上镇南王的大军。我们别想这么多了,过去看看,如果真是镇南王的军队与倭人交战,我们便出手相助,杀他个落花流水!”他牵起苏百合的手,两人展开身法当先向疑是战场的方向冲去,林、夜、月三人亦紧随其后。 五人一阵疾驰,攀上离战场最近的一处丘陵,停了下来,眺目望去,白河愁不由浑身一震,讶然道:“果真是倭人!”林明伦道:“和,和倭人在作战的是,是我爹的部下。”夜明珠不耐烦的道:“那还等什么,倭人现在占优,我们还不去帮忙更待何时!”却听苏百合道:“且慢!”夜明珠冷哼一声,不理苏百合,人已第一个冲出,林明伦急道:“明,明珠!”怕她有个闪失,一跺脚也追了下去。月净沙望望白河愁,又望望夜明珠的背影,到底也放心不下跟着去了。只有白河愁讶道:“百合,为何阻止我们,唉,这个夜蛮女太不听话了。”苏百合微叹一声,心知因白河愁之事,夜明珠对她心怀芥蒂,正是不想有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她一直避免。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你仔细看看,场**有三支队伍,身着黑衣骑步混杂的是占领扬州的倭人,银甲骑兵是镇南王的部队,还有一支白衣军也是倭人!奇怪的是,黑衣倭人同时在与这两支部队作战,但这两支部队却是各自作战,不然如果联手,倭人也未必能讨好。” 白河愁依言看去,果真如苏百合所说,竟是有三支队伍在激战,不由又惊又喜的道:“难道倭人内讧?”苏百合摇头道:“应该不是,我以为白衣倭人应该是…”白河愁脑中灵光一现道:“是宫本铁脸的人,是滕崎幕府的部队!我们快去帮忙!” 月净沙冲入敌阵不久便发现不妙,这领军的倭人并非等闲之辈,这支倭军亦非那种只喜烧杀抢掠之徒,隐见随着旌旗摆动,号角声起,周围倭人有条不紊的移动,分出一个百人小队将她包围,其他倭人并不理会。月净沙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破,置身战场,首次发现沙场与平时江湖拼杀的不同之处。后者全凭自己的力量,即算有配合,也是临时拼凑,全凭默契;而此时却大不一样,这些倭人不知得了什么命令,好几次只要有一个人贪生怕死,露出一个小缺口,自己就可以突围而出,却偏偏宁死都不退让。如若月净沙硬要刺死那人,不免被其他倭人攻击,只得放弃,如此多次,圈子越缩越小,月净沙心一急,正要拼着受伤也要冲杀出去之时,忽然包围圈溃散了,她又惊又喜,以为是夜明珠或白河愁前来救她,举目一看,却是一个手执怪异长剑,一头金发的美貌女郎,不由顿时瞠目。 扬州倭人一方的首领端坐在马上,他身旁尚有百骑作为预备队未投入战斗,此人正是白河愁在扬州城内见过的西城秀。本来作为倭人此次入侵的最大头目本不应该轻易现身,但这次却是例外。此次得报,发现滕崎幕府的一支部队出现在扬州城外,不由大喜过望,自忖这时候滕崎幕府的人出现,恐怕是想与南朝联手,自是不能放过。偏偏不但石原真受伤颇重不能出阵。甚至连鬼法藏都受创而归,西城秀见事情紧迫,连那些浪人拼凑的军队都不带了,亲自点了三千人马,全是石原家的武士,也是此次入侵的精锐部队前来追击。幕府一方且战且退,但西城秀并非无能之辈,否则石原也不会派他前来,他命骑兵借着速度一路骚扰,减慢幕府军的行军速度,自己带着大军在后追赶,终于在这里与幕府军展开一声激战,意图凭借优势兵力一举歼灭敌军。哪知道天不助他,偏偏在这里遇到南朝的前锋军,南朝军一见倭人份外眼红当时便杀了过来,到得发现不对,倭人人数远胜于己,而且战力极强时已经无法脱身。这西城秀曾得石原慎一郎传授兵法,精通数种阵法,见自己的兵力比两支敌军加起来还多,索性打算一口同时吃下。因不知南朝军是否已与幕府结盟,所以倭人在西城秀的指挥下,仗着兵力优势,先以鹤翼阵将幕府和南朝军分开,继而变成两条长蛇包围起来,形如双环。幕府军见势不妙,结成方圆阵形,长枪兵在外,弓箭手居内,短时间内倒也冲不破这防守;那边的南朝军却危矣,领军之人一心想冲破包围,却被西城秀先以骑兵缠住,待冲散倭人骑兵结成锋矢准备突破时,倭人的长枪兵也布成了包围,长度远胜骑兵冲锋矛的长枪枪尖围着一圈,外面一层是弓箭手,可怜南朝军清一色的骑兵数度强冲都被射回,死伤不少。而且包围圈越缩越小,如此下去,败亡将是迟早之事。 只是西城秀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还会横生变化,有人前来搅局。先是左侧有三人冲入战场,他命人分出两个小队围住,继而左侧右侧同时有人闯入,两方都是一男一女,身手高绝,其中左边那一男一女赦然便是闯入扬州城那对刺客!前三人倒也罢了,后面这两对男女却是非同小可,西城秀虽分出兵马围剿,却阻他们不住,不过总算这四人也是各自为战,白河愁一时杀得性起,招招溅血,又有些担心月净沙,凭着绝顶身法连破倭人阻击,竟然突入乱军,硬生生将包围南朝军的倭人冲了个措手不及;苏百合与他被倭人冲散,本想寻着他,但乱军之中谈何容易,忽见倭人大部份兵马都分开两部份包围南朝军和幕府军,西城秀身边不过百来骑,心念一动,一声清叱,向西城秀处杀去。 西城秀没料到这四人如此大胆,竟有一男一女不约而同的从左右杀来,看来竟似想擒贼先擒王,将自己擒杀逆转战局。他本身亦非弱者,又身经百战,倒也不惧,心道只要自己再支持片刻,南朝军一溃,便大局已定,想至此处,不逃不避,一扬马鞭率着亲卫队迎着苏百合冲去。他自忖本领,而且身边百骑都是习过剑术的精锐武士,与其让两人攻己,不如各个击破,先破苏百合,再与包围南朝军的倭人会合,便再也无人能在千军万马的护卫下伤得了自己了。 苏百合心中一沉,见西城秀迎面冲来,知道他是想与己军会合,若是成功,再想杀他便难如登天了。但此战要想取胜,唯有乘南朝军崩溃之前先刺杀了西城秀,令倭人失去指挥方有一丝生机。苏百合不由心中暗叹,如若白河愁在身旁,与己配合,成功的机会便大一些,当下银牙一咬,心道只有尽力而为了。 便是这几念间,倭人已经冲近,西城秀当先冲来,借着战马冲力,手中长刀狠劈,苏百合凌空跃起避过一击,空中出剑,施出西昆仑的分光掠影剑,分出数缕剑光,她这一击已是生平颠峰之作,任冲得最快的几个倭人再怎么了得,也是不死即伤。只有西城秀不惧,冷哼一声,目至之处辨清苏百合真正的杀机一剑,长刀劈出,刀剑相接发出剧响,苏百合无法滞空,只得落地,西城秀闷哼一声,战马一个盘旋错身,看脸色吃亏较大。苏百合没想到倭人首领竟然如此了得,好在此击虽未得手,但冲得最近的几个倭人已无战斗之力,只要自己能在数招间结束战斗,仍有希望逆转战局。 西城秀控马转身,一扬长刀,疾冲而来,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给你一个机会,别人岂不是要笑我西城秀惧怕一女子,来,来,来,接我一刀。”战马疾冲而至,两人刀来剑往战在一起,数招之后苏百合占到上风,正要痛施杀手,却发现已经是迟了,那百余骑倭人已经将自己盘盘围住。这西城秀甚是大胆,竟欲先将自己击杀再去与大军会合。若只是百骑或是西城秀倒也不惧,但此时两者加在一起,不但刺杀西城秀已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好只怕要命丧此处,苏百合心中一沉。 西城秀长刀垂下,森然道:“杀!”数骑倭人如旋风般向苏百合冲去,这些倭人本身修习过剑术,并非寻常武士,又有马力可借,更是凶猛。苏百合无瑕多想,展开身法如穿花蝴蝶般左避右闪,不敢让倭人缠住,她只有改变主意放弃刺杀之念,否则徒然送命在此。但那西城秀却不肯放过她,亲来截她,口中喝道:“念你虽是女子,却极有胆量,敢来杀我,我生平本不屑于与女子动手,这次就让我亲手送你上路,以示敬意吧。” 苏百合这一被西城秀缠住,不由暗暗叫苦,西城秀绝非三招两式便可解决的,再加上百骑齐上,只怕是凶多吉少。勉强仗着轻灵身法躲过数击,又杀了十余骑,但倭人有战马代步,始缠无法摆脱,力战之下,旧伤未愈,渐渐发作,真气不继。西城秀见苏百合剑招渐乱,知其力竭,大喝一声:“我看你还支持不支持得住!”马刀疾劈而下,苏百合苦笑一声,心道恐怕自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白河愁了。 苏百合勉强提聚真气要接这一刀,忽然耳边听到一声大喝:“谁敢伤她!”西城秀正在得意,一道人影硬生生冲了过来,虽有数人拦截,但一近那人便从战马上飞跌开去,竟是半点不能减缓此人来势。此人速度越来越快,冲至西城秀面前时恰好是西城秀收回长刀正想劈出第二刀之时。西城秀没想到这人来势如此之猛,只得先应付这从战场右侧杀来的轩昂男子,战马一扬蹄,借着马力,西城秀狠命一刀劈下,那人竟是不避不闪,长剑出鞘,借身法而倍增的真气如水银泻地般传到剑上。 又是一声声震长空之响,那男子高大身影如崇山峻岭般屹立不动,西城秀却是连人带马退后,好不容易站定,西城秀一勒马缰,谁知战马先后受苏百合和此人一击竟已是吃不住,一声悲鸣,眼眶渗血,四蹄一软跪了下去。倭人武士大惊不敢近前,连苏百合都不攻了,忙着护卫西城秀去了。苏百合旧伤被激发,力也将竭,本已自忖必死,没想到竟能死里逃生,得遇救星,满怀感激。待看清来人,却顿时色变,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下遇见此人! 这时战场另一侧传来杀声,西城秀扭头一看,不知为何,竟是原本已经被包围的的南朝军突围而出,借着骑兵的优势又冲破了对幕府军的包围,两军会合在一起,相反西城秀的部队虽数量上占优,但失去了指挥竟占不得便宜,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其间隐隐有一男子身法如电,竟以一人之力在倭人军中窜窜去,无人可阻,正向这边冲来。 西城秀不由又悔又恨,此战本已占尽优势,若非自己托大,又想先杀了苏百合岂会如此,还有后来这男子所用的功夫,真气随速度增加而增加,天下间只有一门武学能办到,自己败给南北两大高手联手,倒也不冤了。 西城秀轻咳一声,有血渗出,自知已受轻创,恨声道:“今日之仇,他日必报,阁下可是北楚…”那男子看也不看西城秀,径直走到苏百合身前,两人对视,听他问道:“你没事吧?”苏百合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你也没事吧?”那男子抓起苏百合的手,一股沛然真气传入她体内助她疗伤,耳中听到西城秀的问话,并不回头,只是淡淡道:“在下北楚羽星寒,你们烧杀抢淫,无恶不作,我虽是北人但也瞧不过去,这次暂且寄下你的狗头,下次遇上必斩不饶!” ps:请转载者务必转帖这句:喜欢一男N女者勿看此书,以免将来大骂作者,伤了彼此感情。 不知大家当什么在看,武侠也好,玄幻也罢,其实作者偶只是当言情在写的啊。 第六十一章 如此见面 西城秀换乘了一匹马,闻言厉笑三声,脸色阴沉下来。他知道羽星寒并非不想杀他,但却因为苏百合而有顾虑,只要羽星寒真的敢不顾一切扑杀自己,身边的武士便会替自己报仇,羽星寒虽是不惧,但苏百合却必然难以幸免。因此两方都各有忌惮,只得放过对方。何况大军没有自己指挥终究不妙,西城秀终究为将多年,虽是不甘也只有决断,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率骑向倭人军冲去。 这时原本在倭人军中左冲右突的人影从倭人军中杀出,向着苏百合方向而来,正好与西城秀迎上,西城秀哪里还有心恋战,分出二十余骑应付此人,率着余下七十骑策马狂奔。但仍是迟了一步,那边幕府军与南朝军会合后乘着倭人失去指挥的混乱当口,早已瞧好退路,又恰逢白河愁如同发了狂般在阵中冲杀,将倭人阵脚打乱,更是得利。待发现西城秀已经脱险,白河愁冲出倭人军中,联军当机立断开始撤退,倭人被白河愁弄得晕头转向,又没有得到西城秀的命令,不敢追击,待西城秀好不容易令混乱的军队安静下来,重整阵形,联军已经避入一片密林,西城秀长叹一声,只得放弃,悻悻回师。 白河愁疾如奔马般向苏、羽两人而来,苏百合好不容易从痴迷状态中回过神来,见到白河愁无碍,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又暗自惭愧,心道要是让白河愁见到自己刚才模样,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下次万万不可再这样。过去的已经过去,自己既然已经被白河愁打动,又岂可再三心二意。 “他是敌是友?”羽星寒见到白河愁的神态,面色微带凝重的道。苏百合赶紧道:“他是我朋友。”说着便想尽快离开羽星寒,心想只有快点来到白河愁的身边,自己才不会胡思乱想,而且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终是有些放心不心。哪知刚一举步,手腕一紧,却是被羽星寒给拉住了,不由讶然回头,羽星寒眉头一皱道:“百合,我瞧你这位朋友有些不大对劲,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苏百合一愕,然后仔细向白河愁望去,这时白河愁越奔越近,只见他面容带戾气,一双眼睛几乎全黑,狂猛劲气在他身上汹涌澎湃,所过之处,柔韧青草被生生压入土中,干枯脆弱的野草则根根断裂,声势煞是惊人。苏百合一见之下便知道白河愁必是又戾气爆发,失控魔化。若是自己没受伤还有办法可想,现在自己旧伤复发,不知如何才能让他恢复,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由芳心大急。 她所料无差,当时白河愁一人冲入倭人军中,连杀数十倭人都没找到月净沙,返过身来又不见苏百合,顿时心神焦急,哪还记得什么清心平气,倭人见他凶狠,亦恨不得杀了他为同伴报仇。他初时是被困在倭人军中,连杀百人之后,杀性大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敢阻自己者死!不知不觉间神智渐失,戾气爆发。待他发现之时,却苦于身处战场,无法安静下来以清心普善诀压制戾气,而且死在他身手中倭人越来越多,他更加难以自制,苦苦支撑不让心中的一点清明消失,以免彻底的魔化!不过他这一魔化,却给原本围困南朝军渐渐得手的倭人造成极大麻烦。白河愁这已经是第三次魔化,每次魔化后都比前次更加强横,不但功力倍增,最可怕的是速度快得惊人,而且似乎对危险有种天生的直觉,倭人几次欲全力杀他,仍是奈何他不得。偏偏他又发了狂似的在阵中左冲右突,南朝军乘机得以突围。 白河愁凌空掠来,恰好见到羽星寒拉住苏百合,大半魔化的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以为苏百合已经落入此人之手,顿时心底的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殆尽,只余下杀念。狂嘶一声,精神爆发,本已气尽的身子微微一滞便如利箭般凌空射来,其势之快比适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幻魔剑在空中生出一道浓烈黑色弧光,当日黑帝斯恃之大战宁采臣的暗黑斗气斩竟在他手中重现。 羽星寒左手运起柔劲将苏百合推开,冷哼一声道:“竟然是斗气斩,有意思,我就会会你好了。”铮的一声羽星寒长剑二度出鞘,双手持剑,猛斩而出,令人讶然的是姿势与白河愁在半空中剑斩姿势所差无几,不同的是由剑身爆出纯白斗气,迎向白河愁的暗黑斗气斩。一黑一白两道半弧形斗气猛烈撞上,两人同时一震,一个被迫落地,另一个连退三步。苏百合拔剑在手,却不知应该帮哪一方,急道:“羽…星寒,你不要伤他,小愁,你停手啊。” 羽星寒只说得一句:“百合,不是我不想,而是他…”话还未完,白河愁便充耳不闻的又扑了上来,时而斗气斩,时而流星剑法,时而二者合一流星斗气剑,甚至从宁采臣那儿得来的武功,什么紫云壁、伏魔拳全都施了出来。羽星寒越打越心惊,他出身北楚四大宗门之一的羽家,同辈中除了云家云梦泽差可比拟之外,无人能及,其后又曾为逃避而远赴异大陆,得到彼处强者指点,一身所学,自忖已不在其父之下。但此时与白河愁交手,羽家的御风神行身法竟然无法施展,被压制得只能原地招架。 苏百合在一旁看得心惊,三人中,白河愁神智迷失反而是最轻松的,最为难的反而是她。一个是她前不久才侵入她心中的男子,一个却是旧日恋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仍是不知该出手助谁,又急又气,失声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们了。” 羽星寒倒是有心罢手了,只是白河愁不肯放过他。好在白河愁虽然攻势凌厉,但羽星寒也是非同小可,一个攻势如九天雷霆,一个守得似碧海凝波。两人速度快绝,转眼间已是交手百招,但白河愁这次魔化远较前两次为深,竟未有半点衰退迹像,剑掌拳脚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羽星寒涌去。 苏百合凄声大叫,白河愁似乎受到影响,竟然向她瞧来,羽星寒苦等多时终于等到这一时机,知道只有抓住这个机会转守为攻,制住白河愁方能了结这场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打斗。他趁白河愁攻势稍缓的当儿,深吸一口气,身形不进反退。苏百合的声音只是令白河愁稍稍恢复便立即被戾气淹没,但羽星寒抓住这一时机已是施出其名动天下的御风神行,身体在疾退中突然又如被硬生生拉回般以倍增的速度弹回,速度臻至极点时,真气亦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精神集中爆发,直接冲击对手,施出了异能“搅乱”。这一下蓄势已久,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要一举制住白河愁。 谁知羽星寒的精神“搅乱”竟似对白河愁半点不起作用,白河愁幻魔剑施出斗气斩劈来,羽星寒没料到竟是如此,只得将蓄满的真气推出,一声大喝将斗气斩击溃,然后就势前冲,靠着御风神行的颠峰,终于第一次速度快过白河愁出招,却不敢用剑,一掌击出,想凭浑厚掌力将其击昏。不想白河愁魔化后,神智虽然迷失,但战斗本能之强却是令人惊叹,怪目一翻,身体凌空再动,却是非常怪异的扭体变向,头下脚上,身体成越过一百八十度的扭屈,不但非常巧妙的避过一击,而且半空中还以右脚弯曲倒踢向羽星寒脑门,整个人在空中便似一支蝎子般怪异,正是宁采臣留下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学其中之一蝎尾脚。羽星寒怎么也没想到白河愁难缠到这种地步,但招式已老无法变招,眼看便要吃这一脚,一声大喝,施出在异大陆光明神殿中转职得到的异能“铁壁”,白河愁一脚踢去如同踢在一块铁板上,不等第二脚踢出,羽星寒已是出剑攻他胁下,白河愁幻魔剑及时招架,紧接着黑星耀动,两人又重新回到刚才开始之时的模样。 苏百合瞧得大急,手中长剑提了又放下,放下又提起,羽星寒差点制住白河愁时,她又惊又喜,以为终于可以结束这场闹剧,又怕羽星寒收手不住伤了白河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就是没法掉得下去。谁知羽星寒还是失败了,她苦笑一声,勉强凝气,口中叫道:“小愁!”一剑刺向白河愁手腕,唯今之计只有助羽星寒制住白河愁才是上策,否则这样打下去,迟早是两败俱伤。 一声金铁之鸣,苏百合久疲之身,不论精神身体都虚弱不堪,白河愁反手一剑轻易就将她长剑荡开,接着幻魔剑如毒蛇般噬来,眼看苏百合性命不保,羽星寒心急如焚,无奈白河愁此时速度之快在他这上,援手不及。刹那间苏百合耳中听得羽星寒的怒喝,还隐约有两个女子的惊呼声,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浑忘了身在何处,竟傻了般不避不闪。幻魔剑的凌厉剑气刺至,苏百合的外裳如被利刃割开似的,露出里面月白小衣,眼看便要裂肤破肌穿心而死,白河愁的幻魔剑却突然停住了,剑气消散,原本全黑的眼神忽然生出一点清白,苏百合不由喜出忘外。 这时一个女声道:“接剑!”一把泛着白色光华的大剑向羽星寒飞去,羽星寒见到那剑不由大喜,接剑在手,剑中蕴藏的力量与羽星寒的精神产生共鸣,两者契合,羽星寒一声轻啸,双手力劈而出。 一如上次,白河愁只不过是刹那的回复,一点清明很快便消失,惊人的战斗本能感觉到来自于羽星寒的威胁,且因天生克星而带来的威胁令得魔化以来一直只存杀念的白河愁开始产生诸如恐惧和厌恶等其他情绪。白河愁放过苏百合,飘身飞退,竟似乎在畏惧什么。羽星寒啸声趋急,御风神行全力施展之下,开始速度比不上白河愁的后退速度,但到后来越来越快,百步之后已是超过白河愁,旁观三女各有担心,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倭人,连忙跟了去。 两人呈直线一追一逐,千步之后羽星寒终于追近,白河愁本已势尽的身子忽然又如利箭般射出,竟欲以再动脱出,羽星寒哪里肯放过,大喝一声,借御风神行蓄满的真气融合了剑中圣力大力斩出,白河愁刚刚站定,羽星寒的斗气斩已至,不由发出一声狂吼,幻魔剑狠命硬挡,一股惊人力道传自,再拿捏不住,幻魔剑脱手飞出。那力道之强,以白河愁魔化后的功力都禁受不起,加之含有剑中圣力,能清静人心,诸邪不侵,戾气立即被压制,一时两力在体内争持,白河愁动弹不得。羽星寒趁此良机,收起剑掠来,一指点在白河愁额头正中,喝道:“倒!”白河愁顿时应声中指倒下,昏迷不醒。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月净沙语带哭腔,冰弦剑刺出,羽星寒轻轻躲过,也不多解释,月净沙担心白河愁,连忙过去,见白河愁只是昏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苏百合见白河愁只是昏过去才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白河愁身体越来越适应魔化,而且每次魔化都比上一次更深,如果这样下去,下一次魔化不知会不会从此不能醒来?不由愁眉深锁,看来待倭人事了,得尽快求助于恩师,希望能替他解除。苏百合正忧心仲仲之时,却忽然感觉自己双手被人握起,耳边传来羽星寒那浑厚男声:“百合放心,你这位朋友似乎有些不对,我只好强行令他晕过去,他不会有事的。”苏百合勉强笑道:“多谢你了。”便想把手抽回,却被羽星寒抓得紧紧的,羽星寒眼神一黯又亮,叹道和:“百合,我知道你至今还在误会我。其实当年我虽然说要继承家主之位,但我从未说要放弃你啊。那日你突然消失,我遍寻不至,虽知西昆仑之名,却走遍大雪山也未能入内。后来我远走异大陆,游历三年,本想从此不回北楚,但始终无法把你忘记,始决定重回神武,不论如何艰难险阻都一定要找到你!” 羽星寒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只可惜白河愁仍在昏迷中,不然说不定以他的性格已经跳起来与情敌干上一架。月净沙听得张口结舌,心中讶然,从旁打量羽星寒,只见这男子粗眉大眼,肤黑如炭,与翩翩公子相去甚远,竟与苏百合有过旧情,实是吓人一跳。 苏百合闻言,心头只觉一痛,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看看地上的白河愁,将牙一咬道:“羽兄如今说种话,不嫌已晚吗?”说着再次欲把手从羽星寒处抽回,羽星寒感觉到她的坚持,只得松开,急道:“百合,你当年误会我贪恋家主之位,但这次我踏上神武土地之时便已发誓,只要再见到你,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带到北方,让你亲眼见到我向夏侯家退婚,然后将宗主继承之权让与舍弟,便可从此与你在一起,再不分离!”苏百合娇躯一震,脸现惊空,心中甜酸苦辣一齐涌上,此话若是三年前听到必令她心喜若狂。但现在,苏百合心中一酸,羽星寒啊,羽星寒,当年你为何不对自己直接说出此话。可知自己为了这个误会不但连修业都倒退,而且这三年来柔肠百转,伤神不已,心中再容不下别人。直到白河愁出现,感动于他的执着与坚持,始决定放下包袱,尝试接受他。为何你这时候偏偏出现,为何偏偏要在我刚下决定后又来乱我心神,莫非我前世欠了你债,今生今世非要偿还不可? 苏百合呆立当场,当年她下山试炼时与羽星寒相识,开始都隐瞒了相互身份,到得相爱时始知相互立场身份背景所带来的困难,当时少女情怀,苏百合决意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放弃成为西昆仑传人的机会也在所不惜,而羽星寒却当时犹豫不决,令得苏百合产生误会,悄悄黯然离去。之后的日子,苏百合足足花了三年时光才稍微淡然,但从此决意不再牵涉感情,但天意弄人,偏偏让白河愁出现她面前,又在她最虚弱不堪的时候被白河愁打动,多年修持终被打破。好不容易决心放下一切,就做个平常女子又如何,上天却仍不肯放过她,竟摆出这种难题。突然之间,苏百合有种想哭的感觉,想伏在别人肩上不顾一切痛哭一场的冲动,但白河愁偏偏昏迷,羽星寒,自己又怎么可以扑到他怀里哭泣? “你要带百合走,那小愁怎么办?”羽星寒见苏百合脸色凄然,还道是仍在为自己当年顾虑家族所以犹豫而伤心,正想再出言,却突然听到有人如此道。转头一见却是一俏丽女子柳眉倒竖,俏目圆睁。羽星寒一怔,愕然道:“小愁?”忽然想起一个可能,顿时心头如被大锤撞了一下般难受,缓缓转头向苏百合望去,颤声道:“是他?” 苏百合微微苦笑,转头望向白河愁,心中苦乐难分,强笑道:“是他。”羽星寒身体一颤,心中一片茫然,他决定回来之时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如今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心底亦是苦笑,如果早知如此,刚才那番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更不会决定重回神武。 苏百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月净沙道:“月儿,我与他原是旧识,但我现在既与小愁相识,自,自不会三心两意,小愁戾气缠身,我不想此事现在让他知道,以免影响他,不知你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暂时瞒着他,姐姐多谢你了。”月净沙一阵犹豫,但看看昏迷的白河愁终于点头。羽星寒想仰天大笑,却发现自己眼眶微湿,他心底明白苏百合虽是对月净沙说,亦是对自己和同来的芙蕾娅说,自己又岂可令她为难?低头道:“百合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苏百合竭力咬住下唇,好一会始道:“我们,我们带着小愁,一起去和刚才的南朝军会合吧。” 一脚踢在树上,树叶纷纷坠下,随狂风而舞,少年哈哈一笑,凌空跃起,施出家传剑气,银白剑光如天幕般生出,将树叶尽皆摧毁,一个潇洒落地,自觉剑法又有进步,不由暗自心喜。一个女声和鼓掌声同时响起:“伦弟,可是你的剑法又有进步了?”夏侯伦听出声音,惊喜的转过头去,只见花园门口处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正以欣喜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欢呼一声道:“璇玑姐,原来是你。” 夏侯璇玑轻移莲步,口中道:“我虽不懂剑术,但看你能在一瞬间把坠落的树叶全部粉碎,应该也很了得了吧?”夏侯伦得她赞许甚是开心,道:“璇玑姐别夸我,我自知以前太贪玩,没下苦功,与别人差得太多,以前还不觉得,自从三叔…自从那天被那个姓金的摩云人教训了一番后,更知天外有天,若再不下苦功,以后如何能对住父叔的希望。”夏侯璇玑听他如此说,极感欣慰,嫣然一笑道:“伦弟似乎还说掉了一个人,如果伦弟若是那么贪玩,我可是会第一个非常伤心的。”夏侯伦吐舌道:“我哪里敢让璇玑姐失望呢,更不敢让你伤心啊,不然以后姐夫回来,岂不是要向我问罪,我就算再练十年也打不过他。”夏侯璇玑听他说起“姐夫”二字,脸色微变,表情怪异,似乎既非常开心又有些茫然失措,强笑道:“他又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伦弟天资过人,只要肯痛下苦功,十年之后未必便及不上他。”夏侯伦没注意夏侯璇玑的神色,极是开心的道:“原来姐姐是向着我这一边的,哈哈,只要姐姐向着我,就算姐夫是天下第一高手,我也有信心打败他!”夏侯璇玑微笑道:“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是燕赤霞,可不是羽家的人。”夏侯伦半开玩笑半是傲然道:“现在是,以后可未必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燕赤霞雄霸天下第一已经两百年,也该让给别人。”夏侯璇玑虽觉他狂了一点,但心情甚好,加上对这堂弟很是爱护,所以只是微笑不语。夏侯伦却以为是自己表现得太狂了一点上她生气了,为讨她开心,有些尴尬的道:“当然,我这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现在还差得太远,现在夏侯家还得靠爹和诸位叔叔,还有姐姐如果与姐夫尽快成婚,两家联姻,就更好了。” 夏侯璇玑忽然低下头去,夏侯伦以为她害羞,仍兴高采烈的道:“姐姐放心,姐夫游历三年,这次决定回来,定是想念姐姐了,听说他已经在江南一带现过身,再隔不了多久,姐姐就可以见到他了,到时我还要请他指点呢。” “羽星寒。”夏侯璇玑心头轻轻念起这个名字,眼神迷蒙,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成为他的妻子呢?这次回来真的是为了自己吗,又或是为了旁人?嘴角轻咧,凄然一笑,轻轻抬头,低声道:“伦弟,我一天未嫁他,我就还是夏侯璇玑,他就还算不得你的姐夫。” 夏侯伦哈哈大笑道:“哈哈,姐姐害羞了,好,不是姐夫就不是姐夫,反正以后总是要叫的,我还舍不得你这么快嫁给他呢!” PS:偶帮你们骂白河愁便是,但不要骂偶啊,偶是好人的说。 第六十二章 心乱如麻 新月倒映在溪水之中,波光荡漾,缓缓流动,溪水蜿蜒曲折。虽是夜凉如水,苏百合却无法静下心,缓缓躬下身子,将白玉般的脸庞浸进清凉的溪水中,烦燥不堪的心才稍感清静。 直至气闷的感觉不能遏制,头才离开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水沿着发梢从脸庞淌过,苏百合轻轻摇头,水珠溅向四面八方。她微微苦笑,师傅啊,你可知道你最心爱的徒儿真的是很没用啊。一种无力感深深的笼罩心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不,比那时还要糟糕。那时自己至少还清楚的知道应该做什么,知道只要能忘记羽星寒便再不会有烦恼;而现在却比那时还要残酷,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抉择,因为不论如何选择,都一定会有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如果当年羽星寒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能够一直坚强,从不软弱,那一刻不被白河愁打动;如果遇上白河愁之后,但又没再次见到羽星寒,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偏偏没有如果。苏百合仰头望向天上残月,不由痴了。 “苏姐姐。”一个女声在背后响起,打断了苏百合的沉思,苏百合听出声音,轻叹一声转过头去,强笑道:“月儿怎么出来了,小愁可曾醒过来?”月净沙轻步前移,边走边道:“据那位芙蕾娅姐姐说,她已经借助圣剑永恒之力将戾气压制住了,但是暂时没法根除。小愁睡得很香,我却有些话想问姐姐,所以便出来了。” 苏百合低下头道:“不知月儿可不可以不问?”月净沙摇头道:“月儿觉得非问不可。”苏百合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月儿,但连我自己都没有答案,又如何回答你。”月净沙道:”姐姐…”月净沙欲言又止,苏百合涩声道:“月儿现在是不是很失望?可是百合也是人,虽然一直很想学师傅那样可以淡然观世,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但现在真的办不到,原来我还是难受,还是会伤心,也会遇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是西昆仑的传人,要济世救民,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伤心的时候同样想偎在心爱之人怀中,听他安慰;我难受的时候,也想可以靠在他肩上无所顾虑的大哭一场。” 月净沙心中娇躯微颤,却不知应该说什么,她原本是想请苏百合不要抛下白河愁,现在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苏百合惊觉自己的异样,歉声道:“对不起,月儿,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她心中却深深害怕,三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弥补上唯一的破绽,如今才发现其实没有办到。前尘旧事,仍是如一根刺般深深扎在心中,正因为如此,虚弱之时才会难以自制,被白河愁打动,那时候真的很想就那样永远靠在白河愁怀中,便再也不用忧愁烦恼,不用理会什么西昆仑传人的身份。从伤在鬼法藏手中开始,接着虚弱之时被白河愁破开一丝心防,到羽星寒出现使得进一步加深,她始惊觉短短数天的时间,竟使多年修持出现大幅倒退的迹像,因此才会如此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心中大惭,不知有何面目去见恩师。月净沙怜意大起,柔声道:“月儿本以为自己已够可怜,现在看来,姐姐也未必比我好上多少,为什么世间如此多的烦恼呢?” 苏百合道:“其实月儿温柔善良,远胜过我多多。如果可以,百合真的很想学月儿一样,单纯的只记得一个人,那该多好。”月净沙浑身一震,急道:“这么说姐姐白天所说的话是在骗我?那小愁怎么办?他若醒来得知,不知会有多伤心,苏姐姐,你不可以这样。”苏百合凝视月净沙叹道:“月儿,你难道就没为自己想过吗?”月净沙眼神转黯,低下头去:“月儿哭了整整三天哩。”苏百合牵起月净沙的手道:“月儿若要怪我,我无话可说。”月净沙闻言抬头道:“姐姐错了,月儿没有怪过你。月儿虽然伤心,但小愁自幼和我一起长大,就算没有那种缘份,但就算是妹妹也会希望哥哥真的能过得开心。姐姐,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若离开他,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会怎样。”苏百合别过头去涩声道:“月儿,我没有决定离开他。只是现在心乱如麻,我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不论我作出什么选择,都会伤另一个人的心,那都是我不想看到的。他们两人都对我很好,我一点都不怀疑,但正因为如此,我更是不知应该如何决定。月儿,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 月净沙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一切不可以简单一点,为什么会这样?”苏百合幽幽道:“我也想知道,也想问问天上的月亮,为什么会这样?”月净沙想了想道:“苏姐姐,这世上没有谁能让所有人都开心,有人伤心就难免有人难过。不过,月儿真的不希望你让小愁伤心。”苏百合心中一片茫然,禁不住眼眶微湿,数滴清泪溢出,打湿无瑕脸庞,这才惊觉,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泪是为白河愁,是为羽星寒,又或是为自己而流。 “苏姐姐你…。”月净沙讶然道,苏百合轻轻拭去泪水,微笑道:“月儿现在相信刚才我说的话了吧,瞧我竟然哭了。” ※※※ 残月如勾,繁星乱点,一片静谥安详,羽星寒迎风负手而立,阵阵夜风袭来,仰天长啸,心中伤痛稍减,察觉到背后有人正在靠近,却不回头,轻声道:“可是芙蕾娅小姐?他怎么样了?”金发女子停在他身后,静静的道:“圣骑士阁下,我在他身上发现了邪神的神器,这应该是他魔化的原因之一,但似乎另有我不明白的原因,所以虽有圣剑在手,我也没有办法完全驱除他身上的戾气。不过你可以放心,借助圣剑之力,我已经将他身上的戾气暂时封印住了。” 羽星寒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皱眉道:“你叫我羽大哥吧,听百合说,他似乎修炼的功法亦出了问题,加上邪神的神器,所以才会如此。唉,戾气虽被封印,但只要没根除,一旦冲破封印,他魔化必会更深,到时只怕无人能救。想不到连你借助圣剑之力都没办法,这邪神之力当真如此厉害吗?”芙蕾娅改口道:“那我叫你羽大哥好了。你有所不知,邪神伊邪马是连露西莉丝都无法消灭的,它们的力量一个来自人最原始的**,另一个来自人最纯净的感情。所以只要人还有**,邪神伊邪马就能从中得到力量。而圣剑的力量,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办法完全发挥,所以要想彻底消灭伊邪马的魔力,是非常困难的。”羽星寒点点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芙蕾娅仰头望向他道:“羽大哥会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是吗?”羽星寒望向天上的残月,慢慢道:“是的。”想起一事,微带歉意的道:“真是对不住你,之前答应了你和长老们,助你对付那个德雷扎,现在却恐怕要食言了。”芙蕾娅微笑道:“没关系的,一个人能够找到自己的至爱并陪伴在她的身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我祝福你能成功,那位苏百合小姐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至于那个吸血鬼就交给我吧,圣剑是他的克星,凭着圣剑永恒的力量,我是绝对有信心消灭他的。”羽星寒苦笑道:“你弄错了,我只是担心她。”芙蕾娅失笑道:“羽大哥应该诚实一些,你敢以露西莉丝的名义发誓,你不是因为她才留下来的吗?”羽星寒一滞,无可奈何的道:“当然是因为她,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芙蕾娅好奇的道:“那又是什么?”羽星寒叹了口气道:“羽星寒岂是不肯承认失败之徒?如果我发现就算真的没有我,百合也会幸福,我自会离开。但我对白河愁一无所知,他又炼功入魔,教我怎么放心将百合交给他。就算我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如果白河愁不能恢复,又或者配不上百合,我都不会甘心将百合交给他的!” 幸好羽星寒的第一个如果并没有成立,次日白河愁便苏醒过来了,只是为了压制戾气,曾经是神官战士如今是剑师的芙蕾娅借助圣剑永恒之力将他身上的戾气封印了,为了避免因慢慢回忆起那日之事而影响封印效果,顺便连那日魔化后的记忆也封印住。白河愁问及,只说是鬼法藏再现将他击伤,因此才记不得那日之事,白河愁虽是心有疑虑,但苏、月二女异口同声,他怎也不会怀疑天下间最不可能欺骗自己的两人会一起欺骗自己。见到羽星寒和芙蕾娅,心生警惕,却是忆起当日曾在被德雷扎救走前见过两人,记得德雷扎曾说这两人女的职阶是剑师,男的是得到露西莉丝承认的圣骑士,却怎也想不到竟然还会是北楚四宗门之一未来最有可能继承羽家宗主之位的人。 白河愁醒来后,苏、月放下心来,两日后,五人与夜、林二人重逢,同时见到南朝先锋军和幕府军。原来林镇南果然如不动明王所说出兵,正向扬州推进,所以一面让才归顺了的元化去说服另两支民军一起抗击倭人,一面派出了副将胡一刀为先锋。幕府军带头的却是一个个子矮小,长相有些猥琐的老头,为人甚是阴沉,但观之能以五百人力抗倍数于自己的浪人军精锐,绝不可小瞧。 与西城秀一战,胡一刀也知倭人不可小视,与众人商议不宜再兵进扬州,决定与大军会合。两日后众人与林镇南的大军会合,苏、白二人面见林镇南,将在扬州城外探得的情况一一告知,谁知林镇南听后却是默然不语,良久突然问道:“现在我们离扬州还有多远?”副将胡一刀恭声道:“禀王爷,离扬州城只有一百五十里了。” “命天马铁骑升空侦察敌情,如遇倭人不可攻击,速速来报。”林镇南道,白河愁醒来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不知是因自己曾经魔化的缘故,只以为是芙蕾娅施展治疗术的结果,他听林镇南命天马骑兵出击,心中痒痒于是请命出征,不料林镇南以他伤势未复一口拒绝。白河愁不甘心正想再请求,好在苏百合此时说话,他心中不甘,但听得心中玉人的声音,只得乖乖闭嘴。苏百合讶然道:“王爷请恕百合不解,此次王爷出兵似乎仓促了一些。”林镇南凝视苏百合,忽然抚须笑道:“果然不愧是苏相的女儿。林某此这次出兵是仓促了一点,两支民军虽已经答应归降,但还未完全臣服;越族倒罢了,吴族不过是持观望的态度,想混水摸鱼。但镇南不得不出兵,只因十日前收到慕容兄的书信,盼望能与我配合,让倭人有去无回。” 白河愁听得又惊又喜,喜道:“你是说我师叔他们已经出兵了?”林镇南点头道:“不错,第一艘九宫联舫已经造好,慕容兄令白栖梧将军亲率一万精兵,大小战舰一百八十余艘前来助阵。所以我提前出兵,只要倭人与我们在扬州相持不下,待我南朝水师登陆,两相夹击,倭人必死无葬身之地!” 苏、白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喜不自胜。苏百合更是暗中惭愧,此时正是国难之时,自己却只顾计较儿女私情,浑忘了父亲之托,师门之恩。当下心意已决,决意随其自然,不再烦恼,先全力助林镇南剿灭倭人。 正在苏百合心生惭愧之时,忽然帐帘一掀,副将胡一刀掀帘而入,一脸的气急败坏,林镇南料知有事发生,但仍镇定自若,扬手道:“一刀,发生什么事了?”胡一刀一脸懊恼,开口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禀王爷,天马铁骑遵照王爷旨意升空察敌,却发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林镇南眼瞳微缩,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的话亦是大出白河愁意料之外:“可是扬州城中已经空无一人?”苏百合闻言一震,露出深思之色,白河愁却是睁大了双目,嚷道:“不可能吧?”胡一刀则沉声道:“王爷天人,正是如王爷所说,倭人已经弃城而逃,城中现在死尸盈城,恶臭冲天。据天马探子回报,倭人正向海边逃窜,企图将抢来的财物粮食以海船运走。” 苏百合秀眉一挑道:“王爷,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否则放过他们,他日卷土重来必成大患。而且吴越两族见我们奈何不了倭人,南朝将威信全丧,叛乱必会再起。”林镇南点头,道:“百合所言不错,我们必战倭人,而且此战只可以成功不可以失败。一刀,传我命令,全军加速前进。再命天马骑士带我手令以最快速度向附近州府征集战船,如果倭人逃窜出海,就立刻追击,只要南阳水师能及时赶到,倭人仍是必败无疑!” 白河愁听得热血沸腾,握紧成拳道:“好,如果倭人想跑,我们就在海上把他们打成猪头!”说完偷偷看了苏百合一眼,怕她怪自己粗口,见她虽不见得同意自己的意见,但神色自若,并无责怪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第六十三章 海上追击 “还是来迟了一步。”林镇南叹道,眺望远方,碧空白浪,隐见帆影重重,倭人已经尽起舰船逃向核岛了。自林镇南听说倭人有逃窜之意,便挑选军中骑兵组成一快速部队由自己亲率立即赶往倭人真正的大本营,初次登陆时占领的临海县城。倭人所有抢来的物资都是先囤积在那里,然后再运走。只是想不到仍是迟了一步,倭人狡猾,被他们逃脱 本次起兵,以柴桑军为主辅以部分从其他州府调来的兵马构成的南朝军总共两万余人,其中柴桑军连辎重兵和预备役一起算上约有八千,但自从当年林镇南的军队编制被大量削减后,整个吴越便只有柴桑城中有百骑天马骑兵,以至于林镇南看着倭人离去,发出“可惜我手中的天马骑兵太少了”的微叹,而就是这百骑,还在上次智擒元化一役中损失了二十余骑,甚是心痛。苏百合闻言欠身道:“百合曾听家父言及王爷当年的雄姿,此役之后,百合回京必请家父进言重新恢复王爷军中当年的编制,我看天马骑兵在军中所起作用甚大,为何王爷不多训练一些呢?”林镇南微微动容道:“如此,林镇南先多谢百合和苏相了。飞行部队速度快,能从空中进行打击,若能善用实是我南朝之幸。不过,飞行部队虽然远胜于其他兵种,但仍受制于弓弩,而且百合可知,一般战马,三岁开始上沙场,征战十年左右便要更换,余下时间勉强还可用作新兵训练一两年,之后便只能用于配种,其间每匹战马加上骑兵的花费远胜于其他兵种;天马更是昂贵,先不说产地稀少,单花费便是普通战马的数倍,需建宽大马房,每一匹马都要专人细心照料。最重要的是挑选适合驾驳天马的御者极不容易,训练的难度和时间也是所有兵种之冠,所以数量才会如此之少啊。我麾下曾有一千天马,但不过是旧日荣光。其实我最希望的是此次能顺利歼灭倭人,这样我吴越之地可以从此得享太平。” 苏百合默然不语,如非当年林镇南军权被夺,今日倭人未必能如此气焰嚣张。白河愁心想把训练一名天马骑兵说得这么难,自己可是一个月就能骑着天马升空,不由暗自得意。 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道:“想不到倭人竟然如此贪生怕死。”白河愁看去,却是羽星寒。因月、苏两女曾言是他与芙蕾娅出手救了自己和苏百合,自己倒也罢了,但救了百合却非同小可,故他对羽星寒心存感激。昨日那女剑师芙蕾娅已经离军而去,独自上路,白河愁猜想她是去追杀德雷扎去了,但德雷扎得自己指点道路,恐怕已经遁往北方,哪还会乖乖在原地不动等她拿剑来斩。 林镇南讶道:“这位是……”在得知竟是北楚四阀之一的羽家长子,不由微愕道:“你好大的胆子。”羽星寒拱手道:“倭人也屡次犯我黄龙半岛,掠我财帛,杀我渔民。星寒又听说王爷一向仁义,此时正是同仇敌恺,更没有加害我的理由。”他这番话说得不亢不卑,林镇南不由对他另眼相看,笑道:“你不用如此,北楚南朝虽然曾多次交战,但到如今停战也有二十余年了,你前来助我驱逐倭人,我却下手加害一个后生晚辈,岂不是让天下英雄所鄙视。”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倒不由有几惺惺相惜起来。 这时胡一刀来报,因天马精骑传令及时,从附近州府调集了大小船只四十余艘,但其中多是赤马舟一类,蒙冲、先登不过十余艘,勉强称得上斗舰的不过两艘,而且其中一艘还是强行中断修理驶来。胡一刀硬着头皮道:“王爷,时间委实太紧,还有一些船舰在上次和倭人海战时严重受损,无法征用。”林镇南点点头,挥挥手道:“不用自责,你已经作得很好了。”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是苦笑,只凭这些船,能渡海作战的人数将限制在四千左右,就算追得上倭人,也无十足把握,不由沉思起来。 这时胡一刀却道:“王爷,不过小将曾命天马精骑强行追上倭人,发现倭人船舰虽比我们多上两倍有余,但有许多是抢来的商船货船,吃水很深,上面装运了大量抢来的物资,因此整个船队速度很慢,如果我们现在追击,应该能追得上。而且真正能作战的也不过只有五十余艘。其中蒙冲舰虽然不少,但真正称得上楼舰的只有一艘,是最近才造的。” 林镇南听罢,忽然心中一动,已有计较,不由哈哈大笑,众人不解,林镇南停下笑声对胡一刀道:“传我命令,挑选精兵四千,准备出海。”又转过头来道:“以我们现在手中的舰船,要在海上歼灭倭人是有些困难,但如果能在海上缠斗,拖住他们三两天,再引导南阳水军及时赶到,倭人就必败无疑!”旋及又皱眉道:“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只要倭人还在三百里之内,这七十余骑天马精骑便可分为两队轮番攻击,亦可造成对方不小的麻烦,只是如何通知天马精骑倒是个问题。”白河愁脑筋一转道:“这有何难,只需命两三名天骑精骑随王爷主舰出征,一追上倭人便命其回来再引导天骑精骑便可。”林镇南赞许的道:“我也有此意,只是天马晕船,恐怕难以随船出海。”白河愁暗道自己终于有机会在苏百合的面前表现自己,遂自告奋勇的道:“王爷放心,我曾在南阳呆过,也能御使天马,我愿驾乘天马随船,至于晕船,我愿以真气输入马体助其缓解,谅无大碍。”林镇南大喜,再不迟疑,立即下令给白河愁挑了一匹天马,又命胡一刀率天马精骑候在海边,只等白河愁回来,便跟随其指引助己攻敌。 白河愁骑着天马在离船不远的低空盘旋着,等马感到力竭时便俯身冲下,停在林镇南的主舰甲板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又冲天而起,尽量不在船上待得太久,以免天马晕船。阵阵海风吹来,夹杂着海洋特有的腥味,让人不禁掩鼻中又不由自主感到兴奋,白河愁虽非第一次出海,但仍是不禁一时为大海的深沉神迷而痴迷不已。一时兴起,抛开匀速前进的船队向前飞掠,海燕从身旁掠过,发出清脆鸣声,白浪涌来,水气沁人心脾,清凉直透心底。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面前,以白河愁的自负,也不由生出自身何其渺小的念头。 低空掠下,天马大力的扇动翅膀,保持着平衡,浪花飞溅,白河愁忽生奇想,他日天下太平,自己与苏百合共乘一骑,佳人倚在自己怀里,带着她一起遨游四海,便是神仙也要羡慕自己,越想越得意,不由哈哈大笑,惊得飞近的海鸥改向飞走。 便在这时,白河愁左前方的视线内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心中一动,拔空升空,又从怀里掏出临行前林镇南交给他的奇物,出自于异大陆能工巧匠之手,名唤望远镜的东西。此物单筒,筒身细长,大筒套小筒,故能折叠收缩,放于怀中,用时抽出,两头各以名唤“玻璃”之物镶嵌,视极远之物如在身前。说能视千里之外虽然夸大,但在这没有遮挡的海面上,数十里外的景物却是清晰可见。白河愁一手抓住天马缰绳,一手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去,不由大喜,追击了半日,终于找到了倭人! 白河愁记起林镇南和苏百合的叮嘱,没有打草惊蛇,一拉天马缰绳掉转回头,依着方向直线急飞,不多时便见到自家船队,当下降落主舰,将适才所见告诉了林镇南、苏百合等人。林镇南当即大喜,命所有船只按白河愁所说的方向加速前进。苏百合却走道白河愁身旁幽幽道:“与倭人一战就要开始,你一定要小心自己,千万保重。”白河愁闻言如饮甘泉,精神一抖,哈哈笑道:“百合放心,我这便去通知胡副将,然后把倭人打个落花流水,教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白河愁满怀喜悦告别众人,直向来路飞去。好在船只虽然航行了半日之久,实际不过百里有余,对于飞行部队来说倒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胡一刀见到白河愁,将七十骑天马精骑分为两组,准备轮番进攻,可以有回复体力的机会,因为大海不比陆地,飞行部队疲惫之下若无地方休息再战,只有掉入大海的份,人或许还有少许机会活命,天马却是必死无疑。 白河愁担心战场,暗忖这会不知开战没有,又怕倭人凶恶,苏百合伤势未愈,便伤了她才是,哪里还呆得下去,只稍事休息便率队向战场方向飞去。大海变化莫测,气流复杂,幸好适时天清气朗,白河愁当日又经过训练,且被许为极有天份之人,身后三十余骑也莫不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天马精骑。一路飞去,终于在约离岸两百余里的地方发现战场。 却见倭人船队果然庞大,能战斗的船只也比天马所报多出不少,竟有大小战船近七十艘,其中蒙冲等中型船舰比南朝军多出差不多一半有余。商船货船亦有四五十艘,不知抢掠了多少财物,几乎每艘船都满载,吃水甚深。为了保护这些抢来之物,倭人用可以战斗的船舰将货船围在中央,南朝一方虽然极力进攻,但一时倒也攻不进去。如以双方兵力而论,南朝船舰有限,只有四千人参战;倭人人数超过一万,船舰胜过南朝一方不少,即使不算货船商船在数量上也要胜过一筹;如以质量而言,却是南朝一方稍胜,柴桑之兵虽少,却是当年跟随林镇南的父子兵,父传兄授,也曾剿灭山匪,故非纸上谈兵;虽多陆战,但离汉水不远,故水战也非白丁,江河之上与大海虽有差别,但好在一开始便主动进攻,气势上压倒倭人,倒也没露出破绽;反观倭人虽多,但参差不齐,西城秀手下那三千倭人精兵倒是惯于海战,但其余浪人本是亡命之徒聚合在一起,没想到南朝人竟然敢出海追击,一时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敌军数量。 到得西城秀好不容易稳住阵脚,蒙冲舰已被打沉了两艘,小艘更是沉了二十余舰,却发现林镇南一方的船舰还没有己方多,不由恼羞成怒,正要下令放弃防御阵形进行反攻之时,忽然从空中降下箭雨投矛,一艘蒙冲舰顿时死伤惨重,不由又惊又怒,却是白河愁的天马精骑终于赶到了。 白河愁等人赶到,顿时林镇南一方士气大振,林镇南更指示从主艘上提供燃火之物,甚至连压舱石都抬了出来,命所有天马精骑集中力量每次只攻击一艘舰船。西城秀的倭人军虽然有船,但只是用来渡海,海战多是接舷船,日常所用也是倭刀、长枪,弓箭携带不多,哪里想得到在海上遇到天马精骑,顿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白河愁率着数十骑天马,将琉璜等引火之物随箭射出,专挑蒙冲等中型舰船下手;倭人的船一些是自己带来,一些却是攻陷扬州之后得的意外之财,前者重视速度,船上轻装,后者虽然加以生牛皮等物防火。但天马精骑身在空中何等灵活,白河愁更是狡猾异常,总是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看准一条正在和南朝军缠斗的船舰,然后率队排成雁形急冲而下,先以箭雨将敌本就不多的弓箭手射杀,除去心腹大患,再将火箭射到敌舰薄弱之处,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尽管如此,其实天马精骑有限,并不能真的左右战势,倭人如能静心应战,仍是胜过一筹,但白河愁意气风发,天马精骑如入无人之境,西城秀倒还罢了,那些浪人组成的倭人军却被杀了个胆寒,已是生出连抢来的财物都不想要的念头,只是碍于西城秀没下令,勉强支持。偏偏好不容易白河愁一队疲了刚离开战场,另一队天马精骑却又赶到,这下那些倭人再也禁受不住,只道是南朝一方天马精骑甚多,可以源源不绝的前来,自己船上又不比主舰弓箭手甚多,顿时连西城有也顾不得了,争相逃命。 西城秀被气得大怒,他不比这些倭人,虽惊不乱。天马精骑的出现虽然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不过三十余骑,他主舰上弓箭手较多,白河愁也不敢来惹他。而且南朝人虽得援军相助,但到底舰船有限。虽然倭人损失惨重一些,但白河愁等人每次携带箭矢有限,第一次攻击猛烈,大半是靠林镇南主舰上提供,如今也所剩无几,后来的天马精骑便无复此威势,只要再支持下去,恐怕还是己方胜机稍大,偏偏在这时那些倭人斗志尽失,只顾逃命。 如此轮番攻击,胡一刀率领的第二队天马精骑又一次将所带五袋弓箭射完再次离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河愁已是第五度飞至,形势已是对倭人大大不妙,倭人只顾逃命,被各个击破,西城秀虽是恼怒,却无可奈何,南朝舰船虽损失过半,但倭人能战斗的船也跌到只剩三成,好在他带的倭人精兵在他的指挥下损失不大。 见此情景,虽是不情愿,但确实颓势已成,与石原真商量之后,西城秀长叹一声,下令放弃所有抢来之物,全军不计损失立即逃离。另一边林镇南也知倭人军首领已看出天马精骑的弱点,便是终究受制于距离。要知天马体力有限,从陆地飞来,海上没有可供休息回复体力的地方,必须往返,经过数度激战,飞行距离越来越短,在战场上停留时间也越来越少,至此白河愁等人倒还罢了,但座骑却是已经接近筋疲力尽,不过是在御者强驱下勉强飞来,只具威势,但战力已经大减。西城秀正是看出这一点,只要再逃离数十里,天马精骑逞强赶来,一个不好无力返回,便只有溺毙大海一途,也算是替死去的同伴报了大仇。 林镇南虽也心知这点,却也不惧,此时倭军斗志已丧,便没有天马精骑相助,只以自己的舰船追击也胜算颇大,这次他是发了狠,不管自己损失有多大,都要把这群倭人歼灭在海上,一劳永逸! 便在林镇南正要下令白河愁等人返回,自军全力追击之时,忽然大变,只见远处船影重重,不知哪来的一支舰队竟然赶至,林镇南浑身一震,刚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时,旁边刚从一艘被击沉的蒙冲舰救至主舰上羽星寒放下望远镜大惊道:“是倭人的援军!” ※※※※※ ps:关于故事中心,偶都说了是言情,所以当然是以感情为中心,其他的,世界只是舞台,争霸天下都是其他角色的事,与主角无关,只是身不由己。我们是普通人,但如果真的爆发世界大战,偶们恐怕也不排除会被牵扯在内,尽管我们不想。 第六十四章 南阳援军 白浪在海风的鼓动下气势汹汹的冲向岸边,震耳欲聋的击打在深墨色礁石上,如白玉般陡然碎开,又如飞雪般四溅。浪花雾影之中一道白色人影若隐若现,虽是面临惊涛冲岸,却宛如与脚下礁石生成一体般屹然不动。 白衣如雪,背负双手,清冷的目光透过青铜面具看着波涛涌来的方向,若有所思。一个浪头溃散于身前,如有所觉般轻轻转头,岸边一道青色人影正急弛而来。青衣人如怒马般奔至,在礁石前停下,恭声道:“启禀明王,你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办好了,南阳的舰队正在赶来途中。”这白衣青铜面具人正是当日出现扬州附近剑败鬼法藏的不动明王,虽是涛声如雷,竟然将其声音压下半分,清楚的传入杨戬的耳中:“哦,过来吧,你倒说说你是怎么办的。”杨戬道:“遵命!”由岸上一跃而起来到礁石上,道:“明王,我是命人扮成渔民引导南阳水师的,而且林镇南也有派出天马精骑,南阳水师应该能及时赶到。”不动明王点头赞许道:“干得好。这样既可以去掉倭人这个不听话的,林镇南也重新复出,重镇声威,江南形势必定变化,我曼荼罗正好从中取利。还有那白河愁,你查得如何了?” 杨戬赶忙答道:“我已查到,收养他的人的确是当年的大地仙医屠自然,他从小是在星月门的庇护下,与星月门的千金青梅竹马。”有面具罩面,不动明王的脸色不得而知,但一双眸子却是精芒一闪:“屠自然?这么说他真是肖清雅的儿子了,也就是说他是…”杨戬心中猜测,嘴上道:“明王,有一件事我还没禀告你。我在调查白河愁身世的时候,发现还有其他人也在暗中进行,好像是白般若掌管的幽冥卫,我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索性把他们全干掉了,不知做得对不对,还请明王惩罚。” 不动明王闻言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将四周的浪声都全压了下去,收住笑声道:“干得好,干得太好了。白河愁是什么人,迟早得让幽冥宗的人知道,让白般若知道,那样才好玩,但现在还不是他们知道的时候,还得再等一等。”杨戬陪笑道:“如此杨戬便放心了,只是幽冥卫是从幽冥宗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一向负责情报,这次死了人,白般若会不会因此而察觉我们?对了,明王,夜家夜魅冥已经到了柴桑。”不动明王冷笑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进行。白般若不过迟一点知道罢了,我们将来甚至还可以将白河愁的身份作为礼物送给他。夜老二来得正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挑动夜家对付白河愁,最好是让夜家的人杀了白河愁,不,一定要让夜家的人杀了白河愁。” 杨戬笑道:“明王此计甚妙。白河愁是星月门的弟子,又与月满楼的女儿青梅竹马,只要夜家的人杀了他,两派恩怨更难化解,到时可有好戏看了。”不动明王摇头道:“你错了,就算不杀白河愁,两派也一样会有冲突。但我要的却是南朝北楚一起四分五裂,天下大乱,我曼荼罗才能趁势而起。而今北楚有大威德一手主持,南朝便得靠我们了。只要夜家之人杀了白河愁,我们再让白沧浪知道白河愁的身份,便不愁没有好戏看了。”杨戬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杨戬可不可以知道白河愁的身份?” 不动明王面具中的眸中爆出精芒,语气却相当平淡,只是听在杨戬耳中却如惊雷一响:“便告诉你也无妨,此子便是神皇白沧浪在世间唯一的血脉,那贱人肖清雅为他所生之子。” ※※※ 林镇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最头痛的事已经发生,南阳援军没有赶至,倭人援军却抢先一步出现,情况再没有比现在更恶劣的了。先不要说现在自军业已身心俱疲,单只以倭人援军的数量便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倭人援军正不断靠近,与西城秀汇合,至少有两百艘船,其中双层楼舰更有三艘之多,看来石原慎一郎竟似把家底全拿出来了。现在就算是傻瓜,想的也再非是如何歼灭西城秀的残军,而是如何保命逃生了,大海非是陆地,纵有绝世轻功也无处可逃。 却听羽星寒沉声道:“王爷,风向改了。”林镇南亦察觉到了,脸色顿时惨然,原本若追击西城秀是顺风,正是天助我也;现在要逃命却变成了逆风,林镇南知道事不宜迟,当机立断道:“立即传令,全军向西全速撤退,不得与倭人缠斗!” 白河愁在天上一阵盘旋,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目瞪口呆,倭人援军竟然如此迅速,自家舰队刚才还是猎手,现在却已成变成猎物,正在拼命逃跑。只见西城秀已与援军汇合,然后倭人舰队中十余艘快速中型舰艇脱离阵形驶出,向南朝军追去,虽是在逆风中竟然速度不减,想是有轮浆助力,意图缠住敌军,其余舰船亦随后追来。他想也没想,便率着天马精骑鼓起余勇向敌舰冲去,但刚一冲临上空,便从舰上射来激雨般的利箭,其中还夹着几支由机簧发力,无论是射程还是力道都胜过人力的弩箭。这时没有自家船舰与倭人缠斗,天马精骑急冲之下躲避不及,顿时有十余骑或人或马中箭,堕入大海。白河愁又气又急,见这些与蒙冲差不多大小的敌舰上,士卒盔甲统一,无论装备、士气与那些浪人组成的乌合之众大有不同,竟然有几分似倭人的正规军队而非浪人了。 一支长约三尺的弩箭劲射而来,白河愁闪电般收起长弓,拔出幻魔剑,聚气于剑尖,眼急手快,竟然硬生生在疾冲之下将弩箭挑飞。若换在平时必迎来一阵掌声,只是现在时机不大对,得到的却是第二阵急骤的箭雨。白河愁无奈只得放弃进攻,敌舰有弩有弓,对没有铠甲防护的天马足以造成最大的威胁,自己若失去天马,不用倭人出手,十有**要丧命在这茫茫大海之中。他挥剑二度拨开射来的几支利箭,一控**天马,座骑似也知道危险,一声长嘶振翼而起,总算逃出生天,却发现天马精骑已经损失大半,不由痛心不已。 ※※※ 苏百合遥望天际,但不知为何,天色越来越灰暗,连大气亦变得沉重起来,最让人烦心的是倭人正急速追来,若不能摆脱,如此下去,此次追击的舰队恐难逃全军覆没之险,只是,只是不知他现在安好? “你可是在担心他?”羽星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百合一惊,暗自惭愧,自己的修业当真倒退了。她轻轻点头道:“想不到石原慎一郎如此大胆大,竟然明目张胆派出水师接应。”要知倭人虽一向有扰民,但不论是幕府还是其他大名都没人敢直认是受自己指使,但这次石原慎一郎这样做,间接等于承认,等若是决定与南朝正面冲突,当真可算得上是胆大。只是诸人也有所不知,石原慎一郎也是迫不得已,核岛之上他与幕府之战眼看就要爆发,急需物资,如若能得到西城秀这次抢来的物资,便可多几分胜算;再加上其义子、大将都在内,他不得不救;南朝又倾向于支持幕府,他心一横,自是顾不得许多了,就算南朝他日兴师问罪,只要在内战中取胜,统一核岛,到时要战要和再说不迟。 羽星寒心底黯然,但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不悦,柔声道:“百合不用担心,他必定无事,能与你再见的。”苏百合苦笑道:“若现在置身险地的是你,我同样会如此担心,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同。”羽星寒虎躯一震,却是说不出话来,苏百合神色一黯,螓首缓缓垂下,两人竟是相对无言。良久,苏百合才强笑道:“敌舰将至,我们却在这里为儿女私情而苦恼,实在是愧对旁人,还是先应付倭人吧。”羽星寒默默点头,轻叹一声。苏百合话虽如此说,眼望茫茫大海,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自己对他两人到底有何不同,便是自己亦是不知究里,应付了倭人之后又该如何?如若让白河愁知道,自己又如何面对他?芳心一颤,忽然间觉得如若时间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再不变化,也许,也许反而更好。 ※※※ 苏、羽两人黯然相对,倭人却越追越近。倭人援军不比浪人军,石原家花了两百年心血,才由数艘小船发展到如今两百余艘舰艇,大小艇艇无不俱全,便是幕府比之也有不如。终于被倭人追上,倭人见进入射程,纷给张弓搭箭,箭如蝗雨般射来,这些中型战舰比蒙冲舰稍大,船头船尾各设有一具小型弩弓,若被射中,便是蒙冲也禁受不起,更不用说那些赤马舟了。 林镇南知道若被缠住,后面倭人一至必无幸理,但若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属下丧命却是作不到,当下喝令将帅旗高高挂起,羽星寒连忙阻止,林镇南却是哈哈一笑道:“跳梁小丑,何足为惧!”大步来到船尾,聚气喝道:“林镇南在此,想死的便来。”倭人闻之顿时放弃追击其他船舰,一齐向林镇南的主舰而来。主舰的士卒虽知林镇南此举等于用自己来吸引敌军,但感于他的大义,虽是置身险地,士气却不降反升,决心与敌拼个鱼死网破。 倭人这次却吃了苦头,要知林镇南的主舰是双层楼船,不比蒙冲之类,舰上共设了四具中型弩弓,船头船尾各两具,还有专门用于近战的撞杆。倭人虽是追上展开激斗,但南朝主舰在林镇南的指挥下,竟然自身无损击沉了两艘敌舰,另有两艘倭舰受损,速度大减,直气得已经追近的西城秀大骂不已。 主舰巧妙的冲出包围,全舰的人发出欢声,林镇南面带轻松,心头却是沉重。此次自军损失不小,连那艘与主舰一样,只是受损的楼船也在倭人适才的围攻下被击沉了,好在残余舰船应该有望逃脱,现在倒是自己麻烦了,倭人轮浆船速度快捷,被其缠斗,倭军主力已经追至。 两艘倭舰又一次出现在前方,林镇南无奈正待下令改向,忽然船体一震,船尾惊呼声传来。原来倭军主力舰已经迫近,才发现倭最大的主舰竟是一艘三层楼船,船头共置一大两小三具弩弓,只听一声巨响,从那张射程远超南朝主舰的倭舰弩弓上发出一箭正中舰尾。南朝主舰虽不可能被这一箭击沉,但问题在于这箭上系有粗绳,船尾舷体中箭,等于将两船连了起来,船速顿时大降,倭人更从主舰上放下小艇划来,若让两舰靠近便逃不脱白刃战,到时倭人众舰一拥而上,南朝主舰将全军覆没,林镇南顿时色变。 “让我来斩断绳索。”羽星寒受命指挥船尾,见情况危急向苏百合道。他跃至舷边,正要攀着舷斩绳,却听一声大笑:“想要斩绳,岂有如此容易!”一支弩箭射来,连忙出剑挑飞,手臂一阵酸麻,竟是半晌恢复不过来,更惊人的是只见一人足踏绳索,就像表演杂耍般由敌舰冲来,此人羽星寒虽不认识,苏百合却是识得,正是那号称大孔雀明王的鬼法藏! 苏百合知他厉害,担心羽星寒不是对手,一咬牙,顾不得伤势提剑在手,鬼法藏大笑而来,转眼即至,眼看便要登舰,偏偏主舰上经过一场大战,弓矢亦消耗殆尽,竟是无力阻止。忽然空中传来马嘶声,一个清朗男声道:“百合勿惊,这臭和尚交给我了!” 苏百合又惊又喜,抬头一看果然是白河愁赶至,他操控着天马在空中一个盘旋,便急冲而下,手中长剑疾刺,他虽不是鬼法藏的对手,但适时鬼法藏身在绳索之上,纵有天大本领也禁不起他借天马之力,只有落水的份。谁知鬼法藏嘿嘿笑道:“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小瞧本明王,便让你瞧瞧孔雀明王的厉害。” 听他口中念咒,只是听不真切,咒起人离,背生七尺光翼,竟然凌空转折避过一击向羽星寒等人飞来,苏百合识得此咒法,失声道:“孔雀明王飞行咒!”鬼法藏身在半空哈哈大笑:“正是飞行咒!”语毕已临羽星寒的头顶约两丈有余,双手结印,金色大手印隔空印来。那边白河愁一击不中却是吃了大亏,敌舰船头三支弩箭射来,他避过一支,又挑飞一支,但最大最快那支却怎么也躲不过了,危急之时只得在天马背上借力一跃向自舰投去。那天马却是难逃一死,被长矛般大小的弩箭贯穿而过,堕入海中。白河愁见爱骑身死,心中大痛。 羽星寒与鬼法藏动上手亦是头大如斗,如在地上相搏,他绝不会如此狼狈,但现在身在舰上,挪移不便,而鬼法藏却借飞行咒凌空攻敌,大占便宜,打得他焦头烂额,幸好危急之时苏百合强撑精神施展御剑术,对空中的鬼法藏造成威胁这才减轻了他的压力,但两舰越来越近,一旦展开白刃战,南朝一方恐怕难以逃生。羽星寒心情激荡,决意以己之力力拼鬼法藏,拼死斩断绳索,苏百合等始有一线生机,心意一决道:“百合,我们来生再见。”说着便要不顾敌舰弩箭和天上鬼法藏的威胁,去斩断绳索。苏百合知他心意,至此时终于忍不住眼泪溢出,忘记一切阻止道:“星寒,不要!。”便是这一分神,御剑神念减弱,鬼法藏大喝一声伸手抓住苏百合的剑,两人神念在剑上交锋,苏百合只觉脑中如被利刃刺了一眼,空白过后眼中所视全部颠倒,修持倒退后竟重蹈当日白河愁的覆辙。 耳边传来鬼法藏的一声厉喝,原本到手的长剑忽然不知哪来的力量,硬生生从他借手印加持神念结成的结界中脱出,重新回到苏百合的手中。苏百合的视力也恢复正常,又不由又惊又喜。御剑神念突然得到加强,连带鬼法藏的逆像术都被破去,这除非是同出西昆仑的神念修持法,初以为是白河愁,却见羽星寒沉声道:“你没事吧。”原来是他见苏百合情况危急出手,苏百合这才省起除了白河愁外,自己当年还曾私传羽星寒清心普善诀。两人同时握住长剑,神念波动频率一致如水乳交融,相互感应到对方此时的心念,皆知是因对方而在起伏变化,既感吃惊又感甜蜜,虽是大敌当前,却浑然大忘。鬼法藏猛然冲下,却见那柄长剑二度飞出,连破自己发出的七道拳力势如破竹,差点斩了自己一道手臂,最后如非因要应付射来的两支弩箭几乎有反伤自己的威势,不由又惊又怒,明明苏百合的精神衰弱,还被自己的逆像术所乘,突然之间哪来的如此威力? 却不知西昆仑御剑术讲求灵活多变,在神念强度上无法与轩辕剑派相抗,为弥补这一不足,西昆仑祖师们想尽办法,终于从人之情中得到方法。要知人在危急中,或是全心全心做事之事爆发出的神念非同小可,往往能超越自己的能力,因此西昆仑祖师们借此创出这“两心如一,双剑合壁”,原本希望是母女、姐妹等御使此法。谁知一男一女用来,相同或非常接近的神念波动,且相互忘记自身只为对方时反而能发挥清心普善诀的最高境界。 鬼法藏不明所以,生出惊恐,正待有所施为,忽觉精神一窒。他知是因施展飞行咒之故,此咒虽能令他如天马般飞行,但耗费精神极大,故他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施展,此刻激战之下竟有不继的前兆,不由生出退意。 这时白河愁跃回主舰,苏百合一见到他芳心一颤,不由生出惭意,再无法保持在刚才的境界中,御剑术威力顿时大减。正在此时,却听白河愁惊喜的道:“你们看!”只见天边有白云正向这里急急而来,仔细一看,竟是数量不少的天马精骑,再看去,隐见西边有大批舰船悍然出现,不由也是惊喜交加的道:“哪来的这么多天马?”随即省悟:“南阳援军终于赶到了!” 第六十五章 九宫联舫 白云骤然分裂,两队天马精骑霍然分开,向各自的目标俯冲而下。适时正是苏、羽二人联手逼退鬼法藏,而船头正陷入两艘倭舰夹击面临一场白刃战之时。 两艘倭舰已经靠近南朝主舰,借机以带勾的木板搭上船舷,事先就挑选出来的倭人凭借这唯一的通道向主舰之上冲杀而去,其余倭人或是在持矛或是以弓箭相助;林镇南一方自是不甘心任倭人登舰,拼命阻止,双方顿时陷入一场激战,最糟糕的是受此影响,舰船慢了下来。 幸好天马精骑来得甚快,两队天马精骑排好阵形俯冲而下,灰瓶、落石和箭雨倾泻在倭人头上,倭人猝不及防顿时狼籍一片,南朝军趁机将倭人的木板弄断,此时白河愁等人亦趁鬼法藏被逼退之机将绳索斩断,主舰船体一轻,奇迹般的冲出了就要形成的包围圈,将倭人气得直骂娘。 主舰上欢呼声起,有人更是大叫:“风向改了,风向改了。”白、苏、羽三人并肩站在船尾,见随着风向的改变,船速陡增,终于有机会逃出生天,心下微松了一口气。倭人亦发现南朝军的援军赶至了,加之刚才天马精骑的突然间出现,不但死伤不少人,而且快到口的猎物也得以脱身。虽是恨得牙痒,但大敌当前,如果以散乱阵形迎敌,恐怕会被各个击破,只得放弃追击,聚拢起来在海上布阵。 南阳援军亦停止了前进,在离倭人一里之外摆开阵形,林镇南的主舰在两队天马精骑的护航下驶去。待主舰驶近,南阳水军将阵形放开一个缺口任其驶入,白河愁一路上给苏百合指指点点,眉飞色舞好不得意。快到阵形中心时,头顶的天马精骑忽然如群鸟归巢般投向一庞然大物,三人一见,不由呼吸顿止,眼前之物,哪里是什么船,简直是海上浮城! 眼前之物体积至少有七八条楼船加起来那么大小,船形见方,船前半部有一条单独的斜向飞行甲板,天马精骑起起落落,中后部呈U形的船舱将船楼、了望塔以及桅杆围在中央。羽星寒目露讶色,面带惊容,白河愁见他惊讶十分得意,笑道:“这便是九宫联舫!”船迅速向九宫联舫靠拢,隐约可见有人相迎,其中一人身着甲胄,但难掩其面容的俊美,白河愁一眼认出是在南阳见过的白栖梧,连忙招手示意。 当下众人由主舰登上九宫联舫,白栖梧上前朗声道:“末将来迟,让诸位受惊了,还望恕罪。”林镇南拉起白栖梧的手道:“白将军何罪之有,眼下应付倭人要紧,还望将军全力以赴,若有用得着林某的,镇南绝不推辞。”白栖梧道:“王爷和大家都请放心,倭人犯我疆土,杀我百姓,栖梧今天便在这东海之上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这时传来号角报警之声,众人不再多言,登上联舫中央的三层船楼,居高临下尽览海势。 只见倭人舰队已经布好阵形,整个阵形呈月牙状散开,两边稍薄,最中央处两艘副舰和其后的倭人主舰形成一个倒三角形构成月牙阵形最厚实之处,开始缓缓向南朝阵营推进。林镇南道:“倭人之中亦有擅于阵法者,这种半月弦阵最适于海战中进攻,栖梧不要小视。”白栖梧点头道:“应该是西城秀在指挥,此人是石原慎一郎手下排名第一的大将,在核岛也是被誉为仅次于宫本宝藏的名将。不过王爷放心,南阳水师既然敢来便无惧区区倭人,正好拿他们试试联舫的威力,他日我南朝称霸七海之时还得谢谢这些倭人。”白河愁听得他如此有把握不由眉开眼笑,心道这次倭人可有苦头吃了。 随着九宫联舫传来的号令,南阳舰队的阵形也布置完毕,竟然近似于先前倭人受袭时所用的环形防御,以九宫联邦舫为中心形成数层由小到大的防御圈。战鼓擂起,面向倭人的舰船扬起风帆迎上前去,所用阵形依然保持不变,只是圆形防御开始扩大,如泛起的涟漪般展开。海风劲吹下,倭人的月牙阵形刹时与南朝水师的圆形防御阵嵌在一起,只是南朝水师虽然舰船数量稍逊于倭人,但舰船质量、总体规模、士兵训练度却还在倭人之上,又蓄意采取层状环形防御,倭人虽然挟胜而来,士气正旺,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攻破防御谈何容易。 西城秀甚是恼怒,对方的层状防御令得自己的舰船无法突入,正待下令全力突击,将南朝的圆形防御冲破分割,却忽然见到天上白云大盛。此时天气陡变得十分闷热,空中乌云盖顶,虽是白日却近似黄昏,因此天马精骑出现天空之时犹为明显。适才林镇南的主舰被围攻时虽有天马精骑,但西城秀并不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先前的天马精骑又聚合在一起,不过是余勇罢了。此时离陆地更远,这些天马要补充器械恢复体力更加不易,不来犯倒也罢了,如敢来犯,现在自军舰队倾巢而出,准备充足,绝非刚才所比,正好将这些令人头痛的天马一一射杀,去掉心腹大患。 但西城秀看到此时情景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天马也太多了一点吧,竟足足有近千只之多!最要命的是似从南朝舰队后面不远之处在起落,攻击频率之快大出西城秀意料之外,而且攻击方式也比白河愁当时多出许多,诸如火箭、灰瓶、沸油、落石连番砸下,倭人虽是拼命还击,但一来正被南朝舰船牵制,二来这些天马精骑似经过专门训练,不比白河愁那队,全然不计自身损失,也不缠斗,只管将所携带之物尽情倾泻,如同飓风般卷过。 倭人顿感吃力,一时间攻不破南朝的防御,而在八百天马精骑的轮番攻击之下,几乎每出动一轮便有两至三艘战舰或被重创或起火燃烧,西城秀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疑惑南朝军哪来如此之多的战斗器械?他却不知,慕容杰设计整个舰队之时便早有布置,九宫联舫甲板上设置马廊,军士居住在船舱之下,还分别设置了储粮区和储水区、器械库,之后白栖梧更提出为适应远距离跨海作战,在舰内编制中增设了专门以大型货船改造而成的船舰,专门用于储藏天马的干草、清水,战斗用的器械等,倭人若想等到器械耗尽,委实是有些困难了。 一声剧响,倭人屋漏偏逢连夜雨,两艘副舰之一的楼船眼看已经冲破最后一层防御直逼九宫联舫,却不料从联舫船头射出一支重量至少在百斤以上的铁矢,顿时洞穿了倭舰,射出一个大窟窿来,没入船体之中,紧接着一队天马从联舫起飞,火箭如雨般倾泻在倭舰上。白河愁喜道:“你们连南阳城中的射天弩也搬到船上来了啊。”想起这是自己的主意,更是暗暗得意,心下怎样让百合知道才好。白栖梧笑道:“联舫上总共置有六具射天弩,十二具大型床弩,原本是假想对付有天马相助的舰船,如今却是便宜倭人了。” 只可怜的了那艘倭人的副舰,先是连经射天弩、天马精骑的摧残,复又被另两张床弩射中船体近水处,还未当真靠近联舫已开始近水沉没,舰上倭人乱作一团,却是无可奈何,天马精骑又以沸油倒下,舰上火势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撤退!”在真实时间接近黄昏之时,以那艘副舰沉没为标志代表倭人终于承认失败,西城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此时如果再不撤退,恐怕整个石原家的舰队都要葬送在此,而选择在黄昏时间撤退,接下来是黑夜,南朝人就算想追击也相当困难。 倭人开始撤退,白栖梧自是不肯放过,下令变换阵形,开始追击。只是天不从人愿,追了没多久,不但时间进入晚上,而且电闪雷鸣,忽然间大雨倾盆,天马精骑只得返航回到联舫上。西城秀更是叹息,如果这场雨来得早一点,这场仗未必一定会输。 倭人不计损失的在海上逃窜,适才一战,南朝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舰船,但倭人损失更大,足足损失一半以上的兵力,石原家累积了两百年才组成的舰队便因此而元气大伤,至于那些抢来的船和物资,此时双方也都顾不上了,一方只想着逃,另一方只想着追,便任其四处逃窜,只是便宜了那些船上的倭人,有的葬身鱼腹,有的却侥幸渡过一劫回到核岛,以此发家。 两军在海上追逐一夜,倭人多次被南朝军以快速舰船包抄缠上,但西城秀也看破白栖梧想全歼的野心,奋力突围,每每总能在诸舰合围之前逃出。如此一追一逐,不知不觉已是应该东方发白的时间,白河愁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已是生出倦意,随口说了一句:“奇怪,怎么天还没有亮呢?”众人一呆,也觉奇怪,为何到了此时仍是天黑? 还未等众人想明白,忽然一阵剧烈颤动传来,一向如覆平地的九宫联舫忽然摇晃起来,狂风夹着暴雨灌入,油灯被吹在地上熄灭,众人猝不及防东倒西歪,白河愁大惊道:“怎么回事?”慌乱之中想拉住苏百合,但却抓住了白栖梧的手。不知遇到了什么,众人身在九宫联舫中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羽星寒心知不妙,紧紧抓住苏百合的手,口中大叫道:“不好,我们遇上台风了!”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天气闷热难当,只是当时正与倭人展开激战,所以没有在意。此时始知天地神威无人可挡,九宫联舫虽大,但此时遇到台风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舫上天马齐声长嘶,只是被困于马廊中,虽有服有镇晕药,但此时天晕地转之下,早就乱成一团。军士们更糟,一些被抛入大海,丧生鱼腹,一些在舱下轮休的士卒被这突入其来的惊变弄醒,在舱中像绣球般被抛来抛去。连九宫联舫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其他舰船的遭遇更是不堪,只是这算是幸运,九宫联舫虽有十二帆,但体积实在庞大,因此速度不如何都比不上普通舰船,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并且有部份舰船作为护卫而跟在四周,因此离台风的中心稍远。饶是如此,较小的舰船如赤马舟之类无一幸免,蒙冲之类也是损失惨重。好在台风吹来,白河愁等人虽是惊险,九宫联舫到底没有翻覆,却硬生生被吹走数十里,这才重见天日。 终于逃脱了台风,清点损失,九宫联舫上的天马此时已经晕头转向,据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没法恢复;军士至少有三分之一被抛入了大海,随行船只更是所剩无几,其后数日在海上多搜索汇合,当日的一百八十余艘舰船竟然只余下不足五十艘。白栖梧哭笑不得,没想到没败给倭人,却败给了老天。只是他却有所不知,倭人一方与紧追在后的那些南朝舰船更是倒霉,几乎没有逃出生天者,倭人两百余艘舰船,除了那艘主舰逃回核岛外,其他全部被台风卷入大海,舰上士卒尸沉大海。 台风后的第七天,碧空如洗,如非亲历,难以相信当时的可怕情形。白栖梧见补给将尽,终于放弃寻找余舰,三日后登岸。白河愁一众返回扬州,见到夜明珠、月净沙等人,想起海上惊魂,劫后余生,既悸又喜,只是扬州城虽经南朝军清洗打扫,掩埋尸体,但仍不免尸臭,想起从前的繁华景象,再看看如今,不免唏嘘一番。 林镇南吩咐胡一刀带队留下来镇守扬州,自带着诸人返转柴桑,白河愁见终于不用再嗅尸臭,这才开心起来,只是在回柴桑途中遇到一人,顿时满腔喜悦顿化乌有,此人正是前来寻夜明珠回去的幽冥宗宗主之弟夜魅冥! ※※※ PS:这节大约让人想打瞌睡,而且遇上台风似乎有些偷懒。但偶不是写南朝如何覆灭核岛,就算发生,那也是若干年之后,不在神武篇之内,偶不会写那么远的。而且一战就能覆灭核岛也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就遇到台风吧。 第六十六章 黯然情伤 “侯爷邀我见面,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酒吧?”赤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倘大的房间中只有他与白般若两人,两人目光交锋,赤岚眼神如同两把利剑般刺去,可惜面前的对手亦非常人,悠然自得,两只眼眸如深潭般不可测度。 白般若轻呷了一小口温酒,哂然道:“赤兄何必如此急燥,难得你我有闲有此一聚。”赤岚哈哈大笑道:“侯爷,我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夜、赤两家向来不和,如非侯爷遣人说有关系赤家荣辱的大事相告,想来赤岚今日是不会赴会的。” 赤岚话说到这般,常人说不定已经暗生怒气,但白般若却只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道:“赤兄勿急,幽冥宗与贵宗都是南朝栋粱,以前的恩怨不过都是为了区区虚名,其实与其相争,赤兄为何不想想,如若两家能如你我今日一般坐在一张桌上,岂非如虎添翼?”赤岚微愕,夜赤两家明争暗斗多年,虽未有过直接的仇杀恩怨,但相互间想压倒对方的念头从未停止过。两家携手,赤岚听了也不由怦然心动,但随即压下这念头,暗道不可能,正容道:“原来侯爷是希望…,嘿嘿,不过赤家一向只对神皇忠心耿耿,他日神皇若是选中侯爷继承大宝,赤家自会全力辅佐,今日便到此为止,他日有瑕,赤岚再邀侯爷共饮,以偿今日之情。”赤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待起身离开。 白般若轻叹一声,呵呵笑道:“般若真的盼望自己能舌绽金莲好说服赤兄,但既然赤兄对般若成见已深,我也没有其他法子了,赤兄先看看这是什么,再决定离不离开吧?”他右手食中两纸没入袖中,微微一弹,一张纸飞向赤岚,赤岚面带疑惑,心想赤家暗中支持的是白傲天,刚才自己也已经表明态度,难道白般若只凭一张纸就能令一切都改变不成?待得他伸手抓住纸函一看,顿时面色大变。白般若却仿佛早知他会如此,悠然道:“不知这份情报所说是否真实呢?” 赤岚不过刹那失控,转眼便恢复如常,哈哈大笑道:“这纯属谣传,岂会有这等事。”白般若放下酒杯失笑道:“赤兄何不早说,我邀赤兄前来之时已经命幽冥卫前往拿人,只是怕打搅了你我的雅兴才没告知。”赤岚惊怒交集,喝道:“白般若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塞亚公主与傲天兄有婚约,你竟然敢这样做,我赤家定会上禀神皇,到时看你如何交待。” 白般若饶有兴趣的看着赤岚道:“赤兄动怒矣。适才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的确是胆大了一点,但那位公主殿下如果真的是位西贝货,婚约事小,我朝贻笑天下事大,岂非颜面尽丧?只是到时不知贵宗用什么去向神皇陛下解释呢?” 赤岚越听越心惊,怒道:“白般若,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难道就只是凭这一张纸不成?”白般若缓缓起身道:“我手中有什么证据倒不用赤兄知晓,不过这位公主殿下虽然通晓宫廷礼仪,但有的人天生如此,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其实何用我证明什么,只消陛下神目一扫自能辨别真伪。”赤岚脸色阴沉,赤家派有专人暗中保护莎拉公主,她的举动亦有所闻,与那位传闻中蛮横任性的公主相比的确让人生疑,但此事是赤家从中牵线,本是想以此助白傲天一臂之力。如若真如白般若所说是个西贝货,此事不但将成为笑柄,而且可以想像赤家在神皇心中地位将受到打击,从此一落千丈。只是这应该是夜家所乐意见到之事,白般若为何还要邀自己前来,难道他真的有心帮己不成,还是另有他谋?赤岚禁不住向白般若看去,他却仍是那副悠闲模样,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含笑道:“赤兄放心,我的消息也是来自塞亚国内的密报,为彻底查明此事真假,我们不妨先将凡是与这位公主接触过的人都叫来一一询问,比如护送她的星月门弟子,如果是假,我就不信她一点破绽都没有,你以为呢?”赤岚握紧双拳,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白般若微微一笑道:“我只不过希望能与赤兄以后能够常常在一起亲近亲近,别无他意。”白般若为两人杯中倒满美酒,赤岚心念百转,终于坐了下来,缓缓端起酒杯。 柴桑城内沸腾了,举城皆知倭人大败,无不视林镇南等为英雄。只有林镇南等人始知所花代价之大,不过却下令隐瞒,因为实在是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新建立起南朝在吴越之地的威信。 镇南王府之内,林镇南摆开宴席,宴请吴越名士、各族头人,借机商讨如何重建扬州等事,此时大局已定,再说就是连古布等人其实也对倭人没有好感,又见林镇南得势,自是顺水推舟随声附和,好一副热闹景象。 白河愁喝得有几分酒意了,大败倭人固然心喜,但能得百合垂青更是令他欣喜若狂,顿时意气风发,向旁边的苏百合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便离开席位,拿起酒壶酒杯找上林明伦,嚷着要和他喝上三百杯。林明伦是个老实人,以为白河愁当真要和他喝上三百杯,吓得脸都青了,连忙躲闪。白河愁哪肯罢休,追逐之间不防撞到一人,却是杨戬,不由大喜,又拉着他的衣袖要喝个痛快。 苏百合一人坐在案几旁,面带微笑看着白河愁,想起当日山洞中的情景,心中一股甜蜜升起。只是不经意间一转头却看见羽星寒黯然落寞的目光,芳心剧颤,刚才的美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轻轻垂下螓首,心中酸涩,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贝齿轻轻咬上唇瓣,苏百合刹那间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向羽星寒使了一个眼色,乘人不注意向侧门退去。羽星寒心领神会,又喝了两杯酒,这才向身旁之人推说不胜酒力,借故离去。 白河愁与杨戬喝了十来杯,杨戬道:“为兄恭喜白兄弟大败倭人,不愧是少年英雄啊,当日你我舟中初见,我便下此断言,今日成真,来来来,再干一杯。”白河愁哈哈大笑道:“杨大哥见外了,我不过是跟着大家一起打跑的倭人。再说打跑倭人虽然开心,但小弟近日还有一件更开心的事。”杨戬哦了一声,讶然道:“白兄弟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倒要听听。”白河愁转头寻找苏百合的身影,他此时心中得意,恨不得将喜乐之情与天下人一起分享,只是人已恍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苏百合,倒是看到夜家的两人,夜蛮女一副与人赌气的模样,见自己望来,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夜家另一人正是自己的大仇人夜魅冥,望向自己的眼光冰冷,不带一丝好感,幸好他只以为白河愁是星月门的弟子,还不知是阿土伯与他的关系,不然恐怕更是糟糕。找了半天仍是没见踪影,白河愁喃喃的道:“咦,百合呢?”杨戬目芒闪动,问道:“白兄弟说的是可是那位艺出西昆仑的苏百合苏小姐?”白河愁一面一点头,一面歉意道:“对不住杨兄了,小弟去去就来,待找到百合,再与杨大哥痛饮。”杨戬微笑道:“也好,不过刚才我似乎有见那位苏小姐从那里出去了。”白河愁一抱拳,然后顺着他手指方向走去,出了侧门却没见到苏百合,扭头往四周一看,却见有两道人影向府外掠去,其中一人身影纤柔,有几分熟悉,不由自主跟在后面。 苏百合与羽星寒两人离府出城,一前一后,直至柴桑城数里之外的一座竹林前。黄昏明分落日的余晖映射竹林前那如镜般的水面,波光潋艳,竹林幽幽,令人心神镇静。苏百合缓缓走向小湖,静立在水边不动,余晖照在她挺拔的娇躯之上,柔白薄衫掩不住窈窕曲线,那美好身影带着种若隐若现,勾魂夺魄般奇异魅力,足以令任何男子乍见之下为之动心。 羽星寒在她身后丈许处止步,默然不语,心中忐忑,不知苏百合到底想对他说什么。良久,羽星寒终忍不住开口道:“百合可是已有决定?”苏百合转过头来,微笑道:“星寒,你看这里多美。”羽星寒一呆,下一刻却听到苏百合轻轻道:“星寒,你回北楚去吧。”声音虽轻,羽星寒却如被雷击,讶然向苏百合望去,见她缓缓点头,顿时心如刀绞,涩声道:“这便是你的决定吗?” 苏百合轻轻走来,在羽星寒身前停下,两人凝视对方,苏百合不忍再看羽星寒眼中的失望之色,微微避开,轻声道:“你回北楚吧,那里有你的家族,你的父亲,你的弟弟,还有你的未婚妻。”羽星寒脸容扭曲了一下,苏百合略带凄然一笑,继续道:“而我,我也有父亲,师傅,我身上还有他们对我的期望。”羽星寒舔了舔唇道:“我说过,璇玑那里,我自会向她负荆请罪。我们可以不介入南朝和北楚的争霸,也不介入你师傅、父亲与我北楚世家的恩怨中,我们一起离开,然后找个地方归隐,再不用理世间的恩怨情仇。” 羽星寒拉起苏百合的手,沉声道:“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我不想重蹈覆辙,百合,给我一次机会。”苏百合娇躯微震,螓着低垂,幽幽道:“我也不能对不起他。”羽星寒脸上血色尽退,道:“他?可是你们并未婚娶,难道在你心中,他比我还重要。”苏百合缓缓抬起头,柔声道:“星寒,你和他都是好人。所有的错都在百合身上,是百合不应该三心二意。他身上有一种百合永远都不会有的特质,百合的确曾有一刻为他而心动,但如若此刻让百合什么都不想的选择,却真的只想永远就似现在这样。只是你我各自肩负太多期望和责任,我们不可以逃避,我若一走了之,既对不起我爹,师傅,更会对他内疚一辈子,这样即使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快乐的。” 羽星寒心下苦笑,心道你不肯对不起他,却肯对不起自己,但此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低下头去却见苏百合亦是泪光涟涟,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星寒,抱紧我。”羽星寒不由抱紧她的娇躯,苦笑道:“如果没有我的再次出现,你们应该过得很好,就不用如此烦恼。”苏百合倚在他肩上,黯然道:“他性子虽然激烈,但对百合确是出自真心。”羽星寒深吸一口气道:“他身上戾气未除,魔性未消,如若冲破封印,只怕会魔性大炽,百合一定要小心在意。”苏百合轻轻点头道:“我会求师傅出手相助替他消除戾气。” 两人再无言语,相拥着看着夕阳慢慢沉下,映红半边天空。苏百合回忆着往事,心中微微苦笑,不由轻声道:“星寒。”羽星寒强笑道:“什么?”苏百合垂泪道:“你不要怪我,你能够得到的东西远远多过他,百合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再还给你。”羽星寒刚想回答忽然浑身一硬,苏百合讶然抬头,却见他脸容僵硬,表情古怪之极,不由顺着他眼光望去,顿时魂飞天外,只见竹林边一人正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正是白河愁。 两人松手分开,急切间苏百合不知如何解释,却见白河愁走到两人三尺前停住,苏百合一咬银牙道:“小愁,你听我说。”忽然从白河愁口中爆出惊天动地般的狂笑声,将苏百合的声音淹没,羽星寒眉头微皱,白河愁好不容易停下笑声,苏百合闭了一下眼,然后迅快的张开,二次道:“小愁,你听我说。”白河愁充耳不闻,凝视苏百合的眼眸,纵声道:“我知道我性子古怪,没几人喜欢我。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告诉我你其实不喜欢我,但为什么要骗我?” 苏百合一呆,急切间不知如何才能向白河愁解释清自己的心意,却见白河愁又是大笑三声,忽然拔出幻魔剑向羽星寒刺去,不由大惊道:“小愁,你干什么,你们住手!” 两人第一次动手时,白河愁是以魔化姿态出现,几乎让羽星寒吃了大亏,最后是凭着圣剑永恒之力才将他制住。虽然此时羽星寒虽没有圣剑,但白河愁却也无法魔化,两相抵消,羽星寒一身修为仍远在他之上,只是白河愁如同疯了一般的攻击,完全不顾自己安危,羽星寒又不敢伤他,一时间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白河愁一剑刺去,忽然横里一剑架来,却是苏百合出手,他登时一呆,悲声道:“你果然帮他,你果然帮他!”一个倒退,没入竹林,苏百合芳心暗急随后追去,但白河愁以斗转星移配合斗气爆发,本就不在苏百合之下,又接连施出再动,苏百合修持倒退之下竟是追他不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眼帘内消失不见。 白河愁沿路一阵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再见到苏百合,终于一口气尽才停了下来,休息片刻,气力稍复,却听得一个声音道:“臭小子,活该!”他此时正自悲伤,闻言顿时大怒,抬头一见,却是夜明珠,不由怒喝道:“你说什么?” 夜明珠见他面容狰狞,心中微微害怕,但她一路暗随白河愁,好不容易看到这场好戏,哪肯放过替月净沙报仇的机会。“我说什么?我说有人活该,放着青梅竹马不要,自甘下贱,现在终于也知道被人抛弃的滋味了吧?”白河愁越听越恼,狂喝道:“你给我闭嘴!”夜明珠想起那日他发狂之下差点扼死自己,不由退了一步,但仍是嘴硬道:“是你自己下贱,又不是我害你如此的,你要生气,也应该向那贱人和羽星寒发去,关我什么事。” 白河愁听她左一个下贱,右一个下贱,又将苏百合称为贱人,哪里还忍得下去,狂嘶一声向她冲去,夜明珠早有准备,长鞭短刃齐出,哪知白河愁大怒之下根本不顾自己,左手一困,长鞭抽在他手臂上,面对短刃不避不闪,倒是夜明珠慌了手脚,勉强避过要害,但仍是在他胁下划出一道深深血痕。白河愁一指点出正中她额头,劲力透脑,夜明珠顿时晕倒,白河愁见她闭嘴,狂性稍止,理也不理昏倒在地的她,绝尘而去。 只是两人都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河愁离去之后,一道青影出现,站在昏倒了的夜明珠身前,此时的夜明珠状如熟睡,再也平时那种刁蛮神情,另有一种动人姿态。青衣人仔细端详,邪笑道:“如此美色竟然弃之一旁,白河愁啊白河愁,你未免太暴殄天物了。”青衣人将夜明珠拦腰抱起,从怀中掏了一粒红色丹丸硬塞入她嘴里,然后向一旁树林掠去。 白河愁一路狂奔,直到面前传来瀑声,却见瀑布当前挡住去路这才停下,呆呆发怔,心中悲苦难言,不可自制。忽然一跃而起,至最高点时流星斗气剑尽出,一口气不知刺出多少剑,剑气撞击山壁,咄咄有声,直刺得石壁千疮百孔。一口气尽人向下坠,却无意控制,身体重重撞在地上,向旁翻滚,但白河愁却只是紧握幻魔剑不加理睬,几个翻滚下竟滚入瀑布下的溪流之中。 白河愁此时浑不知身在何处,任由溪水侵体,时沉时浮的带着他向下流去。脑中混乱一片,时而只想大睡一场,永远不再醒来,时而又恨不得立刻见到苏百合,好求她不要离开自己,心中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大呼:“她喜欢的不是你,你在她心中不过是个可怜虫。” 不知不觉顺水漂到一段较宽的河流,河上有画舫,舫上有人作歌,唱道:“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歌声一停,掌声四起,有人叫好道:“黄兄果然不愧才子之名,当浮一大白啊。”舫上众人附和,歌者更是得意洋洋,正待谦虚几句,忽然舫边水花一溅,一人冲天而起,吓得他连最后几句也唱不下去了,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悲伤的男子。却听他缓缓问道:“你唱的什么歌?” 第六十七章 不白之冤 柳丝垂岸随风轻拂,柔风从毫无遮挡的江面吹过,江水无波轻轻荡漾,只时而有鱼轻轻跳出水面又重新落入水中,生出涟漪,慢慢扩大。远处有画舫浮游,舫上狂士狎妓饮酒,却只不吵闹,歌妓虽然只是中等姿色,但弹得一手好琵琶,乐声如银瓶乍破又如珠落玉盘,浅吟低唱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平添江上动人之色色。 忽然一个人头从江中探出水面,露出一双精芒灼灼的眸子,接着整个身体冲天而起,空中跨步丈余才重新下坠,说时迟那时快,明明已经无可奈何的身体却如疾箭般射向江岸,险些与江边的一棵柳树撞个满怀。 此人浑身湿透,水流顺着发梢向下滴,将头发粘在一起,活像江鬼,却正是顺流漂下的白河愁。他顺着瀑布流入江中,漂流了半日,全身火热消退,头脑才稍微清醒。在柳树下坐下,开始思索今后打算。他此时虽是清醒了几分,却仍是心中百念齐生,矛盾不已。若只是旁人暗告,他决不会相信,但亲眼目睹羽星寒与苏百合在一起却是他咬了自己两口之后铁一般的事实。他虽出生时娘亲便逝世,自小孤苦,但偏偏生得偏激霸道,旁人如报以白眼,他亦以白眼还之。只是自遇上百合之后,却早已将她视为平生至爱,虽是眼见不能接受之事,仍是心有不甘,哪里肯放手。思来想去,对苏百合恨意越来越淡,搜肠刮肚找起自己的不是;却对羽星寒恨意大炽,心想若非此人出现,哪里会有这等事发生?自己历经辛苦才打动百合,却不想此人一出现便夺去她的芳心。又暗暗自责,也是自己笨到家了,只以为羽星寒人黑,又救过自己,所以不曾提防,哪里想到此人表面君子,实是包藏祸心的蛇蝎小人。他不由对羽星寒生出杀机,他这一有了目标,心神便从打击中回复过来,脑子也灵活了许多。心想既然你不是真君子,我也非大丈夫,从来没人能占自己便宜。当下盘算起一会回到柴桑城如何和苏百合冰释前嫌,装作相信解释,让羽星寒也以为自己没有怀恨在心,然后趁他不备暗中下手,他一身技艺虽然胜过自己,但连核岛两大忍者都吃过自己的亏,如果蓄意偷袭,他又中计上当,十有**能够得手,只是杀了此人,如何才能在百合面前洗脱自己的嫌疑倒是一大问题。咦,这小子生得如此讨厌,却不知仇家多不多,都有哪些。 他脑筋千转百回,想得甚是深远,连如果得手,但万一被苏百合得知真相还会不会回心转意也有想到,却唯独没有去想如若羽家未来宗主死在他手中的后果。当下主意打定,白河愁心情这才开朗了几分,毅然起身,踏步向前,朝着柴桑城方向走去。 ※※※ 他一路疾走,一面运功蒸发身上衣裳的水气,走入城门之时,除了外裳都已烘干,当下抖擞精神暗自打算一会见面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装成余怒未消的样子。刚走到镇南王府门前,忽然听到里面一声怒喝传来:“你,你这禽兽还敢回来!”一股潜力悍然轰至,白河愁哪料到竟会在镇南王府中遭人暗袭,总算他反应极快,再动旁移躲开。府内那人见一击不中,更是大怒,施出家传拳法,如下山猛虎般向白河愁攻来。白河愁这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是林镇南之子林明伦,不由莫名其妙,心道自己像中了邪似的倒霉,一面招架,一面道:“喂,你这是做什么,还不住手?” 却不知为何,那林明伦如同疯虎般只顾进攻,双眼透红,口中嚷道:“你,你做的好事,我,我要替明珠报仇。”白河愁总算想起,似乎记得自己悲恨交集之时,夜明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自己嫌她多嘴便将她打晕了。见林明伦这小子一副痴情种子,护花使者的样子,白河愁想起自己,心中一软道:“好,好,算我不对,一会我向她赔个不是,让她抽上两鞭就是。”哪知林明伦接连三拳奋击,愤怒之下犹如神助,差点击中白河愁,怒道:“呸!你,你还有脸,我现在就帮明,明珠杀了你。” 白河愁听得大怒,心道不识好人心,本是有点相惜,却不是怕了你。心意一转,转守为攻,便要给这不知好歹的小子一个厉害瞧瞧。忽然眼前剑气咄咄攻向白河愁必救,白河愁无奈只得先幻魔剑出架住这一剑,然后不看则罢,一看却是大惊,出手之人竟是月净沙,只见她也是双眼通红,像刚哭过一般,顿时手脚一缓,幻魔剑便刺不下去了。月净沙却是银牙一咬,手中冰弦剑直刺白河愁心窝,竟有取他性命之势。白河愁大惊急退,月净沙这一剑自然是不可能伤得了他,但她竟然对自己下手如此之狠实是难以想像,连忙道:“月儿,你为什么要刺我?” 月净沙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软,但想起夜明珠又不由心肠一硬,又是一剑刺出,口中喝道:“你做的好事,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白河愁脑中灵光一现,莫非自己对夜明珠下手过重,把她变成白痴了?他一面躲闪月净沙,又一面应付疯魔般的林明伦,口中好不容易问出:“我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要置我于死地?”月净沙语带哭腔的道:“你还不束手就擒,我,我好求夜姐姐饶你一命。”林明伦却越听越怒,“你,你侮辱了明珠,还不承认,就算肯束手就擒,我也非杀了你不可,除非你肯娶她为妻。” 月净沙听到此言,悲从心起,退后三步禁不住黯然垂泪。白河愁却如闻晴天霹雳,硬生生将林明伦逼退三步,然后叫起撞天屈来:“你们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侮辱了夜明珠?”林明伦站定,急怒之下倒不结巴了:“你还不承认,你先打晕明珠,再将她掳至荒林,还对她喂食了迷药和催情之物,然后趁她昏迷无力抵抗之际将她侮辱,你这禽兽!” 月净沙亦道:“这是夜姐姐亲口所言。她说她见到你发现苏姐姐与别人在一起所以狂性大发,但是,就算她脾气不好惹恼了你,你又怎么能这样对她,你们,你们…”她话未说完,泪珠已是在眼眶中打转,好友遭难已是让她难过万分,偏偏下手之人竟可能是白河愁,更是让她伤心欲绝。 白河愁一呆,他总算明白是可原因,只是,只是自己何曾侮辱过夜明珠?那刁蛮女自己从未放在心上,却不知为何要算到自己头上。他急怒攻心,仰天长啸道:“我没做过!” 便在此时,忽然空气变得阴冷之极,眼前红影连闪,白河愁已是与人动上手了。两人以快打快,白河愁招式轻灵,速度快捷,奇招异式层出不穷,再加上二次转职至今,潜能发掘得已差不多,虽还比不上羽星寒,但比之现在功力大幅倒退的苏百合却已是不多让。但对手身手也是了得,眼中紫芒绽放,一身幽冥煌气催至极处,配合百鬼夜行身法,速度虽比白河愁不如,但功力深厚在他之上,招式化繁为简,不论白河愁如何机灵百变仍是奈他不何,算来仍是此人稍占上风。 那人却是又惊又怒,他上次与白河愁动手还打得白河愁吐血,这次竟能有攻有守,斗个旗鼓相当,若让旁人得知,数十年威名尽丧,心中杀机更炽。“师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白河愁屋漏偏逢连夜雨,月、林二人虽未参战,却有一身材婀娜的女子手持短刃向白河愁攻去,却是夜明珠的师姐,那叫镜魅罗的女子。 月净沙呆呆的看着夜家两人大战白河愁,一时心乱如麻。这边却苦了白河愁,要单打独斗夜魅冥已是吃力,再加上个镜魅罗,再无还手之力,偏偏这女子轻功怪异,竟能如鹰般翔空回转,自己好不容易找准机会施展再动,竟仍是被她追近掷出的匕首缠住,稍一耽搁便又被夜魅冥追上。 白河愁正被两人打得没了脾气,若再此下去必是有死无生,正要心一横不顾一切突围时,忽然那镜魅罗放弃攻击转身应敌,白河愁精神一抖,见一个黑肤人手持长剑与镜魅罗战在一起,却是沙龙巴斯,这才找到机会高呼:“月儿,我真的没有对不起夜明珠。” 几人的打斗惊动了镇南王府中人,月净沙将心一横,看准一个白河愁退向己方的机会持剑向白河愁攻去,叫道:“我也要帮夜姐姐报仇。”白河愁听得差点失去斗志,不过区区一日,自己便众叛亲离,人生无常,莫过于此,旁人也还罢了,连月净沙都不信己,白河愁几乎便想弃剑投降。却见月净沙一剑攻来,却有意无意间拦在了夜魅冥身前,令得夜魅冥只得一缓,白河愁勉强招架,两剑相交却发现她剑上无力,还没等他想明白,月净沙惊叫一声,冰弦剑离手,人已向他倒去。他连忙扶住,耳边却传来月净沙的低语:“快以我为质。”白河愁抱起她,一个再动窜开,那边镜魅罗见白河愁挟人为质想逃脱,拼着吃点小亏与沙龙巴斯硬对一记借劲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将白河愁的去路挡住。 怀中月净沙急道:“我相信不是你,所以你一定要逃出去。你不要再牛脾气了,此事非同小可,只怕,只怕连我爹也保不住你了。”白河愁听得一喜,毅然道:“好,我就先逃出去再说。”他挟起月净沙喝道:“谁敢上前,我就与她同归于尽。”夜魅冥和镜魅罗一前一后,夜魅冥冷笑道:“哼,我才不信你会杀她,就算你真的杀她,那也是你星月门中之事,与我何关,小子,你这次死定了。” 言毕,两人同时发动,白河愁心中大骂,正打算将月净沙放开,忽然一人横里飘来硬架夜魅冥。夜魅冥连冲七次,都被此人一一化解,竟不能前进半步,不由又惊又怒道:“林镇南,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竟敢包庇这禽兽,可知后果?”那边镜魅罗又被沙龙巴斯缠住,白河愁哪里还不见机,连忙一个斗转星移避开疾扑而上的林明伦,然后施展再动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冲出,再也顾不得许多,抱着月净沙便朝城外奔去。 林镇南将目光收回,淡然道:“夜兄难道没见他挟有人质在手,夜兄自是可以不顾他人死活,但镇南却怕难以向月兄和慕容兄交代。”夜魅冥一双紫眸怨毒的看着林镇南,恨声道:“林镇南,你好,你好。”只是自知对方虽然向来低调,但一身技艺恐怕只有其兄出手才有把握,所以虽是早已在心中将林镇南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却当真没有胆子敢向他出手。 ※※※ 白河愁带着月净沙狂掠出城,一口气直奔十数里外才停了下来。轻轻放开月净沙,白河愁道:“月儿,夜明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是一无所知,那日我只是打晕了他而已。”月净沙想起夜明珠的惨状不禁心中又是一痛,悲声道:“夜姐姐是自己回来的,身上满是伤痕,我从来没想过竟然可以狠心成那样,连,连那些地方都不放过。所以,我也不相信是你,你,你不会狠心成那样。” 白河愁微起同情之心,但想起自己的遭遇更是咬牙切齿,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却算到自己的头上来了。月净沙见他脸色难看,迟疑了一下始道:“小愁,你和苏姐姐是不是…”白河愁心中一痛,但月净沙问起,他不得不答,有些不自然的道:“她竟然和羽星寒在一起,我一提起羽星寒顿时恨意大生,心想这下苏百合如果也误会自己,不但糟了,而且想暗杀羽星寒更是困难。月净沙见他神色不对,轻轻拍他,白河愁脱口而出:“这下糟了,要杀羽星寒就更难了。” 听得月净沙大惊,连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白河愁自知失言,索性道:“此人看似君子,实则小人,我也不用和他讲什么道理。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话刚说完,脸上却吃了一记耳光,白河愁吃惊道:“月儿…”月净沙怒道:“你,你,只因为苏姐姐喜欢别人,你就想杀他?”白河愁争辩道:“月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百合,所以我可以原谅她,但我不会原谅羽星寒的。”月净沙气极拂袖,白河愁伸手去拉,却见月净沙眼眶微红,泣声道:“我也很想一剑斩了你的臭头!”白河愁听得一呆,月净沙将袖从他手中脱出,余怒未消:“苏姐姐本来让我不告诉你的,她与羽星寒早就相识,只因误会才没在一起。”白河愁闻言色变,月净沙心有不忍,语气放缓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如若苏姐姐当真喜欢羽星寒,你若真杀了他,她岂非会伤心一世?” 白河愁张口结舌,月净沙心中暗叹,轻声道:“我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如今出了这等大事,幽冥宗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你去扬州吧,让白栖梧大哥带你回南阳,只要慕容师叔相信你,幽冥宗也伤不了你。”月净沙说完转身而去。 白河愁呆呆看着她消失,脑中仍回味着那句话:“我也很想一剑斩了你的臭头。”心想难道自己当真错了,心下不由一片茫然。良久双手握紧成拳,眼望远方喃喃道:“不过,我怎么都不会去南阳的!” 第六十八章 爱恨难分 “啊!”白河愁惊醒过来,喘着粗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脏却仍是不争气的激烈跳动,脸色青白,犹自为梦中情景惊悸。白河愁站起身来,微带踉跄的走出树林。残月如勾,满天星斗,他怔怔的看了夜空几眼。沿路来到小溪边,捧起一汪清水喝了两口,溪水甘甜,几滴清水滴在脸上,混乱的头脑为之一醒。白河愁索性将整个头埋入溪水中,好一会儿,他猛然抬头,溪水四溅。他忍不住长声狂嚎,便如一只受伤的狼似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苏百合和羽星寒竟是旧爱,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心头猛然间如被大锤撞了一下般难受,几乎想吐出血来。月儿是不可能骗自己的,只是要就此放手又谈何容易? 心中警兆忽生,白河愁扭头喝道:“谁!”轻风拂过,幽幽月光之下,白衣俏立,面前之人如冰山雪莲般清丽脱俗。白河愁一呆,缓缓站起,却不知该说什么,对方眼眸中似蒙了一层烟雾,幽怨中带着怜意。两人几乎是同时举步,又同时停下,距离拉近到数尺。白河愁闭眼道:“你也是来擒我的?”苏百合轻叹一声道:“我相信你没做过。”白河愁闪电般睁眼,苏百合眼眸清澈得一如溪水,不带半分杂质,白河愁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却冷笑道:“何以见得,我性子向来古怪,对夜明珠也没好感,又和夜家有怨,夜明珠也确是被我打晕的,除了我外还有何人更有嫌疑?” 苏百合微微摇头,眼中怜意大生,白河愁如被针刺,浑身不自在。苏百合抿了一下唇,缓缓道:“好,只要你说你从没喜欢过我,我便相信你是凶手。”白河愁如中定身法,脸肌扭动却说不出话来。苏百合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白河愁这才开口道:“我没有。”苏百合道:“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但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个故事?”白河愁咬紧牙关,双拳握紧,苏百合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不反对。” 苏百合轻轻仰起俏脸,秀目看着天上的月牙儿,声音便如这静静流淌的溪水般缓柔中略带一点清冷:“有这样一个女孩,她有一个很疼爱她的爹和一个既美丽很会弹琴的娘,她现在还记得她娘弹的琴很好听,即使是现在的她还是比不上。”苏百合微微一笑道:“所以她从小有一个愿望,希望她娘能教她弹琴,等她长大后弹琴要像她娘一样好。可惜…”白河愁问道:“可惜什么?”苏百合声音中多了淡淡的哀伤:“可惜她娘在她八岁时便去世了,于是她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她曾看过她爹醉后没烧完的狂草,她爹说他一定不会让她娘失望,所以她也害怕自己会让他爹失望。他爹希望她能成为一个超过她娘的人,会她娘会的所有,还会她娘也不会的,因此她爹很不容易才让一个很古老的门派答应收她为徒。她走的时候在八岁,她其实很害怕,她怕陌生,虽然师傅样子既美丽又亲切,但她最怕的还是…” 白河愁隐约猜到几分,忍不住又问道:“她最怕什么?”苏百合脸上露出惹人怜爱的表情,怔怔的望向溪水道:“她最怕的却是会让她爹失望。”白河愁道:“这又何苦,做人何必如此婆妈,如果是我,我喜欢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苏百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个古老的门派只收女人为徒,却是天下公认的女子不输男子的地方。那女子很聪明,也很努力,她三年才回一次家,她在那里每天学很多东西,她师傅夸她是个奇才,说不定能超越前代的祖师们。她很开心,但也很害怕,因为她在那里生活久了,不知不觉把最关心她的师傅当成了娘。她害怕她会让爹失望,让师傅失望。因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其实并不坚强,她也会软弱,她练剑练累了会软弱;她练琴练累了也会软弱,还有派中那些藏书,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读,但仍然拼命在读,因为她害怕…”白河愁呆呆的看着苏百合,苏百合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道:“她知道自己要做一个奇才,因为这样人人才会说她不愧是她爹的女儿,她师傅的徒弟;她知道自己将来还要去济世救民,因为这样从小她爹、她师傅都是这样说的。”白河愁剑眉一扬,复又垂下,不敢打断她说话。苏百合又道:“但是,她却没料到,当她出山试炼时却遇上一位男子,因为门派的规矩,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她和他相互倾心,花前月下,泛舟湖上。后来她知道他的身份了,两人份属敌国,各有立场。但那一刻,她忘记了爹和师傅,她暗示他,愿意和他抛开一切,找个地方隐居。但那男子却始终不明确态度,甚至还在他的家人面前说会立即会回去,于是她伤心欲绝,悄然而去。” 白河愁脸色沉了下来,苏百合略带苦涩的道:“她被师傅誉为奇才,本以为她会轻易通过试炼,谁知她回山时虽然带回了试炼要求之物,却大病了一场,病后修业大幅倒退。她的门派心法最重精神修为,她因此花了将近三年才重新回复到以前的境界,她师傅这才放她下山。她轻此一劫,决心再不动情,一定不能让师傅和爹失望,她以为她一定能办到。” “那她办到了吗?”白河愁道。苏百合凝视白河愁,两人目光相接,那略带涩意的声音传入白河愁的耳朵:“她本来已经办到,可是却让她遇上第二个男子。那男子本不可能打动她,她想避开,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她又软弱了一次,偏偏那男子身上有一种她没有却很盼望有的东西,所以拨动了她的心弦。”白河愁冷冷的道:“那她又为何…”他说了几个字立即闭上嘴,使劲咬紧牙关,怕自己一不争气问出口来。 苏百合道:“可是她又遇上从前那个男子,还知道那只是一场误会。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其实她不想让两人都失望,更不想让两人都伤心的,你知道吗?”白河愁吐出一口气,缓缓问道:“这个女孩和从前的男子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苏百合一怔,白河愁看着她的双眸道:“不要骗我。”苏百合轻轻咬唇道:河愁忽然笑起来,仰天望月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停住了笑声,凝视着残月一动不动,如有所思。月光撒下,苏百合心灵一片宁静,不管结果如何,此时却如释重负,从未这样清楚的看过眼前这男子,月光下他嘴上的茸毛都泛着光华,原来他静心思索之时与平时大不一样,那种火热与止水的感觉竟然可以同存于一人之上。白河愁自是不知,他陷入了沉思中,到底什么才是喜欢一个人?自己努力争取自己喜欢的难道有错?他慢慢转头,看着苏百合,百感交集,自己如果杀了羽星寒,她是否真的会伤心一世?但若是羽星寒杀了自己,她又会伤心多久? 苏百合见他转过头,忽然省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道:“小愁,我们的事,先放下好不好。我相信害明珠的不是你,其中一定有误会,只是幽冥宗绝不会听你解释,所以你如果还相信我,就和我回去,我在镇南王面前保你,只要他点头,便可给你一个机会查清此事,还你清白。”白河愁看着她剪水双眸,眸中透着赤诚和希翼,怎么都不忍拒绝她,终于缓缓点头。 苏百合露出笑颜,那动人姿态令白河愁一呆,苏百合闭眼吐气道:“我们终于放心了。”不料此言一出,白河愁一怔,脸色大变,苏百合顿时醒悟,但话已出口。白河愁倾听四周,游目四顾,喝道:“羽星寒,你既然也在,自己为何不出来,却教百合出面!”苏百合忙道:“小愁,是我让他不要出来的,免得你又误会,我是为你好,你难道连我也不信吗?” 白河愁看了一眼苏百合,淡淡的道:“我知道。”凝视向一侧黑暗看去,那里一个高大男子缓步走出,正是羽星寒。羽星寒走近,两人对峙,眼眸都凝于对方互不相让,苏百合一阵头痛袭来:“你们,你们…” 白河愁眼眸看着羽星寒,目不斜视的道:“百合放心,我就算想杀他,也不会在你面前出手。”苏百合听得一惊,羽星寒淡然应道:“羽某虽然不才,但也不是别人想杀就杀的。”白河愁冷笑不已,忽然扭过头去对苏百合道:“不知百合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苏百合摇头道:“我决不会答应。”白河愁柔声道:“百合放心,我刚才已经说过不会出手,便不会出手,我白河愁虽然生性狡猾,胆大妄为,但从来不骗自己不想骗的人。”羽星寒亦道:“百合请答应他,我也会遵守诺言,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伤他。”白河愁邪笑道:“如若动手,谁伤了谁犹未可知。” 苏百合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人,终于轻轻点头道:“好,我便信你们,如果你们谁违反诺言,我绝不会原谅他。”两人一齐点头道:“百合请退出百丈之外,让我们两个男人说说话。” 苏百合依言退去,两人眼望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复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对峙模样。羽星寒道:“你还是随我们回去吧。”白河愁冷笑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羽星寒强压心中升起的怒气道:“不是听我的,若非因为百合,我对你也没兴趣。”白河愁哈哈大笑,好一阵笑声始停,忽然语出奇锋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百合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羽星寒一震讶然望去,白河愁昂头道:“不过,说不定他日我改变主意,又会杀了你抢回百合。” 羽星寒气极反笑道:“你当真是自大成狂,还是先应付你眼前的事吧,免得百合为你担心。”白河愁晒然一笑,似全不放在心,扬眉道:“我要和你说的话已经全都说完,我现在去和百合说话,你不要跟来,否则我便拼着违反诺言也要杀了你。”羽星寒大怒,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会听苏百合的,于是冷哼一声道:“我羽星寒岂是小人。”白河愁微微一笑,没入黑暗。 苏百合轻咬下唇,双手相互握紧,她不知两人会说些什么,又担心白河愁性子古怪,万一两人相激,按捺不住打起来,正自不安,却见远远一条人影飘来,到得近前,竟是白河愁。 白河愁来到她的面前,两人静静相视,苏百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与从前似乎略有不同,但到底何处不同却说不出来。对视良久,白河愁似终于看够了苏百合的秀色,缓缓开口,微带涩意道:“百合,此地一别不知他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你好生保重。”苏百合惊道:“你们说了什么,你不是答应我回柴桑吗?难道你不相信我?” 白河愁挺直了腰,笑了笑道:“我记得自己没答应过你。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苏百合惑道:“只是什么?”白河愁斩钉截铁的道:“只是我不需要怜悯,从来不需要,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将来仍然不需要!” 苏百合听得一呆,白河愁悲声道:“百合保重。”苏百合伸手抓去,但白河愁早有蓄谋,一个再动,身子不动却突然如箭般射出,以苏百合之能亦只抓住半只衣袖,待她追去,白河愁已经几个起落没入密林。 苏百合没想到竟会如此,手中半截衣袖余温仍在,心中一阵惘然,望着密林大呼道:“白河愁!” 白河愁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一颤,脚下却反而更加使劲,他使劲狂奔,虽是被树枝擦得头破血流亦不敢回头,只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心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原来有些事真的不是自己想就一定能办得到的,一直以为如果自己力量强大到天下第一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但是现在才知道,就算真的是天下第一,也没办法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多过怜惜。如若自己没惹上麻烦还可一搏,但如今却先要为自己的性命先拼搏,但自己要的不是同情,不是怜惜,更不会受那羽星寒之恩,绝不! 黑暗中,白河愁狂奔,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只是眼泪还是那么的不争气。 当白河愁冲出密林,在大地之上疾奔,迎面而来的高丘之上,青铜面具内的双眸爆出寒芒,便待动身,忽有所觉望向虚空之处,双瞳收缩,喝道:“林镇南?” 一人应声现身,正好挡在不动明王的面前,道:“正是镇南,夫人你好。”不动明王浑身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夜风中林镇南衣袂拂动,发出摩娑之声,他深深的看了不动明王一眼,柔声道:“夫人便是昔年曼荼罗宗不动明王一脉的传人,镇南可有说错?”不动明王忽然安静下来,冷冷的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林镇南苦笑一下,老老实实答道:“是婚后第五年才发现的。”不动明王呆了一下,缓缓伸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秀气十足的脸,淡淡的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也省了我以后向你解释,你如果不想我们翻脸,便让开一条路吧。” 林镇南摇头道:“我绝不想与夫人反目,但却知夫人这一去,有人便会遇险,所以镇南不会让开。”不动明王花解语冷笑道:“我此去是想擒下那淫贼,你一向自诩为正人君子,为何这次却一反常态?”林镇南道:“夫人说笑了,若白河愁真的污辱了夜明珠,又岂会自投罗网?”花解语冷哼道:“那也未必,也许他胆大包天啊,又或是自诩星月门武功天下第一。”林镇南淡淡道:“我相信他没有,若是让他落在夫人手中,只怕他连声辩的机会都没有。” 花解语狠狠的看着他,忽然脸现怨色道:“你相信他?只怕是念在肖清雅那贱人的份上吧!”林镇南怔了一下道:“我不否认,所以我不愿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让他落在你或幽冥宗手中。”花解语冷笑道:“果然如此,只是那贱人已经去世,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林镇南摇头道:“夫人你错了,顾念旧情那是有的,但当年之事我早已放下,夫人却念念不忘,早知如此,镇南当初倒应该有所隐瞒。” 花解语道:“哦,是吗,我生性如此,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废话少说,你如果要我相信你,就让开路。”林镇南歉声道:“夫人恕镇南不能答应了。”花解语大怒,剑拔出鞘,白色剑气冲天而起。林镇南却早有准备,双手连环击出,一连八拳,却非是攻敌,全都击在空处,同时身形疾退道:“夫人恕罪,待明日镇南再向你赔罪。” 花解语怒道:“就凭你的北斗神拳也想挡住我?”她一剑挥出,谁知白色剑气与林镇南的八道拳劲一触,立即面色大变,那八道拳劲竟然如同一张网般锁住前路,她不出招还好,一出招顿时将拳劲引发。她与林镇南二十余年夫妻,虽知他出自当年东海蓬莱南斗北斗门下,但不动明王剑既成,并未将他放在眼里,这一下却大知她意料之外,那八道拳劲本是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一经触发后却此起彼伏,相互辉映威力倍增,竟如有生命一般,而且不知何故,连她的剑气也被吸纳少许,大惊之下,当日剑败鬼法藏的忿怒一剑重现天地,以绝大威力才将这诡异奇特的潜劲破去。只是月光之下,本已捕捉到的白河愁却不知去向。 白河愁发足狂奔,一口气不知跑了多少里路,忽然见到前方有人拦住去路,不由停下脚步。只见月光下此人一派儒雅,识得是林镇南,心道要糟,但他绝不甘心束手就擒,明知不是对手,也只得硬着头皮准备应敌,心中却琢磨着怎样才能闯过这一关。 林镇南哑然失笑道:“你不用怕,我并不是来擒你的,我只是想问你,你此去何处?”白河愁一怔,沉默半晌才道:“圣京!”林镇南饶有兴趣的道:“为何不去南阳?那里有慕容杰的水师,幽冥宗也奈何不了你的。”白河愁冷笑道:“你要出手便出手,何必多言。我现在倒了血霉,背上黑锅,幽冥宗绝不会善罢干休,我师傅现在在圣京,我这便去请他将我逐出师门,免得连累师门和月儿,然后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和幽冥宗大干一场,反正我也早想干掉夜魅冥那老匹夫。” 林镇南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去,白河愁接了过来,却是一本手抄本,只听林镇南道:“这本八阵拳是我以参透”南斗生,北斗死“,再揉和了阵法的奥妙于其中,本是当年不服输,想以此与一人比试的,现在送给你,你如果悟得透其中奥妙,虽不敢说让你保命,但夜家的人要杀你却要再难上几分。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 白河愁听得又惊又喜,林镇南竟然不擒他反而送他东西,他连忙放怀中,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要我什么?”林镇南道:“我要再看一次你娘的画像。”白河愁一呆,万没有想到林镇南提出这种要求,迟疑了一下,心想自己不是他对手,他如果有心杀人夺物,自己也多半不保,于是将画像取出递过去。 林镇南将画像缓缓展开,画中女子重现眸中,不由感慨万千,沉思片刻,将画像卷起还给白河愁,白河愁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林镇南道:“旧日朋友。”白河愁又道:“那,那你知道不知道替我娘画像这人是谁。”林镇南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以为你永远都不要去知道为好,如能渡过此劫,就平平淡淡过一生岂不更好?” 白河愁半信半疑,但他猜想这画像之人多半便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倒不可乱问,这林镇南自称旧友,难道便画像之人?正自疑惑,林镇南已飘身远去,他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心道便是没爹又怎么了,自己这么多年一样活得很好,与其去想怎么多个爹来救自己,不如自己救自己吧。 眼望明月星辰,忽然间信心尽复,如潮水般涌来,大步向前,且歌且行。 “平生勇猛怎么会轻就范, 如今再上虎山, 人皆惊呼人皆赞叹, 人谓浑身是胆。 但莫问此前何时还, 分离难说短暂, 若日后大家再见面, 必回赠一双虎眼。 明知此去不平凡, 行者笑带傲慢, 头上朗月明灯一盏, 何惧无路往返!“ PS:偶要休息了,偶来不起了,打字真不是人干的活啊。对了,最后的歌词,可还有人记得乎? 第六十九章 一生何求 “小姐,到了。”青衣奴恭着身子道,一只欺雪赛霜的玉手将帘子掀开,不施脂粉的素淡佳人轻轻走了出来,对青衣奴和四个轿夫柔声道:“一路上辛苦你们了。”青衣奴感激涕零,连连哈腰,这夏侯家还就数这位璇玑小姐对人最好,长得是国色天香,待人却是和蔼可亲。 “璇玑姐。”夏侯伦从另一顶轿中出来,看了看四周,面前这座寺庙香火鼎盛,游人不绝,便是仙都最出名的相国寺。门前一左一右两座重达数千斤的大铜狮,阶前正中央还放了一个硕大无匹的大香炉,缕缕烟气从中飘出。 “原来这里就是相国寺啊,好像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和娘来过,不过长大了就再也没来过了。”夏侯伦摸了摸头笑道。璇玑微笑道:“你们男孩子长大了便喜欢舞枪弄棒,哪里还会来这里呢?”璇玑向青衣奴和轿夫们交代了一声,便举步向相国寺走去。夏侯伦连忙跟上,道:“女人也有喜欢舞枪弄棒的啊,云小仙便一点都不会女孩应该会的那些。” 璇玑微微一笑道:“什么是女孩应该会的,什么又不是?”夏侯伦陪笑道:“娘说,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呆在家里读读书,学学女红。璇玑姐,我听人说仙都四大美女中,你是第一啊。”夏侯璇玑虽是一向沉得住气,此时也不禁脸颊上飞起两团红晕,笑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夏侯伦叫屈道:“我哪有胡说,仙都四大美女,姐姐你,姐夫的妹妹,还有云家的云小仙,最后一个是那个大食妖僧的女弟子。不过在我看来,其他三人都远远比不上姐姐,她们虽然也貌美,但女红哪里比得上姐姐,姐姐还会吹箫,那箫声她们更是这辈子都怎么追都追不上。” 璇玑已经踏上最后一步台阶,闻言讶然回头道:“你什么时候听到我吹箫的?”夏侯伦一窘道:“咳,那个有天晚上不小心在后花园听到的,姐姐的箫声宛转动人,只是让人听了开心不起来。”璇玑不置可否,只是道:“以后别胡说八道了,说容貌,仙都里羽家二小姐才是数一数二。说女红,最近从南朝运来的那些衣裳才是真的不错,听说是出自慕容家那位慕容霜之手,大娘拿了一件给我,可惜却是出自慕容家工坊匠师之手,非是出自她本人之手,不过裳色搭配,花纹图案想来必是出自这位才女,让人钦佩不已。便是小仙,虽不会女红,但能像男儿一般行走,也强过璇玑了。”她心里一黯,从小众人便夸她心灵手巧,只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与人不同之处,倒是因体质不能习武却引以为憾,又因夫婿之故更以为甚。想起当年如果自己会武,便能和他一起出游,便不会多生事端,一念及此更是心痛。夏侯伦心里却极是不服,但偏偏说不如诸女之话是璇玑自己说的,他低着头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道:“姐姐哪里比她们差了?” 夏侯璇玑这一出神,险些便与人撞个满怀,醒觉过来连忙轻推,止步歉声道:“失礼了。”她本心生愧疚,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捉住了,而且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开,不由急忙抽手,脸红耳赤的道:“这位公子请放手。”那公子微微一笑道:“小姐的手如羊脂美玉,实是我生平仅见。”璇玑见他不放手不由大急,更加使劲,那人任她施为,见她脸上娇羞,更是心中痒痒。夏侯璇玑见此人不肯放手,脸上带笑,有心轻薄自己,不由又羞又怒,使劲一抽手,却出人意料的一松,她本非习武之人哪里还站得住,顿时娇躯后倾,想起身后百余步石阶,不由魂飞天外。 忽然斜里一只手伸来将她拽回,身子被大力拉回撞在一人胸膛之上,头上发簪似乎扎进了来人身体。她微微定神,还没看清是谁救了自己,却听夏侯伦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璇玑姐无礼!”她怕夏侯伦伤人,连忙道:“伦弟住手!”夏侯伦一脸怒气,他面前男子却是一副轻松写意,全没将他放在眼中的样子,正是刚才抓住夏侯璇玑手不放,意图轻薄之人。夏侯璇玑微微一震,脑中生出疑问,刚才自己危险,既非这无礼男子拉住自己,又非夏侯伦援手,却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不由回头一望,却是一样子平常的男子,不由双腿长而有力,有异常人,竟是那自称金家藩的男子,不由愕然道:“是你?”忽然省起自己的手还被此人握住,她向来守礼,这一天间却先后被两个男子如此接近,羞得连忙抽手,好在这男子并无轻薄之意,任她将手抽回。 夏侯伦却是手握剑柄,一脸怒容,刚才轻薄璇玑之人却毫无半点愧意,摆摆手道:“原来你叫璇玑,刚才你跌倒,我本想扶你,不想有人多事,让你受惊了。”夏侯伦倒是在后看得真切,听此人不但不道歉,反而颠倒黑白,不由大怒,当即剑就拔了出来,怒道:“你是什么人,快快给璇玑姐道歉,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璇玑见此人意态从容,身后亦跟了十余人,虽然她相信夏侯伦一定能打倒这些人,但如果因此传出夏侯家仗势欺人之名,绝非她所情愿,而且如果夏侯伦因她受伯父责罚,她如何对得住? “伦弟,我没事,你还不把剑收起。”夏侯璇玑道。夏侯伦闻言虽是不甘,但他在家中最惧的是父亲,最亲近的却是这位姐姐,当下将剑收起,狠狠的望了那男子一眼道:“算你走运,如非姐姐不计较,定教你知道我的厉害。”那男子哈哈大笑道:“别人对我如此无礼,我定给他个厉害,不过我也看在璇玑的份上,便不和你计较了。” 璇玑听得双耳发烧,这男子一口一个璇玑叫得甚是亲热,听在她耳中却如同针刺,连忙低头前行道:“伦弟,我们走。”夏侯伦怒哼了一声依言跟去,那救了夏侯璇玑的金家藩打量了一下那男子,亦洒然而去。那男子狠狠的看着金家藩的背影,低声道:“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抢我的风头。对了,你们给我查查这个叫璇玑的女子是什么人?”适才他故意松手,有意想让璇玑受惊,然后趁她惊魂未定时再拉住她,趁机便可以把她拉到怀里;适时夏侯伦也伸出双手准备接住璇玑,不想却被横里出手的第三人捡了便宜去。一旁有人小声道:“殿下,此女是夏侯家的人,其父便是出使异域之国埃拉西亚不幸身死的夏侯威。陪她一起男子便是厉公之子。”男子听得双目一亮道:“原来是夏侯家的,那实在是太好了,只要我告诉娘,请娘出面,不愁她不从我。”身旁之人对视了一眼,有人大着胆子道:“殿下,这恐怕不行。” “哦?”男子声音拖长,身旁护卫知他性子连忙道:“殿下有所不知,此女自幼与羽家长子订亲,恐怕要夏侯家送上不容易啊。”男子这才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夏侯家想与羽家联手,嗯,我倒真是碰她不得,女色事小,一切以大事为重。”护卫听得虽不是很明白,但马屁却不敢不送上:“殿下圣明,殿下圣明。”话虽是如此说,男子仍是留恋的看了看璇玑消失不见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回过头道:“我们回去吧。” ※※※ 圣京城外三十里的飞瀑峰,因有一处瀑布而出名。但见飞瀑由对面山头倾下,便当真如一匹纯洁和毫无瑕疵的白布垂下,惊天动地的水声夹着泌入人骨子里的凉意而来,寒气逼人。飞瀑对面山头的山亭中,一男一女对坐而奕,男子身披白色狐袭,生得仪表不凡,犹其一双浓眉如两柄出鞘的利剑般,眉下双眸炯炯有神,只是脸色苍白,一脸病容。黄衣女子貌美如仙,清丽脱俗,只是年龄让人难以分辨,初一看似不过双十年华,但观她举止神态,却又在不经意间露出只有经历过风霜的人才有的成熟风情。 男子迟迟未将手中黑子放下,似在思索什么,良久长叹一声道:“一子错,满盘皆输,沧浪认输,净音你赢了。”他说完将手中回子放回棋盂,被他称为净音的女子轻轻笑道:“净音不过是占了执白先行之利罢了,其实你坚持下去,只要我稍有松懈,胜负难料。”男子哈哈一笑,推秤而起,漫步出亭,回首道:“胜了便是胜了,败了便是败了,我白沧浪岂是将胜败寄托于别人可能会失误的人。” 女子也离座出亭,缓步前行来到白沧浪身旁,两人眼望白练般的瀑布并肩而立。净音侧望他的脸庞,眼中微现怜惜之色,问道:“沧浪的伤如何了?”白沧浪负手而立,眼中忽然出现落寞之色,道:“那年,我和她也是这么站在这里看这大瀑布,那情景便如昨日一般。”缓缓转过头,看着净音,白沧浪哑然失笑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到别人这样看我,我身上的伤好多了。念动破碎剑虽然情动则心生,但只要能忆起她,天上天下剑也不过如此。” 净音收回目光,转望向瀑布,微叹道:“轩辕剑派的天上天下念动破碎剑天下无双,被剑气伤了心脉者不得有七情六欲,否则念动则心伤,苦不堪言,你能熬得过来,当真是异数。清雅若能听到你的话,相信就算对你还有什么误会也该烟消云散了。” 白沧浪黯然道:“是我对不起她。虽然是误会,但我终究还是娶了魅灵,所以她不愿见我也是应该。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做了人家丈夫却仍时时刻刻想着别人。我更不是一个好皇帝,少年时虽也曾有雄心壮志,却为自己将大事小事全部托付给旁人,愧对先帝,愧对天下。” 净音道:“是非成败转头空,你何必自责。不过你也应该立嗣了,夜师妹和你没有子嗣,不如让我劝她同意招秀女入宫选妃。”白沧浪摇头道:“魅灵知道又会动怒,何况我也有此意,选妃之事不用再说了。至于立嗣,傲天和般若都未尝不可,只是若不得到清雅的消息,我终究是不会死心的。”净音轻叹一声,不再言语,脸上亦出现淡淡愁意,这三人恩怨纠缠,连她不知该如何才能解得开。 白沧浪眼往下望,只见白龙也似的飞瀑倾下千尺,直落潭底,白浪滚滚。他凝视良久,忽道:“慕容杰上书要扩大水师规模,建造三支以九宫联舫为中心的舰队,我准了;苏相提议与塞亚等国扩大贸易,交换彼此技术,赤家提议与塞亚联姻,建立联盟;般若要广建学堂,要设招贤堂,要仿塞亚建军事学院,我都准了。我把这些都交给他们,终于有时间再去看看科克勒大草原了。”净音却是听得一震,讶然道:“你要去北方?” 白沧浪微微点头,怔怔出神道:“我很高兴在我离京之前,你这个老朋友肯来看我。二十多年了,我和她相识便是在那里,不知她会不会也回去看看。”净音脸上又一次出现怜惜之色,却没有说话,似乎害怕惊扰了他的回忆。 白沧浪忽然转身,声音如梦似幻般响起,便好似惊天骇浪中的一叶轻舟,虽是轻柔,但轰隆隆的水声都压不住,随山风而逝。 “冷暖那可休,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不知那里追究。 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曾妥协也试过苦斗。 梦内每点缤纷,一消散哪可收。 一生何求,谁计较赞美与诅咒。 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净音娇娇躯一震,双眸圆睁:“沧浪,你…” “净音保重,等我从科克勒草原回来,你我再奕不迟。”白沧浪哈哈一笑,别转雄躯,沿山径而下,便那么去了。 ※※※ PS:原本设定的是两条线,后来废弃了其中一条,只以白为主线,现在看来还是得写写另一条线,不然北楚方面会让人云里雾里的。而且人物关系有些复杂,不交代一下,可能会觉得很突然的,抱歉了。 另,不要问偶结局了,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偶只是看MOP的感情帖看多了。偶一向觉得看小说,喜欢便看,不喜欢便看其他的。 那个,偶想看的昆仑和骑士风云啊。 第七十章 佛前清莲 三人穿过殿门,夏侯璇玑向金家藩深施一礼,柔声道:“刚才之事,璇玑多谢了。”夏侯伦忍不住在一旁道:“要不是姐姐阻止,我非要他们好看。”金家藩伸手阻止夏侯璇玑,一托玉腕,只觉触手冰肌玉骨,玉颜已改,连忙松开。夏侯璇玑被他抓住手腕,不由大骇,用力一挣,不料对方却突然一松手,顿时身往后倾。以金家藩之能本可轻易再将夏侯璇玑抓住,但适才的举动似乎无意间触怒了佳人,便是这一迟疑要再伸手便已经来不及了。 夏侯璇玑嘤咛一声却没跌倒,原来是夏侯伦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她惊魂稍定挣脱怀抱,雪玉般的脸颊腾起两团红云,眼眸望不远处的台阶,那里直通向大殿。璇玑想了想,从头上摘下一根玉簪递给金家藩,轻声道:“金先生,日后若有闲请往夏侯府一叙,好让璇玑拜谢先生。”金家藩剑眉一扬道:“区区小事,夏侯小姐何必挂在心上。”夏侯璇玑脸上见他不居功,又想起初见他时为救小孩拦怒马,更是视他为谦谦君子,心生敬意,再次轻轻施礼道:“叫我璇玑好了,先生是璇玑恩人,刚才如非先生拉住,璇玑跌下台阶定会受伤。”金家藩只得接过玉簪,见簪上还有几根青丝,连忙郑重其事的放入怀里。 夏侯伦本在一旁发呆,听到璇玑的话,颇感不服,插嘴道:“璇玑姐,刚才我也是想接住你的,不过被他抢先罢了。”璇玑虽是脸上红云更盛,如火烧般发烫,却怕金家藩着恼,向金家藩望去,口里忙道:“伦弟他孩子心性,先生千万不要生气,不然璇玑会非常难过。”夏侯伦还待说话,璇玑转过身来道:“伦弟还不谢过金先生。”夏侯伦仍感不服,可能是因为那日被此人当众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原因,尽管他心中也感谢此人救了璇玑,却十万个不情愿在璇玑面前向此人低头。但见璇玑容颜肃然,知道她向来虽是温柔,但若此时不依她言,必会令她生气,是以夏侯伦虽不情愿,也只得上前谢过金家藩。金家藩倒没为夏侯伦适才的举动而着恼,只是眼前佳人那羞赧动人的模样倒是令他心中一动。 “伦弟,我们上去吧。”璇玑又转过身来向金家藩告别,夏侯伦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金家藩,与璇玑向大殿而去。两人没入殿中,金家藩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满是刚才那张羞红的美靥,猛一顿足,亦向青石阶行去。 夏侯伦紧跟在璇玑身后,偷偷看着前方那轻盈得像一朵白云般的夏侯璇玑,一个不小心跨过门槛时差点跌倒,不由脱口出声。璇玑闻声急忙回头,见夏侯伦唇青齿白的样子,掩口笑道:“伦弟,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豪气冲天,今天差点被却这小小门槛难倒。”夏侯伦尴尬的笑笑,掩饰着自己的心情,生怕被璇玑发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璇玑白了他一眼,正言道:“一会儿姐姐向佛祖祷告时,你可不许惊扰,如果你也要拜,更不可三心两意,一定得诚心诚意,知道吗?”夏侯伦不由自主点点头,璇玑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去,莲步轻移,跨过了最后一道门槛。 一个求子的妇人离开蒲团,璇玑走上前去,缓缓跪下,闭上双目,嘴里轻声念起经文来。夏侯伦本不信鬼神,但看到璇玑这般虔诚的模样,不由心道自己是否也应该拜一拜这泥人呢?正好又空出一个蒲团,夏侯伦连忙抢上前去,学着璇玑的样子跪下,也闭起双目。心中却是一阵乱跳,自己应该求泥人保佑自己什么呢?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适才殿前扶璇玑的情景,顿时血往上涌,面红耳赤起来。璇玑长他三岁,从小便璇玑姐长璇玑姐短,天经地义从没想过其他。在夏侯家中,他最畏惧的是亦父亦师的夏侯厉,最亲近的便是这亦姐亦母的夏侯璇玑了,而璇玑亦视他如亲弟般,两人感情极深。但适才殿前夏侯伦扶住璇玑的时候,心中却是大震,他平时也与璇玑嘻闹,但那一扶,双手由胁下穿过,各自触到两团又软又绵的边缘。此时回想,几乎能估计出其大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经验,还有靠近时从璇玑身上传来的香气,青丝拂面的轻痒,夏侯伦心中怦怦乱跳,忍不住睁眼偷瞧旁边的璇玑,心想自己平生不信鬼神,但这次倒要求求泥人们保佑璇玑一生平安。 璇玑已经念完了经文,面容静如止水,长发没了发簪的束缚,就那么随意的垂在肩上,庄重中透着妩媚,便如八德池中的一团清莲般可人。夏侯伦不由舔了舔嘴唇,心道不知此时璇玑在祷告些什么?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佛祖啊,信女璇玑恳求你保佑他平安归来。璇玑与他自小有婚姻之约,他虽从未将璇玑放在心上,但璇玑心中却只有他一人。若佛祖有灵,便请答应璇玑的请求,不论要璇玑付出什么代价,璇玑都绝无怨言。”璇玑祷告完毕,睁开双目,却见夏侯伦一个虎跳从蒲团上跳起,指着璇玑旁边一人失声道:“你,你怎么也跟上来了?” 璇玑回头一看,金家藩正缓缓站起,不由讶然道:“是金先生?”又歉然道:“请恕璇玑失礼了,先生既然和我一同来到这相国寺,当然也是前来上香祷告的,璇玑真是愚钝。”夏侯伦目光复杂的看着金家藩,金家藩含笑道:“让璇玑小姐见笑了,我摩云国虽然仰慕北楚,但向来学的是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鬼神之说反而可信可不信,国中虽也有佛观寺庙,但香火远不如这相国寺,我更是少有拜佛的。” “那先生今日为何…”璇玑讶然道,夏侯伦连忙靠近两人,有意无意间站到璇玑与金家藩之间,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看他如何回答。金家藩负起双手道:“不瞒璇玑,我是为家姐祈福,盼她能转运,脱离苦海。”璇玑美眸轻眨,皱眉道:“先生的姐姐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不知璇玑能否帮上忙。”金家藩摇头道:“多谢好意,不过恐怕璇玑也无能为力。”夏侯伦听得不太服气,冷哼一声道:“金先生可能忘记了,又或者还不太了解我夏侯家在北楚的地位。有什么麻烦尽管说出,只要我夏侯家肯出手,在北楚就算令姐遇上天大的麻烦,也可迎刃而解。”璇玑轻嗔道:“伦弟,不可如此骄狂。”她怕金家藩因夏侯伦的轻狂之语着恼,跨前一步道:“金先生,舍弟狂妄无知,还望先生勿怪。不过夏侯家在北楚也非等闲人家,令姐既然遇到麻烦,还请告知,璇玑定会相助。” 金家藩道:“多谢两位,不过舍姐遇到的麻烦恐怕夏侯家也帮不上忙。”夏侯伦眉毛一动,心道自己肯帮忙已经是给他天大面子,此人却不识好歹。金家藩却转头对璇玑道:“璇玑不要误会,非是我不肯答应小姐的帮忙,而是因为舍姐的麻烦说来不足与外人道。”璇玑哦了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先生不说也罢。”这次却轮到金家藩担心,他忙道:“其实告诉璇玑也无妨,舍姐所嫁非人,我有心带她回摩云,她却惧怕夫家势力,怕为我和我家带来麻烦。”璇玑听罢,脸露同情之色,轻声道:“原来如此,难怪先生说不足与外人道,唉,女子一生最怕便是遇人不淑。”她念及自身,不由心生惆怅,低下头去,却没注意夏侯伦一脸怒容。 夏侯伦在一旁越听越不是滋味,金家藩先前说不足与外人道,接着却又告诉璇玑,这,这不是成了没把璇玑当外人了?璇玑也不以为然,岂不是承认这金家藩不是外人?夏侯伦狠狠的瞪着金家藩,心想自己与璇玑姐才不是外人,这厮算什么,竟然敢口口声声与璇玑套近乎,简直是得寸近尺。 三人各怀心思时,忽然一声钟响,接着数十声洪钟大吕般的撞钟声接二连三响起,璇玑微笑道:“这是相国寺天下第一钟,每天到了这个时刻都会撞响它,公响二十四声,两百年来从没间断过。” 日暮时分,斜阳西下,照在人身上拖着长长的身影,白河愁看着十余丈外的城门,那里盘查得甚得严密,进进出出都要搜身和与画像核对,不由眉头微皱,心想自己已经是尽力赶路,难道幽冥宗比自己还快一步得到消息?但南朝帝都非经寻常,扬州城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更不用说当日的扬州还经历过大战。以帝都的城墙高度和守卫之森严,白河愁自忖想不惊动任何人潜进城去完全是痴人说梦。他思忖良久,将心一横,把外裳故意撕了几道口子,弄了几个洞出来,又抓起一团土,在脸上抹了抹,然后大摇大摆的向城门走去。 走近城门便被守门的士卒拦住,士卒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破破烂烂,脸上黑一团白一团,一副土头土脑的样子,也没在意便挥手放行,白河愁松了一口气,举步便行。正在此时,忽然有人道:“且慢。”却见两人从旁踱出,一胖一瘦,白河愁暗暗叫苦,心道冤家路窄,这两人正是夜魅邪的两个弟子花邪子和车仲,这两人曾与自己大战一场,认得出自己的可能性远较他人为大。 车仲看了看白河愁,见他脸上有灰,摇头道:“原来是我看错了,这小子只是与他体形相似,滚吧。”转身对花邪子道:“师叔的消息准不准啊,那小子真的还敢回圣京来?我瞧他八成是投向南阳了,我们还是向星月门要人便是。”花邪子道:“师叔以飞鸽传讯让我们务必要擒下他,他已随后带着师妹返京。师傅伤势本已将愈,却被这小子气得吐血,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惹我幽冥宗,还敢对…咳咳,等擒住他非抽筋剥皮不可,这次就算是月老儿和慕容杰也保不住他。”白河愁心中听得早已将这两人的家人问候了个遍,但此时却非是动气之时,他闷着头前行,心想先潜入城中再说。 眼看便要走出这甬道,忽然背后传来叫声:“抓住她,她是月老儿的女儿。”白河愁大骇,当即回头,却见身后哪里有什么月净沙,倒是车仲满脸怒容喝道:“好个星月门的淫贼,如非花师弟机警,几乎被你瞒过!”两边甬道涌出士兵,花邪子和车仲更是怒喝连连,向他追来。 白河愁心知上当,但事已既此。他不敢被花邪子和车仲缠上,冷哼一声向城内硬冲,好在他速度之快,这里无人可及,施出流星剑法刺伤几人,趁着守门的士兵还没布置好,他已经冲出甬道,从城上射来劲箭,他一面闪躲一面拨打。只是这稍一耽搁,背后一股大力涌来,却是车仲的幽冥血手已经攻至。白河愁哈哈一笑,收起幻魔剑,与车仲硬对了一掌,借着那掌力相送,人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数丈,虽有数支劲箭射去,却见他身子亦如疾箭般射出,转逝消失不见。 花、车两人并肩而站,车仲怒道:“竟让这小子进了城!”花邪子却阴声笑道:“他进了城就死定了,管叫他有去无回,来人啊把城门给我关了,只要没有令箭,任何人都不得出城。”车仲跺脚道:“好,我们这就满城搜个遍,看他能躲到哪里去!”花邪子摇头道:“师兄勿要动怒,依我看,我们还是先禀般若侯为好,师傅那里待擒住此子再行禀告,免得师傅动怒伤身。” 夏侯伦硬着头皮向夏侯厉的书房走去,他心生惧意,只因从小到大,每次被其父唤去书房中都没有好事,只是不知这次是否例外。缓缓推开门,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背朝着自己,正把檀香一块一块的丢进兽脚炉中,定了定神,恭声道:“爹,不知您唤孩儿来有什么事?”夏侯厉单手负后,也不转身,只是鼻中微哼了一声道:“你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夏侯伦一阵胆战心惊,搜肠刮肚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会被责罚之事,低声道:“孩儿这几天除了昨日陪璇玑姐前往相国寺外,都一直在家里练剑,并未出门。” “嗯,算你过关。”夏侯厉转过身来,脸色虽然肃然,目光却远较上次在书房之时柔和许多,夏侯厉道:“你这段时间还算长进,我也有问过璇玑还有其他人,你还算勤力。唉,你总算也懂点事了,我也就放心了。自从你三叔…嗯,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夏侯伦讶然道:“孩儿不知。”心中却是一阵乱跳,不知其父所为何事,心道可千万别是坏事。 夏侯厉出了一会神,才缓缓道:“你也不小了,是时候为夏侯家出出力,而且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夏侯家向来是长子嫡孙继承宗主之位,你三叔就只有璇玑一女,将来是要嫁人的;你二叔的几个孩子已经各有任职,所以你也应该找点事做了。”夏侯伦听得一惊,脱口道:“孩儿还小,孩儿还不想这么快…”忽见夏侯厉脸色不太好看,顿时说不下去,将话咽了回去。 夏侯厉怒道:“你给我闭嘴。我北楚四大家,向来以我夏侯家为尊,但我现在却担心自我之后便会被云家或者羽家盖过,所以我千方百计要与羽家结成姻亲,你还不知上进,将来凭什么继承家位?”夏侯伦硬着头皮道:“爹不要动怒,孩儿知道错了。不过璇玑姐幸福要紧,爹岂可当成筹码!”夏侯厉一怔,他倒没想到夏侯伦敢顶撞他,道:“我何时把璇玑当成了筹码?她未来的夫婿是羽家长子,将来她便是羽家的宗主夫人。”夏侯伦想起自己这位未来的姐夫不但武功高绝而且向来极得长辈称赞,顿时哑口无言,但不知为何,平时想都不会想,今天却隐有一种不甘心,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夏侯伦苦笑道:“爹,那不知爹打算让孩儿干什么呢?”夏侯厉这才点点头,一语惊人的道:“我打算让你进宫去。” PS:更新才是王道,偶已经更新,但国庆要加班滴,接了英雄帖要去吃婚宴滴,所以不担保再更新滴。 第七十一章 赤府交锋 赤家的墙虽然高,但还难不住白河愁,他一跃而起,弹向墙旁一株大树,气尽之时左脚尖在横里伸出的树枝上一点,树枝稍稍一荡,他已是借劲二次发力越过高墙,然后轻飘飘的落在墙内。刚刚站定,耳边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和女声,忙躲在一旁的假山后。 “小翠,你今天不用送药了吗?”两个丫环边走边道。一个稍胖的丫环摇摇头道:“月老爷让我从今天起不用再熬药了,他说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靠自己就行了。”瘦丫环笑道:“这月老爷可真是个好人啊。”胖丫环点头道:“是啊,是啊,大公子很尊敬他,听说大公子喜欢上他家闺女了。”瘦丫环讶道:“哦,那她女儿不是有福了,能嫁给大公子。”胖丫环取笑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大公子啊?”瘦丫环啐了一口:“你敢笑我,我们不过是下人,看我不打你。”胖丫环一面招架一道:“不要紧,你还有希望的,哈哈,听说上次二老爷提过亲被回绝了,哎哟,你真打啊。” 两个丫环嘻笑怒骂中远去,浑不知有人在旁**。白河愁待两人走远,才缓缓从假山后走出,看了看两丫环来的方向沿路而去。他小心的掩饰行迹,一路上倒也没有让人发现。忽然感觉到一阵清凉,水气袭人,已是到了赤府后府的小湖,廊桥相接,湖面还飘着几片荷叶,随波逐流。湖心小亭处一个蓝衣人负手而立,凝望脚下清水,若有所思,白河愁一震,他终于见到月满楼了,将牙一咬飘身过去。 “什么人!”月满楼闪电般转过身来,白河愁在七尺前立定,心中充满佩服,师傅虽然有伤在身,但不论自己如何刻意匿迹,还是无法瞒得过他。月满楼见是他不由一愕,然后微笑道:“你回来了?倒也聪明,知道来赤家寻我,慕容师弟那里可好?”月满楼容貌依旧,只是原本就不甚丰满的面颊凹陷下去,显得更瘦削。微风掠过,白河愁鼻中嗅到淡淡的药味,不由鼻子一酸,哽咽道:“师傅,你瘦了。” 月满楼正向他走来,闻言一怔,复笑道:“你别怪师傅没用才是,只能受了伤托庇于他人。”白河愁垂下头道:“师傅,弟子永远记得你恩德,不过阿土伯的仇以后就交给弟子吧,星月门不要再因弟子与幽冥宗起冲突了。”月满楼走近他,白河愁头上一热,却是月满楼伸手摩挲着他的头:“我本想借挑战之机替阿土伯报仇,不想夜老邪护短成性,连江湖规矩也不顾了,亲自架梁,所以演变成两派相争。你说得也不错,你是阿土伯养大的,以后就交给你了。看你这趟回来,虽然疲惫,但精神更加凝炼,想来在吴越有所得益。那夜魅冥虽然了得,但以依你的姿质,只要又肯下苦功,他日正面挑战,将之击杀指日可待,那时便是夜老邪也找不到理由拒战,否则幽冥宗将沦为天下笑柄。若他到时又不顾身份横加干涉,不要说我不会坐视,便是赤家恐怕也不会让他得逞。” 白河愁不敢抬头,他怕自己抬起头来会哭。月满楼倒是感觉到他浑身在轻轻的颤动,却以为他心中激动不已。他今日见到爱徒回来,心中甚是高兴,温言道:“你回来就好了,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里我也想了许多,星月门在我手里没有发扬光大,甚是惭愧,既然已经与幽冥宗又成冤家,我索性打算在圣京开设分门。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慕容师弟近来如何,嗯,还有可将倭人逐走?” “慕容师叔一切都好。”白河愁只答出这一句,忽然有人隔湖打断两人的对话:“月老爷,原来您在这儿啊,不好了,幽冥宗来了许多人将府围住,二老爷要您快去。” 月满楼讶然道:“奇怪,我虽与夜老邪交手,但到底还是依江湖规矩挑战。夜老邪一向虽然蛮不讲理,但这点江湖规矩还是在意的,就算结怨,依他性子应该不会公然围府要人。”白河愁却是心中一沉,勉强笑道:“依我看,他们绝不是来找师傅麻烦的。”月满楼略一沉吟道:“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又对对面那赤府家仆道:“请回禀无极兄,月某和小徒随后便到。” ※※※ “什么?进宫?”夏侯伦顿时瞠目,颇有些不知所措。夏侯厉冷然道:“不错,让你进宫,先做一名禁卫的校官,然后你姑姑已经答应,只要你稍有表现,一年后就让你做禁卫的副统领,三年后,整个禁卫都交给你。”夏侯伦听得又是吃惊又是惶然,道:“爹,你没有弄错吧,我什么都不懂,你让我做什么校官还有副统领,我做不来,我不去。” 夏侯厉怒哼一声,压了压怒气道:“笨蛋,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一个劲往外推。你知道什么,如今陛下整日沉迷于后宫,荒废朝政。前年又逢荒年,民不聊生,哀鸿千里。三日前我请陛下下旨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陛下本已答应,不想昨日却忽然变卦,竟然下了一道旨意,说国库空虚,要大食、摩云送上大量粮食,要草原部落献上牛羊数十万!”夏侯伦茫然道:“这也没什么不对啊,既然国库空虚,属国理应奉献。”夏侯厉狠瞪他一眼才道:“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其中厉害。我北楚当初以无上武力压服三国,三国自甘为藩。当初本有心将三国逐一灭掉,尽归我北楚,一统北方。只是始帝还没来得及布署便已去世,又逢南朝白颜野心勃勃,诸臣皆说不可逼反三国。之后历代楚帝更无雄心,三国因此逐渐坐大,其中更以大食为甚。到如今,我北楚军力虽然仍是无人可比,但朝政已呈乱象,我夏侯家、云家、羽家,还有魏家争个不休,现今又逢二子争位,更是火上加油,看似强大,但一个不好亦不无分析崩离的可能。所幸云家也看到此点,是以我们两家才决心以联姻形式结盟,共保大殿下登位,只要大殿下日后成为新的楚帝,外有我夏侯、云两家,内有你姑姑扶持,只要有个二十年,我北楚就可重复昔日荣光。但此刻却最是要紧,容不得胡来,陛下如此下旨,不知三国态度如何,即算奉上,也必生怨心。如若此时南朝攻我北楚,三国却在后一刀,我北楚百年基业便摇摇欲堕了。” 夏侯伦不服道:“难不成要陛下收回旨意?”夏侯厉叹道:“旨意已经发出,三国驻仙都使节已经得旨。陛下要三国奉粮是理所当然,却不可下旨令他们同时奉上,而应当分而治之,先命大食奉上,待大食奉上后,再下旨命草原联盟和摩云献粮。如有一国胆敢违抗,便起兵灭之,逐一击破,三国自然无有人敢不从。如此草率,三国亦逢荒年,万一抗拒,平添许多变数。” 夏侯伦听得心悦诚服,忍不住道:“孩儿倒没爹想得那么远。只是这也不用孩儿进宫去做那什么禁卫吧?”夏侯厉怒极反笑:“我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还没明白。陛下沉迷,我等苦劝不听,自从得了那大食僧人和其徒后更是荒淫,强招秀女入宫,惹得仙都人怨,身体却越来越差,我观他印堂赤红,是整日服食提神之物,陛下却不听良言,迷信妖僧,恐怕性命有忧。所以从此时开始到大殿下登位,将是我夏侯家,也是北楚最危险最激烈之时,我四阀将斗个不休,即算不能扶各自所支持的人登位,也要留下筹码,保住自己在新帝登位后的地位。现在皇后还是你姑姑,以前宫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姑姑掌管,连禁卫也不例外,但我和你姑姑商量过了,非常时刻还是只有自己人才信得过,所以你先做校官,三年内就把整个禁卫都交给你,这样后宫就彻底安全了。待璇玑的夫婿一回来,便令他二人成婚,将城中都骑卫交给他,这样就只有都兵卫还在云家手中,大半个仙都都控制在手。如若陛下去世,有人不服,我夏侯、羽家联手,又将仙都掌握,北楚根基便不会动摇。而且等禁卫交在你手,便可试试对那妖僧下手,如能除去更好,若让外人下手,终是不便,万一被陛下知晓,此时妖僧正如日中天,陛下降罪夏侯家,徒然便宜了别人。” 夏侯伦只得道:“孩儿听爹的话去做这什么校官便是。”夏侯厉终于老脸开花,呵呵笑道:“这才是我夏侯家的人。” ※※※ 白河愁跟着月满楼走向赤府的大堂,还没从侧门进去,就听到赤无极怒声道:“两个小辈,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莫非吃了熊心豹胆,竟然敢将我赤府围住?”白河愁进门看去,却见车仲、花邪子二人并肩而立,身后不下百名幽冥宗黄衣弟子。车仲道:“赤府请息怒,我们不过是奉了般若侯的命令前来拿人,与赤府无关。” “哦,却不知白般若要的什么人?”赤无极旁边的赤岚道。花邪子开口道:“听说星月门的人在府上,般若侯令我们来拿一个叫白河愁的星月门弟子回去问话。” 赤无极怒道:“没有此人,就算有,我赤府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白般若要人,叫他自己来赤府。”赤岚倒是客气一点,道:“二叔先息怒,让我来吧。”赤无极自知自己虽勇,说到谋略还不如这侄子,闻言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人却退后半步。赤岚上前负手,望向车、花二人淡淡的道:“两位率了千余人将我赤府围住。但这里不过是我和二叔暂时栖息之地,连丫环一起算上也不过才三百余人,何必如此劳师动众?”不待两人答话,赤岚话锋一厉道:“只是这里的两百多名赤家子弟个个赤胆忠心,绝无临阵退缩之辈,就算身死,恐怕今日幽冥也未必讨得了好去。倒是你们应该好好想想,我赤家自始帝开始便追随其后,征战千里,方有今日地位,若说功绩,便比起幽冥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幽冥宗是地头蛇,又有人庇护,但如果让神皇知道幽冥宗动用城卫攻击我赤家,就算我赤家忍得下这口气,难道就不怕神皇降罪?” 车仲一窘,花邪子也被赤岚气势所压,干咳一声道:“赤少主误会了。我们只是奉命拿人,只要赤府交出此人,我们立即撤去,再向各位赔礼道歉。”赤岚眉毛一扬,正待再加压力,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大门处由远及近:“赤兄何必动怒,他们的确是奉了我之命前来拿他的。”赤岚见白般若亦到,心中一动,往后一看,连忙施礼道:“月伯父,你来了,咦,白师弟什么时候到了,我竟然不知道。” 白河愁苦笑一下,心一横,忽然上前来到月满楼的身前一头跪下,将众人吓了一跳,连白般若亦不例外,待听到白河愁的话,白般若才又微笑上面。白河愁深吸了一口气,他已下定决心,今后不论自己怎样都不要再把星月门再牵涉在内。他不要月满楼再为自己浑身药味,不要月净沙再为他奔波千里,自己的事便由自己解决,大不了赔上这条性命,只要幽冥宗有人垫底就行。 白河愁这番举动弄得月满楼大讶,还道是他惧了幽冥宗,连忙拉他,急问:“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快起来,有事师傅为你作主。”白河愁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朗声道:“师傅,白河愁第一个头是谢你这二十多年来的照顾之恩!”月满楼一呆,白河愁的额头便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声响。 车、花二人欲动,白般若微笑摇头,两人虽是不解,但向来奉白般若马首是瞻,当即止步。白河愁抬头,眼眶微湿道:“第二个头,我谢师傅收我入门,关爱教诲之情!”月满楼看着白河愁跟磕下第二个头,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想拉住白河愁,却见白河愁坚定的摇头,赤家叔侄见状也是满腹疑惑,赤岚向白般若往去,心想莫非又是因为此人? “第三个头,第三个头,第三个头是我向师傅赔罪,师傅待我如子,收我为徒,我却替师傅惹来麻烦,令师傅受伤。”白河愁咬牙道。月满楼微怒道:“痴儿,你既是我弟子,有何麻烦之说,还不快快起来,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却听白河愁道:“师傅不可以生气,因为弟子磕下这第三个头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一次重重将头撞在地上,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脸,一字一句的道:“就再不是星月门的弟子了。” 满堂寂静,皆因白河愁这奇峰突起之变。白河愁却一跃而起,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道:“今日大家作证,白河愁不肖,已经不再是星月门弟子,从今之后与星月门无关,之前若有麻烦,也只找白河愁一人便是,如果将帐算在星月门头上,便是乌龟王八蛋!” 车仲大怒,手指白河愁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星月门想这样就过关,来个丢车保帅,没这么便宜。”白河愁怪眼一翻,忽然一口痰吐去,车仲连忙躲闪,狼狈不堪。 花邪子怒不可遏,便要上前动手,白般若却抢先一步拦在他身前,只得止步。白般若大笑道:“好,好,做事累己不累人,倒也还算个人物。”白河愁傲然道:“我虽算不什么人物,但比幽冥宗的家伙还是要强上三分。”月满楼从震惊中醒来,向白河愁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何要如此?”白河愁不敢正面相视,道:“师…月门主,白河愁不肖,对不起你,对不起月儿,惹下麻烦,但与星月门无关。”转过头去对白般若道:“动手吧。” 月满楼一个箭步上前喝道:“且慢!”他这一声断喝虽只有昔日八成功力,但仍是令得人人动容,月满楼吐出长气道:“般若侯,还请告知你为何拿人,否则请恕满楼无礼了。”赤无极亦怒目相视,只赤岚面无表情。 白河愁想咬牙说出真相,但一想起月净沙,勇气顿丧,不知该如何向月满楼说自己与月净沙之事。白般若却是哈哈一笑道:“其实这事赤岚兄应该知道的。”月满楼大讶,赤无极睁大牛眼望向侄子,赤岚却一脸惊讶的道:“我一点都不知情,为何般若侯如此说。”白般若哑然失笑道:“好个赤岚。好吧,由我来说也是一样。诸位可知我得密报说欲与我朝白傲天将军联姻的塞亚国公主其实是位西贝货?”赤无极惊道:“不可能!”白般若不理他续道:“本来我初听也认为不可能,但事关重大,于是便大着胆子趁那位护送公主的梅菲特大人不在之机将公主接到了夜府,想从旁探探,结果却发现这位公主大人虽然熟悉异国宫廷礼仪,但是说话却有点颠三倒四。”赤岚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般若侯竟然胆大至此,私自将异国公主,而且还是白傲天将军未来的夫人接到自己府上,其心可诛。”白般若点头道:“我也自知做得不对。只是于公,我是南朝臣子,又职掌情报,听到如此大事岂可不查,事关重大,又不管私下窥探,只好出此下策;于私,傲天也是我从小的朋友,这点我倒问心无愧,想来傲天也应该信得过我,而且当时我问话有侍人在旁。”赤岚冷笑道:“这又能说明什么?”,白般若道:“这的确不能证明公主是假的,就算是那从异国传来的密报也未必可信。但我这人就是喜欢怀疑人,所以就大着胆子吓了吓别人。” 白河愁越听越不妙,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想不到还有其他事又要扯上自己。白般若道:“我先派了人假装去擒那位梅菲特大人,说公主是假的消息已经走漏,如果公主是真,他必不会逃走,我再赔礼道歉,说是密报有误,谁知此人身手了得,竟然杀开一条血路,连城卫都措手不及,来不及关上城门。” 赤无极道:“竟有此事?我为何不知道。”赤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赤无极道:“原来你知道。”赤岚苦笑道:“我也才知道不久,这位般若侯把消息瞒得死死的。”白般若一笑,又道:“最奇怪的是,那位公主被我一吓,有点糊涂了,说话更加颠倒,最后翻来覆去说有两个人可以证明她是真公主,其中一个人她打死不说,另一个嘛,便是这位。”他手指白河愁,似笑非笑的道:“白河愁!” 白河愁头嗡的一下大了,月满楼皱眉道:“般若侯便是为此来拿人?”白般若神色自若的道:“正是如此,若不为此,般若何必前来,难道这位白河愁还犯下了其他什么事?”白河愁张嘴结舌,自知上当,在他看来,白般若绝对不是为了什么真假公主而来,至少不是仅仅为此而来,若说没为了夜明珠,他打死都不信。但夜家都不提此事,这让他如何向月满楼说自己没有**夜明珠,**的人另有其人,月满楼若问是谁,自己却又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你河愁头上出汗,白般若却微微一笑道:“白兄,看你刚才自愿脱离星月门,你可以放心,不论你与真假公主一案有无牵涉,都不会与星月门有关,这下你可以放心的走了吧。” 白河愁呆立当场,月满楼见状问道:“小愁,你到底与此事是何关系,当真能证明那位公主是真?不要惧怕,师傅不会弃你。”白河愁脑中千转百念,闻言苦笑,心想自己当真是被荻亚这白痴女人给害死了,本想说与自己无关,但一触及月满楼那殷殷相望的目光,心头一热,想起自己已是对不起月家父女许多,既然刚才已决定不再牵连他们,又岂可出尔反耳? 白河愁苦笑道:“师傅二字,月门主再不可提起,只因我让你失望了。”他大笑声起,人已出手,疾如飞鸟般向大门掠去,喝道:“白般若,你想知道她到底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擒住我便可知晓,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PS:更新才是王道啊。 第七十二章 天罗地网 幻魔剑出,黑色星光爆散开来,充斥眼眸,车仲、花邪子没想到被他抢先出手,一时措手不及。白河愁抛开生死之念,剑法展开,配合斗转星移身法,连伤数名黄衣弟子,车花二人联手也阻止不了,连连怒喝。不过幽冥宗的黄衣弟子比那些倭人还要胜出不止一筹,既有习武,又因身为夜魅邪亲卫军之故通晓行军打仗,很快就稳住阵脚,将白河愁团团围住。 月满楼看到白河愁左冲右突,身法滑如游鱼,流星剑法到了他手下虽变化怪异,少了几分正气,多了几分凶狠,却也算得上自出怄机,不由又喜又忧。赤家叔侄对视一眼,赤无惧心中忐忑,说来这联姻之事与赤家有关,如若当真公主是假,不免祸及自身,是以倒也盼望白河愁不被擒住,只是现时不便出手。 月满楼见白河愁在阵中屡冲不出,心下焦急,大喝了一声,向白河愁飘去。忽然横里闪过一人恭声道:“月门主请留步。”月满楼一掌劈出道:“般若侯闪开。”白般若亦是一掌击出,两掌相接,月满楼上身微微一晃,白般若却是后退了一步,但仍挡在他的去路前。月满楼心中却是一凛,刚才看似他占了上风,但白般若身兼两家之长,要想数招间击退此人不吝是天方夜谭。白般若微微一笑道:“月门主好功力,看来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眼前之事与南朝威信有关,门主如果出手阻拦,不妨先想想后果才好。”月满楼刚想回答,忽然白般若脸色一变,身向后退,腾跃而起,半空里双掌齐出,大喝道:“哪里走!” 原来月满楼的一声大喝,含有他数十年精纯功力在内,那些黄衣弟子如闻焦雷,顿时一滞,连车花二人也不免稍受影响,白河愁趁此良机连伤七人眼看便要破阵而出。白河愁又是一记流星斗气剑刺出,终于破开一个缺口,想也不想,斗气加速便冲了出来,却突然听到空中一声大喝,紧接着一股光明正大沛然莫御的力道从头顶上压来。他勉强聚起真气,流星斗气剑咄咄有声,爆散开来迎向头顶。一声劲气交响,白般若轻飘飘的落下地,脸色微白,双手衣袖被各自刺了一个小孔,白河愁咧嘴一笑,鼻中渗出血来,笑容凄惨,身子却如强弓射出的怒箭般弹出。 车花二人连忙上前,白般若摆手道:“无妨,他吃的亏比我大。”眉头却微微皱起,白河愁仓促间应付自己的光明波纹功吃亏肯定较大,但适才那一击双方都没留有余地,连自己落地后都要调气,他竟能以如此快的身法逃出,倒有些令人匪疑所思。 “想不到竟让这小子逃出去了。”车仲怒道,花邪子道:“我们已布下天罗地网,师兄何必着急。”白般若点点头,转身对赤家叔侄和月满楼道:“三人还是留在府里的好,若再有阻拦,便别怪般若将之视为同党。” 白河愁刚跃上墙头,便知不对,墙外蝗雨般的箭射来,他急忙拨打,精神二次爆发,施展再动强行着地,饶是如此,着地的刹那,胁下仍不免一痛已然中箭。好在那箭入肉不深,白河愁想也不想的随手拔出,随手几剑将几个冲杀过来的士卒刺倒,见更多的士卒正由两边迅速围拢,知道半点不可耽搁,否则必无幸免,埋头就跑,专挑房顶高处逃窜。到得高处回头一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下面弓步骑样样俱全,持弓举刀分流散开,看来有意二次包围自己。内腑处传来一阵绞痛,他咬牙苦撑,适才与白般若对掌,仓促出手吃亏不小,若及时调气倒也无妨,但他哪里有时间回气,这一路杀出来,不免内腑受创。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却见从赤府中飘出三个黑点向自己奔来,再顾不得骂人,连忙向城门方向跑去,只要冲出城去,到了荒野,天大地大,白般若想擒住自己便没那么容易了。 到得赤、月三人冲出府时,只见一个小黑点在房顶高墙间腾跃挪移,另三个黑点一前二后紧紧追赶,街上关门闭房,铁骑纵横,士卒呐喊,直指白河愁逃窜的方向。 白河愁一阵疾奔后速度缓慢下来,知是受内腑之伤的影响,却无计可施,后面那三人根本不肯给他机会停下来调息,心中更知那些幽冥中弟子和城卫此时亦正从各个方向围来布下严密阵式,务求擒住自己;偏偏圣京城大,离城门仍是遥遥无期。他虽向来脾气倔强,不肯服输,此时亦生出悲凉之感,非惧生死,却是因为这种疲于奔命、孤立无援的穷途末路之感。心底突然升起一道清影,旋及苦笑,便是要死也不能让她和他给看轻了。 心神微分下,突然斜刺里一道猛风,势头之猛之劲实属罕见,白河愁再动避过却吓出一身冷汗,定晴一看,不由暗暗叫苦。眼前多了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大汉,浓眉阔口,手持一把比他人还要威猛的宣花大斧,刚才立身的房顶受他一击塌了一大片,好不厉害。 大汉竖起拇指道:“不错,不错,老子的奔雷斧你也躲得过,不过你要敢硬接三斧,老子才佩服你。”白河愁学着他的腔调呸道:“老子才没功夫接你的破斧头,快快让开。” 大汉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老子便是奔雷斧雷九天,给你个甜头,你要能接我三斧,老子就闲手旁观,如何?”白河愁懒得理他,脚步刚移,忽然一道剑风又向他刺来,来势极快,比自己的流星剑法还要胜过一筹,连忙招架,却见另一边又多了一个高瘦的青衣男子。 白河愁自是不知这两人其实是圣京禁军中的四大高手“风雨雷电”中的奔雷斧和闪电剑,四人之长的风向来随待在神皇左右,雨二娘子护卫在夜魅灵身前,雷电二人却是负责宫内禁军,此次因白般若担心赤家出手,所以连这两人也出动了。 那边的闪电剑莫非闲却没这般好脾气,冷哼一声:“雷老三,你那来的这么多臭规矩,先拿下这小子再说。”剑如闪电,灵蛇般刺向白河愁咽喉,白河愁不敢怠慢,流星剑法展开,时不时夹杂着其他旁门杂技,心中却越来越焦急,只因白车花三人正在迅速靠拢,到时五大高手一齐出手,自己便成瓮中之鳖。两人剑来剑往,都是快剑,旁人几息之间,他们已是交手十数招,闪电剑越打越奇,这小子看来年龄不大,会的东西却不少,除了星月门的功夫外,竟然还会一些自己认识的北方门派武技,还有一些却连自己也叫不出名字,一时间倒被他层出不穷的招式打了个手忙脚乱。 白河愁暗自心喜,心道不枉自己强压伤势的这番施为,趁机急攻几剑,莫非闲怕他又要用什么奇怪招数,一面化解,一面留神。谁知剑光忽敛,白河愁说走就走,这才知道上当。只听雷九天一声大喝,莫非闲才放下心来,心想只要缠住这小子,般若侯等人转眼就到,到时合围便可成擒。 随着雷九天的怒喝,奔雷斧以开山之势劈至,斧还未至,那斧中寒气已如崇山峻岭般重压而来,让人遍体生寒。白河愁脸现诡笑,如白般若在府中所见那般纵体横移,雷莫二人大惊,欲追已是不及。身后一个温和声音响起:“两位勿急。”雷莫二人回头一看,却是白般若已经赶至。 白河愁身体如箭般射出,精神由陡然爆发的高峰开始回落,心知衰落之时便是势尽之时。内腑传来的疼痛,与莫非闲拼剑将胁下的伤口进一步扩大撕裂,血正不断流出,染红一片,都让他的意志正在减弱,自忖再没有能耐像刚才那般再来一次,能在五人合围前逃出,更重要的是纵然逃出去又能如何?他对逃出生天已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就算或死或擒,都要戏弄敌人一番方才甘心。 脚尖点在瓦上,刚一站定,忽然从街上酒楼飞出数团黑乎乎的东西,他来不及多想,腾空而起,往右横移,不想那黑乎乎的东西爆散开来迅速扩大,几个加起来竟将半边天空都笼罩在内。白河愁心知不妙,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速度虽快,但那东西扩散速度更快,一片轻柔盖在他身上,他疾冲之势未尽又冲了足足丈余才停下来,一阵挣扎想摆脱身上之物,却发现越是挣扎束缚得越是紧密,不一会儿就动弹不得。 白河愁只觉连咽喉都发紧,想起此物是什么,终于放弃挣扎,心中颓然,自己的确没害过夜明珠,却为何会第二次因此网而被擒?紧紧追来的五人见状哈哈大笑,雷九天笑道:“看吧,让你乖乖站着不动接我三斧不好,非要像这般捆成个麻花大粽子你才开心。”车仲却是恨恨不己,一脚踢去,嘴里骂道:“这混蛋害我逃了这么远,等会非把他抽筋剥皮,难消我心头之恨!” 白般若却道:“勿要伤他。”话还没说完,车仲杀猪般大叫起来,原来他一脚踢去,收脚时却被白河愁张嘴咬住大脚指,怎么甩都甩不掉,最后只得脱了鞋这才摆脱,一时倒不敢再踢,心道反正已经被擒,以后再慢慢收拾这小子。 白般若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目芒,轻声笑道:“这小子倒也倔强。行了,将他带回府去。”众人轰然应是,便抬着白河愁扬长而去。 一旁酒楼上的厢房中只有两人,临窗的白衣男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缓缓举起酒杯,微微笑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能让幽冥宗费这么大的力,你我初见之时,我便说过,将来你一定会名震天下,看,这不就名震天下了?只可惜夜明珠一回城便是你毕命之时。”同房老者沉声道:“少主智计无双,啸天佩服,我神武定可复国。”白衣男子将杯中酒一饮笑道:“哈哈哈,谁能想到,天下纷乱竟会始于一个小小的星月门弟子。却不知泉叔准备得如何了?”老者点头道:“少主放心,我手下明里已有千余帮众,暗里还可再动用一千人,只要真的天下大乱,我们趁乱占城,定可从中分一杯羹。”白衣男子喝道:“好,不枉我屈身敌方,将来如果能光复我神武,泉叔就是开国的大功臣,如违此言,便如此杯!”他将手中酒尽之杯狠狠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白河愁身败被擒,却不知他在城内一场上窜下跳到底还是惊动了不少人,成了日后数日间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揣测着他的身份,赞叹着他的胆大,竟然要幽冥宗出动城卫。白河愁更不知,他落网那一刻,自千里外赶回来了几个人,其中两女一男却都是他认识的,只是一女憔悴如落叶,另一女却是心急如焚。 同时城内目睹白河愁被擒之人中,也有人悄悄以最快的速度向另一些人快速的传递消息,一切看似不起眼,却如暗潮般汹涌。 当赤家弟子将消息报给赤家叔侄和月满楼之时,赤无惧长叹一声安慰道:“月兄请恕我直言,这位白小弟似乎真与公主一案有关。”月满楼知他意思,微微皱眉,赤岚苦笑道:“月伯父勿怪,这公主一案与我们赤家也有点关系,所以不便插手。”月满楼只得点头,抱拳道:“两位能庇护月某已是大恩,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赤无惧忙道:“月兄不要轻举妄动,白般若不是以私仇名义擒人,月兄如果出手,恐怕会祸及整个星月门。”月满楼苦笑道:“多谢赤兄提醒,满楼不会乱来,如今之计只有去请一个人出面。” 赤岚哦了一声,目光微烁道:“不知是谁能帮到白河愁?”月满楼沉声道:“我这便去见苏轼苏相,求他出面查个水落石出。若是白河愁无辜,便还他清白,如若他真…”下面的话,一时间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七十三章 牢狱之灾 白河愁从睡梦中悠悠醒来,牢栏边已经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大碗米饭,上面还堆了些大白菜。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饥肠辘轳,心想自己已被擒住,经脉也被禁制,他们要杀自己其实易如反掌,犯不着用那等下三滥的手段。当下他便一把拿起粗碗,顾不得许多,用手直往嘴里扒。 那累了尖,面上还有几块白菜,最难得的是比前几日还多了一块肥肉。白米饭不过片刻便烟消云散,白河愁一**坐在地上,随手把碗一扔,这才心满意足。忽觉嘴角发痒,一摸却是一粒米饭,刚想拭去,转念一想放进嘴里。 自从被擒已有数日,一时来便被白般若下了禁制,更被车仲赏了几顿好打,不能抵抗,弄得到处淤肿,不过白河愁自知讨饶没用,硬是不肯叫疼。偏生白般若又有令,不可将他弄死,只能给些皮肉之苦,让车仲恨恨不已。昨日开始不知为何,车仲每日必行的功课也停止了。 白河愁一不小心碰着伤口,咧了咧嘴,想想从怀里掏出那本八阵诀。他的幻魔剑虽然被收了去,但身上的重要物品,车仲只顾痛打,却没仔细搜查,让他藏在裤裆中瞒了过去。这八阵诀是送他之人一生心血所聚,白河愁这数日看了看,却是似懂非懂。只因这八阵诀揉和了阵法之妙,白河愁不懂阵法,便不能完全入门,但他天性聪颖,却对其中气机牵制,蓄势滞空之法极感兴趣,只可惜一身真气被禁,不能依法而修。 这样又过了两日,车仲再也没来,每日里除了狱卒按时送来两餐糙米饭加白眼外便连鬼影也没有一个,四周虽有其他牢狱却只有他一人,让人寂寞得紧,想来是身在幽冥宗的暗狱中。初时他还担心生死,后来便放开胸怀,不过仍是不解,如若幽冥宗真把自己当做是强暴夜明珠之人,自己应该早就被剥皮了;如果是因为荻亚之故,自己还有用处,却为何不见白般若提审自己? 越想越烦,索性不想,他又从怀中掏出八阵诀,边看边琢磨着,如果自己修成此诀,流星剑气相互牵引,必然更加诡秘难测,只可惜这书老是提到什么阵法,也不知有什么鬼用,自己却是一窍不通,让人好生着恼。他却不知如若这番心里话被林镇南听到定然大摇其头,这八阵诀本是林镇南这二十年间穷尽心血之绝学,本是用来了一心愿,与一人争锋,是以甚是自傲。且这八阵诀甚是深奥,气机牵制滞空不过是基础,要真的修成此诀还得精通阵法,才能真正圆转如意,无往而不利。其子林明伦心思单纯,修习北斗神拳倒是日渐精深,林镇南传他阵法却是艰难之极,是以林镇南只得作罢。本以为憾,却因白河愁是故人之子的缘故给了他,其中固然是抱着如果白河愁能学上几分,也算是对昔日故人尽了一份心意,也不免有爱惜心血,免得终自己而没之念。 白河愁看了这数日,对那真气相互牵制滞空倒是已经略知一二,但因不明阵法,诀里高深之处却是怎么看也看不明白,任他如何穷尽心神仍是不能领会丝毫,气得几乎想把书撕了。想想又舍不得,暗骂林镇南写这么多什么锋矢、方圆、锥行、偃月,为何不在书中写个诀法,好让自己能冲开禁制。正自暗骂间,忽然听到轻微脚步声,他真气虽被禁制,但耳目仍是灵于常人,听出是狱卒的脚步,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他惊呼了一声,心中一动,难道这时候还有其他人来,那会是谁呢。 他连忙收起书,然后故意斜斜的躺在墙角装作睡着。耳中听到开锁之声,不由大奇,脑子急动,会是什么人呢?他缓缓张开一条缝,本是想**一眼,谁知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张大了眼眸,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只因他想遍了来者会是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她。 狱卒在她身后点头哈腰,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狱卒出去,狱卒不敢违抗,只得走出去离得远远的,顿时这狱牢之中便只剩下她和他两人。白河愁仍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嘴唇微翕,表情僵硬。若非他此刻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昔日生命力那等凶猛的她,竟会是眼前这脸色苍白,憔悴不堪的人儿。 两人便这样凝视着,她眼眸之中透出的感情复杂难明,白河愁更是不知是何滋味,连应该对眼前这人说什么,也是头痛得紧。他长叹一声,正想开口,却见她忽然珠泪滴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顿时又是吓了一跳。这女子正是夜明珠,只是与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样儿相去甚远,她任由那泪珠滑落,黯然道:“我有办法让你活着出去。” 白河愁又惊又喜道:“夜蛮…咳,夜小姐,你不会骗我吧?还是你明白事理,知道其实与我…”夜明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令他嘎然而止:“不过,你得娶我。”白河愁只觉头嗡的一下,像里面一下生出了一千只蜜蜂,且在不停的乱飞,不由张大了嘴合不上来。夜明珠垂下了头,香肩微耸,“月儿求我饶过你,但,但纵使我肯饶你,我爹也不肯,除非,除非你答应…我才能去求姑姑,只有姑姑才能保得住你。” “我娶你?”白河愁茫然一片,任他之前怎么想,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眼前这番光景,忽然身上一轻,却是夜明珠在他身上轻点了几下,顿时觉得原本的禁制有所松动。 夜明珠道:“我替你解开了一处禁制,你便不会那么难受了。不然我幽冥宗的手法霸道,日子久了会伤经断脉。你可是答应了。”白河愁顿时清醒过来,大叫道:“万万不可,绝对不可!”夜明珠如遭雷击,眼神转黯,凄声道:“为什么?你还要我怎样?你那样伤害我,我,我都忍了,只要你答应以后对我好,我,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怪你,你难道就那么讨厌我,宁可连命都不要了?” 白河愁冲口而出:“因为那日害了你的,真的不是我!”此言一出后夜明珠的反应令得白河愁立即生出一丝悔意,若说先前夜明珠的脸色叫苍白,那现在便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浑身颤抖,双眼无神。 夜明珠倒退了两步,失魂落魄的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你?怎么能不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听得白河愁头皮发麻,心道为何就应该是自己?要真是自己,哪里还有脸去见月儿和百合。他却不知夜明珠之时心情之激动,已经是犹如将溃的千里之堤,这多日来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这样断了,那感觉就像是人突然间从高空往下急坠,说有多绝望就有多绝望。 “怎么会不是你。不会的,你骗我。你向来狡猾,喜欢骗人,我知道了,你又在骗我,你以前就常常骗人。”夜明珠惨白色的脸因为激动涌起了一丝红晕,高耸胸脯也是起伏不定,可惜白河愁哪里还有心思观赏,一个头早就变成两个大,却不知如何开口。他颇有些狼狈的道:“你听我说,我真的…” 夜明珠哭道:“不是的,你不明白,你一点都不明白,你的心思从来都是放在苏百合身上,月儿都比我幸运,她以为她已经是最难过的人,却不知这世上还有比她更难过的人。至少你还肯舍了性命维护她,而我,你却从来只对我大呼小叫,叫我夜蛮女,我哪点比她们差了。她们能怎么对你,我也一样可以。”白河愁艰难的动了动脸上的肉,勉强笑了笑道:“夜蛮女,不,夜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却见夜明珠凄然道:“自从那日你救了我,以前所有看你的不顺眼都不见了,眼中只有你的好,但你偏偏从来不正眼瞧我,只会像刚才一般叫我夜蛮女,难道我在你眼中就从来只会蛮横不讲理吗?”白河愁浑身一颤,呼吸顿止,呆呆看着夜明珠却不知说什么好。 “那日,我跟在你后面,开始不敢靠近,后来却仍是远远看到你们三个,又联想起这一路上那姓羽的男子暗中看苏百合的眼神,顿时猜到是怎么回事。那时我心中却只有欢喜,看到你一路上失魂落魄却又是妒忌又是愤怒,为什么你总是对你好的人你视而不见,反而只记着三心二意的人。” 白河愁目瞪口呆,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夜明珠轻轻拭去眼泪,再道:“我知道,我这样对不起月儿,所以我已经很小心的控制自己了。但当你那样对我,你可知我,我再也没办法了。虽然那天我是自作自受,不应该在你最难受最伤心的时候去惹怒你,但你,你太狠心了。”夜明珠轻咬樱唇又道:“你那样辱我,我原本应该把你碎尸万段,但我却终究办不到,反而还,还生出一丝希望。” 夜明珠忽然止住泪,怔怔的看了看白河愁,轻轻的道:“那苏百合有什么好,你不如娶了我和月儿。”白河愁脑子本来一片混乱,忽然间又清醒过来,失声道:“不可以。”夜明珠痴痴的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白河愁一呆,苦笑道:“因为真的不是我。”硬了硬心肠,又好不容易把卖身求生的念头压下,才道:“那日我只是把你打晕,哪里还顾得上你,若是我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一定不会打晕你的。明珠,不知你明不明白,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半点勉强不得的。”话从口出,白河愁忽然心头一痛,若是百合也是如自己对夜明珠这般,自己又会怎样?想起自己这时身陷牢狱,羽星寒那厮却能陪伴在佳人身旁,顿时心中宛如滴血般难受。 夜明珠失声道:“不会,不会,为何到了此时你还要骗我,难道,难道你就真不顾你的性命了吗?”白河愁缓缓摇头道:“我没有骗你,你若真明白我,便该知道我就算杀人也只用一剑,岂会那般折磨你。”夜明珠闻言失声痛哭,至此时,她终于开始相信白河愁的话,但随之而来却更加恐惧。她宁愿是白河愁,那样她还能自己说服自己,若不是他,教自己还有何脸面见人,一时间魂飞魄散,颤声问道:“原来,你是嫌弃我…”话没说完,不禁掩面而泣。 白河愁眼中露出一丝怜悯,轻声道:“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没办法自己骗自己。”夜明珠万念俱灰,脸色已经白得不知如何形容,脸上挂满泪痕,忽然深望了一眼白河愁,掉头便走。白河愁看到那眼神,心中一颤,垂在腰际的手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起来。忽然心中动念,如果假装答应,自己便有机会逃生了,随即又暗生惭愧,从来没有见过夜蛮女这样子,想想已是可怜,自己再伤她一次,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而且刚才夜明珠解开了自己身上的一处禁制,本意只是不想自己经脉受损,却太小看了星月门的太初紫气,给了一丝自己救自己的机会。 “苏伯父,请你看在侄女面上救救他。”月净沙一面说盈盈拜下,苏轼连忙阻拦,月满楼在一旁亦道:“苏兄,小徒虽然顽劣,但绝非不可教化之徒,我想般若侯定是弄错了,请你务必帮上一帮。”苏轼苦笑道:“月兄放心,你我二十几年交情,我岂会不帮。只是…”月满楼急道:“只是什么?苏兄直说无妨,若是有为难之处,月满楼绝不推辞。” 苏轼看了一眼月净沙,干咳一声道:“上次月兄来见过我后,我便拜访了般若侯。他左推右托,闪烁其词,我只得先退下。三日后我又去了一次要他先将人交给刑部,他却说案情还有待查证,这事事关两国,由他们幽冥卫处理比较妥当,如果交由刑部就再也没有回转余地了。我发了恼,白般若只管陪笑,倒是才回来的夜魅冥说出一件事,让我不得不罢手。” 月净沙脸色一白,月满楼却奇道:“究竟何事竟然能让苏相你罢手?”苏轼又看了一眼月净沙,苦笑道:“只因夜魅邪的女儿被人污辱,夜魅冥却说是白河愁。”月满楼啊了一声,皱眉道:“夜魅冥是否弄错?白河愁岂会做出这等事来?”苏轼道:“夜魅冥指其侄女是被白河愁打晕的,然手段卑劣残忍,下流无耻。” 月净沙猛然跪下,这次苏轼阻拦不及,月净沙任他拉却不肯起来,只是道:“苏伯伯,请你相信月儿,白河愁绝对没有做出此事,还请你救他一救。”苏轼忙道:“月侄女,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快起来。”月净沙摇头道:“苏伯伯,若你不肯救他,月儿便不起来了。” 苏轼还没说话,忽然一个女子的清音响起:“爹,我也相信此事与白河愁无关,请你答应月儿吧。”屋中三人一震,却见从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女子清丽如仙,正是苏百合。 苏百合缓缓走到月净沙旁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缓缓跪下,苏轼一呆,苏百合道:“爹,百合长这么大,还没求过你,如今便请爹你救救白河愁吧。”苏轼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你们起来吧。我答应你们,只要白河愁真的没有做过,我便拼着得罪幽冥宗也要保他一命。” 两女大喜起身,月满楼称谢,苏轼这才注意到苏百合身旁的男子,不由诧异的道:“这位是…”那人一抱拳道:“在下是百合的朋友,北楚羽星寒见过伯父!” 第七十四章 艰难抉择 终于有机会呼吸到牢狱之外的空气,但白河愁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欣喜,只因对于即将的到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白般若终于要提审自己,只不知是会把自己抽筋呢,还是剥皮?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木枷,双手也被束于木枷的手孔中,被迫举着,十分难受,好在双脚还没有受到束缚。真气若有若无的流动着,一分一分向被禁制的经脉冲击着,只要能冲开这最后一道禁制,全身气机贯通,便可恢复行动能力。上次夜明珠的担心他经脉长时间受禁制会萎缩受创,替他解开了一部份禁制,谁知却也给他带来了一丝反击逃生的契机。 一路上潜心冲禁,故意走得缓慢,不免挨了来提人的黄衣弟子几脚,待到目的地时,从里面传来一宛如受惊兔子般的女声迟疑的道:“你说话算不算数,真的我签字画押,他们就没事?”一个男声笑道:“我白般若说话一向算数,只要你肯签字,此事就算水落石出,自不会再找他们麻烦。”白河愁听到声音,情知不妙,连忙快走几步,突然超过前面押送他的黄衣弟子,一头闯开房门,冲进门去高叫道:“签不得!” 房内只有两人,一男一女,男者丰神俊朗,正将一张写满字的纸轻轻折起放入怀内;女子面容憔悴,宛如一只才受了惊不久的小兔子,一脸茫然,待看到白河愁,表情暮地生动起来,惊魂稍定的小兔子脸上绽开笑容,透着欣喜:“白先生没有骗我,果然我一签字,你就没事了。”白河愁连破口大骂的勇气都没有了,若说天下女人间还有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人,无疑眼前的荻亚便是一位。 白河愁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你刚才签了什么?”荻亚道:“真的不能怪我,白先生什么都知道了,他答应我,只要我承认,你们便没事。”白河愁忽地瞳孔收缩,怒视白般若,几名黄衣弟子抢进房来对他又踢又打,想让他跪下,白河愁却只是怒视,膝弯之处就是不肯软下。白般若笑了一下,挥挥手,示意黄衣弟子退下,关了房门,然后含笑对白河愁道:“此事已经真相大白,你知情不报,可大可小。不过若肯与我合作,我保证你没事。” 白河愁呸的一声道:“我什么人都可以合作,就是不喜欢与姓夜的合作。”他虽不知白般若要他合作什么,但夜家本是仇人,而且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能再拖得一时半刻,禁制便会被太初紫气冲开,到那时便可有机会逃生。白般若脸色微变了一下,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道:“好,不与我合作也不要紧,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答应娶…答应…”他斟酌迟疑了一下,思考着如何才能宛转的说出意思。 白河愁听到那个“娶”字顿时知道是什么事,忙道:“你休提此事,我绝不娶你们夜家的人。”旁边荻亚讶然失色,白般若却微怒道:“哦,原来你竟然知道此事,嗯,我明白了。不过你竟然愿意连性命都不要?”白河愁挺了挺胸,学着雷九天的口吻道:“老子平生最讨厌幽冥宗姓夜的。” “不是的,这位白先生很讲道理的,他知道我是假公主都没有伤害我。”荻亚道,白河愁懒得理他,把眼一瞪。荻亚身子缩了一缩,鼓起勇气道:“白先生真的是好人,他还告诉我,我假扮莎拉公主骗他们,会连累你和,你和他的。只要我承认了,你们就没事了。”白河愁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儿,怒极反笑道:“是啊,是啊,这位白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荻亚虽迟钝,但见他脸上虽是挂着笑容,双拳却握紧,一副随时随地可能扑来吃人的样儿,连头发都竖了起来,也知他是在说反话,不由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和他才是最好的好人,不过白先生待我也很好啊。”白河愁本来满腔怒火,听到她这句忽然烟消云散,心中发笑,自己竟与她计较起来,就算没有荻亚,幽冥宗仍是会找上门的,又岂能怪她。 白河愁扭头愤然看着白般若,白般若负手道:“你当真不考虑?”白河愁露出奇诡的笑意道:“我找不到理由答应。”白般若淡淡的道:“做下那等事,若非有人甘心嫁你,你早死十次有余,你别不知好歹。”白河愁只是冷笑,白般若微微点了点头,忽然拍了两下手,哑然失笑道:“想不到倒让我看到那种宁死不屈的人了,不过这种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的。”荻亚听到此句,忙道:“白先生,你不是说只要我承认此事,他们便没事吗?” 白河愁又是一声冷笑道:“幽冥宗连无知女人都骗,当真是英雄了得,手段高明。”话一出口,忽然想起最先骗荻亚这笨蛋女人的是自己,一时间倒说不下去了。白般若却不理他嘲讽之言,温和的道:“我答应的事自当做到,只不过此人身上还犯有他事,他适才已经自绝生路,怨不得旁人。”荻亚啊了的声,不知所措的望向白河愁道:“不会的,你是不是弄错了,他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他怎么会做错事呢?”白河愁哭笑不得,白般若却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荻亚小姐请放心,我自会查个清楚。”荻亚又大赞白河愁,白河愁听得头如针刺,这女人不知被白般若灌了什么迷汤,死到临头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白般若能受得了此女,那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他骗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刚才承认了什么?”白河愁终于忍不住道。谁知荻亚竟出乎意料的平静道:“我知道啊。这位白先生给我说得很清楚了,这假扮公主之事罪犯欺君,罪很大的,他说他会代我尽量求情,不过不一定有把握,就算能求到情,也会受刑。”白河愁听得目瞪口呆,“那你还承认?”荻亚却微笑道:“这样,你和他就没事了啊。梅菲特将军已经逃走了,这件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才是。我真的是假扮公主啊,的确是我不对,但我不能不答应国王,既然已经是这样,那就由我承认吧。这位白先生一开始就告诉我,如果我承认,所有的罪都会放到身上,并没有骗我,所以我才说他是好人的。”白河愁哑然,颓然道:“你这个笨女人,干嘛要对我这样好。”荻亚睁大眼道:“我们是朋友啊,不过你如果真的还做错了什么事,就勇敢承认吧。” 白河愁迷惑的看着荻亚,他向来瞧不起这没大脑的女人,但此时首次产生动摇,只因他再也分不清楚她是愚蠢还是勇敢。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不喜欢向人解释什么,但这次的确不是我。” 便在此时,忽然门外传来异响,夹杂着人体跌地的声音,白般若眉头刚皱,房门已经被人撞开,一人当门而站,如天神怒立,接着向内行来,身后几个黄衣弟子手拿兵器冲入道:“不好了,他,他硬闯进来了。” “你们出去。”白般若若无其事的道,待黄衣弟子出门后,脸上始露出一丝笑意。那天神般的男儿却理也不理白般若,先向白河愁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向眼神痴痴的荻亚,抓起她的手道:“我来了。” 两滴苦忍的清泪滑落,荻亚欣喜的道:“阿天,我,我真的还能看到你,你,你怎么会来的?”来者竟是白傲天,他点头道:“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出去。”白河愁心道这厮不知怎么闯进来的,竟然视幽冥宗如无物。 “咳,傲天,你要来我这里看我,我自是欢迎之至,不过眼前两人都是重犯,你却不可以带走。”白般若适时的干咳了一声。白傲天冷冷的道:“白般若,你少废话,要什么条件就直接说,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忽然袖角一紧,白傲天扭头一看,却是荻亚。“阿天,我已经答应白先生了,这样你和他就没事了。”她手指白河愁,白河愁一阵头大,连忙道:“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决定的,我进屋来时已经迟了一步。”白傲天闻言看向白河愁的眼神本已不善,听到荻亚说话再变善良,语气温柔的对荻亚道:“你不要说了,一切我都知道,我不会让别人伤了你的。”白河愁却心中大骂,你知道个头,如果什么都知道,为何刚才那么凶恶的看老子。他此时郁闷,雷九天的粗口越说越觉舒爽。 白般若负手微笑道:“白傲天就是白傲天,从小到大,你都没变过,不过此事却由不得你了。”一旁荻亚却惊叫一声:“你,阿天,白傲天?”白河愁暗叹一声,这下好玩了。白傲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柔声道:“不错,阿天就是白傲天,白傲天就是阿天。”荻亚却是如堕梦中,轻咬香唇,怔怔发呆,看得白河愁暗笑,这几日里来狱中闷气一扫而空,几乎忘了仍身处险境。 白傲天昂首道:“般若,说出你的条件,放了她们。”白般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叹气道:“傲天这是何苦。你是我皇族贵胃,身份尊贵,更有机会继承帝位,这女子却是异国侍女,如若让人得知,岂不是让人失望?你我一起长大,看在昔日情份上,我就帮你一次,我就当你今日根本没有来过,也没有说过任何话,此事我自会按律处置。” 出乎意料的,白傲天没有任何冲动的动作,只是重重哼一声,忽然冷笑道:“我明白了。”白般若笑道:“你明白了就好。大家各有所得,此事就如此了结吧。” 白河愁不禁向白傲天望去,却见他一动不动,脸上表情漠然,但一双眸子精芒时涨时缩,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旁边荻亚却如同呆了般侧望白傲天,隐约听得到从她口中传出的呓语:“阿天,白傲天…阿天,白傲天。” 白河愁一面注意着两人,一面不断用那一丝太初紫气去冲击身上被禁制的经脉,不由暗暗叫苦,怎么还没冲开。便在此时,终于听到白傲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般若,我知道你要什么,我给你。”白般若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道:“傲天当真知道我要什么?”白傲天冷冷的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般若也忽然收起笑容道:“傲天,不知你相不相信,我虽想过借此事占点上风,但也是为你好,如果我的对手为了此事就这样放弃,我会感到遗憾,你知道我也从不喜欢轻易就得来的东西。” 白傲天道:“有些东西,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白般若道:“哦?莫非傲天明白?”白傲天不理他,回过头去,一下抓起荻亚的手,毅然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白河愁想问一句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傲天向白般若道:“你要的,我会给你。但她们,绝对不容许你伤害!”白般若叹道:“你当真想清楚了。”白傲天不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白般若道:“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过的负责,只希望他日傲天不要后悔,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的。”白傲天斩钉截铁的道:“我从来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白般若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向你保证荻亚的安全,如果你真的做到,我更会想法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你一个荻亚。至于这个人,却恕我不能保证了。” 白河愁见终于说到自己头上,连忙眨眼,白傲天一怔,白般若抢先道:“傲天,我能做的就是这样了。此人伤了明珠,断无轻易放过的可能。” ※※※ 青色的大轿急勿勿的在孤寂无人的街道上行走着,忽然间轿夫眼前一花,不由脚下一缓。前方道路上多了一个俊美男子,身着白衣,抱拳朗声道:“请苏相留步。” 大轿停了下来,轿中之人正是苏轼,微讶道:“阁下何人,为何拦住去路?”那男子缓步前行,直至三尺前停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交予轿夫道:“在下杨戬,有一物想给苏相过目,苏相一看就知道。” 轿夫将盒子递进轿内,只觉轿子忽然一颤,不由大奇,不知一向冷静自若的苏相看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吃惊。却听轿中苏轼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显是因为惊讶:“原来你是…想不到还是…”杨戬微笑道:“苏相既知我是什么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轿中一阵沉默,忽然轿帘一掀,苏轼走出轿来,双眼精光灼灼,杨戬淡然自若的道:“苏相这边请。”四个轿夫一阵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苏轼一言不发的跟在杨戬身后,两人没入旁边的小巷中。 两人一阵疾行,直至暗巷中间,杨戬停下来转身道:“这里无人,苏相可以放心。”苏轼站定,点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们想干什么?”杨戬微微一笑道:“在下杨戬,一向受不动明王尊指挥,见过军荼利明王。”苏轼冷冷的道:“曼荼罗的五系明王早就烟消云散,军荼利明王五字休再提起。”杨戬道:“明王错矣,如今眼看天下将乱,正是我辈崛起之机,明王若肯一臂之力,天下将是我曼荼罗囊中之物。” 苏轼冷笑道:“简直是痴人说梦,老夫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杨戬却不着恼:“明王勿急。我知道明王错估形势,但日后自会证明我今日所言非虚,明王一口拒绝不动尊的邀请,我自会回禀。但今日苏相之行还请转回吧,否则…” 苏轼一震,讶然道:“你知我此行为何?”杨戬微微一笑道:“那白河愁在江南做下恶事,是我等亲眼所见,苏相一向清誉,何苦为人强出头?”苏轼道:“那是苏某之事,不劳费心。”杨戬脸色微变道:“若苏相不听劝阻,杨戬只有将苏相的身份泄露,到时岂非不美?”苏轼怒道:“竟然敢威胁老夫?”杨戬道:“不敢,不过苏相若执意不听劝告,杨戬只有出此下策。” 苏轼冷笑道:“我一向不喜欢被人威胁,你定要如此,那也由得你,只是老夫历经两朝,恐怕不是你区区谣言就能动摇得了的。”杨戬哈哈笑道:“苏相非南人,却是由北楚迁来,我若不能证明苏相身份,又岂敢拦路。就算苏相真的不惧,却不知你的家人会不会为此感到惊讶呢?”苏轼闻言一怔,如若让女儿知道自己是军荼利明王一系的传人,不知会怎样?” “还请苏相三思。”杨戬意味深长的道,“杨戬告辞了。” 苏轼呆立原地,陷入深思中,良久始猛地抬头,双眸射出毅然的目光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去夜府。” 第七十五章 挟人为质 “还不快走!”白河愁的**上重重的被人踢了一脚,后面两个黄衣弟子骂骂咧咧的。白河愁吃了这一脚之后,忽然停了下来,两个黄衣弟子登时大怒,但还没等他俩又加上一脚,白河愁忽然倒在地上。黄衣弟子大惊,连忙上前,虽说这小子不知惹怒了谁,车大师兄,花二师兄都说不妨给他苦头吃,但两位师兄还有小侯爷又都说不能往死里打,不然得偿命。难不成这小子在狱里被大师兄整治得狠了,身子虚了? 两人凑上前去,便在这瞬间,倒在地上的白河愁忽然以惊人的速度弹跳起来,还锁在木枷中的双手齐出,一下抓住两人的喉咙。两个黄衣弟子一阵扭曲,但喉咙被抓,竟是呼吸不得。前面两个黄衣弟子走着走着,忽然后面没了声响,不禁奇怪,回头一看,顿时发现不对。但这两人也是愚蠢,也没呼救,却各自拔剑,冲上前去。白河愁正中下怀,双手仍是紧紧抓住那两人的脖颈,他们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背后两剑刺来,白河愁身子一扭,避过一剑,一个金鸡独立,右脚如同无骨般踢出,踢中黄衣弟子的肋下,那名黄衣弟子哪里经得起白河愁的蝎子腿,顿时飞跌三尺,肋骨断了数根,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来人啊,犯人脱逃了!”侥幸的那名黄衣弟子终于醒悟过来,做了他最应该做的事,边逃边叫。手中的挣扎停止了,白河愁扔下手中两具尸体,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刚才有三条腿就好了。事已至此,想不惊动人就脱困已经失败,如今之计只有全力以赴力求保命。他默运真气,双手用力一挣,木枷勒得手发痛,却没破,大喝出声,连挣七次,既用了太初紫气的绵柔气劲,又用了斗气。这锁犯人的木枷原是两块拼在一起的,到得第九下,终于木枷结合处发出异响,随着第十下,一声碎裂,白河愁双手高举,骂道:“这臭木枷,还不是被老子给挣脱了。”话虽如此说,他却自知,好不容易恢复的真气已经用去不少,更增逃命的难度。 适才在白般若面前,白傲天到底没能将两人带走,不过似乎与白般若搭成了什么协议,白傲天只要肯放弃什么就可以保住荻亚。但白般若不肯放过他,白傲天却是无计可施,只得让步。好在白河愁却终于冲开了所有禁制,恢复了平时八成功力,只是杀了两人,伤了一人,又挣破木枷,真气亦因此被耗去三成。 白河愁向遥遥可见的一角高墙奔去,只要出得夜府,逃命的机会自是大了许多。可惜才不过掠出丈余,车仲和花邪子已经出现在前方,平时自是不惧此两人,但现在功力耗损,还要逃命,哪里敢接招,返身便逃,那两人脸上又惊又怒,夜家禁制手法从无失手,想不到竟会被人所破。 两人在后紧追,白河愁一路狂掠,哪里还顾得方向,直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好在他功力虽有耗损,但如论身法仍是远在这两人之上。便是这么一追一逃,夜府反应之快也远超白河愁的想像,无数黄衣弟子手持刀剑从四面涌来,白河愁打倒两人,抢得一柄青钢剑,精神一抖。但看看敌人数量,不由头皮发麻,施尽身法,又用上再动这才从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顾不得真气狂跌,总算将幽冥宗众弟子抛在了身后。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夜府大门,白河愁大喜,却听左侧一声怒喝,侧目一看,却见夜魅冥正急速掠来,他心中暗骂,脚下却更加使劲,心里算了算,自忖能在夜魅冥赶到之前先一步冲出去。 便在他真气急运,全力施展斗转星移术往前冲时,忽然一张大网从门上往下掉,将丈许方圆罩在其中。那一刹那,白河愁几乎哭出声来,眼看就要脱困,又遇到这该死的网!好在这次因为事起突然,布置得匆忙,只有这么一张网,白河愁脑中精神爆发,前冲之势一滞,便在大网下落至头上丈许处时,身形被更大的力量带动,前冲变疾退,闪电般退走。 白河愁好不容易站定,身前数尺那网轻轻飘落在地,险些把他罩在其中,想起前两次都是因为此网被擒,不由又惊又怒。只是哪里容得他有时间分心,背后气劲忽生,明知吃亏,白河愁亦只有硬着头皮招架。 人影连晃,交手三招,白河愁嘴角渗血,脸相凄惨,扭头便逃。夜魅冥哪里肯放,怒啸连连紧追在后。白河愁发足急奔,只是内腑已伤,自知撑不了多久了,心中早已把夜魅冥三字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只是骂归吧,于保命却是无济于事,夜府上下皆已惊动,黄衣弟子在车、花二人的率领下,从四面八方围来,夜魅冥又如幽魂般紧追不舍,他想逃出府去简直是难如登天。白河愁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手,内腑的伤无瑕调息,渐渐发作。他见黄衣弟子们虽然四处拦截,但想是怕他向外逃,所以府内舍院把守反而空虚一些,他把心一横,全力向里冲去。 这一下势如疯虎,大多数人都防着他向外逃,不想他发了疯般向里冲,黄衣弟子措手不及,挤成一团,不但没追上他,反而把他和夜魅冥隔开了,气得夜魅冥咬牙切齿,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入一间大房,失去踪迹。 白河愁手持长剑冲入厢房之中,这才稍松了一口气,这下有了遮掩,总算不用再直接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只是适才一心想逃命,拼命苦撑倒也不觉得,这一停下,内腑疼痛传来,肋下发热,用手一摸,满手粘糊糊的,不知何时竟中了一剑。强忍着疼打量四周,竟是一间膳房,好在现在无人,随手胡乱抓了些糕点放在怀里。他用剑撑开小窗,见过道无人,人如灵猿般窜出,刚刚站定,廊道那头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将身子向旁边的窗户窜去。 他便这般毫无目的东窜西窜,翻窗入房,见人就躲,听到脚步声便换地方。慌乱之中,也不知到底身在何处,到是这才发现这夜府之大远超出自己想像之外,以前的月府根本没法相比。衣衫有些帖肉,想是被血浸湿之故,白河愁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这里不知又是谁的房间,房内隐有淡淡香气,放有梳洗之物,床头还有小小银铃,竟似女儿家的闺房。他不由暗暗叫苦,自己该不会是跑到夜明珠的房间里来了吧? 房外轻柔的脚步声传来,白河愁刚刚松驰少许的心神忽又提起来,不由握紧了手中长剑,没了幻魔剑,这柄破剑使来浑身不对劲。房门开了又关,来人已向内房步来,白河愁脑筋飞快转动,如果来人是夜明珠,自己应该如何? 白河愁还在举棋不定,那人不知为何,已经停下脚步,静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出来吧,白河愁。”白河愁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他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从内房冲出,房内未点红烛,光线虽然黯淡,但以他的目力仍是分辨出是一女子,但并非夜明珠。只是功力减退下,视力在黑暗中也模糊起来,未能一眼认出她是谁来。 隐约间看到那女子在微笑,然后她竟缓步走来,耳边传来她的轻笑声:“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白河愁长剑直指,低声喝道:“不准出声,不然我…”女子走近,他这才看清,这女子微红头发,竟是上次夜闯幽冥宗别庄时遇到的核岛幕府将军之女滕崎诗织。他微感犹豫,依他此时的状况要想逃出去全无希望,而且迟早会搜到这里,如果挟此女为质,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 他心中刚下决定,滕崎诗织却皱眉道:“你把长剑拿开好不好,老这样举着不累吗?”白河愁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质!”他一把将滕崎诗织拉了过来,便在这时房门外又传来脚步声。他连忙用手去掩滕崎诗织的嘴,只觉触手温软。 “小姐,我和长野可以进来吗?”听声音有些熟悉,白河愁略一思索,想起这是宫本宝藏,想来是因为自己闹得鸡飞狗跳,宫本放心不下,所以前来看看。他极力屏住呼吸,减缓心跳,把捂住滕崎诗织的手捂得更紧了,忽然手指一痛,竟是被她咬了一口,只得强行忍住,不由手指稍松。好在她想是受自己威胁之故,除了咬手指倒也没有其他异动。 房门吱的一声打开,听到宫本宝藏讶然道:“长野,你这是干什么,小姐可能在夜小姐那里。”然后听得一个声音道:“宫本大人,虽然小姐不在,但正好长野有事想对你说。”两人入房,掩上房门,白河愁心中大急,这长野早没事,晚没事,偏偏这时候有事要禀告宫本。却听长野恭声道:“大人,我此次奉命前来,除了代将军大人送上献给南朝的礼物之外,其实是为了见您,将军希望您能马上护送小姐返回核岛。”宫本一震道:“莫非岛内已经开战?”长野道:“那倒还没有,不过随时可能爆发。此次我来,石原慎一郎的舰队已经与南朝在海上展开激战,结果石原全军覆没,南朝也损失惨重。”宫本又惊又喜道:“竟有此事?” 长野道:“千真万确。不瞒大人,南朝此次是联合了吴越两族共同出手,我还略施了小计,加深了他们的矛盾。”宫本哦了一声,长野得意的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吴越两族亦不喜欢被南朝统治,所以态度暧昧,迟迟不肯与石原翻脸,反而想坐收渔人之利。但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所以我略施小计,我此次前来带了数百精锐,将扬州附近的一个越族村寨屠村,故意只留下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是石原干的,吴越两族感到自身利益受到威胁,所以才肯替南朝出力。不然南朝没有那么容易就平息吴越的反抗,还得到吴越两族在物资上的帮助。” 白河愁听到心惊,万没有想到原来当日越族被屠村竟是这长野所为,心中不禁黯然,核岛人当真没几个好东西,全是些心狠手辣之辈。宫本听了先是失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太残忍了。”长野道:“大人,只有这样,南朝才会毫不犹豫的与我们结盟,而且效果出乎我意料之外,竟将石原的海上舰队全歼,这下,石原在海上再没有办法与我们对抗了。”宫本宝藏长叹道:“可是,那些越人全是无辜之辈,你怎么可以这样。”长野道:“只要是为了核岛,为了将军,就算要长野的命,长野也不会在乎,何况是区区越人。”宫本宝藏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却没说话,想是因为长野提到了幕府将军之故。 白河愁听得心中暗骂,忽然持剑的右手背一痒,原来是滕崎诗织以手在他手背上写字。他努力分辨,滕崎诗织写道:“我们来作个交易如何?”白河愁大奇,要说生平所遇女子中,滕崎诗织胆子最大,一点武功都不会,被自己挟持了不但不害怕,还要做买卖。他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纵不用剑也能制住她,于是将剑悄没无声的插在脑后,然后用手在滕崎诗织伸出的小手手心写道:“你凭什么能和我交易?” 滕崎诗织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写道:“就凭你走投无路,而我可以帮你逃出去。”白河愁想大笑,不过却不敢出声,眼前这女子当真是有意思。那边宫本和长野又嘀咕了几句,这一分神便没注意听,只是听到这两人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不由暗暗心喜。 滕崎诗织又写道:“你松手,他们已经走了,我不会叫出声的。”白河愁犹豫了一下,想想难道自己还会怕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成。他看来厚颜无耻,其实心高气傲,于是将嘴凑近滕崎诗织的小耳警告道:“好,我就松手,不过如果你敢出声,休怪我无情。” 他松了手,滕崎诗织急忙喘了几口气,那样子煞是可爱,然后白了白河愁一眼小声道:“刚才那么用力,真是胆小鬼。”白河愁微微脸红,恶声道:“你是我的人质,小心我一剑斩了你。”谁知滕崎诗织毫不畏惧,径直走向桌边,白河愁刚想阻止,滕崎诗织嫣然一笑道:“胆小鬼,不过是点个灯罢了。”白河愁怒道:“不准点,被人发现了,什么都完了。” 滕崎诗织笑道:“没见过你这种笨蛋,既然是挟人为质,居然还怕人知道?”白河愁哑然,滕崎诗织拨亮灯花,房内明亮起来。白河愁忍不住道:“你想和我作什么交易?”滕崎诗织轻轻一笑道:“你不是挟我为质吗,我要和你做的交易就是,我心甘情愿被你挟持,绝不反抗,而且还会让你一直挟持,直至安全为止。”白河愁登时瞠目,滕崎诗织微皱秀眉道:“你不要这种表情好不好,我是真心诚意的。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挟持了我就真的有用,如果我不配合,和你捣蛋,你想走出去的机会不大。”白河愁那当然不肯相信她能办到,不过适才她的镇定给他留下深刻印像,而且适才没有任何异动,使得他更是大惑不解,不由问道:“我在夜家人眼中是十恶不赦之徒,你为什么要帮我?” 滕崎诗织双眸一亮道:“问得好。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我昨日见过夜姐姐。”白河愁不禁问道:“她怎么样?”滕崎诗织黯然道:“她精神很差。不过,她对我说,伤害她的人不是你,所以我肯帮你。”白河愁心中一跳,滕崎诗织再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因为我愿意被你挟持。” 白河愁一头雾水,滕崎诗织黠笑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便宜你了,我们做个买卖,我让你挟持,助你脱险,但你脱险后却得带我北方。”白河愁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道:“有宫本宝藏在此,你为何要这样?”滕崎诗织摇头道:“我自有我的缘由。难道你刚才没听到吗,他们马上就要送我回去了。” 白河愁再也弄不明白滕崎诗织,生平所遇女子中,月净沙温柔可爱,苏百合高贵大方,便是夜蛮女,也是个性鲜明,但这滕崎诗织却是弄不明白。明明此女不会丝毫武功,应该没什么可怕的,但心中却挥之不去的有几分惧意。 “你就不怕我在路上把你抛在半路?或者欺负你?”白河愁道,滕崎诗织轻笑道:“你不会那么不像男人吧,答应女人的事都做不到,如果是那样,我就自己去想去的地方。至于欺负我,我相信自己的眼力,还有,既然夜姐姐说不是你,那就一定不是你。” 白河愁闭起嘴,双眸死死的盯着她,滕崎诗织坦然相视,白河愁看了她好一阵,忽然摇头轻笑道:“有意思。想不到我命在旦夕却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事,哈哈哈,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身上有伤,我真的想捧腹大笑,人生真是太有趣了。好,你先答我一个问题,如能让我满意,我就和你做这笔买卖!” 滕崎诗织脸上闪过一丝讶意,但马上平复如初:“哦,你想知道什么?”白河愁摸摸头道:“适才我在房内,你明明不会武功,为什么可以察觉到我的存在?”滕崎诗织笑道:“原来是这个问题。”她刚想回答,忽然两人都听到十分急促的声音,似乎有大批人正向此处移来,然后便听到车仲的声音道:“小侯爷,只有这里没有搜过了。” ※※※ ps:今晚与人大战星际,胜之,蹂躏复蹂躏,心喜,故连夜更新庆之。啧啧。 随便说一句,滕崎诗织要去北方有她的理由,后面会写出。 第七十六章 逃出生天 适才车花二人率众已将府内大部份房舍搜遍,全府也就只余下这贵宾区和夜魅邪所在的那座七层塔楼尚未搜索。众黄衣弟子在白般若的指挥下将这房子团团围住,连相邻的厢房中也暗暗布置,以防白河愁再次逃走,可谓是布置得天罗地网。 车仲喝道:“来人啊,给我开门。”有黄衣弟子应声,便待上前,忽然一人厉声道:“且慢,你们这是干什么?”却见宫本宝藏和那名唤长野的男子疾步走来,白般若微微一笑道:“我们擒拿一名逃犯,宝藏兄莫非有什么不便?”忽然脸色一变,省起一事道:“难道诗织小姐也在里面?”宫本宝藏一愣道:“那倒没有,先前我曾进屋,未曾见到小姐,想是陪伴明珠小姐去了。” 白般若笑道:“既是如此,便恕般若得罪了。”宫本宝藏道:“我倒不敢阻挡小侯爷擒拿要犯,只是我家小姐极是喜欢整洁,如若被人弄乱房间,必定不喜,所以还请小侯爷的人进去之时小心一二。”白般若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果犯人真在里面,便无法顾及,到时还要请宝藏兄和滕崎小姐原谅。”他对众人道:“大家刚才也听见了,进去时就小心一点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还未称是,便听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只听有人哈哈大笑道:“不劳诸位,我自己出来好了。”白般若瞳孔微缩,车仲大怒,众人不禁望去,却见一男一女缓步走出。宫本宝藏一见两人当即啊了一声,便想有所动作,白河愁看在眼里,喝道:“别动,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宫本和长野望了一眼白河愁搁在滕崎诗织颈上的青钢剑,只得散去刚运起的气劲。 白般若也作出手势,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眼前情景甚是麻烦。若是肯牺牲滕崎诗织自是好办,但宫本宝藏和长野都在这里,除非把他们也杀了,不然这种举动如若传到幕府将军之耳,自己笼络幕府的计划不免泡汤。饶是他平时自负,一时间也是难以取舍。忽然一道阴侧侧的声音飘来:“臭小子,你以为你挟持了这核岛妞,就真的没人敢动你了?”声到人到,夜魅冥如幽灵般现身,滕崎诗织自出来原本是低垂着头的,忽然惊叫了一声,夜魅冥却是理也不理,跨步上前,身上红光流动,便要出手。白般若终下决定,正要阻止,忽然刀光一闪,直指夜魅冥肋下,夜魅冥没想到有此一着,只得将已蓄满的功力迎向刀光。 夜魅冥接下这一击,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那出刀之人却是气定神闲,夜魅冥恼羞成怒的道:“宫本宝藏,你竟敢对我出手?”宫本宝藏面无表情的道:“我家将军有意与夜宗主结成盟友,我也素来敬仰幽冥宗的威名,只是现在我家小姐在人手中,如果有人胡乱出手,害了我家小姐,便休怪我手中之刀。” “你…”夜魅冥气结,但无论在情在理,宫本宝藏都占了先,而且刚才那一击,夜魅冥亦暗暗心惊,传闻这核岛来的人一身武技直追其兄夜魅邪倒也不假。“二叔勿怒,宝藏兄也请住手,请放心,滕崎小姐是明珠的好姐妹,我们又怎么会不顾及她的性命呢?” 便是这片刻间,白般若已经权衡轻重,对白河愁道:“星月门也是当世大派,如此挟人为质,未免不够光明磊落吧?”谁知白河愁笑道:“星月门向来光明磊落,月门主更是当世豪杰,不过你难道忘了,我现在已经不算是星月门的人了。 我打也打不过你们,又不想丢了这条性命,瞧不起便瞧不起,我原也不用你们瞧得起。”白般若失笑,其实在心中,他倒真有几分希望能将此人收为己用,只是事已至此,另当别论。 白般若微微点头道:“你既然要命不要脸,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你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滕崎小姐。”白河愁想了想道:“我当然是要保命。”白般若立即道:“好,只要你肯放人,我保证你不会死。”白河愁呸了一声道:“呸,什么叫保证我不会死,这等勾当老子五岁时已经会了,弄得我不死不活,那还不如让我死了才好。我凭什么信你?” 白般若脸上怒气微现,淡淡的道:“那你要如何?”白河愁斜眼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的滕崎诗织道:“给我一匹天马,我带着她一起走,到了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了她。”白般若还没说话,宫本宝藏和长野已是齐声喝道:“绝对不可以!”白河愁耸耸肩道:“那好,我先杀了她,再横剑自刎便是。”宫本宝藏又惊又怒,这小子嘴上说什么先杀了人再横剑自刎,但看他那样子怎么也不像会自刎的人,多半杀了人也会再狠命一拼,只是到时纵然将他千刀万剐,若是救不回滕崎诗织也是枉然。 长野低声道:“宫本大人,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宫本宝藏也没了主意,如果不满足这小子的要求,他不免拼个鱼死网破,如若答应了他,但他说什么要等安全了再放人,这又如何能信他?”好在白般若已代他问道:“你说信不过我们,那又如何让我们相信你到时会放人?”白河愁哈哈一笑道:“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信我,给我天马,要么不信我,我便一剑杀了她,然后大家拼个你死我活,我临死前拼个够本。” 白般若面沉如水,白河愁要天马,无非是想更快的离开险地,节约体力,只是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嗯,纵然要答应他,也得作番姿态,让宫本等人感激才是。 白般若想到此处,扬眉道:“让我们考虑一下,如何?” 白河愁冷笑道:“好,就给你两柱香的功夫。”他说完仍将剑虚放在滕崎诗织颈上,另一手却将她拉起,向房内走去。白般若在后道:“可需要我送上清水食物?”白河愁扭头一笑道:“不劳费心,我自家早已备有。”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口里含糊不清的道:“放心,我不会饿着她的,不过你们得快点,时间一到,我们就一拍两散。”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人质没入房中,却无计可施,要杀他并不难,他已是伤重之身,但他临死必带着滕崎诗织一起陪葬。宫本宝藏更是气恼,算上上次那刺客所为,已是被人两次当着自己的面挟持小姐为质,如若传到核岛,不免威名尽丧。 白般若收回目光,轻叹道:“宫本兄,我们借一步说话。”宫本宝藏和长野正待举步跟随,忽然一名黄衣弟子从外跑来,来到白般若耳边低语了几句。白般若眼眸一亮,挥手道:“快让他们进来!” 白河愁和滕崎诗织刚走入内房中,白河愁便放下长剑道:“还好还好,刚才如果不是宫本铁脸出手,几乎坏了大事。”滕崎诗织忍俊不禁道:“不许这样称呼宫本大叔,嘻嘻,宫本铁脸,如果让他知道,非气破肚皮不可。”白河愁嘿嘿一笑,又发愁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滕崎诗织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答应,不用担心,别忘了我还要你送我去北方。”白河愁眨了眨眼,狐疑的道:“你这么有把握?那意外又是什么呢?”滕崎诗织微微一笑道:“若我是白般若必会答应,至于意外嘛…”她皱了皱眉,还没说出到底意外是什么,忽然房内传来白般若的声音:“白河愁请出来一见!” 白河愁强撑精神拉起滕崎诗织,又作出挟持的样子向外走去,心中暗暗奇怪,难道真如滕崎诗织所说,白般若这么快就有所决定了?他拉开房门却是一愣,只因看到的人既不是宫本宝藏,也不是白般若,连众黄衣弟子也一个不见,倒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白衣如雪,飘飘若仙。 白河愁只觉手中之剑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差点就拿捏不住,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每说一个字都显得生涩:“你,你怎么会来?”白衣女子看着他轻轻摇头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来,唉,你,你为什么要…”白河愁在她的凝视下,本来不敢正视,听到这句,忽然脸色红润起来,胸膛一挺,迎上她的目光大声道:“我不想死,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白衣女子轻叹一声,白河愁脸色更红,她看来的目光中带着怜悯、责备、同情种种神情,但看在白河愁眼里,却再难受不过。他不甘心死在此处,挟持滕崎诗织,别人如何看他,就算骂他卑鄙无耻,他也无所谓,但世上仍有几人是在意的,偏偏眼前这女子便是其中之一。他只觉一腔热血涌上,想说出心中的话,但一想起陪伴在白衣女子身边的那个男子,不由死咬住嘴唇,不肯说出半个字来。 “百合…”他好不容易却只说出两个字,苏百合目光转黯,轻声道:“她不会武功,你放了她吧。”白河愁只觉悲愤涌上心头,声音嘶哑的道:“放了她,我便得死,你要我放她?”滕崎诗织悄悄抬起头,看了看两人,灵目眨动复又垂下头去。苏百合摇头道:“你放了她未必有事,我和月儿已求得我爹出面,适才我爹已至夜府,白般若答应将你交给刑部。”白河愁一呆,衣角传来一阵拉扯,却是滕崎诗织,他理也不理,只顾着思考要不要答应苏百合,就此罢手。苏百合继续道:“你既没有伤害夜明珠,夜家便也无法证明什么,如若他们敢胡来,我爹也不会坐视不理,你又何苦行此手段,让人背后耻笑你卑鄙无耻,非英雄所为。” 白河愁却是脸色一变,冷冷的道:“我原本就是这般小人,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人家那般英雄豪杰,我白河愁就算来世投胎仍是学不会的。”苏百合微微着恼道:“你…”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知道他又误会了,生出与羽星寒比较之心。白河愁心意已决,深吸一口气道:“百合不必多言,我意已决,白般若如要杀我,放马过来就是,不然就让我走!” “你真是冥顽不灵!”苏百合又气又恼,自己与月儿的一番苦心他竟丝毫不领会,可惜了月儿还亲自上门请赤岚亦出面帮忙,岂不是都付之流水?白河愁不敢看她,拉起滕崎诗织便向内行去。滕崎诗织悄悄问道:“这位姑娘是你心爱之人吗?”白河愁正在难受,闻言没好气的一瞪眼道:“不关你的事,你给我闭嘴。”滕崎诗织吐了一下丁香小舌,白河愁一怔,直到如今他仍是不明白滕崎诗织,她有时表现出的镇定从容完全不似她这年龄的人,但像适才却又露出小儿女之态,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百合只得转身离开,刚至廊道转折处,羽星寒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他可愿意听你的话?”苏百合苦笑摇头道:“失败了,唉,他…他真是太固执了。” 羽星寒默然,轻声道:“算了,你已经尽力,我们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你更不用为此内疚。”苏百合笑了一下,却满是苦涩,羽星寒拉起她的手,苏百合轻颤了一下,抬头看见他的目光,一股倦意生起,终于放弃了挣脱的念头。 一个声音干咳了一声,却是白般若,轻风般掠过两人向前行去,道:“苏小姐既然无法说服他,那我只好答应他的要求了,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是我南朝的逃犯,人人得而诛之。”两人不由骇然望了一眼,忙跟在白般若身后行去。 “其实依刚才那位姑娘的话,你不一定非要…”滕崎诗织道,白河愁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恼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岂会做个无信之人?”滕崎诗织柔声道:“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没有你,我也还会想其他办法去北方。”不料白河愁更是生气:“你说什么?连你也不需要我?”滕崎诗织一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白河愁打断她的话道:“那就行了,我怎么都不会受她之恩的。我也不要连累月儿和月伯伯了。” “白河愁,出来吧,我答应你马上送上一匹天马。”白般若在外发话道。白河愁双眸一亮,哈哈大笑道:“这下总算可以逃出去了。” 走出房门,见到三人,白般若倒也罢了,看到苏、羽二人,白河愁不敢正视,将头一偏道:“马在哪里?”苏百合忽然道:“小愁,你真的不肯住手?”白河愁头也不回的道:“不错,马在哪里?”白般若引路道:“随我来。”白河愁不理两人,带着滕崎诗织跟在后面,苏、羽二人相视苦笑。 白河愁随白般若来到府中一处空地,果然见到一匹天马,不由大喜,心道只要上了天,自己要逃走便易如反掌了。夜魅冥、车仲、宫本宝藏等人却是一脸怒色,只是顾忌他人质在手不敢妄动。白河愁强自镇定了心神,拉着滕崎诗织向马走去。 ※※※ 便在此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且慢,谁答应放他走的。”众人齐向来人看去,却是各自表情不同,夜魅冥一脸喜色,白般若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宫本宝藏却是脸现惊容。白河愁亦是浑身一震道:“夜老邪!” 来人轻袍缓带举步走来,负手在后却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来到天马之前,以手抚摸马颈,淡淡的道:“此马是我南朝骏马。”忽然声音转厉道:“岂可让你这等卑鄙无耻之徒骑乘!”白般若上前一步道:“大伯请息怒,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他挟持了滕崎小姐。”夜魅邪哈哈大笑道:“果然无耻,竟然挟人为质。 哼,这还不简单,区区核岛女子,不足为碍。”宫本宝藏和长野顿时色变,宫本宝藏上前道:“夜宗主,不可让我家小姐受伤。”夜魅邪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滕崎诗织悄悄拉了拉白河愁的衣角,白河愁看去,听到她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苦笑道:“这就是意外。”白河愁也是头大,没想到夜魅邪心痛爱女,竟然不顾滕崎诗织的死活。宫本宝藏长刃出鞘道:“夜宗主,如若你定要牺牲小姐,宝藏只好出手。”夜魅邪冷笑道:“你若认为以你一人之力能拦得住整个幽冥宗,倒不妨试试。” 白般若干咳一声道:“大伯息怒,滕崎将军有意与我朝结为世代友好,岂可令她女儿受伤,正好母后也在府中,不如请她前来。”夜魅邪喝道:“不用了。”他望向白河愁道:“你这小子,我初时见你被你戏弄,虽是恼怒,却也算你本事,还想你投入我门下。”忽然厉声道:“谁知你竟敢那样伤害明珠,我若不杀了你,如何对得住明珠死去的娘?” 白般若又干咳一声道:“大伯,其实到底是否此人所为,还没确实,如若杀错了人,岂不是并未替明珠解恨?”夜魅邪哈哈笑道:“般若,你糊涂了,你何时见过我会因为杀错人而心慈手软的?” 他转头对白河愁喝道:“小子,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凶,总之你今天都得死。若是日后真的查出另有其人,你也可以放心,他一定会比你死得还要凄惨十倍。” 白河愁心中苦笑,知道夜魅邪出手在即,不要说他此时重伤在身,便是完好无损也不是这与月满楼齐名之人的对手,不由看了滕崎诗织一眼,心道罢了罢了,还挟持她作什么呢? 旁边宫本宝藏也是持刀在手,准备随时救人,羽苏二人默然不语,却也作好出手的准备,只是身在夜府,如若当真出手,恐怕是凶多吉少。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忽然从旁边房顶传来女子的哭声:“爹,你们住手!” 众人齐齐望去,白般若、夜魅邪脸色大变,夜魅邪更是失声道:“明珠,你这是干什么?”白河愁看见也是一惊,只见夜明珠衣衫单薄,手持一柄匕首直顶在咽喉要害之处,只要轻轻向前一送,便会香消玉殆。 见到这般情景,便是夜魅邪也慌了手脚,只是他才上前几步,夜明珠已喝道:“你们谁都不要靠近,不然,不然我立即就刺下去。”夜魅邪无技可施,只得止步,怒道:“你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你连爹也不要了?我知道你难受,但我这不正在替你报仇雪恨吗?”夜明珠梨花带雨的道:“爹,不是他,不关他的事,女儿求你放了他。” 夜魅邪呆了一下,然后大怒道:“你也糊涂了吗?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夜明珠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不是他。爹,你放过他。” 白河愁和滕崎诗织都是张口结舌,想不到最后竟然要靠夜明珠来相救。夜魅邪心中却是暴跳如雷,只是他到底是一代宗师,片刻间便冷静下来,长吸一口气道:“明珠,你当真要我放过他?”夜明珠点头道:“不错,如果爹不答应女儿,明珠便刺下去。”白般若急忙道:“明珠住手,万事好商量,千万别干傻事。” 夜魅邪闻言却是脸色阴沉,凝视了一眼房顶的夜明珠,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白河愁,饶是白河愁胆大,也不由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隔了好一会儿,夜魅邪忽然开口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年敌国遣人刺杀我,却误伤了她娘,害她早逝,临终前我答应她好好照顾她,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但是我却没有做到。如今为了求我放你,嘿嘿,她竟然不惜以死相胁,很好,很好。” 白河愁心中一寒,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明珠可怜,但当日害明珠的的确不是我。”夜魅邪冷冷的道:“不管是不是你,今日我都放了你,滚吧。”他向旁走去,白河愁将心一横,与滕崎诗织一起向天马走去,翻身上马,向夜明珠道:“明珠,多谢你了,我白河愁发誓,当日伤你之人便是我的仇人,他日若是得悉真凶,我必杀了此人以偿今日之恩。” 夜明珠幽幽的声音从房顶传来:“白…白河愁,既然不是你,我的事便不关你的事。我,你也不用记着我的什么恩,往日里我对你大呼小叫,任意打骂,你还救过我,使我免受浪人之辱,这便当我还你之情,从此,你我两不相欠!”白河愁一呆,低头沉思,轻声道:“两不相欠?”念着这四个字,不禁回头望去,却见苏羽二人正关切的看来,不由心中一痛,仰天大笑道:“两不相欠,好个两不相欠!” 挥剑斩下,缰绳立断,天马发出一声长嘶,双翼展开疾奔起来,忽然浑身一轻,平地而起,滕崎诗织初次乘坐天马,不由紧张起来,白河愁柔声道:“抱住马颈,不要怕。”说话间,天马越升越高,地上诸人变成许多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白河愁绕空盘旋,想起这便要离开月儿,离开星月门,心中又是一痛。眼望北方,忽然心中豪气一生,驾御天马,振翼而去。 ※※※ 夜明珠痴痴的望着白河愁升空直至消失不见,白般若陪笑道:“明珠快下来吧,别吓我们了。”夜魅邪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夜明珠凄然一笑道:“爹,原谅女儿去陪母亲了。”夜魅邪色变,知道不妙,但阻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夜明珠玉手轻抬,便要重重刺下,血测三尺。 谁知就在夜明珠这手微微举起再刺下这一瞬间,斜刺里不知何处飞来一根绸带,疾如灵蛇般缠上她的手腕,不管她怎么用力都刺不下去了。夜魅邪和白般若大喜,急忙向房顶冲去,却不料已有人先到一步,一个黑衣美妇已夺下夜明珠手中匕首,收起绸带,将她搂在怀里,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厉声道:“你真是糊涂!” 夜明珠蜷在她怀里,闭上双眼,泪水却禁不住溢出,轻声道:“姑姑。” 第七十七章 各怀心机 天马掠起双翼升空,在白河愁的头上盘旋了数圈,终于发出一声长嘶向云雾中投去,混入那片白色。白河愁目送天马远去,怔怔发呆。滕崎诗织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淡淡的芬芳从她身上传来,白河愁却恍如未觉,良久始收回投在天马去向的目光。 白河愁忽然轻笑起来,继而大笑,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到后来仿佛连气都不用换了。崖上的雾气都震荡起来,笑声才慢慢停下来。白河愁仍是止不住那笑意,笑骂道:“咳咳,这世界真是太有趣了,咳咳。”滕崎诗织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眼波,暮地展开了一个令人见了不由心跳的微笑,轻声道:“哦,什么东西这么有趣?说来听听。”白河愁喘着气,侧目看去,滕崎诗织的脸庞美丽而恬静,近在咫尺,光滑得如同才剥开的鸡蛋。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也曾想杀了情敌,再嫁祸给他的仇人。原来,原来便是这般滋味,你说好笑不好笑?” 滕崎诗织呆了一下,白河愁又大笑起来,只是脸上虽有笑容,眼眸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滕崎诗织微微叹了一口气,终忍不住道:“我们是朋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要哭就哭吧。”白河愁浑身一颤望向她,刚才大笑了那么久,却被她这轻轻一句话便击溃了,虽是拼命想忍住,却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山风吹得滕崎诗织身上的衣袍紧紧帖在她玲珑透剔的娇躯上,红色的长发近乎水平般飘起,静静的看着白河愁。白河愁一把抹去颊上的泪珠,哈哈大笑道:“我干嘛要哭?” 两人都不再说话,目光移向他处,却见山间雾气渐渐淡去,现出头上天空。白云飘浮不定无常幻化,时而如巨神凌天,时而如骏马奔驰,让人心驰神往。“白云苍狗,人生不过数十载。”滕崎诗织心中默念着母亲的话,心中微微一痛,不由摸了摸怀中之物。白云随风逝去,白河愁忽然缓缓转身问道:“是不是,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呢?”饶是滕崎诗织聪明机智,但年纪到底尚幼,窒了好一会儿始道:“如果对一件东西抱的希望越大,得不到之时失望自然也会越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我们只要尽了力,也就无愧于心了。”却见白河愁已经别过脸去,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一脸痴痴,双手捏紧成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河愁突地仰头长啸,绵绵不绝,却并无似刚才那笑声般充满不协调,啸声激扬高昂,听得滕崎诗织心中一松。却见他竖指指向头上无尽碧空对天咆哮,耳畔响起奔腾如雷的喝声,声声震耳,震得滕崎诗织丽颜失色:“好,你要我放,我却偏不放!我命由我不由天!” ※※※ 白般若疲倦的闭上双眼,最近的事发生得太多,每一件都要他花尽心思,却仍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便如这时,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中仍在高速运转,思索着近日可有遗漏破绽,想来想去还算满意,只除了让白河愁那厮逃出府去,好在倒也没影响自己多少,只是苦了明珠,更让得大伯二叔恨恨不已。想想大伯纵横天下,不知多少人惧怕,不知多少人说起夜魅邪三字便胆战心惊,竟也有今日,不过才两日,鬓角已见斑白。就算那白河愁不是真凶,那也需着落在他身上,二叔昨日便离京誓要将此贼擒回,加上已经传讯楚旭相助,理应无碍,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门外有微风掠过,若在常人耳中定不觉有异样,但白般若立即睁眼,目现精芒,却听门外有人恭声道:“杨戬求见般若侯。”白般若沉声道:“进来。”紫檀木的门被人推开又合上,只见一个俊美飘逸的男子昂首跨步入室,在白般若三尺外站定。 两个俊美得相互生辉的男子相互打量了对方半天,两人都有足以吸引别人的外表,连嘴角的微笑都有几分相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不由心中生出对方和自己都是同一类型的人的感叹。白般若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嘴角微笑逝去,轻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主动求见我,不怕我一声令下擒了你,再将你投入大牢,定个邪教妖人的罪名问斩?”杨戬神色不变,轻笑道:“早知般若侯执法如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戬今日自报身份求见,乃是为了送上了一份大礼给般若侯,般若侯总不会因此降罪吧?” 白般若失笑道:“我实在想不出你能给我什么使我动心?好吧,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送的礼不能让我动心,那么你便只有死路一条。”杨戬哈哈大笑道:“一言为定。不过在我送上大礼之前,还有一事相求。”白般若皱眉道:“哦,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你礼物尚未送上,却要我先付出,需知我耐心有限。”杨戬声音略低道:“般若侯非常人,我自不敢以世俗之人待之,我此番送礼,实为与般若侯修好,求得一个使我宗重见天日的机会。”白般若讶然道:“原来曼荼罗宗欲重现天下?嗯,想借我之力在南方扎根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只是南朝虽不如北楚般对曼荼国深怀戒心,但也半点好感都没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我现在倒真的对你的所谓礼物产生了兴趣。” 杨戬道:“不瞒般若侯,我宗当年虽然失败,却也动摇了神武王朝的根基,自此其国力江河日下不复当年,否则北楚当年也没那么容易能够取而代之,也因此北楚绝不会容许我曼荼罗宗重现。但般若侯非比寻常,你我两家合则两利,想必此中利害不需杨戬相劝。只需般若侯答应助我宗对付叛徒,默许我宗在圣京的存在,曼荼宗愿与侯爷携手,从此侯爷的敌人便是我宗的敌人,不知意下如何?” 白般若皱起眉头道:“哦,你们的叛徒是谁?”杨戬沉声道:“我曼荼罗宗原有九大明王,当年因起兵与神武王朝为敌而一分为二,一支迁往核岛自称东宗大孔雀明王;一支便留下来,大战之后只余下五大明王侥幸保得性命,从此分散于各地。本已找到军荼利明王一系的传人,我宗本想借他在朝中的地位,奈何他竟然不肯重归宗门,所以我宗不得不除去此人,否则若传了出去,好不容易才聚合在一起的宗门便可能会因此重新分裂,我宗断断不会再让当年东西两宗之事再次出现。”白般若有点相信杨戬确是有求于己,道:“这么说来他在我南朝之中?”杨戬点头道:“他便是当今南朝之相苏轼。”白般若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道:“此话当真?”杨戬静若止水般道:“绝无虚言!” 刹那间白般若千念百转,仍是拿不定主意,杨戬身后的曼荼罗宗是一把锋利的刀,用得好对自己是莫大的助力,但一个不好,这把刀也会伤了自己。不过听来倒也没有破绽,如杨戬所说是真,曼荼罗宗本是想借可能是军荼利明王的苏轼之力在圣京开始活动,却不想被其所拒,反而暴露自己,因此索性想除去他,但要想在圣京之中行事,若如幽冥宗默许,恐怕他们一个不好,反倒全军覆没。想至此处白般若缓缓道:“你指苏相为邪教传人,非同小可,我自会去一一查明。如果你说的是真,我虽不便正面与苏相为敌,但自也不会阻止你们。不过,那得先让我看看你们到底送上什么礼物,是否真的能令我值得为你们担上风险。” 杨戬露出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施礼道:“多谢侯爷,我宗自会奉上我们已找到的线索助侯爷查证。至于礼物,我可保证这份礼物能让侯爷大吃一惊。”白般若微微一笑道:“还不快说?”杨戬回报一笑道:“天下皆知当今神皇无子嗣,只有侯爷这一义子,因此他日这皇位不出侯爷和皇室血脉之间。”白般若不动声色的道:“那又如何?”杨戬忽然收起笑容,声音低了下来:“但侯爷可知,其实神皇还有亲生之子尚在人间?不知侯爷是否想知道他的下落呢?” 饶是白般若向来沉着冷静,这下也无法保持下去,猛地起身失声道:“什么?”杨戬垂下头去漫声道:“侯爷勿急,杨戬这便将这礼物送上。”白般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向着杨戬哑然失笑道:“你果然是和我一个类型的人,谋定而后动。好好,你送上的这份礼物是我不得不要的,说吧,只要你所说是实,我便答应你刚才所求,甚至从此后我与你们曼荼罗宗结为盟友亦无不可。” 杨戬抬头,目芒如电,脸带笑容道:“多谢侯爷。”白般若却不多言,只淡淡的道:“他在哪里?”杨戬道:“他已来圣京。他是肖清雅当年所怀,后来托付给屠自然,后来屠自然死后入了星月门。”白般若脸色微白,杨戬恭声道:“他的名字叫白河愁。”白般若听罢,双手握紧椅把,缓缓坐下,苦笑道:“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 夜福停下了脚步,他本是夜府中的奴仆,自小便被收在府中,从小侍侯白般若和夜明珠,虽然主仆有别,少爷年纪越大心机越深沉,自从变成了侯爷后更是让人又敬又畏,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小姐虽喜欢使小性子,但其实待人也很好,只要顺着她的性子说两句好话,包管让她转怒为喜。若她心情好时,更是什么都肯与人分享,就连自己这下人都不例外。若从心眼里说,小姐还比侯爷让人感觉更亲切一点。 最近府里发生了不少事,连着自己也提心吊胆的,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过的事,竟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惹到幽冥宗身上了。听说小姐让人给欺负了,夜福胆子小,不敢打听,是听夜寿说的,知道得最多的应该是夜禄,但这小子因为嚼舌根多说了两句才被宗主老爷下令给打了四十大板躺在床上,若非执法的弟子与他交好,老爷也念他平时还算忠心,没叫狠打,不然这条小命就没了。不知那姓白的小子是生了三只眼还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能活着从府里逃出去。听人说那天还是小姐威胁老爷才放走那小子的,这就更让人糊涂了,这人若真欺负了小姐,小姐干嘛还这样维护他呢?难不成女人被欺负了,反而死心塌地了? 房内传来声音,夜福本来想在门外叫候,这下只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隐约间听到是侯爷和不知什么人商量,他功力粗浅听不真切,又不敢打扰,只得就那么托着盘在离门不远的廊道口站着,继续琢磨着刚才想的事。想着想着,忽然身旁微风掠过,面前已经多了一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男子正面带好看笑容的看着自己。 “你在这儿站了很久了吧?”那人一脸和气的道。夜福心生好感,此人脸容与自家侯爷大不相同,下巴略尖,但不知为何看去笑容竟依稀相似,不由自主的答道:“我是给侯爷送吃的。”那人点头,拍拍他的肩道:“辛苦了,快进去吧。”夜福感激的点了点头正想举步,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道:“杨戬,你…”原来那人叫杨戬,夜福听到声音,看到了脸色微变的白般若,不禁又多瞧了几眼那叫杨戬的男子。 杨戬一抱拳道:“侯爷勿怪,小心点总是好的。”夜福看到白般若脸上出现笑容,但心中却是一颤,虽然是笑,但自小侍侯白般若等人长大的他却是再熟悉不过这种笑容。侯爷的笑是有几种的,真心的笑是很少的,特别是成为侯爷后便几乎没再见过,倒是这种笑一出现便没好事,通常笑得越开心,侯爷其实越生气。 杨戬离去,白般若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忽然叹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夜福。夜福微惊,连忙将托盘举起道:“少,侯爷用膳,这是娘娘叫小的送来的。”白般若没接托盘,只是看着夜福,忽然道:“夜福,你来夜府多少年了?”夜福心中奇怪,连忙答道:“小的是五岁那年进来的,进来也有十八年了,比夜寿和夜禄还早了一年。”白般若有点苦涩的道:“你还有什么家人或是一直想做的事没有?”夜福见他忽然问起这些不禁摸不着头脑,摇头道:“我是孤儿,因与小姐同岁,才被夫人当年收留的,我只想老爷二老爷侯爷小姐平平安安。”他想起已经去世多年的夜夫人,念及收留之恩不免心中一酸,若夫人还在世,哪会让小姐给人欺负了。 白般若一呆,接过托盘苦笑道:“看来我是欠定你了。”白般若接过托盘却呆呆仰头看天,似乎在思索什么,夜福心中莫名其妙,但不敢多说,忽然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略带疲倦,仿佛刚才那短短的一刻竟然消耗了他不少的心力。“夜福,你去替我将在府中的雷将军和莫将军请来。”夜福刚想走,白般若又将他召回,摇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见娘好了。” ※※※ 杨戬离开夜府,回到秘密居处,一老者早已恭候多时,连忙迎上来道:“少主。”杨戬坐下端起一杯茶,笑道:“泉叔坐下,一切顺利。”那老者泉啸天依言坐下,却略显紧张的道:“少主,白般若真会依你所言?”杨戬放下茶道:“泉叔放心,白般若就算知道我这是在借刀杀人,也不得不去杀白河愁,只因这会构成对他最大的威胁。”泉啸天眉头终于松开点头道:“不错,白般若就算能猜到我们不怀好意,也不得不出手。”杨戬状极欢愉,呵呵笑道:正是如此,何况他以为我只是曼荼罗的使者,单单只是这一点他弄错,便足以令我在这里面左右逢源,泉叔不用担心。”泉啸天笑道:“南朝比之北楚,内乱不易,若真如少主所猜,白傲天不是白般若的对手,那继位的必是他。但如果南朝却因此而陷入乱局,到时南北烽火再起,便是我等复国之时。”杨戬闻言却没见喜色,起身叹道:“我神武当年内忧外患,被北楚取而代之,南方白氏也趁机称雄,从此原本天朝贵胄不得不流落失所。更可恨的是北楚怕我族欲复国,因此苦苦追杀,如今除了我这一支尚在人间,实不知是否都已经遭了毒手。从先祖们逃避追杀遁入山野,到我爹被发现身死,我投入曼荼罗宗,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复国之事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堪可告慰。只是另一件却始终没有一点眉目。” 泉啸天迟疑了一下道:“少主说的莫非是…”杨戬苦笑道:“不错,是她。那时她才两岁,我五岁,如非泉叔拼死相救,我已死在夏侯家手中,但她却从此下落不明。”泉啸天嘘唏了一声道:“少主不用担心,若她还在人间,你们终会有见面之日。” “你妹妹呢?你妹妹呢?杨戬,你要照顾好你妹妹啊。”父亲临死前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永远都忘不了那双没了眼珠却流着血的眼眶,杨戬的身子不由颤了颤,能再见到她吗?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如果上天真的有眼,便让自己复国成功,便让自己见到她,与她一起分享先祖们念念不忘的一刻。 ※※※ 五日后的夏侯家,当今夏侯家的宗主夏侯厉终于接到了来自潜伏圣京探子的数条情报。第一张纸上写着:塞亚国和亲公主为假,涉及星月门,为此星月门与幽冥宗冲突,南相介入。第二张纸上写着:星月门大闹夜府,据传涉事星月门弟子逃亡,内中详情待后报,有传慕容冲将为此回京。第三张纸上写着:幽冥宗无事,但有一侍侯白般若的仆人夜福莫名其妙死亡,另有谣传星月门与幽冥宗冲突另有内因,待查后报。 夏侯厉看了这几条,脸上的皱纹仿佛也少了几条,敌国内争对己自然是件好事,如果一切都这么顺利就好了,陛下公然发旨要各国奉粮,恐怕会留下非常不好的隐患,唯今补救之计便是趁三国还没联合起来,先阻住这种可能。摩云国国主胆小昏庸,鄂克尔汗头脑简单,但两者都非常爱惜自己的亲人,夏侯厉想到这里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决定明日便入宫见自己的妹妹。 正要将这几张纸条毁去,仔细一看,却发现还有一张自己漏掉了,忙剩下这张。不看则罢,夏侯厉这一看却是吃惊不小,这第四张纸上写着:白傲天自愿放弃皇室俸禄封号,请调南阳,据传白氏锋王苦劝不听,遂自动交出手中兵权,罢职。 第七十八章 远赴北域 白衣飘飘,苏百合缓步向前,身旁一个黝黑的男子并肩而行。那男子以关注的目光投在身旁伊人身上,不刻意间流露出浓浓的情意。苏百合的心微微跳动着,但仍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应,好在已经到了。 “百合小姐。”一个悦耳的男子声音迎面响起,苏百合一惊,看到一个俊逸男子屹立当场正含笑望来,收揽心神回礼,讶然道:“原来是小侯爷,不知有何处驾临,恕百合未迎。”白般若有意无意间看了看两人,那眼神微带了然,摆手笑道:“百合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来拜候拜候苏相,有所请益罢了。”不等两人接话,白般若哈哈大笑道:“适才已经见过苏相,得益不少,这便告辞,他日有瑕,当再来拜候,到时还要向小姐请教。”苏百合忙道不敢,白般若却是笑盈盈的从两人身畔走过,转眼不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狐疑,白般若当真只是普通拜候?便是打死两人也不敢相信。 苏百合冰雪聪明,羽星寒亦看似貌粗,实则心细,但仓促间两人似是猜不出白般若究竟为何而来。便在这时,前面苏轼书房中传来清朗声音:“百合进来吧。”苏百合一怔,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羽星寒,从对方眼中射来炽热目光,心有感应,不敢多看,急忙微微低头向书房行去。 房门合上,苏轼负手背立,出神的看着壁上的画,画上孤崖突出,白练垂下,松光涛月。百合低低的叫了一声。苏轼却没回头,淡淡的道:“百合,我有一事问你,你不可瞒我。”苏百合一惊,不知苏轼忽然如此言重,却见苏轼暮然转身,声音虽低,但语气凝重的问道:“你喜欢上的是羽星寒,还是白河愁?”苏百合脑中轰然一震,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缠绕了她这么多天,一直在刻意做出回答的问题,就这样轻易的在其父口中问出来。刹那间苏百合心乱如麻,口干舌燥,若是换成其他人,她都会避而不答,但天下间有两个人却不得不答,偏偏眼前的苏轼正是其中之一。 “爹…”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苏百合却不知如何告诉苏轼,强忍了多日的幽伤、无助、悲哀等等情绪随着几滴晶莹泪珠破眶而出。苏轼目芒微敛,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明白了。“爹,女儿先识羽星寒,但他是北楚人,而且是北楚羽家长子,女儿在下山试炼时遇上他,初时并不知晓,到得后来知道却已晚了。后来女儿这次下山,便遇上了白河愁,但谁知谁知偏偏又遇上了他。”说到这里,苏百合心一颤,咬牙道:“爹,你不要生气,女儿自知辜负了你的期望,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她双膝一软,便待跪下,忽然身上一轻,身不由己的被人扶起,抬头却是苏轼已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苏轼眼中并无半点着恼神色,只是微带苦涩,苏百合心中稍宽,苏轼苦笑道:“原来,在你心中,我便只是一个望女成凤的爹。”苏百合身子一颤,苏轼立有所觉,忽然松开手,轻轻摸了摸苏百合的头顶,嘴角逸出一丝嘲笑道:“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苏轼修身或许是做到了,但现在才知连齐家都没做好,难怪这么多年南朝无寸土之功。” ※※※ 声爹出口,苏轼却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拉起她的手来到椅几旁坐下,微微摇头道:“是爹错了。”苏百合讶然,苏轼叹道:“不错,我希望我的女儿将来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希望你能远远的超过为父,甚至和世间那些绝顶人物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但,爹更希望,更希望…她能获得幸福,你明白吗,百合!” 苏百合脑中再震,望向其父的眼眸,却见那里面隐约间也有泪光在烁动。苏轼喉结动了一下,平静了一下心情,微微笑道:“世人都道夜老邪残暴不仁,却不知道他也有他所重视的东西。至少有一样他和我是一样的。”苏百合眼望苏轼慈爱的目光,轻轻启齿道:“是什么?”苏轼正色道:“他和我一样都答应过别人,会让自己的女儿得到幸福。” “爹!”苏百合失声道,苏轼眼中神色更浓,苏百合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爹,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因不论女儿如何选择都会伤了另一人,而无论谁受伤都是女儿不愿见到的,只是,只是…”苏轼微微点头,眼眸离开苏百合,忽然望向轩窗外天空好一会儿,忽然问道:“百合,你若有机会成为一国之后,你可愿意?”苏百合一怔,摇头道:“女儿从来没想过似夜师叔般,夜师叔不过是因为恰好喜欢上的人是南朝之主,便是这样,夜师叔从来没开心过。不论是爹,还是师傅教诲女儿的都是富贵如浮云。如果可能,女儿只想天下太平,能寻一处桃源,可以和爹,和心爱之人厮守。”苏轼点头,又闭上眼好一会儿始道:“你去北方吧。” 苏百合不解,忽然想到门外的羽星寒,不由心中一震望向其父。苏轼睁眼摇头道:“不是的,既然你都无法做出决断,为父又岂可代你。我让你去北方,是因为,是因为白河愁。”苏百合秀眉一扬道:“他怎么了?他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苏轼道:“据为父判断,他应该已到了北方,因为他所乘的天马已经返回,那方面正是江对面,只是连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苏百合回复平日精明,皱眉道:“爹莫非是担心夜家不会放过他?不过听说慕容杰明日便抵圣京,这次夜家虽然和星月门闹得不可开交,但慕容杰回京,加上赤家和你,夜家再大的胆子,想必也不会不给面子,只要我们能给夜家一个承诺,查出真凶。” 苏轼展笑道:“说得很好,不错,若依常理,的确如此。”苏百合听出他话中未尽之意,讶然道:“爹的意思难道是说此事另有蹊跷?”苏轼苦笑道:“不错。百合,我现在便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但你需记得,这个秘密只可你知,不可告诉别人,连白河愁都不可以告诉,因为他不知道比他知道好。”苏百合点头,心中却是大讶,白河愁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值得其父如此慎重? 苏轼道:“百合可知,当今神皇可能仍有嫡子尚在世间?”苏百合脸色一白,颤声道:“难道,难道…”苏轼肯定的点点头:“不错,十有**便是白河愁!”苏百合失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她脑中一片空白,怎么都无法将那个性格倔强,行事滑溜的男子与当今神皇联系起来。苏轼叹道:“当年神皇本与夜家三女,便是当今夜后夜魅灵已订下婚事,夜后那时尚在你现在的师门学艺。后来神皇不知如何认识了她的二师姐肖清雅,但肖清雅后来似乎知道了神皇身份,便黯然离去。之后神皇重振精神,适时兵精粮足,彼国大乱,遂不顾我的劝阻北伐。那一路势如破竹,没想到北楚在敌国压境之下反而团结起来,很快稳住阵脚,双方相峙不下。最后双方倾力正面一战,剑神燕赤霞更突然出现乱军之中,趁乱直指神皇。那一战时,神皇虽被剑神承认是他日神武大陆上唯一能与他一较高下之人,但到底还比不上,幸好有西昆仑中人赶到。剑神虽退,神皇却也受伤甚重。但却发现西昆仑来人中除了夜魅灵之外还有一人。”“肖师叔?”苏百合问道? 苏轼苦笑道:“不错,神皇重见肖清雅,再也不肯放手。我等虽替他隐瞒,但到底瞒不过夜家,夜魅灵与肖清雅翻脸成仇。神皇本族的长老们,也就是现在的锋王他们力阻神皇,要他与夜家联姻。神皇一面应付,一面想将肖清雅托庇在自己身旁。但就在神皇与锋王等长老对峙时,夜家却不知怎么拿出一封肖清雅的书信,称对不起神皇和夜魅灵,祝他们白头到老,神皇受此打击,旧伤复发,一年之后与夜魅灵大婚,立为后。”苏百合喃喃的道:“肖师叔怎么会这样?”见苏轼微微摇头,她醒悟过来道:“难道那封信是假的?”苏轼道:“不错,是夜魅灵仿写的,她们同出一个师门,也只有她才模仿得那么像。”苏百合不解道:“可是肖师叔为什么不偷入圣京告诉神皇真相?”苏轼目芒黯淡下去道:“因为夜家已经对肖清雅展开全力追杀,更下了令,若有人敢维护此女,便视同夜家不共戴天的仇敌。”苏百合不禁道:“夜师叔心好狠,不过,不过,唉,为什么师傅也不肯…”话刚出口,她忽然明白,两个都是自己的师妹,师傅亦只能保持中立。苏轼见她神色,点头道:“不错,你师傅也不便出面,不然倒是可以救肖清雅,只是如此一来,西昆仑三大传人就等于正式反目。不过你师傅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让我通知了肖清雅的好友,有神医之称的屠自然。也幸好有屠自然出手,不然肖清雅已然有孕,被苦苦追杀数月之后,更是大腹便便。最后一次,我得到的消息是在夜家高手尽出之下,两人血战得脱,从此不知所终,但两人都被夜魅邪所伤。神皇终于知晓后,大发雷霆,从此与夜后反目,更用赤家和星月门与夜家制衡。” 苏百合一阵默然,良久始道:“但爹如何肯定白河愁便是神皇之子?”苏轼淡淡的道:“月满楼兄告诉我收养白河愁的便是屠自然,屠自然医术高绝,肖清雅又是被他救走,若有子必是托付给他。而且,你没有见过神皇,白河愁与他少年之时眉目间有三分相似。”苏百合呆呆望向苏轼,苏轼道:“去北方吧。不过,不是为了南朝,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朋友,更是为了你自己,从今以后,你再不用拘泥于南朝,也不用拘泥于是我的女儿,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爹!” 苏轼哈哈大笑起身,单手负后,另一只指向大门道:“从此门出去,找到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后再回来吧。” ※※※ 羽星寒站了许久,他原本离苏轼的书房有两三丈,待苏百合进去后便走到廊道另一道。忽然那边门一开,苏百合神色茫然的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苏百合强打精神道:“我要去北方,你进去吧,我爹在里面有话对你说。”羽星寒听得又惊又喜,伊人竟然肯去北方,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对自己来说却是大好,又听得苏轼有话要对他说,不由忐忑不安,连忙道:“那我先进去了。”苏百合点头,羽星寒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向未知的门内行去。 进得房内,见苏轼正拿起茶盏轻嘘一口,慢慢饮下,忙道:“星寒见过苏伯父。”苏轼示意他坐下,笑道:“你来我府也有不少时日了。”羽星寒道:“这数日与伯父奕棋,得伯父指点得益不少。”苏轼呵呵笑道:“你的棋艺他日必可超越我这老骨头。”随即正色道:“我召你前来,是有一话想问你。”羽星寒不敢怠慢,道:“伯父请说。”苏轼淡淡的道:“你肯来我府上,是因为百合之故。”羽星寒黑脸一红,犹豫了一下坦然道:“不错。”苏轼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很好,倒也爽快。我想问你的便是,如若我将百合嫁给别人,你是否还愿与我下棋?” 羽星寒一呆,怎么也想不到苏轼突如其来如此一问,随即想起适才苏百合的神色,心中一寒,难道说,难道说苏轼当真…他声音微颤道:“伯父棋艺高超,我与伯父下棋得益不少,就算我不能与百合在一起,也仍愿与伯父奕棋。但是,伯父恕星寒直言,此事关系百合终生幸福,伯父,伯父岂可…不知伯父相中何人,星寒虽不才,但也文武精通,虽非你们南朝人,但我家亦是北楚门阀。南朝北楚本是一家,如能携手更是难寻敌手,星寒愿从中出力。”他本愿提及自己家世,一来他是北楚贵族,而非南朝人,知晓他身份的人太多,难保没有危险,二来他性格也有高傲之处,不喜欢以家世自抬身份。苏轼笑道:“倒也直言,不怕触怒我。只是南朝北楚共起神武,要想联手,难难难啊。” 羽星寒见他没着恼,放下心来,续道:“事在人为,不知伯父刚才之念可是已对百合提起?”苏轼道:“刚才已说,不过她自言不喜富贵。”羽星寒大喜,道:“我就知道百合不是这种人,就算是富贵,星寒也自诩不弱于人。”他出身北楚四大阀门之一,心道若说富贵,除非是北楚皇室了。苏轼放下茶杯道:“贤侄可知,我所说之人是有希望将来成来我南朝之主的。”羽星寒一震,随即见苏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恍然大悟,起身长揖道:“伯父智慧过人,星寒不知,还请明示,不要再戏弄。” 苏轼哈哈大笑,起身扶起道:“星寒错矣,我不过是试试你罢了。现在我已放心让百合前去北方,到时还望你多加护持。”羽星寒明白过来,不由微微苦笑,低声道:“伯父放心。我知道百合现在正为情所苦,但就算将来百合意不在我,百合仍是我的朋友,不论她遇到什么麻烦,星寒都会助她一臂之力。”苏轼也露出苦笑,叹道:“难怪她下不了决定了。你坐下吧,我还有话对你说。” 两人坐下,苏轼道:“你是北楚人,本来有些事不应该告诉你,但我信任你,这些事我又暂时不愿告诉百合,只有告诉你了,但还请暂时不要告诉她。”羽星寒心中一惊,忙应承下来。苏轼嘘了一口气道:“我让百合去北方寻找白河愁,一来是希望她能真正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二来却是希望她能从圣京快要来到的斗争中脱身。”羽星寒望向苏轼,苏轼缓缓道:“你可知我是何人?”羽星寒愣了一下道:“你是南朝之相。”苏轼摇头道:“不错,我是南朝之相,但我也是。”他忽然望定羽星寒道:“我也是当年起兵与神武王朝争天下事败,隐遁而去的曼荼罗宗军荼利明王这一代的传人。”羽星寒双眼睁大,苏轼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我还是北楚人。”羽星寒惊道:“原来伯父…”饶是他平时镇定,但事起突然,仍是不免吃惊。 苏轼淡淡的道:“我是北楚人。祖先为避祸,严禁后代露出身份,但我少年时不甘默默无闻,便来到了南方,却遇上了百合的娘,从此留在南方,几经周折才得偿心愿。我受过南朝先皇之恩,所以答应辅佐当今神皇。我虽是军荼利明王的传人,但早已没有什么复兴曼荼罗宗之念,这么多年来用脑多过用手,连军荼利一脉的武学我也荒废了二十年,更半点没传给百合,却要她投入西昆仑,所以百合并不知道我是明王传人之一。我本想就这样下去,但那日却有人找上门来,我才知当年侥幸逃生的其他明王也各有传人在世,并且死灰复燃要重振曼荼罗宗。”羽星寒剑眉一竖,煞气立现道:“他们竟敢威胁伯父?” 苏轼摆手道:“这是我宗派的事,其中更牵涉了南朝权力之争。今日般若侯来见我,从言语间试探我,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得白傲天辞官,如若再能得到我的支持,自是水涨船高,但我当年答应的是辅佐神皇,却不愿介入这般争斗。他竟然隐指坊间有谣言传我为邪教传人,意图施压。我手中情报探子并无报我这般消息,也就是说这不过是他的手段,但他为我所拒,恐怕却会变谣言为真实,说不定明日圣京中便会传出这般消息。”羽星寒怒色一现,苏轼伸手按住他道:“我告诉你这些却非是要你助我,我受先皇之托,岂是这小小手段可以扳倒的,白般若若传出谣言,也只是想让我和白室王侯间生隙罢了。”羽星寒忍不住道:“还有曼荼罗宗岂可放过伯父?不如让我和百合留下来助伯父。”苏轼笑道:“如若是这样,我又何必让百合远赴北域?我正是不想百合在得知这些消息后担心于我。”他呆了一下复又笑道:“若百合前来问我到底是不是邪教传人,我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呢,如若让她得知她身上亦有楚人之血…”苏轼轻咳了一声,又道:“至于我的安危,难道苏轼便是那么容易被人得手的吗?”言语间略带傲意。 羽星寒一呆,吐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星寒明白了。伯父放心,此去北方,星寒向伯父保证不会让人伤到百合一毫一发。”苏轼眼眸一亮,吐气扬声,喝道:“好!”两只男人的手重重击在一起,紧紧握住。 第七十九章 姐弟相逢 好不容易磨到天黑,人人精神抖擞,夏侯伦更是大喜。他迫于父命来到宫中当差已有数月,最初极是不惯,年轻气盛,与手下那些侍卫也时有冲突,好几次就想什么都不管了,但每轮休(宫中侍卫值差,凡有家在城内的,每七天一轮,可以有一天回家休息)回到夏侯府中,一想到夏侯厉便只得打消念头,第二天乖乖的回到宫中。他总算又还念在自己是夏侯家的人,数月时间过去,慢慢也习惯了。最初连骰子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夏侯伦,也学会了偷懒,发了晌也会跟着那几个赌棍手下找间没人的房间摆开场子,又是喝酒又是赌钱,以打发漫漫长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与那些老侍卫的冲突慢慢也就没有了。 “小都尉,你要去茅房,快去快回啊,我们可等着你。”一名侍卫亲热的拍拍他的肩,夏侯伦只凭家族势力,一进来便当上这几十名侍卫的头,自然是难以让人心服的。如这位一开始不知道他来历,曾与他大大出手,谁知夏侯伦倒也不是二世祖,轻轻松松便把这厮打了个狗吃屎。后来知道这位主儿的来历,打又打不过人家,硬的不行,这些老油子便软着和他干,总之是不肯听他号令,直到夏侯伦与他们打成一片,输了两个月的晌银这才称兄道弟起来,但每次仍是偏要在都尉之前加个“小”字。 “今天不行,今天不行,我要去巡视巡视。”夏侯伦脸上笑嘻嘻的,脚下却似抹了油似的滑溜,侍卫没抓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跑掉了。搔搔头,不知道这夏侯家来的小都尉今天是怎么了。想想长官跑了,自己等几人却躲起来偷偷赌钱似乎不大好,一抬头,却见远处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靡靡之音,想起自从在宫里当差以来,也看到和听到不少从未闻过的荒淫之事,不由啐了一口:“呸,皇帝老子都会玩,老子们玩玩又有什么了不起了。”扭过头去,手一挥,精神顿时来了。“老张,老莫,把桌子拼好,把碗和骰子拿来。” ※※※ 夏侯伦跨出半月门,快步向前,难掩心中喜悦。今日不同往日,只因上次回家便听说璇玑这几日内会来宫中。自从来了这宫中,虽说是几天一轮可以回家看看,但那也是天都黑尽了,回到家拜见完父母,身子也倦了。虽常常见到璇玑窗口灯火仍是明亮,却再不似往日般能跟在她身后,听她语笑嫣然。难得上次回去,璇玑答应下次来宫中时见他,故不要说是喝酒赌钱,便是再大的事也要先放一放了。 ※※※ 正自兴奋间,忽然眼角隐隐一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掠过,身法之快,若还是进宫前的夏侯伦几乎难以发现。他自打异域回来,知道自己从前不过是井底之蛙,空有千金在堂而不自惜,倒是狠下了功夫。上次虽然败于那摩云国人脚下,非但没有令他失去信心,反而激起他的好胜之心,暗暗决定以后定要再与这自称金家藩的摩云人再较量一次,让璇玑姐知道那摩云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修为日精,目光到处,顿时捕捉到一条淡淡的影子正飞速掠去,他心中一惊,想起自己的职责,不由踌躇起来。那影子好快的速度,哪容得他多想,登时失去踪迹。夏侯伦将牙一咬,暗忖那人去的方向正是宫中嫔妃居处,离璇玑客居的容华殿也不远,别惊扰了她才是,看在这份上,也得先把这不知哪来的大胆狂徒擒住,才可放心大胆去会璇玑姐。 主意打定,他顺着刚才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但那道影子不知何许人,任他怎么搜索也没发现半点踪迹,反倒是差点被当差的侍卫发现,连忙躲进旁边一间房中,心中好生恼怒。正待放弃返回时,忽然门外传来一清一浊两道呼吸声,那浊者倒也罢了,那清者却是非同小可,若非为了答话在鼻间轻轻哼了一声,夏侯伦隔了一道门绝难发现。 却听一女子焦急中仍不失好听的声音道:“这里没人。”另一人鼻中轻哼,算是回答。夏侯伦在黑暗中大奇,这间房分明平时没什么人住,自己刚才若非为了躲避也不会冒失失的闯进来,偏偏继己之后竟然还有人闯进来,脑筋一转,想起前几日手下那几个老油子喝酒喝多了时给自己支支吾吾说起在宫中听到的一些传闻,顿时血往上涌,心中生出荒谬的念头,难道当真有人趁黑偷偷摸摸,正好被自己闯上?顿时间他心中狂跳,却忘了自己身为宫中侍卫。 门轻轻被打开,黯淡月光下隐隐见到一男一女悄然入房,夏侯伦连忙藏自己,再屏住声息,这时虽想起自己身为侍卫,似乎应该挺身而出,但不知怎么的,他却只是睁大了眼,自己对自己解释道不可莽撞,何不待这男女最失去警觉时出手。 门关上,漆黑无光,那女子四处摸索了一下,没找到蜡烛,很是有些失望。“不用了。”这时虽看不见他男子,但黑暗中却仍可隐隐见到一双精芒灼灼的眸子,从那位置也可判断出那男子身材高硕。“可是…你从小就不习惯在黑暗中的。”女子仍做着无用功的四处摸索,忽然讶然叫了一声,夏侯伦都吓了一跳,却原来是被那男子抓住手臂。 “真的不用了侯伦嘴张大了却没合上,原来这并不是偷情的男女,却是一对姐弟。他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吐了一口气,幸好房内另两人正在说话没有察觉。 那女子黑暗中低下头,声音有些惶急:“阿藩,你现在看也看到我了,放心了吧,这里藏龙卧虎,侍卫又多,你,你还是赶快出去,快快回摩云。”那男子的声音响起,声调虽不高,但却透出坚决:“姐,把你留在这地方,我如何放心得下,我此来便是带你回去的。”他的姐姐身子一颤道:“不行的,我若跟你逃回去,陛下,陛下一生气,就会降罪于你们,降罪于整个摩云。”男子怒道:“那老匹夫!”女子下意识将手伸出想掩上他的口,急声道:“小孩子别乱说话,姐姐当年是为了父皇,为了摩云才来这里的,姐姐这辈子是命中注定的,你,你就别管了。” 又一次听到对那男子的称呼,夏侯伦心中一动,心中讶然,心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黑暗中看不真切的男子竟然会是自己遇上的那摩云人金家藩?想起那日金家藩的话,不由苦思其姐又会是什么人呢。暮地心中一亮,曾听手下言及宫中有一个十年前被摩云送来的女子,被封为妃,名号虽有,但背地里却被众人呼为金姬。因生得貌美,十年来容颜不改,生性柔顺,在大食妖僧和其弟子入宫前,是最得当今楚帝宠爱的妃子。 沉默了一会,那疑为金家藩的男子再次开口,声调却略带悲怆:“十年,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少年,只能看着他们带走你,我大声的问父王,若是保国为家,为何却要女子送上清白之躯供那老匹夫蹂躏,父王给了我一巴掌。后来我在朴真人的门前跪了一夜,他才答应传我武功。”金姬一呆道:“你不是说你绝不习武…你以前怕黑,怕见到鲜血。”金家藩涩声道:“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不想。”他把胸膛挺了挺,又道:“朴真人答应教我,却不肯认我为弟子。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当我功成的一天,我会亲来圣京接姐姐出去!” 金姬又是欢喜又是愁,笑中带泪,黑暗中金家藩却看不到,金姬抬手抚上这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弟弟的头,唇角荡出一丝微笑道:“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夏侯伦听得心中一酸,哪里还想得起自己是侍卫,心道不知何时璇玑姐也似这般便好了,想至此处,不由痴了。 “那么,姐姐就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金家藩道,金姬急忙缩手道:“不,不可以。”金家藩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那双美丽的眸子道:“难道姐姐不相信我能毫发无伤的把你**去?”说话间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抿起,金姬缓缓摇头:“不是,我相信你能办得到,因为你长大了。”她嘴角同样微微抿起,续道:“但是姐姐当年不是为了自己进来的。” 金家藩眼里露出苦笑,但仍不放弃,“姐姐,我知道你不是了为自己留下来。但是就算是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在那个人眼里,你始终只是一个玩物,他喜欢找你便找你,不喜欢便不会理睬你。在这里,你是异国人,你连一个朋友和亲人都没有。我知道你怕,你怕你和我回去,楚国会迁怒于我们。但是你知道吗,就算你留在这里,楚国仍然会要我们献上粮食。”金姬一震,金家藩苦笑道:“这道旨意已下了数月,要三国在年内奉上牛羊粮食,听说夏侯家本有异议,但楚帝一意孤行,我摩云驻仙都的使节成日为此愁眉不展,父王也为此病倒了。”金姬惊呼一声,金家藩沉声道:“所以,你更应该和我回去。自此父王病倒后,朝政一直是我在处理,这次来圣京之前,我已经决定了,从今以后,摩云人宁可站着死,也不可跪着生!” 金姬泣道:“不可以,不可以,阿藩,你知不知道这样不知会死多少人的,会死很多人的。”金家藩滞了一下始道:“若依旨奉粮,你知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我摩云地处苦寒之地,原本就不如北楚拥有肥沃之地,这么多年,却不断向我们要人要物,只要稍有迟滞,便刀兵相胁。十年前他要走了我唯一的姐姐,十年后又想要我摩云口中之粮。”金家藩昂首道:“这次我什么都不会给他!” 夏侯伦感觉一阵闷热,先前也曾听其父谈及这三国献粮之事,却半点没想到摩云人之苦,只叹息陛下之不智,这时夏侯伦亲耳从摩云人口中听到对此事的谈论,却是大相径庭。他自幼无忧无虑,直至与其叔出使异域,叔父身死,他才如梦初醒,此刻听到金家藩的话,虽起同情之心,但心想自己是楚人,不把你们私会说出去已是对得住人,若要自己相帮,断无此理。 心潮澎湃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清喝:“什么人,给我滚出来!”房间内响起金家藩的声音和金姬微带惊讶的喘息声。黑暗中火光一闪,燃起的火折下露出夏侯伦英气勃勃的脸,轻声道:“是我。”金家藩看清来人,冷哼一声,瞳孔微微收缩,肌肤绷紧。 ※※※ 北地辽阔,楚国雄视北方,最坚固最繁华的城池自非仙都莫属,但仙都之外却也还有几座不亚于南方繁华之地的大城,锦城无疑是其中之一,地处直通仙都之路,扼其咽喉,可谓是仙都的门户之一,加之百余年未经战火,连当年南朝攻来,也是受阻于锦城之下。太平时期,从南而来凡是要去仙都的大都要经过这锦城,因此锦城自是繁荣起来。 时值初夏,天气渐热,临街的店铺无不晚了时候打烊,小二看着那几个犹自赖在店里没走的人很是不高兴。他不高兴归不高兴,偏偏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一行人,至少七八个,为首一老者,内中还有一紫衣女子,长相可人,小二吞了吞口水,连忙迎了上前,趁机又多看了几眼。那几人大马金刀的坐下,紫衣女子叫了几样菜,小二却露出为难之色,原来天色已晚,只剩下些寻常菜可提供。紫衣女皱了皱眉,不再说话。另一桌上的两人看了看,趁机起身便准备溜出门去。 这小二是有名的精明人,早就在留心店内这几人,见着那一男一女想趁自己不备溜走,大喝了一声:“好胆,竟想在我张小五眼皮底下吃白食!”正准备溜走的两人中,那男子倒也还罢了,闻言不退反进,箭一般的向门窜去,他原本手里牵着同来的女子,无奈那女子被他拉着跑,与挡在身前的桌子一撞,似乎掉了件东西,连忙挣脱弯下腰拾物。 张小五见那女子拾起的东西不大,方方正正,像是一个盒子,她慎重的放进了怀里。张小五顾不得招呼客人,一把抓住那偷跑的女子小手不放,恶狠狠的道:“你休想吃白食,拿钱来!” “快放开她!”一个比张小五还要恶上三分的声音,张小五死命抓住女子的手,这女子一张瓜子脸,长得眉清目秀,如非脸色蜡黄让人不敢多看,端地是美人胚子。原来是先前那已跑出了门去的男子又跑了回来,一脸凶相。张小五哪里会怕,呼天抢地起来。一会儿老板和另几个伙计围了过来,店里其他客人也向这边看来。 那男子和女子对视一眼,心中沮丧,眼前情景说有多丢脸便有多丢脸。他两人原本没想吃白食的,只不过这一路上都是走的山林,靠在猎户家中接济一顿或是自己打点野兽充饥,好不容易来到这锦城中,已是天色将黑,只管大吃,都以为对方身上带有银两。吃完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没钱了,若依这男子往日性子,吃吃白食原是小事,偏偏带着一女子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兼且经历了不少事,性子也被磨去不少,便和女伴商量着趁小二不注意溜,哪料得到这张小五眼尖,一直没放过两人。 男子脸上微微红了一下,正打算恃强夺人便跑,忽然先前进店那紫衣女子离座走到几人身前,一口脆音道:“我们在此吃个饭也不清静,不就是一顿饭吗,不要为难他们,我替他们付了便是。”那男子听在耳里,正想说不用,忽然省起自己身无分文,只好乖乖住嘴。他的女伴脸色虽难看,但一头黑发垂肩,眼波流动处楚楚动人,如非脸色实在难看,让人不忍,便是这紫衣女子也没得比。女伴眼眸轻眨,施了一礼道:“这位姐姐,多谢了,我和家兄回乡,不想路上遇到山贼,家兄虽有习武,但贼人众多,只护得我,却顾不了财物,倒不是有心吃白食。刚才如非姐姐,小妹只有拿出家母遗物先行抵押,再行想法赎回,真的是要多谢姐姐了。”紫衣女听她声音好听,已是略有好感,见她说话得体,好感更增,叫银两给了老板,伙计这才散去,又叫了一桌酒菜,与同来之人打了个招呼,笑嘻嘻的招呼两人坐下。 这差点吃白食成功的一男一女正是逃到了北楚的白河愁和藤崎诗织,两人在山区密林中流浪了一段时日,终于来到了锦城。藤崎诗织虽不会武艺,但小小年纪,不知为何懂得许多旁门杂艺,她脸上的腊黄色正是白河愁在她的指点下在山中找到不知名的草药染黄的,连带那一头鲜艳的红发也变得漆黑。 第八十章 禁宫夜斗 房间中突然森寒起来,夏侯伦微微一惊,心知金家藩随时可能对己出手。他不怒反喜,自败给金家藩后,他练功更加刻苦,更硬着头皮向父叔请教,便是入得这宫来,每晚也未停下,自觉较当日又是不可同日而语。他见金家藩有出手之意,心中跃跃欲试,暗忖难道还怕了你不成?不料杀机在金家藩眼中又忽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淡淡的道:“看在令姐份上,只要你答应我不向任何人提及今日之事,你便可以去了。” 夏侯伦听得大怒,他从未打算将刚才所见去邀功领赏,但金家藩如此说,却分明是看在夏侯璇玑的面上,自己堂堂男子汉,岂可靠纤纤女子来保护?更加不可以示弱给这摩云人。其实他与金家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不知为什么,就是隐隐觉得示弱给别人都可以,唯独此人不可以。他盛怒之下重重一哼,傲然道:“你抬出璇玑姐也没用,我身为宫中侍卫,眼见有人闯宫,还私会陛下的嫔妃,岂可不管?你想我不说出今日之事也可以,你和我再单打独斗一场,只要胜了我,我便当什么都没看见,否则,嘿嘿,我便只有将你拿下去见陛下。” “不可以,他是我弟弟!”金姬拦在金家藩身前,眼中全是惊慌与哀求。夏侯伦一愣,身在黑暗中,他虽看不清金姬凄哀的眼神,但却能看到她脸上惊恐的表情,不禁有些进退两难,头痛起来,他是想和金家藩较量,却不是想为难金姬。金家藩轻轻的推开金姬,金姬低声惊呼道:“不要。”金家藩柔声道:“放心吧,如果连他都应付不了,我又怎么带姐姐出去。你什么都不用管,赶快回你房内,不然一会儿侍侯你的侍女到处找不到你便麻烦了。”金家藩沉声对夏侯伦道:“御花园中,请!”夏侯伦握住腰间剑柄,眼中精芒一闪,应道:“好!”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紫衣女笑吟吟的问道。白河愁连忙咽下口里的肉,回答道:“我们姓仇,我叫仇小白,她叫仇小诗,我们仇家在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藤崎诗织低头忍笑,紫衣女听他胡吹大气,妙目带笑,扫过两人道:“我一见这位妹子便很喜欢,能在这里遇见两位也算是有缘,不知两位有何打算?”瞬息间白河愁脑筋已转了数个念头,转头间正好与藤崎诗织抬头相视,藤崎诗织暗暗使了个眼色,白河愁心领神会,两人都是初至北方,并不识路,而且锦州离楚国仙都还颇有一段距离,如果这群人要去的地方和自己两人差不多,不跟着他们便是对不起自己了。白河愁主意打定,笑道:“还不知小姐尊姓大名?我家离仙都不远,如果顺道,不妨一起上路,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谁要你们照应?”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横里插出,白河愁抬头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忽然出现在紫衣女身旁,那边的位子上却少了一个人。紫衣女恼道:“牛师兄,你别吓着了他们。”她对藤崎诗织道:“两位别着恼,我师兄脾气虽不好,其实人是个好人。”那牛姓汉子一双大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往桌上一拍,白河愁眼前忽然间多了几绽银子,他和藤崎诗织不由微愕,紫衣女柳眉一紧,皱眉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牛姓汉子说话声音虽大,此时却低了下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我知道师妹见他们两人可怜,想帮他们,若是平时倒也无妨。但,但这次出来,师傅交代之事事关重大,可不方便带着这两人。”他转过头来,瞪大双眼对白河愁道:“小子,我可是把身上的银两全给你了。” 三人再度愕然,然后齐齐失笑,紫衣女掩口道:“两位也见了,我师兄便是这么一个脾气,不过他倒也说得不错,我们这次出来,确有要事在身,你们两位中,这位兄台倒是习过武,不过想来也是有限,这位妹子却是纤纤弱质,与我们在一起颇是不便,不如先收下这些银两。”白河愁还不甘心,拍拍胸道:“小姐这就看错我们了,我妹子是不曾习武,但跟着母亲学了几年,也算粗通医术;至于说到我,从小便喜欢习武,家父曾遍请三山五岳的高人前来传授,我虽没样样大成,但却也有小成,而且我兼通诸般武艺,这次如果不是有我在,又怎么能护着妹子从强人刀下逃生?”他看看对面两人表情,奇道:“你们竟然不信?” 紫衣女忍禁不止,牛师兄更是表情古怪,想是若非在师妹面前早就大笑出口。在她二人眼中,眼前这男子想来不过是什么乡下土老财的后代,从小花了些钱请了护院教了点棍棒功夫,侥幸在强盗手底逃生,便自以为是,哪里会放在眼里。若真是带着一个弱质女子和一个功夫稀松又胡吹大气的人一起上路,到了仙都被别人误为同门,惹人耻笑倒是小事;万一在路上遇到强横敌人,只怕便无力兼顾两人。她柳眉轻皱,正自思索着如何婉言相拒,忽然有人道:“仇小兄,实在抱歉,老朽等人这次出来实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与两位同行,便请收了小徒的银两,他日有缘再会。” 紫衣女连忙道:“这是我师伯。”说话之人正是同来几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者,年纪虽已上了岁数,但眼眸内精光内敛,一看便知修为不浅。老者双手负后道:“大家都已经吃完了,这便上路吧。”言罢转身。紫衣女有些无奈,忽地抓起藤崎诗织的小手道:“我师兄叫牛雄飞,我叫紫若柔。下次遇到妹子…唉,算了,遇到了再说吧。”又对白河愁道:“仇小哥,恕若柔直言,依你所说,你从师甚多,所学甚杂,但到底你最精通哪一样呢?须知人生有限,故博不如专,你若真的想拜师学艺,他日不妨去乐州,那里有个紫云派,虽然名气不如什么北四阀南三派,但所传源自玄门正宗。”她松开藤崎诗织的手,跟在老者和牛雄飞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回眸一笑,复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呛!长剑出鞘,夏侯家独有的大周天真气贯注剑上,夏侯伦生出与手中长剑水乳交融的感觉,顿时信心大增,举目望向前方。金家藩负手而立,意态悠然,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夏侯伦微哼一声,剑若惊虹般刺出。金家藩目光凝聚起来,足尖一点地,身子冲天而起,半空中腿如轮转般连环踢出。夏侯伦嘿嘿一笑,剑光盛放,生出层层剑幕护体。金家藩数腿踢在他剑上,只觉那剑幕如海似渊,自己的力道被分解得点滴不剩。上次与夏侯伦动手时,虽然早已见识到夏侯家大周天剑法的厉害,但两人无论功力、经验都有相当差距,故金家藩其实并未将他放在眼内。但这一次却不同,他竟生出就算再这次踢上一千腿仍然毫无用处的感觉。借反震之力横里飘开,金家藩点头道:“倒是我先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不过数月的时间,你的进步却不小。” 夏侯伦心中油然升起自豪之情,但身在战斗中却须得抛开一切会影响自己判断的东西,不论是负面的情绪还是正面我情绪。他长剑斜指,冷笑道:“废话少说,动手吧。”他只觉经过刚才一轮,气势有增无减,脚下一弹,长剑幻出剑幕,银色剑光排山倒海般的向金家藩迫来,大周天剑法化守为攻! 金家藩微微一笑,忽然左脚驻地,右脚缩起作金鸡独立状,缩起的右脚朝前连弹三下,夏侯伦顿时觉得剑幕连震,如遇强弓硬弩,不由一滞。便在这时,金家藩从眼前消失不见,夏侯伦大惊,忽然剑柄处一麻,金家藩的脚尖离他握剑之手已是只有三寸不到。他当机立断,与其被他踢中,不如弃剑,他将剑向上一抛,人同时冲天而起,半空中抢得长剑,同时看清下方,这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地上的金家藩姿式怪异,双手仍作撑地状,双脚正在收回,夏侯伦重新持剑在手时,金家藩已是恢复站立姿态。这显然是金家藩又一门奇门腿功,夏侯伦恍然大悟,他的大周天剑法虽然生出层层剑幕,但仍有未护得住的地方。金家藩这门腿法却是帖地踢来,如非适才机警,剑已被踢飞,接下来再一轮攻击,自己便大败无疑。眼下虽然未被他得手,但身在半空,对方却好整以瑕的在地迎接,一个不好也是凶险异常。 夏侯伦骑虎难下,半空中一咬牙,大周天剑法全力出手,半空中一团银光直撞向金家藩,事到如今只有硬拼了,虽知未必讨好,但亦只有此法可行,好在身在空中,金家藩若避,先前抢得的先机便得还给自己。 真气运至处,生出咄咄破空之声,声势剧烈,越来越近,夏侯伦看见金家藩微微一笑,膝盖一弯,看似下蹲,忽然鱼跃而起,迎向夏侯伦,随着身体拔起,躯体却凌空舒展,上半身在空中伸展开来,双膝却仍半弯着撞向夏侯伦,整个身躯犹如一张半月形的劲弓夏侯伦只觉两道强悍霸道的腿劲随金家藩之势撞在自己的剑幕上,犹如两把利刀。双膝撞上夏侯伦的剑,那双腿竟不似血肉之躯,巨力沿剑身传来,夏侯伦如遭雷击,斜向弹开,刚一落地,便觉喉头一甜,连忙强行忍住。 那边金家藩亦弹回地面,但他这的腿法虽是自创,心法却是出自摩云朴风雷一脉,迅猛快捷,一经发动便如风雷齐至,眼看将落回地面,却见他双手伸出在地面一撑,人复弹出,凌空中双腿连环踢出,夏侯伦无奈,只得边退边布下剑气,化解他迅猛的攻势,虽然自知主动已然尽丧,但在金家藩如此攻势下亦是无可奈何,败象已露。 好在他家的大周天剑法能名动天下绝非侥幸,金家藩的旋风连环踢接连踢出十八腿,却有是无法突破他的剑幕,夏侯伦虽已是强弩之末,但金家藩如此施为,终有气尽之时,那时夏侯伦便争得一口喘息的机会。 十八腿之后,金气尽下坠,夏侯伦不由大喜,精神一振。谁知金家藩刚落地单腿独立,另一腿闪电般抬起高举过头,以站地的腿为支点,以腰为轴心,头脚一个大旋,如利刀般划出,身体倾倒地面。惊人的脚风如利刃划破丝帛般割来,夏侯伦心道要糟。忽然听到有女子声音急道:“住手!” 那惊人脚劲已将剑幕破得七七八八,但随这声音传来,立即由强变弱,转瞬消失。再看金家藩,势尽如一字马般俯向地面,两腿直线分开,煞是惊人。闻声立即弹身而起,面露喜色道:“姐!璇玑小姐!”夏侯伦本是强自忍住,听到金家藩的话,再看清来人,顿时忍不住,血由唇边溢出。来了两女,一女见状连忙来到金家藩身边,正是金姬。另一人却是夏侯璇玑,她得金姬报讯前来,本想责备夏侯伦,谁知一见却见到他受伤的模样,顿时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上前替他把脉。把脉之下,夏侯伦并无重伤,那口血吐出,经脉顺畅,顶多调养几日,这才放下心来,不悦的道:“伦弟为何为难金兄?” 金家藩眼见夏侯伦如此模样,心中暗道不妙,干咳一声正待说话,夏侯伦只觉丢脸之极,怕他再出言相辱,听到夏侯璇玑问话,闷声道:“我是宫中侍卫,当然有责擒拿他。”夏侯璇玑听了他话,先是一怔,然后轻叹道:“伦弟说得不错。不过此事姐姐也有参预,这几日金兄潜进宫中寻找姐姐,先是遇到我,我怕他被宫中侍卫发现,替他遮掩,金姬也是我替他联系上的。伦弟如果要问罪,便先问罪我吧。”夏侯伦张口结舌,他本就没想为难金姬,只是不服气金家藩罢了,现在夏侯璇玑更将事揽到自己身上,他如何敢怪她?他颓然道:“便是杀了我,我也不敢怪责姐姐。”扭头对金家藩道:“何况适才比武,我又输给你了。我夏侯伦向来认赌服输,我绝不会再为难你们。不过,不过。”他咬了咬牙道:“不过,下次我还会再和你比武。” 金家藩笑了笑,道:“我等着你便是。不过,我还会前来宫中,直到我姐姐肯随我离去为止。”金姬闻言脸色惨白,颤声道:“你还是快快回去吧,我,我是怎么都不会随你回去的。”金家藩握住她的手道:“你若一日不肯回去,金家藩便一日不离仙都!” 太阳在头顶高照,白河愁身上开始出汗,藤崎诗织早已一脸疲惫之相,他叹了口气,索性指了指路边的树林道:“先歇歇再上路吧。”他一**坐在林中一株大树下,茂密的枝叶下凉爽之极,这才稍感舒服。他懒洋洋的靠在树上,昨日紫若柔的话犹记在耳:“仇小哥,恕若柔直言,依你所说,你从师甚多,所学甚杂,但到底你最精通哪一样呢?”虽说紫若柔是不知他真正的实力,不要说这紫若柔或是他师兄,便是再加上她的那位师伯,白河愁也自忖不惧。但她无心之言却是错有错着,的确是连白河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精通哪一样,星月门的剑法,异大陆的武技,得自宁采臣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稀奇古怪,连紫若柔提到的紫云派门中的绝学紫云壁亦有,只可惜缺少了紫云派最正宗的心法,不能将这门武技威力尽现。还有怀里那本八阵诀,自逃亡以来每日钻研,虽仍未悟通全诀,却也得益不少。这些没有哪一样不是当世绝学,但若说到最精通哪一种,却连他自己也答不出来,或许真的是博不如专。但隐隐间他又感觉到,如果能将自己学会的这一大堆东西融会贯通,便可与那些绝世强者一争短长。 正自思索间,身边忽有人坐下,知是藤崎诗织,白河愁淡淡问道:“离仙都越来越近了,你到底要去仙都附近何处,到底为了什么,现在该可以说了吧?”这一路上白河愁和她一道,得她指点自己采集山中奇花异草配药改变自己两人的形貌,却又从她神态举止中猜测她其实并不没有见过那些花草,却不知从何得知;她虽不会武艺,但天生嗅觉灵敏,那日在能房中发现自己,无他,只因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这一路上的种种事迹,表明这核岛女子似乎所知极广极博,但只是止于理论,也许是得自书中,也许是得自别人传授,但却并未有太多经验,但敏锐的洞察力、缜密的思维、快速的反应都是常人身上难得一见的。只是她愿意冒险和白河愁一起来北方的目的却至今不明白,只说目的地是仙都附近,却不肯再说下去。 藤崎诗织凝眸望来,白河愁道:“如果你仍不愿意说,便当我没问过吧。”他将嘴唇紧紧闭住,心中打定主意,此女若是仍不肯说,自己便将她送到仙都便算,之后便各安天命。藤崎诗织低下了头,似乎在考虑什么,白河愁哼了一声便待起身,这时藤崎诗织抬起头道:“坐下好吗?我为什么来北方也没什么好瞒你的。”白河愁坐下,藤崎诗织伸手入不,缓缓从怀中抽出一个不大的方盒子,白河愁一呆。藤崎诗织脸上浮现出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轻轻的用手抚着盒盖道:“我娘就在这里面。” 白河愁愕然,手指这小盒子道:“你是说…”藤崎诗织点头道:“不错,这里面有我娘的骨灰。火化是我娘的遗愿,我们核岛不像这里土地广阔,我们的土地要留着种粮食,我爹听了我娘的话,从十年前就开始推行火葬,虽然还没被全部人接受,但我娘死后却是火葬的。她的一半骨灰留在了核岛;另一半…”藤崎诗织顿了顿又道:“我娘一直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再回到故乡,一直希望有那么一天,但核岛的女子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我娘虽然已经很特别,有些事仍然不是想做便做得了。所以这个心愿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完成,但我知道,她一直想的。”白河愁心神一颤,藤崎诗织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嫣红的下唇道:“我一定要帮娘完成这个心愿,所以我偷偷的把她的骨灰**来了一些,我要找到她的家乡,把这些骨灰葬在那里,我娘是北方楚国人。” 白河愁不禁伸手入怀,那里面有一个用油桐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油桐纸便是一种特制,很绵韧的纸,再用油浸泡过,故能防水渗透,自从上次在林府中差点被夜明珠把画弄得掉进水里,他便小心多了。他拿出那纸包,轻轻打开,将画展开,画上那清丽绝俗的女子跃入眼帘,不由双眼一热。藤崎诗织讶然道:“这女子是谁,长得好美。” 白河愁心中又苦又甜,半晌才缓缓道:“她,就是我的娘。”藤崎诗织听他语气伤感,秀眉微皱道:“你娘现在在哪里呢?”白河愁低下头道:“她不在这世上了。”藤崎诗织轻呼了一声道:“原来,原来你也没了娘。” “我出世之日便是她逝世之日。”白河愁抬起头道:“她是我这辈子最想见却见不到的人。”藤崎诗织苦笑道:“我比你幸运多了,我娘是三年前逝世的。”两人忽然间默然不语,但心中却忽然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风吹过身畔,白河愁剑眉一挑道:“你放心,看在你为你娘的份上,我不单会把你送到仙都,还会再把你护送回宫本铁脸手中。”藤崎诗织道:“多谢你了。不过,你与夜姐姐间的事也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才好。”白河愁提起此事便头大,搔搔头苦笑道:“我至今仍是不知被何人陷害,吴越之地如此之大,要查出此人谈何容易?如果此人存心嫁祸给我,此时必是早已遁迹。” 藤崎诗织想了想摇头道:“未必如此。此人能嫁祸给你,若是凑巧,未免太不可思议,倒像是处心积虑。必是你周围之人,至少是与你相识之人,一直有在暗中留心你,当日说不定更是暗中跟在你和夜姐姐身后,见有机可趁,便嫁祸给你。”白河愁听她如此推断,倒也有几分道理,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我的仇人,不瞒你说,其实我与夜姐倒是有过节,与其他人并无深仇大恨,但夜家的人总不会自己害自己啊。”藤崎诗织摇摇头道:“我现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为什么会嫁祸给你,不过说不定是与夜家和星月门有关。此事你不要心急,不妨多回忆当日之事,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难道对方施这条移祸江东之计,是想挑起星月门与夜家的争斗?如果是这样,那会是谁呢?夜家自己?镇南王府?倭人余孽?又或是那曼荼罗宗?千般可能从白河愁脑中一一飘过,便在他心情起伏不定时,耳边忽然传来异声。白河愁微微色变,迅速收好画像,眸中眼芒暴涨,沉声道:“有不少人正在朝这里而来。” ps:因为更新得慢,所以没想进vip,笑。但答应了左手兄在起点首发几节,大约就三节吧,应该会在两三天后就变成公众版,所以这节本来想作为圣诞礼物的,只要变成新年礼物了。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另,尽管可能有些扫大家的兴,但以前就说过,光明中出现的女性不一定都只会和主角是爱情的关系,所以,嗯,不多说了。 第八十一章 暗中相助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在主人的催逼下,骏马竭尽全力,像一团白云般沿江奔跑,直奔渡口。白马在渡口前停下,马上男子翻身下马,连忙有人迎了上来,口称少主。男子将马交给他,一面边走边向江面望去,嘴里问道:“月小姐呢?”这男子宽袍大袖,唇边微须,眉目间已略带威仪,却是赤家堡少主人赤岚。他举目眺望,不由色变:“月小姐已经走了?为什么不拖到我赶来?”迎上来的那名赤家弟子牵着马退避一旁,低声道:“月小姐执意上船,我拦不住她。”赤岚拂袖,重重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那弟子被他叱骂,吓得将头低下,赤岚懒得理他,走向江边,却见江面浩荡,那载着月净沙的帆影却已是越去越远,只看得到一个黑点。 “少主,月小姐有一封书信留给你。”那名赤家弟子想起怀中书信,大着胆子道。赤岚精神一振,喝道:“蠢才,既然有书信还不赶快拿来?”弟子不敢多信忙将书信奉上,赤岚从信套中掏出书信,忙展开一看,那弟子偷眼瞧去,见赤岚听到有书信本来脸色已经由阴转晴,但看信没多久又由晴转阴。不由暗道不妙,没把那月小姐拦住,本想献上书信可以将功恕罪,现在看来,不知那信中写了些什么,待会少主若是不开心,别算到自己头上才是。 赤岚看着看着,突然将信揉成一团,心头一股闷气无处可泄,烦闷的道:“岂有此理,她就留下这么一封信便走了。我,我帮她,不是要她嘴上说谢谢我。”那名弟子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赤岚把怒气发泄到自己的头上来。赤岚眼望江面,双手越握越紧,牙关紧咬,迎着江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头脑清醒了几分。他虽在恼怒之下,但到底不愧是被视为赤家未来的宗主继承人,在这时候仍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要作出决断。他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眸,眉头深锁,便那么屹立风中,那名弟子牵着马躲在一旁,拿眼偷瞧。 良久,双眸缓缓睁开,赤岚神色已经缓和下来,却微带疲倦,略带苦笑的轻声道:“世上最难做的事便是选择了,月师妹你给我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好吧,既然你走了,那么我只有多谢你帮我作了选择。”他最后遥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的帆影,霍然转身道:“我们走!”那弟子连忙迎上前来,将马交给他,两人各乘一骑,几声鞭响,飞速的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渡口。 一条人影迅如鬼魅般向树林掠来,后面数条人影紧追不舍,完全没有什么逢林不入的顾忌。 眼看入林,“着!”随着喝声,一道白光从紧追者之一的手中疾射,前面的人闷哼一声避过,但便是这么阻得一阻,速度顿降,被后来之人趁势围住。 七八个人将先前那人围在中央,围者有男有女,若白河愁看到必是大奇,皆因这些他全都认识。那将人围在中央的数男一女不是别人,竟是昨日才在锦州城中遇到的紫若柔等人,而那被围在中间的人更是会让白河愁大吃一惊,居然是那位靠吸血才能活下去的异域来客德雷扎。只是此时他脸色不大好,较当日与白河愁前两次见面时狼狈不堪,双眸血红,双耳也不为何变得又尖又长,身上华丽的衣袍却处处是洞,肋下血迹斑斑,原本一头梳理得体的头发也平空被削去一截,看起来像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唯一还存在的是他脸上那骄傲的惨白脸色,仿佛依然是那个高贵的伯爵,一切不过是别人的幻觉,与他无关。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不要逼我!”高傲的伯爵任肋下的红越扩越大,视若无睹,但眼眸中透出凶狠,宛如一只被逼到困境中的凶兽。紫若柔剑指德雷扎喝道:“你修习邪功,残害人命,而且还吸人鲜血,简直就是一个妖物,不要说羽家已经‘羽令天下’要除去你,就算没有,被我紫云派遇见,也当为民除害。”德雷扎斜眼看了看她,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吼声:“是他们自己想杀我,他们想杀我,我便吸了他们的血。” “师妹不用和他多说,师傅,我们这便…啊!”牛雄飞靠近了紫若柔一点,没想到就是因为他这么为亲近师妹而走了几步,便令原本无瑕的紫云剑阵出现了一丝缝隙,德雷扎虽然有伤在身,但眼光何等厉害,不然也不会在北方被人围攻多次还不死。他暴起发难,牛雄飞猝不及防,在他想来,这妖物已受了伤,又处在一众师兄弟的围困下,迟早是被众人或擒或杀,当作献给羽侯的礼物,到时紫云派便可傲视他派,自己等人更是名声大振。哪想到这吸人血的妖物,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妖物,趁着自己与师妹说话的份突起暴袭。他勉强出剑迎敌,偏生那德雷扎也是奇怪,虽说受了伤,但凶厉之势竟比当日白河愁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出手之快,几乎是眨眼便至。 眼看牛雄飞便要吃定这亏,忽然一朵紫云在他面前展开,及时的阻了阻德雷扎的一抓,却是紫若柔出手相助,她不比她师兄,为人小心谨慎得多,虽是困住敌人,敌人又有伤在身,仍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师兄一移位,她便觉得不妥,只是德雷扎出手太快,她来不及提醒,好在总算及时挡了一挡。她的剑名沉碧,虽非名器,却也非一般俗物,但与德雷扎双手交击,竟连皮都没削掉一块,剑身上反倒传来一股巨力,令得她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才化解干净,不由芳心大骇,难怪听说连伏魔宗、金刚寺、四象门都奈何不了这怪物,原来这般了得。 牛雄飞怒喝出剑,德雷扎毫不畏惧,另一只手挥出,硬架牛雄飞的攻击,打算拼着再受伤也要冲出包围,遁入林中。紫云大盛,紫若柔娇叱一声助师兄一臂之力,最让德雷扎头痛的是从旁攻来的一剑,那人的站位将牛雄飞留下的阵法破绽弥补得一干二净,正是紫若柔的师伯叶洵。德雷扎一个照面连敌三人,丝毫不落下风,但最后的叶洵却是紫云派中元老,一身功力不在其掌门师弟之下,只是名气不太响亮罢了。若德雷扎能有现在这般强横,却没受伤,便是七人真的发动紫云阵,他仍可破阵而出,到时恐怕只有这叶洵有保命之能。可惜的是他现在身上的伤看似外伤,实际却是被天生克星所伤,神圣之气肆虐体内,若非如此,他亦不会被人像条狗般从大草原一直追杀到此处。 德雷扎见没能逼退叶洵,双眼更加血红,喉间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吼叫,却充满了痛苦不堪的味道:“不要,不要再逼我,我快要控制不住了,到时你们不要怪我!”叶洵见挡住了德雷扎,心底松了一口气,喝道:“你们快快归位,听我号令,这次不可让这妖人脱逃,以免他继续残害生灵。”他运起紫云派只有数人才可修炼的紫府真气,这门神功源自玄门正宗,紫云派曾仗此名震北方,只可惜两百年前先派祖师与另外十一人进入大沙漠想除去魔物的根源,结果身死于沙漠之中,法诀中口口相传不立文字的那一段被失传了,其后的历代掌门便无法修至大成,以至于紫云派声威不复往日,被北方四阀盖了过去,但饶是如此,仍是不可小视。剑身上泛起淡淡紫雾,紫云派的心法,不论是低段的紫云诀,还是高段的紫府真气,运起时都会有如此异状,挥舞间有若云彩,故名紫云派。 叶洵正待发号施令,发动阵法歼灭眼前这妖人,德雷扎也知不妙,他其实最怕的还不是眼前这什么紫云阵法,而是惧怕另一个生死对头,那人被他好不容易才抛下,若是被这七人伤了,那人更是容易追上来。他横了心正待拼死反击,忽然耳边传来怪响,不知从林中何处飞来十余支断枝,虽说是断枝,但细的如手指,粗的却如儿臂,破空而来,声势惊人,不过对像是紫云七子,却非德雷扎。 这一下突如其来,紫云七子连忙招架,德雷扎血眸睁大,他也不知是何人暗中相助,但却知此时是脱身而去的最佳良机,他一声不发,双爪齐出,逼得紫若对面的两个师兄让开一条路,发足狂奔。叶洵将那根粗如儿臂的树枝磕飞,却是迟了一线,不由大怒。紫若柔和牛雄飞更是莫名其妙,看其他师兄应付飞袭而来的树枝,似乎上面蕴含的劲道非同小可,但向自己那人飞来的树枝却是让人哭笑不得,看似声势不小,但不知用了什么劲,那树枝离两人还有三尺便突然坠地。 “追!”叶洵怒喝道,众人提剑急追,林中又飞来几枝树枝,显然是继上一轮后,间隔时间太短,暗中那人也来不及准备更多。叶洵一剑挑飞一根迎面而来的树枝,眼看就要歼灭这多日来肆虐北方,凶名更甚当年邪修宁采臣的妖人,却没想到向来独来独往的妖人竟然有同伙暗中潜伏在林中想将他救走,不禁越想越气。眨眼间德雷扎已是消失无踪,众人除了叶洵外两人一组搜索林间,约定如果一发现敌踪便示警,然后群起攻之。 叶洵独自一人,搜索了半天一无所得,不由暗叹一声,若能灭此妖人,不但可令越来越轻视紫云派的北方诸派知道紫云派声威重振,更可借此还羽阀人情,当年派中曾受其恩,现下却是良机已失。正心哀时,忽听得一声惊呼,听出是师侄女紫若柔的声音,她是掌门师弟爱女,自己也向来宠爱有加,若是被妖人伤了,日后不知如何向师弟交代,连忙向发声处冲去。 其他的人闻声也赶紧聚拢,刚才德雷扎显示出的实力,让众人明白,虽是受伤,但紫云派中恐怕只有叶洵有单独与他一拼之力,其余的人没一个够资格和他单打独斗。叶洵穿林而至,看到紫若柔和牛雄飞时,却见两人正与昨日在锦州城中遇到的那青年男子说话。紫若柔见到师伯赶至,喜道:“师伯,你发现妖人了吗?”叶洵摇头,看了看白河愁道:“这是怎么回事?” 紫若柔俏脸微红,牛雄飞却愣头愣脑的指着白河愁道:“师伯,这小子说他妹子不慎掉入了水中,现在正在林中换衣,不让我们过去。” 叶洵眉头一皱,道:“雄飞住口,既然人家姑娘在换衣,我们当然应该以礼相待,你们呢,可曾发现妖人?”自后赶来的另几名弟子都道:“弟子没有发现妖人,想那妖人已经慑于师伯神威遁去了。”叶洵点点头道:“这妖人不比平常,受了伤仍有如此凶悍,若是待他伤愈,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他毒手。这次算他造化,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若这此次侥幸逃生之后真的洗心革面,再不出世,或许能逃过一劫,若是不知悔改再度出世,到时就算我紫云派不出手,他也迟早死在别人手中。罢了,我们便先退出此林吧。两位…” 白河愁忙道:“慢,叶先生,小弟有意结交诸位,何不待小妹换好衣之后一起上路?”叶洵还没说话,牛雄飞却道:“小子,我们此去仙都还要拜见羽侯,带着你可不太方便。”紫若柔则向叶洵道:“师伯,他们两人上路,万一遇到那妖人怎么办,岂不是害了他们?我们便带着他们好吗?”叶洵本不想同意,听紫若柔说得也有理,他又向来宠爱她,只得改变心意道:“好吧,好吧,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上路,不过到了仙都便分手,我们在林外等他们。”他向林外走去,众弟子跟随在后,紫若柔松了一口气,临去悄悄对白河愁道:“还不谢谢我?”白河愁大喜,在后长揖道:“多谢诸位仙长和小仙女!”听到末一句,紫若柔卟噗一声,忍笑而去。 白河愁确定众人已走远,才摇头笑道:“这些正道人士真是好骗,你们出来吧。”从不远处一株树后走出一男一女,女的自然便是藤崎诗织,男子脸色苍白无血色,却是刚才被紫云派追得走投无路的德雷扎。德雷扎一言不发,忽然抓住身边的藤崎诗织,张开大嘴便向她颈动脉处咬去,白河愁大惊,一掌横切,硬生生将德雷扎撞开,怒道:“你干什么!”德雷扎声音嘶哑道:“血,给我血,她是你什么人?” 白河愁护在藤崎诗织身前,摇头道:“她不可以给你吸血。”德雷扎忽然紧紧抱头道:“血,给我血,我的伤很重,我已经破了第二道封印,快给我血。不要再逼我,不然第三道封印也破了,就什么都完了。”白河愁想起他曾给自己说过的话,若他身上的封印尽破,不但力量会暴涨,连他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咬牙,一个箭步走上去,伸手一掀,露出胳膊道:“血在这里。”德雷扎一怔,指着藤崎诗织道:“为什么不让我吸她的,你是我朋友,我不想吸你的。”白河愁摇头,德雷扎皱眉道:“难道她是你的心爱之人?” “不是!”两人齐齐辩解,白河愁正色道:“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愿意让你吸我的血;我是你朋友,所以你不想吸我的血;可是她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想你吸她的血。快吸吧,你肋下流了很多血。”藤崎诗织默然不语,心下却是感动不已,却不知自两人各自拿出母亲的骨灰和画像的那一刻起,白河愁已经视她为妹子一般。 “哈哈哈,有意思,不怕被我吸了血后变得和我一般模样?”德雷扎阴森林的道,藤崎诗织关心则乱,在母亲锻炼多年下养成的冷静自若也顾不得了,失声道:“不可以,他是你朋友啊。”白河愁却是哈哈大笑道:“老子生来命大,我就不信连夜魅邪都杀不了我,你却能害得了我。”德雷扎眼眸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忽然大口一张,咬了下去,白河愁只觉手臂上一痛,似有獠牙镶入,不住**,饶得向来胆大包天,也不禁生出惧意,这等看着自己被人吸血从未有过。 藤崎诗织冲上前去,鼓起勇气想搬开德雷扎,但她不通武艺却是如蜻蜓撼石柱,筋疲力尽仍是无可奈何。吸得差不多了,德雷扎抬起头来冷冷的道:“行了,小姑娘,他死不了,我只吸了不多,我身上的第三道封印没破,也不可能赐予他变成我这样。”白河愁脸色有些白,一面弄好衣衫,一面强笑道:“你没事了就好。”德雷扎摇头道:“只是暂时的,虽然你的血能让我几个时辰内活动自如,但我被圣剑永恒之力所伤,那是我天生的克星,除非我解开第三道封印,不然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我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吸血。” 藤崎诗织有些害怕,讶然道:“那你不是又会被人发现,再说你这样吸他人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总是不大对的。”德雷扎沉默了一下道:“我必须吸血才能生存下去。我躲来北方,但那女神官还是不放过我,她还得到了这里的一个很有势力的家族帮助追杀我。我逃到了大草原,因为那里牛羊多,本来我一直没吸人血,但他们不放过我,一路上追杀我,迫得我连血也吸不到,我杀了几人,实在忍不住,便只好吸了敌人的血,这下他们便更加不肯放过我。那什么姓羽的阀门还下了令要取我人头,刚才那些便是其中之一,我一路逃来,在前面的山岗杀了两个追来之人吸血时被他们遇到,里面那个老头子的功力不错,我要抵卸圣剑的伤害,不是他们的对手,还好遇到你们。” 白河愁点点头道:“这样吧,你就在这林中再多呆一个时辰。我在南方也遇到了麻烦,逃来北方,我要去仙都,我会跟着刚才那些人一起去,这样还可以引开他们,不让他们发现你。你养好伤后去南方吧,然后回你的故乡去。” 谁知德雷扎竟一口拒绝道:“不!”白河愁愕然,德雷扎摇头道:“待我好一点,我会跟在你们后面去仙都。”白河愁苦笑道:“你纵是要报仇,但也先避过这锋头为好。”德雷扎还是摇头道:“我不是要报仇。而是有一件邪神留下来的神器在仙都附近,我感觉得到,如果能找到它,说不定能帮助我把圣剑的伤治好。”白河愁心中一动,在怀中摸了摸,却发现当日那戒指已经不在,道:“可惜我身上那枚邪神的神器被人拿走了。”德雷扎道:“那件东西的力量已经被你引发,如果要再次唤醒它,不知又要再死多少人才行了。” 紫云派诸人在外等了半天还不见两人出来,叶洵虽也有点不耐,但到底年纪大了,耐心远胜过这些小辈,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牛雄飞等却是不耐了,牛雄飞一拍大腿道:“让我进去把那死小子揪出来问问,到底还想不想和我们一起走。”紫若柔皱眉道:“师兄,你为何总是这样暴燥?刚才若不是你,那妖人原本没有机会脱身的,你就再耐心等等吧。”话虽是如此说,她也有些不耐了,正想提议由自己进去看看,别是妖人去而复返便遭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一男一女从林中走出,那女子来到紫若柔身前盈盈笑道:“真是对不住了,让姐姐久等了。”紫若柔看到女子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心中不禁暗叹可惜了这双美眸却长在了这么一张腊黄的脸上,拉起她的小手道:“不急不急,能又看到妹子,姐姐就是再等一个时辰也没什么的。”旁边牛雄飞听到了,心里却道,自己可不愿为了这个脸色难看的婆娘再站上这么一个时辰。 只有叶洵对她们的亲热不在意,淡淡的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便上路吧。”他率先而行,众弟子随后,藤崎诗织和紫若柔并肩而行,笑语欢颜,只白河愁独自一人居于最后,满腹鬼胎。 第八十二章 陌路偶遇 虽然是初夏的季节,但北方的晚上寒气仍然很重,寂静的路上传来逐渐放缓的马蹄声。继而,一个男子声音温柔的道:“马儿也乏了,那里有片树林,百合,不如我们歇一歇再赶路吧?”马上女子轻轻颌首,两人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并肩向树林走去。 两人正是三日前跨过澜沧江进入北境的苏百合和羽星寒,两人是乘船渡江,然后买了两匹马代步。适时神武大陆若说交通,当推可载人的天马之类速度第一,从圣京到仙都也不过两日半的飞行路程,再算上天马的中途休息,也不过多一日。但这时的神武大陆因为南北并立,北方更是未完全统一,故不论是北楚还是南朝都对飞行部队控制得非常的严,以防止被私人所利用。北楚更是提防,飞行部队是压服大食、摩云等的利器,便是草原上纵横无敌的草原健骑遇上也只有望风而逃。正因为如此,两国的飞行部队都是隶属于军方,严禁私人擅用,飞行部队的起居饮食也非常昂贵,根本没有想到用来作为普通人的交通工具。是以当日白河愁乘天马逃到北楚后亦只有弃马,否则一但被人发现,行踪立即暴露,且天马饮食极精,野外山泉尚可饮用,杂草根本是不屑一顾,宁可饿死亦不会食;若是翼虎,单每天的肉食供应便是一大难题。白河愁两人又不识北方之路,一但飞越城池时被北楚发现,不知会引来多少空中追击,空中不比地上,纵有绝世之功,一但座骑身死,骑乘者九死一生;即或侥幸逃出北楚追击,行踪必露,恐怕不光是来自北楚的追杀。到时一旦无法保证天马的饮食,反成累赘,天马在空中固然是可以连续载人飞行两三百里,但到了地上却连普通的战马都不如。白河愁乘坐天马杀敌,座下之骑曾代他身死,不愿出现天马成累赘时将之抛弃或是屠杀果腹,是以他宁可弃马,放它回归,然后潜踪匿迹潜入北境,反倒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只除了那位般若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与自己的敌国伙伴,北楚二王子楚旭取得联系,传递情报,双方联手,各出了三匹天马和两只翼虎开辟了一条空中通道,连上次白般若于数日间往返北楚与南朝之间,能神不知鬼不觉便是得益于此,在那之后,白般若更是生出将之广泛应用到今后的情报传递中去,只是碍于形势及如果全部情报网都动用天马传递,花费实在太昂贵才暂未实行。 连日赶路至此,此处已属锦州,离城不过三十余里。苏、羽二人向树林走去,来到林边,刚把马拴在树上,忽然羽星寒咦了一声,苏百合忙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林中深处隐有一团明亮焰火,两人观视一眼,举步向那有火焰燃烧之处走去,想不到林中居然有人。 火焰欢快的跳跃着,炭木啪啪作响,在火光映照下的诸人,脸上感受到那份热力。“两位小友,幸会幸会,请坐,请坐咳咳。”苏、羽二人举目望去,说话之人相貌不凡,只是脸上略带病容,青气隐现,若仔细看,眼角已有鱼尾纹了,但年青时必是风采非凡。“请坐。”另一个坐在病人身旁的人瘦高身材,面无表情,伸了伸手。羽星寒开始只把两人当过路的旅客,但看到此人时却是吃了一惊。先前那病容男子倒也罢了,虽然一双眼神平和中带着沧桑,但还看不出身怀武功;另一人却是非同小可,以羽星寒的眼力,此人身高腿长,精气内敛,显非常人,自己眼眸到处,此人衣下肌肤立有微妙反应,必是亦如己般看出自己与苏百合身怀武功之故。若以此推断,这不苟言笑的人似乎对自己有提防之心,不过这也难怪,这深夜效外陡然间遇到两个不明身份且身怀武功之人,便是自己对他又何尝不感到好奇? 秀眉微微皱了一下又松开,苏百合看到两人的反应,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缓缓坐下,温柔一笑,火光下那一笑明艳动人,顿时将三人眼神都吸引过来,刚才的微妙反应烟消云散,病容男子更是咦了一声,双眸凝起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眼芒,但还没待人看清便已消失不见,让人以为刚才只是幻觉。“我们是去仙都,路经此地,打扰之处,深感抱歉。”羽星寒抱拳坐下道。 病容男子拨了拨炭火,火星四下溅射,但天气甚冷,还没着地便已熄灭。病容男子道:“原来两位是急着赶回家,在下是故地重游,他是我的朋友,因我身上有病,所以放心不下一路跟着。”苏百合听出他话中之意仿佛把自己看作与羽星寒是夫妻,连夜赶路回家,不禁微感羞意,心中既苦涩又略带欣喜,说到底是喜是悲,轻舒峨眉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他,他是我朋友,也是受人所托陪我前往仙都的。”羽星寒听她分辩,不由怔怔发呆,轻轻一叹,心中黯然。 病容男子笑道:“原来你们不是…咳咳,当真抱歉。在下白忆肖,我这位朋友姓风名云,性子比常人古怪了一点,两位别见怪才是。”苏、羽二人齐道不敢,心中却是大惑,这叫风云的人看似这病容男子的护卫,身手绝对不会是普通江湖中人,只可惜不可能逼人家动手,一时倒也测不出他修为到底如何。白忆肖话风一转又问起两人姓名来历,羽星寒想了想将苏百合的姓名隐瞒了,说了个假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姓名如实说了。 白忆肖还未说话,那风云在一旁却讶然道:“原来是羽阀长子,失敬失敬。”白忆念听罢也讶然道:“原来小兄弟出身北楚四大门阀之一的羽阀。”羽星寒坦然道:“正是,不过两位不用计较在下出身。大家既然萍水相逢便是有缘,何须计较那么多,不免让星寒汗颜了。”白忆肖听罢哈哈大笑,手拍大腿道:“说得好,说得好,当浮一大白。相逢便是有缘,又何必计较彼此身份。今日相会的是白忆肖与羽星寒,却不是我与什么‘羽阀的羽星寒”坐在这里。” 苏、羽二人相顾而笑,看来这位白忆肖亦是性情中人。风云却道:“你身子不好,还是不饮为妙。”白忆肖笑容一滞,复又笑骂道:“你这家伙总爱管我,我只饮一口总无妨吧?”风云伸出一只手指道:“好,只一口。”白忆肖点头,也不见风云作了什么动作,便凭空消失不见,吓了羽星寒一跳,刚才已觉这风云必非普通人,这一手轻身功夫更是非同小可。不过几个眨眼间,风云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一袋酒扔给了羽星寒,另一袋递给了白忆肖。白忆肖打开酒袋,仰脖便灌,风云眉头微皱。羽星寒接过酒袋打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看了看苏百合,柔声道:“天气冷,你不如也饮一口暖暖身子。”苏百合迟疑了一下,接过酒袋轻尝一口,酒一下肚,只觉一股热气由小腹升起,于是又饮了几口。 那边白忆肖终于把酒袋离开嘴唇,却没还给风云,望向脸上艳色更浓的苏百合,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头对风云道:“今日兴致甚好,便让我多饮几口吧。”风云沉默了一下,终于点头,慢吞吞的道:“我去打两只兔子。”人转瞬消失不见。 苏百合将酒袋递给了羽星寒,羽星寒大口大口饮下,一口气灌下半袋,方才抹了抹嘴,大呼痛快。白忆肖哈哈大笑,举起酒袋,羽星寒喝得性起一,两人用酒袋一碰,又复大饮,少许烈酒溅出,火焰顿时一盛,热力迫人。这一番酒下来,话便多了起来,白忆肖将这一路见闻说来,羽星寒固然是北楚人,苏百合也曾到过北方,白忆肖所说倒也不少地方两人都去过,三人说到高兴处,不免大饮,两袋酒很快便没了,白忆肖不由眉头一皱道:“风云这家伙去了哪里,算了不用理他,只可惜了他身上还有两袋酒。”羽星寒连道酒已足矣,苏百合适才亦饮了小半袋酒,这酒后劲不小,此时发作起来,便觉头有些晕晕,身子一软,便想靠在羽星寒身上,只是还记得有外人在旁,强自撑着。 白忆肖说到科克勒大草原时,苏百合呀的一声,白忆肖不禁看来,目现讶意。苏百合酒意涌来,脱口而出:“星寒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科克勒大草原之上。”羽星寒情不自禁伸手揽住她的腰,苏百合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得掉,便不再抗拒。白忆肖却是一震,“你们也是在科克勒草原上相识的?”羽星寒只觉触手处柔若无骨,闻言讶然道:“不错,我与她相识确是在大草原之上。莫非你与尊夫人也是如此?” 白忆肖静静的看着两人相拥,苦笑一声道:“尊夫人?我的确与她相识在科克勒,只是…羽小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羽星寒此时心情正好,看着怀中玉人脸色红润,想起刚才欲拒还罢的娇羞模样,欣然道:“还请直言。”白忆肖微微一笑道:“若我没猜错,这位何姑娘可是你心上人?”羽星寒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先生猜得一点都不错,羽某已经发下誓言,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怀中猛然一动,苏百合从他怀中坐正,脸色由红变白道:“星寒别胡说…”羽星寒凝视她星辰般的黑眸缓缓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苏百合哑口无言,顿时心乱如麻,只说了个“我”字,想起有白忆肖在旁便再也说不下去。羽星寒缓缓翕上双眸,白忆肖看他两人模样,心中一动道:“咳,何姑娘,莫非你不中意他?” 苏百合道:“不是。”她看了一眼羽星寒,轻轻咬住嘴唇。白忆肖皱眉道:“那恕我不明白了,这位羽少兄虽不是什么美男子,但却甚有男儿气概,家世也首屈一指,还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的呢?”苏百合别过头去,只是摇头,羽星寒睁开眼,这一路上一直避开不去想的事却因为一个陌生人而重新被挑起,之前的好不容易让两人拉近的距离再次拉远,羽星寒长叹一声道:“先生可否看在我面上不要再问下去,总之是星寒先对不住她,却怪不得她。”白忆肖歉然道:“原来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实在是让我不敢相信,好,我便不再问下去,刚才对不住两位了。” “不关你的事。”苏百合转过头来,脸容几分凄然,让人生怜。“白先生弄错了,星寒并没有对不住我,而是我们之间还有另一个人,那人却是个男子。”白忆肖讶然道:“原来是这样,那不知姑娘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位呢?”苏百合想起父亲的话不禁苦笑道:“我也很想知道呢。不瞒先生,我本与星寒相识在先,认识那人在后,但我和星寒却因误会而分开,这次重逢,那个人却又偏偏惹上事非,我此来北境原是找到他,帮他脱出困境。他们,他们两人,我真的不知…”声音越来越代,却不知最后说的“不知”是什么。 白忆肖默然,忽然起身,负手而立,轻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我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不过却有一个故事想告诉你们,不知两位可愿一听?”两人面面相觑,齐道:“先生请说。”白忆肖嘴畔逸出一丝微笑:“我与她也是相识在大草原上,曾一同纵骑无边无际的草原海洋,还有那木丝娜湖畔,那段欢乐的时光我今生都不会忘记。”羽星寒道:“先生与尊夫人如此恩爱,实在可喜可贺。”谁知白忆肖却摇头道:“她现在并未与我在一起。”苏百合失声道:“这是为何?” 白忆肖眼神一黯,重新坐下道:“我出身一个世家,我的家族希望我与别人联姻。”羽星寒剑眉一竖道:“先生怎么可以因此而放弃自己心爱之人?”说完不禁望了望苏百合,白忆肖苦笑道:“我并未放弃,只是却受人所惑,有人仿她笔迹说远走他乡,又隔开我们,我心伤之下便与人成婚,之后发现大错已铸,想再找到她,却怎么都找不到了。”苏、羽二人听得皱眉,羽星寒忍不住道:“先生重游旧地,不知是不是也想着与她重逢呢?”白忆肖颌首,苏百合却问道:“先生错失爱人在先,但既已成婚,何不好好对待现在的夫人?”白忆肖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当惑我之人正是我如今的夫人。” 苏百合啊的一声,羽星寒也是一呆,“人说情场如战场,果真如此,令夫人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其心倒也可怜。”白忆肖微微点头,复笑道:“两位别在意,我并非想向两位诉苦,不过是想借我自己告诉羽小友,人与人的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候有些东西一失去便再也没有,所以如果遇到千万珍惜才是。”羽星寒抱拳道:“多谢先生,星寒必牢记在心。” 正说间,一阵微风掠过便多了一条人影,却是风云回来了,一只手拿着两只兔子,另一只手将扛在肩上的重物放下,三人一看,竟是一只吊睛大虫。风云若无其中的找了几根粗树会架在炭火上,又添了些燃物,将兔子剥了皮烤上,又拿出一把刀分割虎肉。四人一齐动手,不多时肉香四溢,大嚼起来。肚饱之后,羽星寒拱手道:“先生,风兄,天色已晚,我们先歇息了,待天明一同上路如何?”风云放下虎骨道:“我们这便回去,恐怕不能与两位一道了。” 羽星寒心下遗憾,只得叹息一声,便与苏百合去了树林一边。两人来到树下,苏百合忽觉身上一沉,却是羽星寒脱下身上长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北方的晚上很冷的,披上吧。”羽星寒轻声道。苏百合手抚上肩,刚想把那长衣脱下,纤手却被羽星寒轻轻按住。苏百合微微仰起俏脸道:“你不用…”羽星寒含笑道:“我从小便在北方长大,这点寒冷不算什么的。”苏百合忍不住一笑,落在羽星寒眼中嫣然动人,她轻声吐气,夜色中传来芬芳:“你也忘了,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寒冷和在西昆仑学艺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的。”羽星寒一呆,讪笑道:“我倒忘了。”苏百合抚摸着衣衫,那上面仿佛还有一丝从羽星寒身上传来的体温,不心下感动,脸上微微发热道:“多谢你了。”羽星寒点点头,说声早点休息便向另一株树走去,缓缓坐下,头靠着树干合上了眼皮,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 苏百合坐在树下,遥遥能看见羽星寒的侧面,虽然树林中黑暗,但以她的目力,却仍能看清羽星寒脸上的轮廓。苏百合怔怔的看着他,心中默念那白忆肖说过的话,人与人的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候有些东西一失去便再也没有,所以如果遇到千万珍惜才是。黑暗中,数不清的情绪涌了上来,像潮水一样包围着她,现在正躺在树下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自己一定要珍惜的人呢? 是? 不是? 是? 不是? 是… 树林的另一边,炭火已经燃尽,只剩余烬,风云和白忆肖仍静静的坐着,宛如黑暗中的两尊雕像。白忆肖缓缓开口道:“她很像她…他们也是在科克勒认识的。”风云没有说话,仍是静静的听着。白忆肖笑了笑,长身而起道:“我们不回圣京了。”黑暗中,风云的双眸亮了一下道:“不回圣京去哪里?”白忆肖微微一笑道:“去仙都,他们去仙都,我们也去仙都。”风云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这样不太好吧。你岂可…”白忆肖摆手道:“你不会明白的。”他微微仰起头来,透过头顶的树枝向夜空中灿烂星辰看去,心中暗道:“清雅啊清雅,我再也不会让当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又一次在我眼前重演!” ps:悟性高一点,应该又猜到一点剧情走向,应该知道偶正在一步步的置某人于死地啊,啊哈哈哈哈,即将陷入连续加班时间中的人暴走中。 第八十三章 乱解女心 跟在紫云派诸人的身后,白河愁两人走进了与南朝圣京齐名的都城,大楚仙都。这大楚仙自前朝神武初年便开始修建,城高壁坚,易守难攻,历经千年,历史之悠久远在圣京之上。更难得的是,仙都所辖之内古迹甚多,当年北楚覆灭神武时,楚帝为了不毁坏了这千年古都,以三十万大军将仙都团团围住半年之久,最后始被北楚大军和早已对神武王朝不满的饥民里应外合破之。 回首看了看灰色的城墙,耳边忽然多出了不少嘈杂的人声,白河愁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是真的来到了这北方最繁华的地方。目光掠过城墙的天空,却怎么也看不到半点南方的影子,不由心里一痛,离她越来越远了,思念却没有半点减少,反而与日俱增。衣袖被人拉了一把,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摔倒,却看见一双牛眼,原来是紫云派的牛雄飞。牛雄飞略带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厮刚才在走什么神,还不快跟着我们。”白河愁这几日路上嘻嘻哈哈已与紫云派的诸人混得半熟,除了那老头叶洵甚是阴沉外,紫云派其他诸人对他二人,特别是他“妹子”仇小诗都极是有好感,晚上宿营之时也是让两人睡在中间。眼前这牛雄飞虽是牛高马大,心眼倒是不坏,白河愁笑骂道:“只有你这头笨牛才会跟掉人,我白…仇小白自幼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就算是闭上眼也不会走丢。” 牛雄飞听得大怒,刚举起拳头,白河愁何等机警,几步一窜已是从他身畔穿过,与滕崎诗织和紫若柔并肩而行。两女并行,边走边观赏着远胜其他州府的街景,这仙都乃北方最繁华之地,绝非浪得虚名,单是道路两旁布店的挂出的绫罗绸缎已是足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紫若柔倒不是那种极爱虚荣的女子,但到底是个女儿身,天生对某些东西的抵抗力极差,而且乐州岂可与这仙都相比。她第一次来到这等都城,自是看得目不瑕接,直恨不得能把刚才看到的全买下,忍不住拉着身旁的滕崎诗织指指点点,滕崎诗织与她手拉手,连声应合,甚是亲热。忽然感觉滕崎诗织没了声音,身旁倒多了个男子的笑声,扭头一看却是白河愁,不由微嗔。 白河愁何等机灵,笑嘻嘻的道:“紫女侠不要着恼,我是被你师兄赶上来的,适才我告诉他这仙都中有不少从海外来的稀罕玩意,还有南方最著名的慕容丝绸,你师哥一听说说要统统买下送给紫女侠。”紫若柔先是听到来自海外的稀罕玩意已是一喜,待听到慕容丝绸四字,禁不住惊喜由眼眸扩大到脸上每一处,娇声道:“早就听说慕容的衣饰卖到了北方,可惜乐州没有。咦,你刚才说什么?我师兄要买给我?”她忽然柳眉一竖道:“你敢骗我,慕容的衣饰脂粉本就质优价高,且绝不贱卖,由南运到北,价钱更是不知翻了几倍,我师兄自幼在派中长大,哪来的钱买给我?” 白河愁语塞,他不过是信口胡说讨女儿家欢心,闻言眨了眨眼。好在有人解困,牛雄飞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道:“师妹,只要是你喜欢,我,我就一定买给你。”不知何时,牛雄飞握紧的拳头已松开,粗大的手指搔着头,白河愁如释重负,拍手笑道:“我没撒谎吧?”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牛雄飞,他搔着头,却难掩眼中喜色,又是欢喜又是焦急的看着三人。白河愁暗暗偷笑,滕崎诗织偷偷抿嘴,紫若柔一呆,脚步停了下来低头道:“我适才是开玩笑的,师兄不用放在心上。”牛雄飞急道:“师妹,你放心,我知道你喜欢,我一定买给你。”紫若柔微恼道:“我说过我不要,师兄若买,还是送给别人吧。”牛雄飞正待再说,忽然叶洵的声音从前方响起道:“你们四人在干什么,还不跟上,从左拐过去便可以看到羽侯府了。” 白河愁听得羽侯府,忽然省起那岂不是到了羽星寒的家?他来到叶洵身前道:“叶,叶大侠,这一路上多谢你照顾我们兄妹,既然已经到了仙都,便不用再怕什么妖人了,你们又有正经事要办,不如我们就此分手,他日有缘再行相会。”谁知紫若柔道:“这怎么可以,我和小诗妹子一见如故,欢喜得紧,还想与她一起把臂同游这仙都城呢。”白河愁干咳一声道:“多谢紫女侠对舍妹的厚爱,其实我兄妹对各位也是万分不舍,只是家父病重,所以…”不等他说完,紫若柔便道:“你在骗人。“牛雄飞也插嘴道:“仇兄弟,为何这一路上没有听你说起过呢?”紫若柔冷笑道:“适才我才问过你妹妹,你们并无什么要事在身。你这人好生无赖,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诅咒。”白河愁不由暗暗叫苦,向滕崎诗织望去,见她轻轻点头,不由差点想打自己一巴掌,早知就用其他理由了。紫若柔得意洋洋,白河愁脑筋连转,想着办法怎么才能摆脱这群人,忽然肩上一沉,却是叶洵拍肩道:“仇小兄弟,既然无事,何不与我等一路,也好长长见识。”白河愁绞尽脑汗,满头大汗的道:“这个,其实…”紫若柔拉着滕崎诗织向左边的街道拐去,头也不回的道:“这样吧,你一个人回去,你妹子却得留下了。”滕崎诗织边走边回头望来,两人眼光撞在一起,都读懂了对方心中的苦笑。牛雄飞拍拍他的肩,同情的道:“我也帮不了你啊。”白河愁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心中乱成一团,紫若柔这般当街抢人,但自己却偏偏不能与她动手,否则即算是要回滕崎诗织,也不免在紫云派诸人面前露了底。但若任由紫若柔把滕崎诗织带进羽侯府,自己要再想把她弄出来更是麻烦,一时间当真是难以决断。 忽然人影一晃,香风立生,白河愁抬头,却是紫若柔去而复返,不由一喜,笑道:“紫女侠勿要吓我,快快将我妹子还给我,不然我就大叫紫云派抢女人了。”紫若柔啼笑皆非,她刚才不过是玩笑,但的确是真心希望他兄妹能留下来,嗔道:“你试试看,你敢叫,我就真的不把你妹子还给你了,都不知你们是不是真的兄妹,你妹子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你却是这般无赖,喜欢耍小聪明。”忽然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前几日听我们说那妖人厉害,怕卷进来?你放心吧,那妖人虽然厉害,但羽侯大会诸派英雄,不要说有羽侯和其他门派的高手在,只要我紫若柔在,也不会让人伤了你们。其实我留你们下来也是一番好意,你若真想拜师学艺,我看我师伯适才一番话也有留你下来之意,你若真是聪明…再说,这次羽侯大会,到会的英雄豪杰甚多,你就算不愿拜入我紫云派,能得别人指点个一招半式,也强胜你现在不知多少。我可是好话说尽,要不是看在你妹子份上,才懒得理你。” 香风远离,白河愁听了这番话更是头大,投入紫云派?要是紫云派知道邪修从他们那里抢来的东西就在自己脑子里,不清理门户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想了想,把牙一咬,不就是去羽府吗,连羽星寒自己都没放在眼里,又何惧什么羽府?想至此处,他快步上前,挥手大喊道:“等等我,别把我扔下。” ※※※ 清风拂过,竹影婆娑,金家藩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负手道:“国内如何?”另一人连忙起身道:“王子放心,有相爷和将军替你看着,倒没什么事,只是北楚的催粮使者已不耐。”金家藩皱着眉走了两步道:“崔相和朴将军的意思呢?”那人叹道:“相爷说已经拖不下去了,如果要安北楚的心,看来真的得先奉上一些粮食才行了。朴将军则说干脆杀了那使者,便不用给粮了。”金家藩眉头皱得更厉害,道:“李守拙,你是光禄大夫,又是我摩云使节,你又觉得应该如何?”这人正是摩云驻在仙都的使节,闻言抱拳道:“自守拙昨日一收到这消息便已经想过。王子,我国粮食本来就不够,若是这交了便更加吃紧。当日你和朴将军、崔相爷决定不奉粮,守拙其实从心中支持,我在这北楚多年,虽是摩云大使,但却在那些北楚人眼中也算不得什么。摩云人受他们北楚人欺压多年,如今连我们活命的粮食也要我们奉上,当真是不可再忍,守拙愿意跟随王子。”李守拙这番话说得是再明白不过,他与摩云的相爷崔七炫交好,从他口中知道金家藩已下定决心不交粮,而且刚才那番话亦是出自本心,此次北楚要的粮食数量极大,真要依数交足,国内不知要饿死多少,到时就算不暴民四起,也会连士兵都饿得没力气,总之是国力损耗。既然交也是死,不交也是死,不如不交。 金家藩眼露苦笑道:“这粮我自是不想交,只是我姐姐还在他们手里,若是我就此回国,静待北楚讨伐,我怎么都不忍心。”李守拙一震道:“你说的是明真公主吗?”金家藩点点头,李守拙搓手道:“要不先交这第一批粮以求再拖一段时间,趁此时间,我们想想办法救出公主,然后再潜回国去。”金家藩恍如未闻,负手向天,李拙守不敢打扰。正自忐忑间,金家藩忽然道:“替我以最快的方法告诉崔相和朴将,想办法搜集足够的粮食交给那使者。”李守拙浑身一震道:“是,王子放心,守拙这里有几只鸽子,与崔相联系便是凭借此物,不出三天就可以将消息传到,只是便宜了北楚。”他说话间恨恨不已,抬头却见金家藩满脸森然,眼露杀机。 金家藩扬手道:“慢,你以为我真会把粮食交给北楚?”李守拙不知他意,金家藩冷笑道:“你告诉他们两人,粮食先交给使者,交粮之后立即想办法让那使者修书回北楚报喜。然后…”他停了停,深吸一口气道:“然后让朴将军亲自率军劫杀他们,把粮食抢回来。”李守拙身子颤抖了一下,金家藩淡淡笑道:“记住,到时连那使者在内,一个不留!”李守拙这次没颤抖了,沉声道:“是!”他忍住心中的震惊便待去依计行事,忽然金家藩又叫住他,不由不解的望去,却听金家藩道:“告诉崔相,不要在国内搜罗粮食了,我们的子民自己都不够吃,让他动用我们储备的粮食吧,反正要抢回来。”李守拙鼻子一酸,应了一声告退。 ※※※ 金家藩长叹一声,摩云虽然穷困,但原本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只是每年都要向北楚奉上不少奉物,因此国力一直停滞不前。偏这几年来,隔海相望的核岛势力开始侵入摩云所属海域,状如海盗,使得摩云的渔业大损。摩云国内虽有不少道场,因此军中士兵多习武艺,兼且摩云人耐寒,若论单一战力,连北楚都比不上摩云,但说到海上军力,摩云却是比不上核岛。受此影响,更是缺粮。 忽然一声佛号,金家藩大惊,剑眉一竖向竹林方向望去,这座宅子是摩云在仙都的使节府,被人在自己眼皮底侵入已是又惊又怒,来人竟然还敢发声,分明是有意让自己发现,却不知是何用意?一眼望去,只见从竹林中走出一个中年番僧,番僧鼻高肤白,宝相庄严,俨然得道高僧。金家藩缓步走去,两人相隔七尺始停下,那僧人低下头去,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金家藩缓缓道:“敢问大师法号?”那僧人睁眼笑道:“贫僧摩迦见过摩云王子。” ※※※ 这便是羽星寒的家吗?紫云诸人在羽府前报了名号,出来一个翩翩美少年将众人迎了进去,却是羽翩翩,还好有滕崎诗织的妙手易容,羽翩翩也不过只在混战中见过他一面,倒也认不出他。到了客房将众人安置下,叶洵便吩咐众人先休息,他带着紫若柔去见羽侯。滕崎诗织和紫若柔分到一间房中,白河愁则和牛雄飞一间房。白河愁一脚踢得门关上了,正想上了门栓蒙头大睡一场,不防有人抢了先。牛雄飞将门栓上好,又将窗户也关紧了。白河愁讶然,接下来牛雄飞轻轻走过来,搔了搔头,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开口似的。白河愁看他腼腆的样子,心里好笑,笑自己居然想起用这么个词来形容他,不过也大为奇怪,一向粗豪的牛雄飞为何突然变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他举起手,勉强拍了拍牛雄飞的肩道:“牛大哥没事,小弟就先睡了。”牛雄飞一听急了,两眼睁得像铜铃一样,猛然抓住白河愁的双肩喝道:“兄弟,你别睡啊,我这里等着你救命呢,你要睡也得先救了我再睡啊。” 白河愁睡意顿时被他摇得逸出体外,身体摇晃不停,他连忙用双手阻止牛雄飞,嘴里道:“你本事比我大多了,我能救你什么啊。喂,就算我真能救你,像你这般摇晃我,别说救你,我先让你给摇死了。”牛雄飞急忙停下,白河愁翻了翻白眼,这家伙当真还有几分蛮力,待缓过劲来,白河愁问道:“到底何事,若我真能帮上忙,一定帮你便是。” 牛雄飞迟疑着,白河愁不耐的道:“你不说可怪不得我了,那就一人一床,蒙头大睡吧。”他作势便待衣也不脱的上床,牛雄飞连忙道:“别,好,我全说了。”白河愁坐在床上望着他,牛雄飞吞了吞唾沫,换上生平最好看的笑脸道:“我是想,兄弟指点一下我。我老牛是个粗人,就算遇到千军万马都不怕,但女孩子心里想什么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白河愁先是一呆,然后暴笑开来,牛雄飞急红了眼,生怕被人听见,冲上去掩住他的嘴,但白河愁仍是禁不住狂笑连连,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渐歇,白河愁见牛雄飞面带怒气,这才省起不对,歉声道:“你别生气,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一定帮你就是。”牛雄飞这才转怒为喜,拍拍他的肩道:“我就知道你这人好,兄弟,我可全靠你了,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师妹开心,那要是真的开心,我和她从小长大,她是真的开心,我能瞧得出来,这本事你可得教教我。” 这下轮到白河愁头大,牛雄飞所说是实,但那是因为没有女孩不对慕容的衣饰感兴趣,紫若柔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要将其中道理讲给这大老粗听不难,但要教会牛雄飞甜言蜜语,舌绽花开却是难上加难,换成是自己如果想蓄意讨紫若柔欢心,还有三分把握,但牛雄飞…猛然间他心中一震,其实现在细细一想,紫若柔亦不脱女孩心性,听到自己所说海外物什和慕容衣饰分明已经动心,但却坚决拒绝牛雄飞,这只能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位紫大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 白河愁心中苦笑,见牛雄飞满怀希翼的看着自己,终究不忍对他说实话,便是说了,他也未必愿意相信。哪个少女不怀春,虽然不知道紫若柔的心上人是谁,但怀春少女爱俏郎,牛雄飞五大三粗,兼且不会讨女儿欢心,若真有希望,这么多年与师妹同门学艺早就博得女儿心了。但如何应付眼前之局呢?牛雄飞等了他半晌,见他只是皱眉却不说话,忍不住道:“仇兄弟,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说要买那个什么容的衣服给师妹,师妹却不要呢?” 白河愁头痛起来,呻吟道:“牛大哥有所不知,女孩家的心思由来是最难捉摸,通常心里想要,嘴上便会说不想要;心里喜欢,嘴上便会拒绝;心里热烈,待人便越是冷淡。”牛雄飞听得欢喜,重重拍了一下床道:“依你这么说,我师妹,我师妹越是说不要,其实就越是想要?那她如果对我越是冷淡,就是喜欢我?”白河愁头又痛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话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对的地方,紫若柔的确是很想要慕容的衣饰,只不过不想要牛雄飞送的罢了,这却不敢说出来。忽然牛雄飞恭恭敬敬的向白河愁一揖,白河愁大惊连忙阻止,牛雄飞道:“我这是多谢兄弟,你算是把我这两年来心里的纳闷给解开了。从前我和师妹说说笑笑不知多开心,但自从师妹长大了反而离我远远的,特别是从两年前开始,她待我便跟其他师兄弟没什么区别了。” 白河愁看着他真挚的眼眸,几乎便想把自己所猜的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心中忽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意,只是自己还有希望,自己至少还知道情敌是谁,而牛雄飞未战便已先败,甚至糊涂得连敌人是谁都还不知道。那紫若柔的心上人不知到底是谁?若依她的出身性格来看,所喜欢的人既不可能是牛雄飞这等不解温柔之人,也不会是自己这类滑头之徒,多半是什么长得玉树临风,武艺高强,出身清白,同辈典范的少侠。脑中不由又浮现羽星寒的样子,白河愁牙齿恨得真痒,这人与玉树临风倒是沾不上什么边,但后几条却绝对符合。 白河愁越想越生气,一把掀起被子,大叫了声:“不要叫醒我。”他再不管牛雄飞,蒙头便睡,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只是隐约间听得牛雄飞又在问:“兄弟,你还没教我怎么办呢?”这次却装作没听见,怎么都不肯理他了。 第八十四章 与妖同盟 金家藩心中一惊,眼前这番僧竟然就是大食国师,闻说他率徒入楚,进宫说法,甚得楚帝喜欢,却不知为何前来偷听自己的机密,但事已至此,若不能杀了此人,便会给摩云带来大祸。他冷哼一声,一跃而走,半空中飞龙八大式全力展开,居高临下连环踢出,这样不论妖僧想遁往何处,他都能追得上。岂知这妖异无比的大食僧竟然丝毫没有逃遁之意,便那么站在原地,双手结起手印,接连挡下金家藩的飞龙八大式。更令人惊异的是,他高硕的身体生出诡异无比的变化,在金家藩狂猛的腿法下,他的身子看似东倒西歪,但仔细看去,他双腿其实并未移动过半分。不论在金家藩腿力的如何重压下,摩迦的身体亦生出非人的种种变化,即使身体一下后弯至快要帖地,但膝盖以下部份却始终不动,转瞬弹起,便是这一弯一弹便将金家藩的攻势化解得一干二净,却并未还击。 “王子住手,请听贫僧一言。”金家藩斜向飘开,仍是全神贯注在他身上,不敢有半点轻忽。从这大食妖僧一现身,他便没有轻视过他,但适才一轮急攻,让他知道仍是小瞧了这妖僧,刚才明明有一两腿踢中这妖僧手臂,但踢中前的那一刹那,那妖僧原本肌厚肉粗的手臂竟然产生难以想像的变化,肌肉忽然从手臂背侧“长”出,就是那么一点点差异,自己腿力尽吐却半点伤不了他,被他以怪异的身法化解掉。金家藩冷笑道:“好个瑜珈术,你潜进我府,难道还想活着出去?” 摩迦单掌一竖,含笑道:“王子勿急,我知王子腿法如神,瑜珈术区区小道怎敢与王子争锋?贫僧是听到了王子的机密,但王子请想想,贫僧听了王子的机密,不但不逃,而且现身,实是有话想对王子说,对王子不但没有恶意,反而是为了王子好才现身的。”金家藩哦了一声道:“为我好?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为我好?”摩迦移前两步道:“王子既然是在为北楚要粮而烦恼,贫僧就直说了。”金家藩冷然看着这大食奉为国师的僧人,摩迦笑道:“王子奉粮又抢粮虽可拖延一段时间,但拖得了一时又岂能拖得了长久?” 金家藩冷哼一声没说话,这大食僧所说倒也不假,他奉粮又抢粮,虽可拖延一段时间,却绝不可能长久。不过他原本就决意宁可与北楚一战,只是想争得时间将其姐明真公主从宫内救走。摩迦续道:“不是摩迦不看好,但事实如此,摩云若与北楚交战,也许尚可支持一时,但无论国力或是军力都远远不是对手。”金家藩咬了咬牙仍是没说话,知他必有下文,果然摩迦忽然诡笑道:“但如果我大食肯助你们一臂之力,结果便未必如此。”金家藩再难镇静,失声道:“什么?” 摩迦笑道:“北楚早有彻底平定北方之心,只是历代楚帝一代不如一代,朝中权臣争斗不息。这次本是一个良机,若北楚先命你摩云奉粮,从则得寸进尺,不从则讨伐,然后草原联盟和我大食亦如法炮制,则不过二十年,北方可定也。”听得金家藩一震,摩迦继续道:“偏偏楚帝愚蠢,同时命三国奉粮,不从则讨之。亡齿寒之下,王子当可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了吧。” 金家藩终于开口道:“大师想摩云和大食联手?”摩迦微微点头,金家藩色变道:“你们大食雄心勃勃,但我摩云不过是只想自保。何况就算你我两国联手,也不是北楚的敌手。我刚才之所以出那下策抢粮,不过是被逼没法,你们大食国力胜于我摩云,当可不必如此。”摩迦叹道:“大食国力胜于摩云,的确不用似王子般出此下策。但若坐看摩云覆灭,下一个便是大食。不错,北楚之强,两国联手仍非敌手,但物之灭,往往不是破于外,而是溃于内,王子可明白?”金家藩心跳了一下道:“请大师指教。”摩迦哈哈大笑,忽然正色,森然道:“王子,若是我摩迦说北楚虽然强大,但却有自相残杀的一天,不知王子可相信?若真有那么一天,王子可愿与我大食携起手来,共同分享北楚肥沃的土地?” 金家藩惊疑不定,吸气道:“若北楚真的自相残杀,连我摩云都有信心自保了,只是大师如何能做到?”摩迦摇首道:“王子不必多问,摩迦所求,便是只要我能做到让北楚残杀,王子可愿依诺与我大食联盟?”金家藩略一思索当即答道:“我金家藩发誓,若大师真能办到,我摩云便赌上这一把与大食共进退便是。”他心中虽疑惑,不知这妖僧为何敢夸下海口,但心想自己早已决定反抗北楚,且自知必败无疑,只是与其饿死不如战死。大食野心勃勃,想取北楚而代之,若他们真与北楚开战,实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摩迦笑道:“得王子千金一诺,摩迦便放心了。王子可以放心,两国既是朋友,我大食当可为王子分眼前之忧,我大食不日当送上一批粮食给贵国,以便日后摩云出兵。”金家藩大喜,摩迦再道:“不过在此之前,王子却先得助贫僧救出两人才行。”金家藩心中一动道:“一位当是贵国的宗咯王子,却不知另一位是谁?”摩迦笑道:“王子果然是聪明人,我国王子作为质子在北楚,因此先得把他救出,便如王子的姐姐一般。”金家藩心中一痛,三国都有质子为押,但大食却是以王子为质,而摩云,楚帝却听说明真公主美丽动人,金家藩之姐金明真为免其弟入楚为质,答应入楚为妃,故金家藩发誓要将其姐救出。他抬起头来问道:“你说的另一人,莫非便是…”摩迦点头道:“正是草原联盟的穆伦席连勃王子,原本是他大哥为质,但他大哥在仙都不堪酒色,前年一命呜乎,他便被送来仙都,此人是将来最有希望成为草原联盟盟主之人,若能救出他,更不是两国联盟,而是三国联手。” 白河愁悠悠醒来时天已黑了,在床上又懒了一会儿,忽然间门开了,却是牛雄飞走了进来。牛雄飞见他醒了过来,欣喜的道:“快快起来,羽侯的宴会开始了。”白河愁只得起床,稍事梳洗跟在牛雄飞身后。出得门来,紫若柔与滕崎诗织已等侯在外,白河愁便随着众人前往羽府宴客之所。 宴厅纵横成席,来者甚多,有僧有俗。羽仙流自执掌羽阀开始,名垂北方二十余载,兼且向来主持正义,在朝中威望虽略逊于夏侯厉,但在这些草莽之中,威望尤胜其他三阀。故这次北方各宗长幼齐至,足有数百人。白河愁跟着紫云派的进来,旁人自是把他当成了紫云派的人,只是没人见过他,眼生得紧,不少少年英俊多是将目光投入紫若柔这等柔媚女子,恨不得能一亲芳泽,倒没人去留意他。他索性悄悄牵了滕崎诗织坐下,紫若柔见过他派长辈,又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些仰慕者的寒喧,转眼却不见两人不由大惊,待得看到两人乖乖的坐在一旁才放下心来,连忙过去坐下。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白河愁不禁问道。紫若柔手指一胖大头陀道:“看见没有,那位大师就是金刚寺三大高僧之一的朗月大师。还有那位老爷子,就是伏魔宗的秦雷秦老宗主。”白河愁听着她不断介绍,那什么朗月大师一副弥勒相,不知把金刚寺的大力金刚掌和金刚护体神功练到了几成火候?秦老头年纪已经不小,但仍是声如洪钟,看来一身伏魔真气老而弥坚,紫若柔所介绍的其他几人也无一不是北方仅次于四阀的门派。不过白河愁倒也没怎么放在眼里,这些人若单打独斗,虽有修为胜过他的人,但若是生死相拼,能活下来的必是他,即算是一拥而上,他亦有自信脱身而去。 “咦,那人是谁?”白河愁脸色微变,手指一身穿锦衫的大胖子道。岂知紫若柔这次也露出迷惑之色摇头道:“他,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白河愁皱了皱眉,这胖子正在与众人打着招呼,看似臃肿,但以白河愁的眼力亦看不透此人功力深浅。“我好像听师傅说起过他,好像是风雨牧场的场主安如山,人称风雨不动安如山。”牛雄飞忽然插嘴道,牛雄飞声音忽然低下来:“他的风雨牧场是近几年才开始崛起的,所牧养的马大部份卖给军队。”白河愁不由对此人又多了几分小心。 忽然间厅门大开,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紫若柔等人望去,只见一俊秀男子当先而入,身后数人紧随,内有两人白河愁到是识得,羽翩翩和叶洵亦在其中。不等白河愁发问,紫若柔已站了起来,又惊又喜的道:“爹他们也到了。”白河愁微露惊意,原来此次紫云派的高手竟然尽出,不知是不是全是为了德雷扎?紫若柔喜滋滋的坐下道:“这次来仙都,除了几位师兄守门之外,我爹和师叔们全来了,为了配合其他诸派追捕那妖人所以分成了两批,一批是爹和五位师叔,另一批便由叶师伯带着我们。” 白河愁却将眼神凝在羽仙流的身上,羽星寒便是眼前这人的儿子。倒也奇怪,老子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儿子却是黑不溜秋,虽说脸型有几分相似,但当真让人怀疑他老子是不是做人太吝啬,把俊美是全给了羽翩翩,一点都不肯给羽星寒。饶是如此,羽仙流一开口说话,白河愁仍是从他身上找到几分与羽星寒相似之处。 “仙流多谢诸位肯卖老夫一个薄面,今日先行畅饮,三日后便是老夫五十五岁寿诞,到时还请大家不醉不归。”仙流这一开口,宴厅便热闹了,纷纷起身表示歉意,言及不知羽侯寿诞将近,备礼不及。羽仙流却是面如春风,拱手道:“大家客气了,肯多留几日喝杯水酒便是,何需什么礼物。”一个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伏魔宗的秦雷。“羽侯待大伙如何自是不用多说了,当年邪修肆虐北方,也扰得大家鸡犬不宁,也是被羽侯的威名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到南边去,大伙有谁没受过羽侯的恩惠?现在如此说,真是教我等汗颜。只是时间太紧,大家备礼也是不及,就算就是购买,也多不周到,难以尽到心意。此次羽侯请各派出手诛杀那吸血狂魔,却教此妖人走掉了。羽侯寿诞将近,我秦雷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礼可送,若是那妖人真敢潜入仙都,我秦雷第一个不放过他,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斩杀此獠,然后作为寿礼献给羽侯。” 这番话顿时博得满堂红,掌声四起,便是羽仙流听了也不由抚须微笑,让羽翩翩奉上美酒一杯,独有白河愁差点气炸了肺。这秦老头拍马屁也就罢了,竟敢把宁采臣说得如此不堪,什么屁滚尿流,自己好歹也学了不少宁采臣的功夫,岂非很没面子?秦雷一饮而尽,看得不少人暗暗后悔,这种礼物谁都能送,早知就由自己口中先说出来了,却被秦老头给抢了个先。忽然听有人发问道:“请问羽侯,不知这妖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要吸人血?”问话之人胖得像猪,正是那风雨牧场的场主安如山,此人体肥如猪,四平八稳,果然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羽仙流沉吟了一下,跟他一起进来的众人中,一个羽衣秀士却微笑道:“安场主,这妖人的来历还没确定,便由紫某将自己的猜测说说吧。若是紫某没有猜错,这妖人极可能是当年黑山的余孽。”此话一出,全场忽然静了一下,只有紫若柔悄悄手指这秀士,语带骄傲的道:“他就是我爹紫风清。”白河愁见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听羽仙流缓缓道:“风清兄所猜与我相同。这妖人杀人如麻,而且邪异无比,吸血为生,实是让人怀疑是当年的黑山余孽。只是自从当年燕剑神大破黑山老妖一派,不但老妖身死,他的弟子也无不死在剑神剑下。”羽仙流所说正是轩辕剑神燕赤霞生平最著名的三仗战役之一,黑山老老妖横行天下之时,北楚四阀还未有如今的威名,老妖不但自身功力通神,门下更有十二个门徒及另一个老妖婆桑木姥姥相助,无人敢惹,谁知竟被燕赤霞一人一剑大破黑山,令得整个黑山魔门灰飞烟灭,不复存在,自此一役几乎便再无人敢向剑神挑战,直至白沧浪为止。 那胖子安如山讶然道:“竟会是黑山余孽?”羽仙流道:“还未肯定,不过就算真是黑山余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当年黑山老妖的不可一世,亦被剑神所败,由此可见,邪不胜正,千古不变。这妖人若肯一辈子躲藏不出来,倒是可以保住一条小命,既然现世害人,我辈自当为民除害。”众人精神一震,轰然应是,羽仙流趁机高举酒杯与紫风清等人缓步入席,宴会至此步入**。 白河愁等人埋头苦干,期间倒是叶洵过来将紫若柔领了去见过羽仙流,不一会儿便重归席位,却引来一群狂蜂浪蝶,好在有牛雄飞在,不待白河愁动脑筋,此君已是将这一群对他师妹君子好逑的年青俊杰全部挡回。 白河愁终于吃得肚饱,伸手抹了抹油光光的嘴,正待想法溜回房去,滕崎诗织不太喜欢这场合,已抢先低语向紫若柔提出。紫若柔一脸歉然的道:“真是对不住妹子了。不过我想等等我爹,适才我爹说他们与羽侯还有要事相商,不如我让牛师兄先送妹子回去如何?”白河愁听得心中一动,将眼看去,不知何时,羽仙流那一席已少了数人,连带秦雷、朗月,还有紫若柔介绍过的几个门派的高手也不见了。他赶紧把脸凑过去,紫若柔无可奈何的道:“再加上你好了。” 当下便由牛雄飞把两人送回房去,回到房中,牛雄飞怕自己不在,那群登徒子乘虚而入,嘱咐两人不要随便走动,连忙走了。白河愁待他一走,立即对滕崎诗织说出自己的打算。滕崎诗织听得他打算去偷听羽仙流等人议事不由有些担心,但白河愁却满不在乎,滕崎诗织知他性子,只得答应。两人商量好万一紫若柔等人提前回来不见他如何掩饰,谁知白河愁嘻嘻一笑道:“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拉肚子,找茅房去了。” 饶是滕崎诗织向来聪慧,也想不到他找这么个理由,她七窍玲珑,原本在心中已替他想好了几个理由,当下给他弄得个满脸通红,生气之下,拿起枕头掷去,白河愁却哈哈一笑先接了,再将枕头扔回,趁机溜出房去。 滕崎诗织尚是第一次遇到他以此为借口,却不知从小到大他向来如此,若是月净沙在此,必不奇怪。刚才虽是弄得滕崎诗织生气,但心中其实却挺高兴。这一路上,他已视滕崎诗织如妹子一般。自从知道她的身世后,虽有些敬佩她的母亲是位奇女子,但又有些怨怪这位母亲,滕崎诗织年纪比自己还小,正是应该逐花赏月不知人间哀愁为何物的年龄。但如今的她有时心思之复杂便是历经沧桑之人亦自叹不如,只是在偶尔才会露出符合她真实年龄的心情,而且竟会有“人生不过数十载”的幽幽之叹。虽然不知其母为何要这样教诲她,但怎么都与其母脱不了干系。刚才看到她生气的模样,却才是她这年龄应有的样儿,白河愁实是打心眼里感到欢喜。 白河愁连行边想,一路小心潜行,好在府中之人现时多集中在宴厅,倒也顺利。他估摸着羽仙流等人就是在宴厅附近议事,先悄悄在府中偷了套羽府仆役的衣服罩在自己衣服外边,又偷了条丫环的香巾包住面孔,然后像作贼一般悄悄向宴厅之后摸去。 第八十五章 心伤若死 白河愁沿着横梁缓缓爬行。他适才故意在外弄出点声响吸引了看门的羽府弟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这可能是众人议事的偏厅,却发现厅内有厅,虽没有人看守,却还有一道门隔着,他看了看跃上横染,顺着横染向内厅爬去。现今内厅中的人无一不是高手,因此他爬行得很慢,随着距离的拉近,厅内谈话越来越清晰。 只听秦雷的声音道:“羽侯放心,那妖人纵有三头六臂,此次也是非死不可。”白河愁心中一凛,他甘愿冒险潜入就是为了听听他们打算如何对付德雷扎,看来来迟了一步,羽仙流等人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却听另一个声音道:“听说羽侯的长公子就要回来了,不知是真是假?”这时白河愁已经借着横梁爬进内厅之上,顿时一览无遗。下面人头攒动,至少有二十来人,全是北方各派长一辈的高手,除了羽仙流的子女外,其他各派辈分较低的弟子却一个都没有。适才说话之人白河愁却是识得,正是紫若柔之父紫风清。 一个动人的女声应道:“多蒙紫宗主关心,今晨驿站连夜飞马来报,家兄星寒已至仙都城百里之外,算来最迟今夜便会入城。”发话之人是一绝色女子,秀眉美眸,蛮腰纤纤一握,正是当日在荒林一战中出现过的羽红袖。却听得白河愁一惊,几乎从横梁上掉下去,羽星寒竟然已经回来了,那她呢? 羽仙流点头道:“他终于肯回来了。他回来了就好,现在正是时候。诸位,老夫这次发出羽令,请大家聚歼那吸血妖人,并邀大家来仙都一聚,其实并不光是为了那区区吸血妖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白河愁心中疑惑,羽仙流始道:“这吸血妖人虽然残害众生,但到底能力有限,但这世上还有更大的奸邪,动一动指头便可害死不知多少人。”众人听罢不禁讶然,秦雷第一个忍不住道:“不知羽侯所说到底是何方妖邪,既然我等已经聚在一起,自当除去此人。”一声佛号,朗月亦微微点头,众人纷纷称是,只有紫云派等人不动声色,似乎对此早已知晓一二。 “那比这吸血妖人更大的妖邪是谁,还请羽侯示之!” 羽仙流缓缓道:“我说的这个当世巨邪便如今侍候在陛下身边盅惑帝心,为害天下的大食妖僧摩迦!”众人一愣,羽仙流踱前两步道:“那吸血妖人不过是吸几人的鲜血,但这大食妖僧却是包藏祸心,陛下受他盅惑,已经劳师动众,数次宣召秀女入宫,更下诏在各地修建行宫数十座,以备御驾巡天之时休息。”羽仙流顿了一顿,据他所知,凡是落到妖僧手中的秀女不过几日便会女阴被夺,元气大伤,只是这其中还牵涉了楚帝在内,自是不便在此提及,即算要说,自然也是一股脑的全算在摩迦头上。 “这妖僧传邪法予陛下,妖言媚上。想我大楚,本有奸党扰乱朝政,是以虽然既国力雄厚,又有良臣辅佐,仍是无法一统天下。若是再任由这妖僧无法无天,我辈岂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岂不愧对天下百姓?”羽仙流正色道。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楚帝以前虽然无所作为,但荒淫还有个限度,对夏侯厉和羽仙流等人的话还听得进去,最近这一年却是越发不堪,一年之内三征秀女不下千名,且听说有人看见常有人从宫中运麻袋出来,有好事者贪小便宜挖开,里面却是受尽凌辱的女体。若单是这样,夏侯阀和羽阀倒也未必动杀机,到底打狗也要看主人。只是若这狗越来越不像话,且有咬自己的可能时,那便只有一条路了。这次楚帝下旨命三国奉粮,虽说大食也在内,但羽仙流仍认定与妖僧有关。如若是真,大食自不会是出于好心主动献粮,只是这等甘愿以本伤人之事都肯做,恐怕内中绝不简单,妖僧和大食图谋不小,说不定想挑动北楚对他国用兵,借机分一杯羹。若真是如此,自是断断容不得这妖僧。 白河愁一口气听得这么多,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他更关心的是他们打算如何对付德雷扎,这却偏偏没听到。他将身子一缩便待想退走之时,忽然底下又生出变化。只听羽仙流突然目现神光望向对面墙壁,然后喝道:“什么人!”紧接着一声剧响一面墙无声无息的崩裂,还没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屋内灯光全灭,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中气劲交击之声响起。正当白河愁大喜暗道可以脱身之时,隐觉一道人影跃上横梁,一道暗劲袭来,黑暗中那人蒙着面孔,白河愁只恍眼间觉得此人体形甚是庞大,仓促间不及躲避,更接一记,只觉那力道非同小可,登时在横梁上无法立足,向下跌落。 他脚刚一落地,便听见有人高叫:“刺客掉下来了,千万别放走。”他心中将刚才那厮骂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但身陷重围,如今之计只有走为上计。他急切间顾不得许多,打倒一人,逼退两人,向着门外便冲。众人哪肯放过,慌乱间白河愁也没了章法,除了星月门的功夫没敢用外,将从家宁采臣那里学来的东施一招,西用一式,打得众人大惊,秦雷怒喝一声:“宁采臣,你竟敢又回来了!” 这一声出,众人手下不由一缓,那邪修当年肆虐北方何等了得,虽说是最后羽仙流决定出手,但与其说宁采臣是怕了羽仙流,不如说是不想与四大阀门正面冲突罢了,若是单打独斗,便是四大阀主也未必有谁能说必胜。白河愁万没料到还有如此效果,趁此良机,拼着肩头上吃了紫风清一剑终于冲出内厅门。不想刚出门,迎面就是一剑,他闪身躲过,忽然剑光大炽,发出咄咄之声,如雨而至,来人这一剑施展的竟会是星月门中的流星剑法! 他想也没想,拔剑在手,剑雨反袭,以流星剑法破流星剑法。剑雨抵消,来人自是不是他的对手,失声道:“白师弟?”声刚出,幻魔剑归鞘,白河愁已知此人是谁,低声道:“习…师兄?”饶是他剑收得快,羽英伦仍是衣袖上多了十来个孔,苦笑道:“竟然是你,快走!”不等白河愁说话,习英伦向地上倒去,白河愁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隐约间听到有人扶起了羽英伦。 眼看出口在即,只要冲出偏厅门便待尽展身法逃回房去,白河愁却突然停下,深吸一口气凝视拦在自己前方的人道:“羽仙流!”只见月光下一人负手而立,一脸正气,飘然如仙,正是羽阀之主羽仙流。背后追声渐近,白河愁苦笑,羽仙流果然不愧是与月满楼齐名的宗师之一,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房中那等环境能截住自己,而是通过那面破了的墙出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他虽是孤身一人堵在这里,却不逊于千军万马,白河愁要在急切间冲出去谈何容易。 “你是什么人?”羽仙流淡淡的道,没等白河愁说话,身后追兵已至,有人石破天惊道:“启禀羽侯,此人便是老夫带至府中那两人之一。”白河愁一震回头望去,只见紫云派七大高手最先赶至,当先一人正是叶洵。叶洵冷笑道:“不用再蒙面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那女子恐怕也不是你什么妹妹吧。你和那吸血妖人是什么关系,当日在树林中只有你们,如非你们暗中帮那妖人,那妖人绝脱不了身。你以为你们能瞒得过雄飞和若柔他们,难道还能瞒得过老夫?所以老夫略施小计,促使你自投罗网,你还束手就擒,听羽侯发落?” 白河愁眼中冷芒闪过,将脸上蒙面扯去,将身上的羽府仆役服撕个粉碎,冷冷的道:“原来一开始你们就没安好心!”他暗自后悔,叶洵微带得意的道:“若柔和雄飞倒是真心想留你们下来,当你们是朋友,哪会想到你是妖人一党;但老夫却是早就怀疑你,故意露出想让你进羽府之意,果然你是妖人一党,胆子又大,居然敢真的进来。嘿嘿,既然你敢进来,便别想出去,我们将你擒下,等擒到那妖人再一起处置。” 白河愁哈哈大笑:“呸,就凭你们紫云派这几个糟老头子?”叶洵大怒,对羽仙流道:“此人竟敢轻视我紫云派,请羽侯暂缓出手,看我们以紫云七星阵擒下他献予羽侯。”羽仙流虽知白河愁用的是激将之法,但关系紫云派的威名,只得点头,心想有自己在一旁掠阵,此子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于是便向一旁闪开。紫风清上前一步,正待说两句话再布阵迎敌。哪知白河愁一直在注意动静,一见羽仙流闪开一丝空隙,没等紫风清说话,他拔腿就跑。 羽仙流眉头一皱,扬手一掌,白河愁哈哈大笑以掌对掌,虽是气血狂涌,却借劲相送,背后追兵全至,声声怒吼,却只能眼看他向前掠去。白河愁一声咳嗽,月光下,幻魔剑化成一道黑龙,剑气纵横,却非是攻敌,而是向虚空中乱刺乱砍,让人莫名其妙。一道人影如利箭般紧附而来,正是羽仙流,眼看将近,忽然轰的一声,四周疾风突生,剑气纵横,羽仙流这一追来,御风神行将先前白河愁布下的剑气全部引发。 白河愁这一招正是自八阵诀中领悟而得,他已经明白八阵诀的原理,以流星剑气滞空布阵,只是他对阵法一知半解,只弄懂了一个天罡七星阵。适才正是以流星剑气滞空布下天罡七星,羽仙流这一冲来便如当日不动明王般将剑气引动全攻向自己。他修为尚浅,自是不比传他八阵诀的林镇南,这一招只能暂阻一时,若是林镇南施展八阵诀,便未必是这天罡七星阵,说不定是更繁复的阵法。而且气机间的相互牵引,不但滞空时间更长,一旦引发,所产生的威力更是不止于此,足以令羽仙流大为吃惊,头痛万分。 尽管如此,白河愁凭这少有人见过的招数仍是出奇不意的将羽仙流阻得一时,待羽仙流破尽气机,他已凭争得的这一点时间趁机远遁,直向居所奔去,心想只要救走滕崎诗织,便远走高飞! 他疾若迅电般向回飞奔,不一会儿便已是看到滕崎诗织的客房,只见房门开着,滕崎诗织正在门口处张望。他一口气掠至,突然出现,令得滕崎诗织也吓了一跳,但马上看清是他,吁了一口气,正想说话,不想白河愁抓起她的小手便开跑。滕崎诗织挣扎道:“怎么了?莫非你…难道。”她脸色瞬变,想到白河愁如此冲动的可能性。便在这时身后传来紫若柔的声音道:“你们两人在做什么?咦,你…”白河愁头也不回的道:“多谢你和老牛这几日的照顾,我们现下有事,就先告辞了。”紫若柔如坠梦中,白河愁却是越跑越快,刚冲出客房区,但见远处房顶几条黑影如飞般掠来,喊杀声近。 白河愁暗道乖乖个不得了,这次当真是捅了个马蜂窝,这次被那暗算他的人害惨了,不由大恨,最可气的是还没弄明白那人到底是谁。他一横心,反正身份已暴露,只有放手大干一场才有希望逃出去。他转首对滕崎诗织道:“妹子可信得过我?”滕崎诗织将眼一眨道:“我当然信得过你。”白河愁哈哈大笑,伏下身子道:“上来吧,我一定能把你**去。”滕崎诗织依言伏在他身上,白河愁起身试了试,滕崎诗织虽是身轻如燕,但这身上到底多了个人,要想突围只怕又要难上几分了。他左手拍拍滕崎诗织的小手,沉声道:“抱紧我了。”右手一扬幻魔剑,刹那间信心全复,身子一弹,便如离弦之箭般向府门方向射去。 他这番果然惊动了羽府上下,不但现时栖息在羽府的江湖豪客听说有刺客纷纷追出来,羽府弟子亦是从府中不断涌出,白河愁一声清啸,剑随人走,再不掩饰,流星剑气如星辰爆炸般向四方溅射,挡者披靡。羽府弟子虽是全力阻截,但白河愁功力远在他们之上,人又狡猾异常,稍沾即走,竟是半点阻他不得。白河愁连伤二十余人,眼看便至墙边,不由大喜,秦雷、朗月、紫云派诸人等人虽各有绝学,但如论身法却差他太远,羽仙流的御风神行虽然厉害,几乎就要追上,但到底还是慢了一筹,只要出了这墙,便天高任鸟飞了,逃生的机率大大增加。 白河愁挥剑,剑气爆散,却滞空不散,这是他留下来再阻一阻追兵的,然后一跃而上墙。但他万没料到,还没等他脚站稳,从墙那边两道剑光掠起,分刺他肋下,同时耳边传来一男一女两声似曾相识的声音:“好大胆,给我回去。”“休走!”他只来得及挡开一剑,另一剑却躲闪不及。他眼芒暴涨,气尽的身体忽然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斜飞,那剑不过入肉半寸便不及伤他。 三人同时惊呼,刹那间,三人都看到了对方,但表情各自不同。“是你们!”白河愁斜飞落地,发出受伤的狼般的狂嘶,他终于再见到她了,只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如此。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手指的主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以迷茫的眼神望着月光下挺立墙上如仙子般美丽的那个女人。染红了半寸剑锋的血慢慢沿着剑尖滴落,瞬间脸色变得和剑身一样惨白的苏百合失声道:“怎么会是你?”白河愁不答话,却将眼神恶狠狠的望向高墙上的另一个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正是羽星寒。白河愁黯然神伤之时,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道自脑后袭来,换做平时,他自是躲都来不及,此时却不知是何故,竟是半点不肯退让,嘿嘿一笑,反手一剑,流星剑气化成剑雨迎向身后羽仙流这惊天动地的一掌。 轰的一声,身子连摇了数下,却终于站稳,白河愁昂头看向墙上嘿嘿笑道:“羽阀武学也不过如此。”一缕鲜血悄悄从嘴角溢出,背上的滕崎诗织惊呼一声,白河愁笑声未绝已转咳嗽,伸手拭了拭满不在乎的道:“妹子别怕,不碍事,我说能带你出去,就一定能带你出去,除非我死了。”滕崎诗织虽不尽知他三人的关系,但瞧白河愁现下已是受伤,又一反常态,心下担忧,不敢多说,只是以衣角将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又拭去。 苏百合居高临下看着他,脚下那倔强少年仍是如昔,她心中亦有千言万语,却化作幽幽一叹,身如飞仙般凌空而起,一剑向下刺去。底下秦雷一声怪叫,这一剑剑气凌厉,分明是针对他这最靠近白河愁之人,他本已准备出手在即,迫不得已只好改向迎击。秦雷与苏百合这一动上手,紫云派诸子自是不会坐视,怒喝一声,七剑齐上,刹那间布下紫云派的紫云七星阵将苏百合和白河愁三人围在中间。 叮叮当当剑击声不断,便是这片刻间,苏百合已是一剑快过一剑,先是一剑逼得秦雷应付自己,拉着连续两剑将秦雷逼开,秦雷身为一派宗师本不该如此不济,只是被苏百合占了先机,而且她与羽星寒是一起来的,秦雷不知底细,一开始有所保留,哪知道对方却没容情。哪知一着错,缚手缚脚,被这女子三剑便逼得连退数步,连头发都被削断了几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但苏百合也不好过,接下来紫云七子的剑阵已经布好,七剑齐出,剑剑连环,当日叶洵带着几个后辈弟子都令得德雷扎狼狈不堪,现下紫云七子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苏百合连挡十余剑,心中也是暗自吃惊,她久闻紫云派出自玄门正宗,虽然心法不全,但果然名不虚传,这紫云七子任中一人已是自己动手都是必败无疑,但现下困在他们的剑阵中却是凶多吉少。白河愁抚胸怔怔的看着苏百合应敌,眼神慢慢缓和下来,吐出一口血痰,精神一振,便待出手助她。 “诸位住手!”喝声入耳,羽星寒出手,他本身修为便高,又是从阵外出手,顿时打乱了紫云剑阵,但紫云派自门派中心法失传后,其派中高手便绞尽脑汁想出这集众人之力而成的剑阵,以防仇敌,以及用来行侠仗义,再经之后历代宗主长老完善,威力非同小可,紫云七子更是同门师兄弟,习练此剑阵已数十年,虽猝然受袭,但剑阵不破,略略后退再生变化,反将羽星寒都围在剑阵中了,只是苏羽二人刚才所露之身手,一人还比一人强,而且羽星寒乃是羽侯之子,羽阀未来的宗主,不可伤他。 “羽公子,那人是吸血妖人同党,不可放走他。”叶洵急道。羽星寒一愣,苏百合却道:“星寒,请助他一臂之力。”白河愁却是冷笑不止,不理诸人,只对苏百合颤声道:“你功力恢复了?”苏百合轻轻点头,欲言又止。白河愁又惊又喜,咧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咳咳。”羽星寒眉头一皱,抱拳道:“我想大家是弄错了,他不是什么吸血妖人的同党,他是星月门的弟子,名叫白河愁,只因得罪了幽冥宗,才被迫逃来北方。”叶洵却不肯相信,叹道:“羽公子,你信错人了,那日在树林中分明就是他暗中弄鬼救走妖人,若说他不是妖人同党,叶洵便自挖双眼谢罪。” 白河愁冷笑一声道:“你不用自挖双眼,当日是我偷袭你们救走德雷扎。他也的确吸血,还是吸了我的血才有力气跑掉的,不然就死在你们剑下了。但他不是什么妖人,他是我朋友。”他此话一出,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白河愁望去,只见紫若柔和牛雄飞两人正呆呆望来,想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白河愁怔了一下,苦笑了一下,却见紫若柔走上前来道:“你们都在骗我吗?” 滕崎诗织颤抖了一下,轻声道:“紫姐姐好。”白河愁摇头道:“你师伯不怀好意,但你和老牛却是好人。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紫若柔脸色转缓,点头道:“好,我信你,我还是当你是朋友,当小诗是我的好姐妹。爹,师伯,你们不如放他们走吧。”叶洵脸上阵红阵白,大怒道:“你懂什么,还不退下。”紫若柔还待再说,却见其父也是脸色铁青,牛雄飞连忙上来将她强行拉下去。白河愁心中感激,重新举剑朗声道:“白河愁在此,你们要上便一齐上吧。” 叶洵冷笑道:“你大限已到还在不知死活,羽公子,请你和你这位朋友让开,待我们将这妖人就地正法!”羽星寒脸现为难之色,望向身旁的苏百合,苏百合轻轻却坚决的摇头,不但不退下,反而将剑缓缓平举,柔声道:“白河愁是我友人,说不得只好得罪各位了。” “寒儿,还是请你那位朋友闪开吧,不然动起手来多有不便。”羽仙流终于开口道。羽星寒看了一眼苏百合,已知她的决心,心中叹了一口气,望向其父道:“爹,请你下令让他们退下吧。各位,也许白河愁真的帮过那吸血凶人,但我可以向诸位担保白河愁并非妖人,还请各位看在我羽家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众人面面相觑,紫云七子也不禁望向羽仙流。这时一人大声道:“断断不可放过他,那吸血妖人极可能是黑山余孽,与他一党的绝非什么好货色,他出身名门正派却自甘下流与妖人结交,犹不可恕!”说话之人正是刚才险险在苏百合手下吃了大亏的秦雷,他刚才颜面大丧,既恨苏百合,也恨白河愁,若非为此人,刚才便不用在众人面前丢脸了。 苏百合淡淡的道:“各位莫非连羽公子也信不过吗?”羽星寒叹道:“各位真的错了。休说这位白兄不是个坏人,便是那吸血凶人虽然残忍,但也绝非什么黑山余孽。此人来自异大陆,生性邪恶,我有一朋友与他有大仇,爹可还记得有人曾持我信物来请羽家帮忙,她是异大陆的剑士,便是专为诛杀那吸血凶人而来。”德雷扎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可说得清的,羽星寒只得尽量以众人可能理解的方式说明。 秦雷却道:“就算不是黑山余孽,那妖人吸血成性,也当替天行道,这人既与妖人为友,决不可放过。”苏百合柳眉一竖,忽听羽仙流发声道:“寒儿还不和你朋友退下。”羽星寒心中好生为难,终于下定决心道:“爹,孩儿这位朋友不肯退下,寒儿便与她共进退。”苏百合听得一笑,嫣然动人。白河愁却是心中无端一寒,他就在两人身旁,却忽地感觉自己仿佛是多余的似的,他心中狂叫,竭力将这念头抛之脑后,这一时,眼前虽是随时可能丧命,也变得半点不重要。 紫风清抱拳道:“羽公子,不知你这位朋友与你亲近到何种地步?”羽星寒一呆,羽仙流亦心下生疑,长吸一口气道:“寒儿,你这位朋友到底是你什么人?”羽星寒可以不回答紫风清的话,却不敢不回答其父的话,他不禁又回首看了一眼苏百合,四目相视,羽星寒脸露微笑道:“爹,这位苏姑娘便是当年寒儿喜欢的那位姑娘,现在终于再找到她,我已决定从此与她再不分离。”众人顿时呆住,羽仙流亦是一怔。 在白河愁背上的滕崎诗织只觉他身体猛颤,脸色血色尽失,呆呆的向苏百合望去。羽仙流眉头一皱道:“苏…苏姑娘,寒儿所言可实?姑娘可是南朝人?”苏百合心弦猛颤,她能想像到身后那人的伤心失望,但她也想不到决定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作出,也不容她不作出。如果可以,就算要决定,也应该想个非常柔和的法子,让他不是太伤心难过才是。但现下若是不立即表态,不但救不了人,而且连羽星寒也将会因自己的犹豫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再不可以犹豫了。 她再不迟疑,淡淡道:“星寒所说便是百合之意。”羽仙流听罢,脸色微黯,却没说话。秦雷却忍不住道:“不对吧,羽公子,你是已与夏侯家的小姐订了亲事了吗?”羽星寒道:“多谢关心,夏侯家的亲事,星寒自会处理。”众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小声嘀咕。 白河愁却是哇的一口鲜血吐出,苏、羽二人连忙回头,苏百合上前想扶,白河愁却是强行挣脱,语不成声的道:“不是,不是,你们骗我!”却见苏百合眼眸中满是关怀和歉意,他只觉一阵天晕地暗,便想拔剑乱砍,但不知为何却又手脚无力,只听见耳边隐约传来滕崎诗织的轻柔声音。 “好,好河愁连说三个好字,却一声比一声惨,听得滕崎诗织心中难过。却不知还不及白河愁心中万一,他眼见苏、羽二人并肩而立,心中万念俱灰,想自己不但被迫离开师门,现在连唯一在意的东西也终于失去,半点希望都不留给自己。 苏百合一时间亦不知该说什么,咬了咬唇道:“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白河愁惨笑道:“多谢苏小姐和羽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只是白河愁生来贱命,别人说东,偏偏喜欢向西。”他一提剑,便待要不顾一切的向羽仙流出手,今日要死,也断不断不要死在那叶洵之辈手中。 正在这时,滕崎诗织忽然一口咬在他耳朵上,然后大叫道:“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你答应带我出去,还要将我带到我娘故乡的!”这一口滕崎诗织几乎用尽力气,咬得白河愁大痛,却也令他一呆,提前茫然道:“对啊,我还答应过你的。”他猛地大叫一声向外冲去,紫风清等人刚想动手,苏百合和羽星寒却抢先发难,替白河愁挡下数击,白河愁箭步跃上墙去,一个扭身消失在夜色中。 众人待追,忽听羽仙流喝道:“请大家留步。”众人只得停住,羽仙流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事便请大家看在我的面上暂且住手吧。”然后面色一沉,向羽星寒道:“你和这位苏姑娘跟我来吧。” ※※※ ps:下个星期出差了,再更新一节。 第八十六章 随遇而安 风从耳畔呼呼吹过,白河愁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心痛伴随着每一下呼吸,只有在这极速的飞奔中,哀伤才会稍稍减轻。 低沉咆哮声喉间响起,白河愁呼啸一声冲出了城门,正准备关上城门的士卒措手不及,只见一道灰影晃眼即过,待反应过来之时,白河愁已冲出数十丈。滕崎诗织伏在他背上,见他发了疯似的前冲又是难受又是担心。忐忑不安间,白河愁已负着她冲出城去,离仙都越来越远。 “停下,停下。难道你就这样跑上一辈子吗?”滕崎诗织忍不住道。白河愁却充耳不闻,速度不减反增,任滕崎诗织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不知跑了多远,滕崎诗织已是声音嘶哑,白河愁仍是没有停下来。滕崎诗织一口咬下,咬在白河愁肩上,忽然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飞起,重重落在路旁的草丛中。白河愁终于停了下来,呆呆的站着,双眼布满血丝。 “为什么?为什么?”荒野中,白河愁大声问道。草丛中一阵萧索声,滕崎诗织慢慢撑起身子缓缓站起,白河愁却佝下身子,以手抱头。“不是,不是。”咽呜声从指间传来。 滕崎诗织走到了他的身后,想探出手去,伸到半途又缩了回去,将手收回身前,静静的看着他。夜风拂过,滕崎诗织伸手将被吹乱的头发重新束在脑后,猛然间身前一黑,白河愁已起身,双手抓着她的肩头道:“你也是女人。我想你告诉我,在女人心中,过去真的比现在更重要吗?” 滕崎诗织微微一颤,双眸抬起迎上那双余火燃烧不息的眼睛,低下头轻声道:“你真的要我说实话吗?”白河愁大力点头,滕崎诗织重新抬头,轻轻舔了舔嘴唇道:“那位羽公子的确胜你一筹。”白河愁浑身一震,狂嘶道:“为什么?为什么?”滕崎诗织皱眉道:“你捏痛我了。”白河愁松开手,人却像禁不住风力般踉跄两步,嘴里犹自道:“为什么?” “你向来性子飞扬洒脱不拘小节,有仇必报,但若遇朋友却肯舍生忘死,如果再能改改脾气,人人都会当你是知己良友。”滕崎诗织道,白河愁眼眸一亮,急道:“那他又如何?”滕崎诗织道:“那位羽公子人虽长得黑了一点,但性子沉稳,人又大度,就连我见到他,也感觉只要有这位羽公子在,便安心了许多。”白河愁听得心中如被铁锤猛击了一般,喃喃道:“安心了许多,见到他便安心了许多?”滕崎诗织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停了下来,白河愁却道:“你继续说,继续说。”滕崎诗织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想那位苏姑娘也是这般想的吧。女孩子没有一个不希望能有所依靠。你就像那天上的飞鹰,天马行空,喜欢独来独往;那位羽公子却像是沉稳的大地,给人无限的支持,就算累了也不用担心。” 她猛然闭嘴,面前的白河愁面如死灰,半点也无知道答案后的欢悦。滕崎诗织忙道:“我只是胡说八道的,其实你人也很好。等你伤好了再去找那位苏姑娘,说不定她又回心转意了。”白河愁哈哈大笑,笑声却和哭声差不多。 刹那间,逃离吴越前在溪旁与苏百合相见,听她倾诉心事的情景从脑中幕幕浮现。自己不是败在他的家世武功之上,羽星寒与百合虽有旧情,却也不是自己必败之处。自己原来是输给了自己,心情激荡下,忍不住仰天长啸,原来白河愁输给了白河愁。她早就说过,她也会害怕,也会疲倦,倦了的时候也想有人可以依靠,累了有人安慰。但自己又带给她什么?连给她可以依靠的感觉都没有,带给她的只是麻烦,反让她为了自己东奔西跑。她累了倦了,都只是他在陪她,他在安慰她,他在帮她,自己又做了些什么? “你没事吧?”滕崎诗织心中微惧。白河愁强抑心情笑道:“我没事,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言语间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嘴一张似想说什么却一口鲜血喷出,如雾般撒落,人缓缓向旁倾倒。滕崎诗织大惊,连忙扶住他,白河愁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只是刚才跑了这么远,现下有点累了,睡一会儿便好了。”他自羽府闯出已是不易,再这般不停奔跑了半昼夜,再也支持不住。眼皮越来越重,已经听不清身边的声音,连人影都模糊起来,神智渐渐模糊。 “百合,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会和你嘻皮笑脸,再也不会让你和别人替我担心。”白河愁眼神迷离,向扶着他的滕崎诗织轻轻的说道。 苏百合看着那两扉紧闭的房门,忍不住踌躇了一下,忽觉手上一紧,却是被羽星寒握紧了柔荑。“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羽星寒柔声道。苏百合心中一暖,轻轻点头,事已至此,再无所惧,玉手抚上门扉,缓缓推开,两人携手入室。 室内之人负手而立,闻得足音并未转身,苏羽二人静立他身后,羽星寒深吸了一口气道:仙流霍然转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羽星寒,沉声道:“你还肯叫我一声爹!”羽星寒沉声道:“爹娘对星寒有生育抚养之恩,孩儿岂敢忘记。”羽仙流手按上身旁的檀木桌道:“我羽氏子孙历代常有相貌俊美之人,红袖和翩翩便是如此,偏偏你却是肤黑,相貌也没什么出众之处。我知道,你小时候,大家都很奇怪,甚至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怀疑你不是我羽家的子孙。”苏百合微感讶然,不禁望去,羽星寒朝她微微一笑道:“我小时候比现在还丑,云家的小孩曾当面笑我不是我爹生的,结果我和他打了一架,被我爹罚闭门思过三日,还好你那时不认识我。”苏百合听到他那句“还好你那时不认识我”不由想笑,忽地省起羽仙流就在一侧,只得把想说的话又咽回肚里,偷偷了看了他一眼。 “原来你都还记得。”羽仙流感慨道,面色一正道:“但你是我羽家的子孙,是我羽仙流的儿子,却是千真万确。”羽星寒面色肃然道:“孩儿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羽仙流脸上出现欣然之色,随即道:“虽说你相貌不似你三弟般引人注目,但你性子沉稳,文武两途都极有天份,少有人能及,光大羽家的希望说不定就在你的身上,我也早已视你为将来羽家的继承者。”羽星寒不禁望向乃父,羽仙流摇头道:“可是你却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为了一女子,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当年不满我为你订下的与夏侯家联姻之事出走异国数年不归;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为了她放走邪道,与同道为敌,星寒,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羽仙流的声音由弱转厉,但由声色俱厉渐渐转低,说到最后黯然之情溢于言表,听得人感同身受。 羽星寒脸色发白,忽觉手上一紧,却是苏百合不禁捏紧了他的手,羽星寒见她眼中微带凄然,心中忽地生出勇气道:“爹,孩儿自知让您大失所望。但孩儿只后悔从前没有早一刻和她在一起,所以孩儿不管怎样都不会与她再分开。”羽仙流不由面色转青,紧紧按在桌上,青筋凸现。“好,好,你决定与她再不分开,却不知这位苏姑娘是否也是如此?” 苏百合咬唇道:“羽阀主,百合与星寒从前的误会既已解开,自然从今以后再也不愿与他分离。”羽仙流听得哈哈大笑,突然又笑声陡止,一双眼眸冷电般望向苏百合,冷冷的道:“只是不知那个什么星月门的弟子与你又是什么关系,让你不惜冒得罪众人和我也要救走他?那人开始又为何宁愿死也不愿接受你的恩惠?”苏羽二人心中一跳,苏百合自知三人间的关系瞒不过羽仙流这等通晓世情之人,微带黯然道:“那人,那人…”她一连说了两个“那人”,却仍是不知该如何把自己与白河愁的关系说给羽仙流听。 “那人名叫白河愁,倾慕百合已久,却非是不愿接受百合的恩惠,只是不愿接受孩儿的帮忙罢了。”羽星寒道。苏百合低下头去,心中却微松了一口气,要他在羽仙流的面前亲口诉说与白河愁的关系,她委实不知该如何述说,还好羽星寒善解人意。 羽仙流冷笑道:“星寒,你当真宁愿为了敌国一身家不清不楚的女子,连我们对你的期望都不顾了?”苏百合听得一惊,不由抬头,羽星寒却想也不想的朗声道:“孩儿早已想清,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对其他也就不再刻意求之。不过百合绝非什么身家不清不楚之人,她虽是敌国之人,但她父亲便是南朝之相苏轼,而且她家其实也是流的我楚人血脉。”苏百合心中一惊,颤声道:“星寒你说什么,我身上也有楚人血脉,为何我从来没听我爹提起? 羽星寒这才想起苏轼曾叮嘱不要告诉苏百合此事,但刚才为了减少羽仙流的不满话已出口,只好无奈的道:“此事千真万确,待回到你爹身边再问他不迟。”羽仙流冷笑不止,道:“就算她有我楚人血脉,但结交妖邪,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我羽家又岂容得下她?星寒,你若一意孤行,那便带着她从这门中出去便是。”羽星寒静静望向其父,嘴里惊呼:仙流却背过身去淡淡的道:“只是你若带她走出羽家,便从此不再是羽家的子孙。” “啊!”苏百合不由大惊失色,羽星寒也呆立当场。苏百合望望两人,心中一片茫然,她不希望这对父子间要闹得这般光景,但若是她说出要羽星寒留下的话,岂非又辜负羽星寒的一片情意,不由两难。羽星寒好一会儿始涩声道:“爹,孩儿永远都姓羽,还请爹收回刚才的话。”羽仙流转过身来道:“这么说,你愿意放弃她了?” 苏百合娇躯一震,说不出话来。羽星寒苦笑道:“爹,你好心狠!”忽地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羽仙流脸色难看起来,羽星寒重新站起黯然道:“既然爹执意如此,孩儿只好先以三个响头报答爹娘之恩。”羽仙流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拂袖侧身。羽星寒拉起苏百合的手,苏百合不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羽仙流,口中低呼道:“星寒…”忽然嘴唇一热,却是羽星寒以手擅上她的檀口。羽星寒摇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爹,虽然今日你逐孩儿出门,但我永远都是羽家的人,若羽家有事,孩儿必不会袖手旁观,今日暂别,待您回心转意之时,孩儿再向你请罪。”羽仙流却是背转身子毫无动静,羽星寒只得拉着苏百合向外走去,刚跨出门槛,却被两人拉住,正是其妹羽红袖和其弟羽翩翩,两人眼中含泪道:“大哥,你不可以走。” 羽星寒心中亦是难受,摸了摸两人的头,强笑道:“等过几日我自会回来。”苏百合欲言又止,羽家两人却是狠瞪了她一眼,显然是刚才偷听了房内的谈话,把羽星寒被逐出家门怪罪到她的身上,苏百合不由心中难受。 羽星寒长叹一声道:“你们两人好生侍侯…娘…”他惊呼出口,只见廊道一侧忽然走出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羽星寒松开苏百合的手,正想迎向前去,忽然羽仙流出现门口喝道:“既已决定,又有何不舍,莫非改变主意不成。”羽星寒叫了声娘,百感交集,其母奔来,却被羽仙流伸手一拦。羽星寒一狠心道:“娘,待爹怒气过后,孩儿再回来向你们请罪。”说罢,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与苏百合向府外行去。 羽星寒之母本是前朝侍郎之女,精于女红却不擅武功,见羽星寒离去,不由惶急,被羽仙流一言不发的拦着,更是心焦,一面哭泣,一面向三人询原由。羽仙流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羽红袖却黯然道:“大哥,大哥是为了那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两人出得府来,默默无语,直走到大街之上,已是深夜,乌云遮月,寂廖无人。苏百合放缓脚步,羽星寒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怎么了?”苏百合幽幽道:“都是我不好…”羽星寒皱眉,手上一紧道:“百合你为何要这么说?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当着众人之面承认之时,是我平生最开心的时候。”苏百合霞染双颊,但欣喜之色随即淡去,愁锁双眉,微微叹道:“可是你却因此被逐出羽阀…”话没说完,双唇被一只大手按住,接着感觉纤腰一紧,被另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搂住,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放弃抵抗。羽星寒沉声道:“你何须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羽家还有我二妹三弟,而且我仍然自认是羽家之人,我爹不过是一时之气,待他怒气一过,我再回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松开按在苏百合唇上的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见她仍是愁眉不展,微笑道:“和你重逢的那一刻,我就对自己说过,这一定是天意,我若再放弃这上天给我的唯一机会,必会后悔终生。” 羽星寒抓起她的纤手道:“还好,我抓住了。”苏百合微仰脖颈,缓缓道:“若是我现在还在犹豫,甚至,甚至决定与他在一起了呢?”羽星寒握紧她的手道:“若是你在犹豫,我一定会等待;若是你真的那样决定,我会…但我还是会试试他。”苏百合听到后一句不由大讶:“试试他?”羽星寒微感尴尬的道:“要我放心将自己最心爱的人交到别人手中去,那个人当然得通过我的考验,至少得足以保护你,否则我怎么都不会放心的。”苏百合捶打了一下他的胸道:“他不是你的对手的。”忽然间神情转黯,轻轻伏向羽星寒的肩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羽星寒点点头道:“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帮到他。”苏百合微微抱紧他,黯然道:“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才分开,羽星寒忽然手指夜空道:“看,月亮出来了。”苏百合随着他手指处看去,终于愁容尽去,欣然道:“是啊,乌云散尽了。”两人举目眺月,正自出神,忽然身后转来一声轻咳,接着有人朗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两人霍然回头,讶然道:“白先生?” 白忆肖轻袍缓带向两人走来,那面无表情的风云随侍在后。三人走近,白忆肖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又与两位相见了。”羽星寒应道:“我们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白先生,先生不是要回家吗?”白忆肖看着两人颌首道:“不错,我本来是打算回去,不过忽然间想起很久没来圣京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看看,所以决定来一趟。”羽星寒道:“今日既然有幸再见先生,天色已晚,不如到舍下…”忽然想起自己离开羽府已是无家可归,自身尚不知今晚歇息在何处,又如何招待别人? 苏百合轻轻道:“白先生,真是对不住,今日有些不便,改日,改日再…”白忆肖听她吐吐吞吞,不由一怔,羽星寒怕他误会,赶紧道:“先生勿怪,今日真是有些不便。”他一咬牙道:“不瞒先生,星寒今日已被家父逐出府去。”白忆肖道:“怎么会这样?”随即了然,叹道:“莫非是因为你们两人之事?”羽星寒道:“先生法眼无差。”白忆肖沉吟道:“若是两位不弃,不如到我住的地方暂居一时。”两人又惊又喜,羽星寒道:“怎么好打扰先生。”白忆肖笑道:“我住的地方虽不大,倒也容得下七八个人都不嫌挤,请随我来吧。” 白忆肖转身走去,风云看了一眼仍在犹豫不止的两人,默然跟在白忆肖身后。两人拐过街角,风云低声道:“真的要介入吗?如果收留他们,羽阀便会注意到我们。”白忆肖行速不变,悠然道:“难道你怕羽阀?”风云声音微昂道:“当然不怕。”白忆肖一笑,风云加快脚步,两人并肩而行。 苏百合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迟疑的道:“我们真的要去吗?”羽星寒苦笑道:“想不到我们反而要别人来帮我们。”他想了想道:“反正我们暂时也无处可去,这位白先生,这位白先生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但我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苏百合微微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感觉的。”羽星寒挽起她的手道:“既然如此,反正我们现下也无处可去,不如就随遇而安吧?”苏百合轻轻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向白忆肖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八十七章 不伦之恋第八十七章 一阵倦意袭来,滕崎诗织有些支持不住,眼皮沉重起来,回头看看炕上,白河愁沉睡依旧,便悄悄用手支起腮帮子,在油灯前打起盹来。便在此时,白河愁缓缓睁开了眼眸,如幽灵般起身,看了看歪着头的滕崎诗织挤出了一丝笑容,轻轻解下上衣盖在她的身上,悄悄走出门去。 白河愁看了看四周,这应该是村庄中的一家农宅,深夜一片寂静,屋前两棵歪脖子的柳树,门前水溏声声哇鸣。忆起前事,记得是在荒野中晕过去的,醒来却在此处,不知滕崎诗织花了多少力气,心下不由感激。他仰起头向夜空中的明月望去,寒月生辉,群星闪耀,千头万绪一时涌上心头,不由痴了。 不知何时,滕崎诗织惊醒过来,却见炕头无人,不由一惊,油灯中的油终于燃尽,屋里一下陷入黑暗,门外反而亮起来,隐约见到门外一个人影屹立不动。滕崎诗织连忙起身摸索着来到屋外,见那人果然是白河愁,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什么地方?”白河愁低下头问道。滕崎诗织走上前去,道:“这里叫赵家村。”她伸手入怀摸了摸那个装有她娘骨灰的匣子,轻轻道:“这里也就是我娘出生的地方,你一阵乱跑,就跑到这附近来了。咦,天好黑啊。”白河愁淡淡的道:“天就要亮了。” 两人不再说话,注视着东方,直至那里开始出现第一丝曙光,四周响起鸡鸣之声。村里慢慢有了动静,有的窗户打开,有的门栓松动,走出来人。白河愁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动静,村人看见他们两人,虽感好奇,却仍是走过来笑笑,点头招呼。滕崎诗织一面微笑回应,一面对白河愁道:“昨晚还好有赵大爷肯收留我们。”白河愁手指从另一间房走出来的一个老人道:“就是他吗?”滕崎诗织看了看,点点头。两人迎上前去感谢老人,赵姓老人淡然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拙荆吧。”白河愁眼中闪过一丝讶意道:“老仗似乎不是一般村人。” 滕崎诗织忙道:“他知道我娘。”白河愁更奇,赵姓老人抚须道:“这丫头昨晚搀着你来到村里,我刚上炕,见你身上有血吓了一跳,后来我家老婆子心软,非要我收留你们,这丫头又说她娘是在这村里出生的,我一问她娘的名字,原来是鲁川兄的孙女。嘿嘿,我赵家村就只出过这么两个还算得上人物的人,想不到我赵延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鲁川兄的后人。” 滕崎诗织对白河愁解释道:“我娘就是在这儿出生的,八岁的时候跟着我爷爷离开了村里,走过不少地方,最后才去了核岛。”赵延庆道:“不错,鲁川兄是村里学识最渊博的人,少年得志平步青云,不像我只会做饭。可惜壮志难展,便带着妻女重新回到村里。后来她夫人因病去世,他又带着女儿走了,想不到这一别,他便永远留在了异乡,我和他再无相见之日。” 一阵唏嘘之后,赵延庆告诉两人可暂居此处,如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告诉他就是,当下,两人便在这赵家村住下了。 竹帘一动,苏百合掀帘而出,院中阳光明媚,一人负手背立。听见响动,前方人影连忙转过身来,正是羽星寒。羽星寒道:“你起来啦,昨晚睡得可好?”苏百合含笑点头:“这里很是幽静,一会儿定要多谢白先生。” “呵呵,不用不用,若定要谢我,一会儿两位陪我多下两盘棋便是。”白忆肖缓步走来,羽星寒一怔,抱拳道:“星寒本不该扫先生的兴致,但…”白忆肖微讶道:“哦,你莫非有什么要事不成?”苏百合亦不解的望向羽星寒,羽星寒看了看她道:“正是如此,星寒今日打算要独自去一个地方,百合便留在这里,还请先生照顾一二。”苏百合急道:“你,你要去什么地方,为何我不能与你一起前去?”白忆肖亦皱眉道:“羽少侄莫非想回府一趟?”羽星寒轻轻拉起苏百合的手道:“我是去夏侯府。”苏百合啊了一声轻呼出口,终于明白过来,羽星寒是打算去夏侯府作个交代,这时自是不便再带上自己,以免矛盾激化。羽星寒向白忆肖道:“先生有所不知,羽家本与夏侯家有婚姻之约,星寒有负夏侯小姐已是有愧于心,自当亲自登门作个了结。” 白忆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如此我倒不该要你陪我下棋了,咳咳。”两人忙道:“你没事吧,白先生?”白忆肖止住咳,脸色一阵润红,摆手道:“没事,没事,当年留下的病根一直没有根除。”苏百合微一踌躇道:“其实百合亦会奕棋,如果白先生不弃,便由百合替星寒陪你。”羽星寒大喜,长揖道:“如此多谢百合了。”苏百合被他弄了个脸红,大嗔道:“你这是干什么!”白忆肖笑道:“既是如此,星寒早去早回吧。” 白河愁最后把碑摆正了,拍实了土,静静的退回滕崎诗织身边,见她痴痴的望着那埋葬了她娘骨灰盒的地方,淡淡的道:“你终于替你娘完成了心愿。”滕崎诗织目光痴痴的道:“我娘说,不论生前是伟大还是卑贱,最后都同样会栖身在这么一方小小土地间,娘啊。”白河愁轻轻拍拍她的肩,却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望着那新坟好一会儿,滕崎诗织始转过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你答应送我来这里,你已经做到了,现在你该去做你应该做的了…” 白河愁道:“不错。”他转身向村里行去,滕崎诗织一呆,连忙追上前去道:“你回村里去干什么?”白河愁停下脚步,若无其事的道:“我刚才答应了替来福嫂劈柴,帮旺财家挑水,还有赵老丈做的那几样小菜很是可口,一问才知原来他以前在北楚做过御厨,我忽然间对厨艺很感兴趣,待我学会之后做给你吃好不好?”滕崎诗织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却见他神色一本正经,不由呆道:“可是,你应该…” 白河愁望了望仙都方向,深深吐了一口气,淡淡道:“我,现在只想向赵老丈学会做那几样菜。”说罢更不迟疑,举步向村里行去。滕崎诗织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扬起左手,嘴唇呶动却终于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夏侯璇玑一针扎了下去,突觉绸下的手指一痛,走神下竟刺着了指头,忙放下绷架,果然左手食指被绣花针给扎了一下,鲜血急涌,忙伸指到嘴边轻轻吮吸。“璇玑姐,璇玑姐。”房门被人推开,却是昨晚回府,今日还没离开的夏侯伦急匆匆的推门而入,不由嗔道:“伦弟何事如此惊慌?”夏侯伦脸色惊喜,一把拉起她道:“快跟我走,快跟我走。”夏侯璇玑微恼道:“到底什么事,你不分青红皂白如此着急?”夏侯伦这才醒悟过来,一拍脑后道:“嘿,看我都开心得过头了,璇玑姐,你猜是谁来到我们府里了?” 夏侯璇玑突然一阵心跳,极力控制着心情,但声音仍是不免比平时急促了一点道:“是谁?”夏侯伦大笑道:“是羽星寒啊,璇玑姐你未来的夫婿,我未来的姐夫啊,他现在府里,而且说一定要见到你。”夏侯璇玑一呆,接着声音剧颤道:“你再说一遍,谁来了?”夏侯伦将嘴凑到她晶莹如玉的耳畔,夏侯璇玑只觉耳朵发痒,若换作平时必斥责夏侯伦,但此时却顾不得这许多,夏侯伦在她耳边大声道:“我说羽星寒羽大哥来了。”夏侯璇玑双手垂下交织在一起,颤声道:“他,他回来了吗?” 夏侯伦从侧面看着她,心神一阵颤动。这位堂姐自小便性情温娴,除了父母逝世之时,情绪上极少有大起大落,他从未见过她表情如此复杂过,眼眸中带着希翼,生涩却又有一丝羞意和踌躇。夏侯伦脱口而出道:“姐,你好美!”夏侯璇玑神情恍惚下没听清,诧道:“你说什么?”夏侯伦心中乱跳,怕她知道自己的异样,掩饰道:“没什么,我们快去客殿吧。” 夏侯璇玑点点头,强行压下心中连夏侯伦也没看出的一丝不安向门外走去,夏侯伦跟在后面,一颗心跳个不停,怎么都静不下来,刚才还在为璇玑能见到羽星寒而开心,现在却隐隐觉得不再是那样。 看到客殿中央那个负手而立的高大背影时,夏侯璇玑心神激荡,便是这个人,这么多年来时时牵动着她的心。轻轻跨过客殿的门槛,脚下却一个踉跄,羽星寒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及时伸手一扶,两人肌肤相亲,夏侯璇玑肌肤一阵战栗,呆呆看着他黝黑的面庞,好一会儿始道:“你,你回来了?”羽星寒看到她眼中透出的惊喜,心弦一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两人便这般静静相望,倒是夏侯伦强笑了两声打破这局面,羽星寒清醒过来,想起此来的目的,一咬牙道:“璇玑小姐,星寒来夏侯府是有一事相求于你。”夏侯伦听得一呆,璇玑眼眸中闪过一丝讶意,低下头道:“璇玑手无缚鸡之力,不知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公子?”羽星寒轻轻舔了舔嘴唇,涩声道:“这件事只有小姐才能帮到羽某,星寒是来求小姐同意与我解除婚约的。” “啊!”夏侯伦万没料到羽星寒上府竟是为了此事,惊呼出口,再看夏侯璇玑,却是嘴唇紧闭,脸色惨白,身体微晃,他不禁伸出手去扶住她,怒道:“羽星寒,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吗?你有种就再说一次!”羽星寒见璇玑欲倒,本伸出一半的手,待夏侯伦扶住她,这才收回双手,放下心来,闻言苦笑道:“夏侯公子,星寒自知此事对不住璇玑小姐,不过羽某心意已决,还请小姐原谅。”夏侯伦不待听完,左手仍是扶住璇玑,右手拔剑出鞘,一时气氛紧张起来,便在此时,夏侯璇玑道:“伦弟住手!” 夏侯伦只得暂缓出手,怒道:“姐姐放心,有我在这里。”夏侯璇玑缓缓推开夏侯伦扶在她腰间的手,重新站稳,只是脸色苍白,望向羽星寒道:“原来,原来羽公子竟然是来求我此事!”羽星寒微微转首,不敢看她,沉声道:“还望小姐成全。”夏侯璇玑笑了一下,但未笑泪先落,痴痴的望向他,隐隐听到自己身体内某部份碎裂的声音。她从小就听说羽家的长子长得不像羽家的人,后来便听说他是自己将来的夫婿,羽星寒曾来夏侯府拜会夏侯厉时,她也曾见过他,但始终以礼相待。自那时起她便知道这位未来的夫婿是位温良君子,倒真的把一颗心系在了他的身上,也做起每个少女都会幻想的未来之梦,甚至因为知道夫婿武功高强,所以她也曾偷偷的练习剑术,但始终碍于体质而没告失败。听到他远走异域的消息,夏侯璇玑既是担心又是失落,突听到他回来却又惊喜交加,而今终是一场梦灭,若非自小性子便是如此,不肯示弱于人前,几乎失声痛哭。夏侯璇玑竭力控制着自己,但仍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她吗?” 羽星寒失声道:“你…”夏侯璇玑倒了两步站定道:“自从三年前你不肯和我成婚,远走异乡,我就猜到是因为别人,你,你可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羽星寒一呆始道:“她,她姓苏名百合,璇玑小姐勿要怪她,一切都是星寒的错,小姐性情温柔,是男子心中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只是星寒无福罢了。”夏侯璇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苦涩的道:“是别人心中的梦寐以求,却在你眼中,却在你眼中…”她陡闻恶耗,心情激荡,虽然自小涵养极深,但仍不免有些失态。 夏侯伦终于忍不住一剑刺去,羽星寒有愧在心,不敢还手,急闪而过,夏侯伦哪肯罢休,清叱一声便待追击,却听夏侯璇玑喝斥道:“伦弟,你想干什么?”夏侯伦一呆,停剑不发道:“璇玑姐,他始乱终弃,我是替你出气啊!”羽星寒束手一旁,脸色通红,尴尬之极。夏侯璇玑不理夏侯伦,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道:“羽公子既然心意已决,璇玑亦不是厚颜无耻之人,从今以后,从今以后…”她一口气说了两遍“从今以后”却始终说不下去,羽星寒向她望来,夏侯璇玑轻轻转身咬牙道:“璇玑成全公子便是,婚姻之约从此作罢,羽公子请回吧。” 羽星寒不禁道:“璇玑小姐,羽某…”夏侯璇玑紧紧咬住牙道:“羽公子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莫非还不甘心,想继续在此羞辱璇玑不成?”羽星寒听得一惊,连道不敢,叹了一口气道:“星寒明白纵然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今生是我有负小姐,来生再报。”他深施一礼,大跨步向门外行去。跨出门槛,隐隐听到身后有啜泣之声,不由脚步一停,但想了想一狠心终于还是向府外走去。 夏侯伦欲追,身后传来璇玑的声音:“伦弟站住。”夏侯伦急道:“璇玑姐,你就这样让他离开?”夏侯璇玑缓缓转身,已是满脸泪痕,看得夏侯伦心痛无比,她抹了抹眼泪,幽幽道:“郞心如铁,璇玑纵是不甘,难道就有用吗?就算能留得下他人,却留不下他心,又有何用?”夏侯伦上前道:“我不管这么多,他竟然这般对你,待明日,不,今日我便杀到羽家去,找羽仙流那老儿替你讨个公道!” 夏侯璇玑一惊,道:“不可,万万不可。”夏侯伦怒道:“他如此待你,你还待他求情?”正待再说,却见夏侯璇玑身子一软向左便倒,他吃了一惊连忙扶住她,连呼璇玑之名,却不见醒转,探了探她的呼吸却无异常,知是她是受刺激才晕倒,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他双手环抱起夏侯璇玑,只觉纤腰不堪一握,身体柔若无物,顿时心跳加速,再看璇玑,虽是晕了过去,脸白如纸,但佳人如玉,泪痕犹在,便如暴雨过后的梨花般惹人怜爱。 夏侯伦将她从客殿抱至她的卧房,平放在床,看了半晌,只觉热血上涌再难自制,不禁俯下身去,嘴唇触到夏侯璇玑柔嫩的脸肤,犹如触电,不由微微呻吟一声:“璇玑姐!”他缓缓离开璇玑的脸,痴痴的看着她,以前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她,此时越看她越觉动人。夏侯伦双手撑在床边轻声道:“璇玑姐,他不喜欢你,我喜欢!” 璇玑鼻中轻哼一声,仿佛有了半丝知觉,夏侯伦情热之下大着胆子凑了近去,俯下头去,轻轻吻住夏侯璇玑的双唇,顿觉芬芳入口,通体舒畅,从未有过的欢喜涌上心间,心中不由大叫道:“我吻了璇玑姐,我吻了璇玑姐!”他下意识的把舌头向夏侯璇玑的贝齿探去,便在此时,夏侯璇玑缓缓张开了双眸。 啪的一声,夏侯伦挨了一巴掌,虽是无力,但却犹如挨了当头一棒,连退好几步,张口结舌道:“璇玑姐…”夏侯璇玑坐起,蜷在床上,摸着双唇,满脸羞色道:“你,你刚才在干什么?”夏侯伦语无伦次,不禁向前走了一步道:“璇玑姐,我,抱了你,不,我是看你…”夏侯璇玑见他上前,害怕的向床里缩了缩,泣声道:“为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夏侯伦一呆,这话便如一把利剑般刺来,忽然将胸一挺道:“我没欺负你,我,我是喜欢你,璇玑,我喜欢你!” 泪水从双眸狂涌而出,一天中发生的突变实在是太多,夏侯璇玑哭道:“你快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夏侯伦欲再说,夏侯璇玑忽然以头撞向床沿,夏侯伦连忙伸手拦住,突觉手上一疼,却是被夏侯璇玑咬了一口,不由大骇,他自小便敬璇玑,适才虽然冒犯,但见她醒转便慌了神,只得退后道:“好,我先出去,我先出去。” 他连退数步,见璇玑眼中满是失望和责备之色,不由大惭,狠了狠心退出房去,心中却发誓道,从今以后璇玑便是夏侯伦的,绝不让任何人抢走她! --(本卷结束)--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